值得反覆看的偶像劇(中年偶像劇狗血且迷惑)
2023-07-22 09:02:21 1
離大譜!
這劇是真敢拍啊。
追溯兩千多年前,都能看到驚人的巧合。
2400多年前,古希臘劇作家索福克勒斯創作出戲劇《俄狄浦斯王》,弒父取母的故事不僅探討了個體與命運的衝突,還影響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的研究。
約427年前,莎士比亞寫下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因家族世仇,義大利貴族凱普萊特的女兒朱麗葉與蒙太古的兒子羅密歐雖彼此相愛,但卻以悲劇告終。
糾纏不清的人物關係,陰差陽錯的愛恨情仇,激烈的情緒表達外加誇裝的肢體表演……
當古典戲劇融入當下影視創作,觀眾不得不吐槽它的狗血設定以及巧合且極端的衝突。
但偏偏,正午陽光出品的新劇不信邪,搞了這麼一出——
《相逢時節》
雖說有正午陽光保駕護航,演員陣容也都是雷佳音、袁泉、羅海瓊、梁冠華、李乃文這樣的演技派,但《相逢時節》的人物設定、劇情走向,還是招來了不少質疑。
甚至還有網友本宣稱,這部片令人想起了那部「世界第一長劇」《意難忘》。
雖說《相逢時節》的集數趕不上526集的《意難忘》(民視版,每集70分鐘),但在劇情設置上,二者都展現出傳統家庭倫理劇的主要特徵:幾代人的家族恩怨,對親情、友情、愛情的集中展現,極端情緒化的角色性格,以及由巧合堆砌的人物關係。
《意難忘》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父親王勝天年輕時的初戀黃雪蓮,竟跟兒子王天助的戀人陳珊妮長得一模一樣,母親賴麗珠還為此掀起不小風波。
雖沒有兒子愛上老爹「初戀」這類鬼扯戲碼,但《相逢時節》的抓馬程度也的確夠刺激。
「羅朱」般的愛情與哈姆雷特式的復仇
臨水市農機二廠廠長簡志國的兒子簡宏成(雷佳音飾)精明能幹,是劇中的羅密歐。
工廠職工崔浩的女兒寧宥(袁泉飾)文靜大方,是朱麗葉般的存在。
大學時期,二人一見傾心,但也由此引出一段陳年往事。
早年,工廠命案歷歷在目:簡志國與崔浩發生口角,崔浩將其刺傷,自己畏罪跳樓身亡。
簡志國雖說活了下來,但身體卻大不如前,無心管理工廠,只得讓年幼的長女簡敏敏(羅海瓊飾)與其徒弟張立新(梁冠華 飾)完婚,並暫時打理工廠大小事宜。
儘管父親並無大礙,但簡敏敏認定是崔家毀了簡家,結下世仇;簡敏敏摑掌崔妻寧惠後,崔家小兒子寧恕(張藝興飾)又認定簡家就是殺父仇人,復仇的種子就此種下。
為了躲避簡家的糾纏,寧惠帶著一雙兒女改了名姓,誰知還是躲不過命運的捉弄:簡宏成與寧宥成了大學同學,互生歡喜。迫不得已,寧惠只得棒打鴛鴦。
多年以後,寧宥遭丈夫背叛;做大做強的簡宏成婚姻也不幸福,同時姐夫張立新暗中奪權,想要變賣父親老廠的地皮做抵押。
而商業爭奪戰背後,皆由寧恕從中作梗,甚至連張立新身邊的秘書都是寧恕多年前安插進公司的。
愛而不得的戀人,復仇心切的王子,《相逢時節》算把《羅密歐與朱麗葉》《哈姆雷特》的核心情節都搬來了,妥妥一個複雜版「中年愛情偶像劇」,難怪簡宏成也藉此作比。
然而,劇中的人物性格還是太直接,少了些迂迴婉轉。因此,由非黑即白所引起的強烈戲劇性,削弱了人物生活裡的灰度,這種處理方式更適用於舞臺劇而非影視創作。
畢竟,影視創作是近距離的藝術,它需要對人物的內在心理進行細緻入微地剖析。觀眾不僅要理解角色的苦衷,還得看見他們的猶疑與思索。
閣樓上的瘋女人
角色的「驚瘋」,代替了人物的「苦味」,這一弊端集中體現在《相逢時節》裡女性角色的塑造上。但這並非指劇中的女性形象多是些臉譜化的「小丑」。
簡宏成的姐姐簡敏敏,剛開場給人的印象並不好。青年時期,她性格火爆,咋咋呼呼。
人到中年,一開嗓絕對高八度,一出門花衣裳小洋傘,成天抱著兩隻狗做闊太太,尖酸刻薄的勁兒給人一種極不理智的暴發戶之感。
此種行為甚至讓觀眾懷疑,這樣一位衝動、瘋癲的女人,怎能管理好一家公司?
然而,簡敏敏也有難言之隱。
品學兼優的她,為了頂起這個家,在父母苦苦哀求下,放棄學業,嫁給張立新後,使老廠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然而,老爹卻打算把廠子百分之九十的股份留給簡宏成,僅留剩餘百分之十的股份給簡敏敏。簡敏敏成了男權制家族的犧牲品,這也使得她大鬧除夕、篡改遺囑的戲碼顯得合理。
另一名女性,簡宏成的前妻陳昕兒(練練飾),乍看起來也是個瘋女人。
都已經離婚了,還在糾纏簡宏成;簡宏成跟寧宥半點曖昧關係也沒有,但她就是疑神疑鬼,懷疑他們有一腿,甚至為此丟孩子一個人在家,只為「捉姦」。
然而,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大學畢業後,突然有一天,簡宏成出現在陳昕兒公司的門口,並向她打探其公司標書的事情。冒著被公司開除、被全行業封殺的危險,陳昕兒偷出標書。
事後,簡宏成與其結婚,可沒過多久,因發現二人彼此性格、生活方式相差太遠,於是便借工作之名遠離她。這讓陳昕兒覺得是冷暴力,也加重了她的抑鬱症、自閉症。
所謂的「瘋癲」,不過是父權制語義下的壓制與迫害,是對那些「閣樓上的瘋女人」(違背男性社會規則的人)的稱謂懲戒。她們真正的悲痛乃至反抗,才更該被我們關注。
就此而言,簡敏敏、陳昕兒兩個角色的設定算是成功的,但在影像呈現上卻出了些問題,這還是源於她們都太過激烈。
特別是陳昕兒,本可以藉助抑鬱症這個點展現女性低落、焦慮的一面,但卻總是頂著一副躁動、歇斯底裡的面具出現在觀眾面前。
人物可以剛,但再剛硬的角色也得通過一些柔軟的行為加以中和,而不是一味地囂張跋扈。
哈姆雷特如果高效地完成復仇大計(開場便殺了叔父克勞迪斯),這齣戲絕對不好看。當看到叔父禱告時,他遲疑了。這一思考反映出哈姆雷特延宕(優柔寡斷)的性格特徵,並讓該角色更加鮮活。
再看《相逢時節》中的寧恕,他之所以沒有一下子幹掉簡家,是因為他的計劃受挫,而不是源於內在的掙扎。他的失敗,不是自我使然,引不起半點憐憫,觀眾反而會為他的智商著急。
只顧情節的推進,人物的苦衷全由背景交代出來,而非以模糊的道德判斷與曖昧的行為來做展示,這種處理方式普遍存在於當下「中偶劇」中。
「高血糖」的中偶劇到底怎麼了?
《不惑之旅》《小敏家》《星辰大海》《今生有你》《我們的婚姻》《相逢時節》……這些國產劇或多或少繞不開中年偶像劇的設定。
陣容上不如鮮肉橫行的甜寵劇「鮮」,題材上又比不上聚焦廟堂江湖的古偶劇「古」。然而,看似不偏不倚的中偶劇卻沒能玩出太多花樣,甚至沒能保留住自己的「折中」立場。
四十不惑,本該是最真實、最明白的人生階段,但此類劇集還是以迎合市場為己任,延續了甜寵劇的「甜度」(CP效應),以及古偶劇的「血量」(高強度的戲劇衝突與巧合的人物關係)。
《星辰大海》裡劉濤飾演的簡愛身世悲苦,母親外遇,父親殺妻後自殺,姑姑又將其「賣」給傻子;對待霸總時,她能至情地說出「不就是(丟了)生意嗎?眾叛親離我陪你啊」之類的話。極端的境遇,與理想化的愛情,成了中偶劇的標配。
除了高糖表白和狗血身世,中偶劇也會走獨屬於自己的現實之路。但這種現實主義是有限的。
《小敏家》中,母親與多年未見的兒子生活在一起,就有一些生活上的不適應,如兒子洗完澡,半裸著身子出現在母親面前,這種尷尬的處境在「破鏡重圓」的單親家庭中極為真實。
然而,之後的劇情仍回到了愛人得病、自己的兒子與現任戀人的女兒談戀愛之類的俗套、狗血劇情中。
另外,一些看似現實的話題劇,掩蓋了原本的生活氣息。全職媽媽重返職場,反遭霸凌,家庭與職業讓她焦頭爛額,這樣的話題全都出現在《我們的婚姻》中,但本劇卻缺少一種生活質感。
徐皓峰曾在影評集《刀與星辰》中如此評價武俠片:「大多數影片的性質和現今大片一樣,不是敘事電影,是晚會。晚會沒有價值觀,只有口號,『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和『給您拜年了』性質一樣。一個故事的核心是辨析價值觀,一個晚會的核心是湊場面和湊名角。」
放在中偶劇中也是一樣。觀眾需要去看見,而不是聽見。生活的智慧不是說出來的,而是靠一些生活細節堆積起來的,最後再加以總結。
拿最近上映的電影《如果有一天我將會離開你》舉例,片中的日本夫婦經常去一家中華料理店吃飯,店長會每人送一份杏仁豆腐,老婦人也總給老先生夾出拉麵裡的豆芽,怕他牙口不好。
之後,老夫人離世,老先生再次光顧。同樣的杏仁豆腐,同樣是夾豆芽的行為,同樣在飯前說一句「我開動了」,但卻心生悲涼。物是人非,沒了陪伴,僅場景對比,沒有多餘的感嘆,其情感不比角色哭天搶地來得深情嗎?
對人生有一定閱歷的中年人,有戀愛的權利,但這種戀愛流程並非一定要遵循年輕人的浪漫與激烈。
它可以是過盡千帆的淡然,也可以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抑或是貌合神離的寂靜。
感嘆一句:中年人都不惑了,為什麼我們的中偶劇卻這麼迷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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