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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裡那邪邪的208房

2024-02-22 07:52:15

  國慶的七天假期裡我去了趟廣州。一方面是去處理一些學業上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去拜訪一些在廣州讀書的同學,聯絡聯絡感情。     阿肥就在廣州讀書,他和我很要好。出發前幾天我就告訴過他,這次我去廣州,住的地方就交給你安排了哦。阿肥滿口答應說沒有問題,說他現在不住在學校的宿舍,自己在學校不遠的地方祖了房子和女朋友同居,這次國慶長假他的女朋友要回家去,所以我正好可以去住他租的房子。     30號晚上我一下課就匆匆登上了去廣州的長途汽車。忽然這時候收到阿肥的簡訊息,說他有事要去順德,國慶假期的前幾天大概不在廣州,最快也要3號4號才回來。我說靠那我住哪裡啊?!他說沒辦法咯你自己另外想辦法捱過這幾天吧,等我從順德回來就馬上和你聯繫然後你就可以過來我這裡住了。TMD!~不早點說,等我到了車上了才來玩這一手,明天凌晨車就到廣州的。沒有辦法,在把阿肥罵個狗血淋頭之後我只好重新考慮到了廣州後前幾天的住宿問題。忙不迭地聯繫其他朋友。可是由於時間太匆忙,加上很多在廣州的朋友都趁這難得的假期回家了,所以不是很順利。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廣州再說吧。     ……     10月4日阿肥聯繫我,說他已經回到廣州了,問我現在在哪裡他來接我去他租的地方住。我又把他罵了一頓——你小子到現在才想起我啊?!你可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在一個朋友的公司辦公室裡睡了晚沙發,在另一個朋友的學生宿舍裡和他擠了一晚上,甚至還在HOTEL裡花錢住了一夜,浪費了我兩百大洋,你這小子是不是要給我報銷啊。阿肥自知理虧,嘿嘿陪著笑臉,只是說馬上來接我去他住的地方。     阿肥住的地方是一個城中村,附近有的樓還在建設中,路七拐八拐的很泥濘,難走。阿肥租的是五樓,那幢樓的最高層。同層還有另外一間房租住的是他的同學,但是也利用這假期回家去了。所以基本上這層除了我們外是不會有別人踏足的了。由於是最高層,所以這一層的樓梯間除了阿肥和他對面那戶同學的門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門,是通往天台的。天台的門基本是關著的,是扇綠色的大鐵門,阿肥有鑰匙,但是不常開,他說主要是這一帶治安不好,怕有人從其他樓爬過天台來。租住的房間也很簡陋,一個大概一二平方米的小陽臺,同樣大小的一個小廚房和廁所之外就是一間四四方方的房間,大概也不過10平方米。有一扇連著天台的窗,站在天台的人可以很容易地通過這窗把這小小的房間一覽無餘。整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監獄一般。床是鋪在地上的涼蓆,屋角有一個簡易的衣櫃,另一角有部電腦,可以用來看電視,是阿肥基本的娛樂和學習工具,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了。阿肥說將就著住吧,貪圖房租便宜,是這樣的條件啦。我想阿肥在這裡住那麼久都還沒怎麼樣,我只是借住幾天,不好再說些什麼的。就這樣住下了。     哪知就在這小小的出租屋裡,竟經歷了極為詭異的一晚,至今想起仍然讓我心有餘悸……   前幾天平安無事,白天我們就一起到廣州各個好玩的地方去玩,找一些在這裡讀書工作的同學朋友,晚上就回到阿肥的出租屋,看電視玩電腦喝酒聊天,生活過得還挺愜意的。只是那一帶的路太複雜了,樓房之間距離很窄,路又泥濘,加上我們回來的時候都是晚上,摸黑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的,簡直就像在走迷宮。阿肥在這裡住熟了,走起來熟門熟路的,我就不行了,如果不是跟著他,我在這裡迷路都有可能。     到了那一天……     那天晚上電視要轉播英格蘭超級聯賽曼城主場對阿森納的比賽,預告上說是晚上10點開始。所以我們趕在9點多的時候就回到了出租屋,有中國球員孫繼海的比賽嘛,怎麼能錯過。那天晚上天下著蒙蒙小雨,細細密密的,空氣裡還瀰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嗆人的古怪味道,一改前幾天豔陽高照的天氣。路也變得格外泥濘難走,阿肥一邊走一邊嘀咕——「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的古怪天氣……」     我們帶回來兩瓶啤酒和一小袋炒慄子,興高採烈地圍在阿肥的電腦前等著比賽開場,可是等來等去中央5套還是在播亞運會的什麼訪談節目,根本沒有一點要轉播球賽的意思。阿肥於是就開始罵罵咧咧了。時間已經過了晚上10點,可是球賽還是沒有播出來。好在另外一個頻道有另一場英超聯賽的直播是紐卡斯爾對西布羅姆維奇的比賽,我們也就只好先將就著看,看的過程中還時不時換到中央5套看看曼城的比賽開始了沒有,可是試了好幾次還是只看見無聊的亞運訪談。     天已經完全黑了,外面很安靜,這一帶本來住的人就不是很多,這個時候就更加顯得寂寥。我等得都快睡著了。忽然阿肥瞪大眼睛警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後面剛才是不是有人?」我被他這麼一說也猛地清醒過來,警覺地回頭查看。我是背對著有連接天台那扇窗的牆席地而做的。我又回頭看了看阿肥,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沒有說話,朝著那扇窗向我點了下頭,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剛才是不是有人在天台。這個時候這麼晚了,誰還會在天台呢,何況剛才我們進門之前已經把天台的那扇鐵門也鎖好了,那是通往天台的唯一通道,門都鎖了誰還能進去天台呢?我又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形,似乎沒有發覺有人在我後面出現過啊,但是我仍然不是很肯定,只是沒有說話對著阿肥搖了搖頭,意思是說不會吧,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有人在天台呢。雖然如此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就站起身悄悄走近那扇窗,在窗前站著猶豫了一下,慢慢探出頭去,看看天台上……     夜幕籠罩著四周,細密的雨點落在天台的地面上,隱約可見濺起的水花,風不是很大,但吹在臉上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澀澀的,冷冷的,近處的樓房有些房間還亮著燈,但不是很多,可以看見其他人家的房間,連桌上的擺設都一清二楚。不用說,我們看人家這樣清楚,人家如果看我們那也是毫不費力的。又一陣風吹過,不由打了個寒噤,望著無垠的雨夜,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黑暗裡,似乎有雙眼睛,在哪裡注視著我們……     我轉身告訴阿肥,天台什麼人也沒有。阿肥點了點頭,仍然是一臉疑惑的表情,他說:「這裡治安不太好,還是小心點的好,要是有賊從其他樓跳過來這邊天台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把窗關上吧。反正外面有雨,關了也好別讓雨點潑進來,我把陽臺的門打開就一樣可以通風的。」我點點頭,轉身把窗關上,還把窗簾也拉上了。阿肥去陽臺開門,我也過去想把晾在陽臺的衣服收一下,不要潑溼了。     這一帶房子離得真是很近,我站在陽臺,離隔壁幢樓的距離最多不過半米。那是一間還沒裝修好的房間,對著我們的這面甚至沒有牆,裸露的紅磚和七零八散扔了一地的工具,水泥灰,什麼都有,亂七八糟的。白天裝修的工人已經走了,那裡也沒有燈,漆黑而殘破的房間映著更為漆黑的夜,風不緊不慢地掠過缺了一面牆的對面房間,發出悽厲的叫聲,紅磚在黑夜裡顯得鮮血般暗紅。我忽然掠過一絲不詳的感覺——這個房間多像一個被開膛破肚,血肉橫流的人,內臟就清晰地在面前微微蠕動,血腥的氣息在風中肆虐,借著夜的掩映悄悄蔓延,擴散……  阿肥在屋裡喊我,曼城的球賽終於開始轉播了。我應了一聲,匆匆收了衣服就轉身要走。突然,眼角的餘光掃過陽臺門的玻璃,從玻璃的反光裡我清楚地看到——背後,就是對面那間少了一面牆的房間裡,有雙眼睛在黑夜裡閃了一閃,幽幽的目光盯著我,詭異而陰森,像野獸,盯著它的獵物一般……     我感到全身涼颼颼的,有點邁不動步子的感覺,冷汗從額頭一點點冒出來,脊梁骨寒氣上升,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手抱著剛收下來的衣服竟然楞在那裡了。阿肥等不見我回來一起看球,就出來陽臺找我,見到我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樣子,他也愣了一下,問我:「你怎麼了?」     「你看,看,我後面,對面,對面那房子,裡面,裡面是不是有個人在盯著我,我看……」這回輪到我問他了。儘管恐懼讓我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但我神志仍然是清醒的,我始終沒轉過身去看。以前看過一個中山狼的故事——屠戶在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被狼尾隨,屠戶注意到了但是沒有慌張,他假裝看不見狼,始終沒有回頭,只是把擔子裡的肉一片片丟給狼,用來延緩時間,終於平安走出了樹林。小時候也聽老人講過,如果在黑夜裡獨自趕路時聽到身後有陌生人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也不要回頭去看,只管走自己的,這樣才不會惹上一些髒東西。我謹記著先人的教誨,始終沒有轉過身去。      阿肥聽我這麼一說,也緊張起來,一邊探頭探腦地朝著對面的房子張望,一邊手在牆角邊摸索,好象是想抄把什麼傢伙一樣,摸索了半天拿到了一把撐衣服的衣叉,有傢伙在手阿肥膽子顯然大了許多,他甚至走過去,趴著陽臺的鐵罩朝對面房間張望。過了一會兒阿肥走回我身邊,眉頭緊鎖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     可是我明明從玻璃的反光裡看到有東西的啊。我疑惑地慢慢轉過身來——的確是沒有發現對面房間有什麼異樣,沒有人,當然也沒有什麼眼睛盯著我看。怎麼回事呢?我正在沉思,阿肥開口了:「哪裡有什麼人的眼睛盯著你,是你看錯了吧?」     我半信半疑:「不會吧,剛才我的確是從玻璃門的反光裡看到後面有什麼東西啊,還閃了一下呢。」     阿肥又朝對面那房間探頭探腦張望了好一會兒,忽然像發現了什麼,用手指著說:「你看,你剛才會不會是看到那個東西的閃光?」     我順他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塊殘破的玻璃,孤零零地嵌在窗上,玻璃破了一半,露出鋒利的尖角,窗沒有關緊,風一吹窗無力地撲拉著扇動,窗上的這塊破玻璃隨著角度的變化反射出其他樓的燈光,在黑夜裡偶爾地一閃,玻璃的尖角朝天豎起,看上去頗有殺氣的樣子。     是嗎?我問自己。剛才看到的真的是這塊玻璃的閃光嗎?……好象是吧……可是又不像……到底……     阿肥大大咧咧地自以為找到了答案,拉著我就走:「是你太多心了啦,太敏感啦!走走走,看球去!比賽已經開始轉播了啊。唉——我們就是太多心了,草木皆兵,我們兩個大男人,還怕什麼毛賊呢!真是的……」  看球中。     阿肥擔心的是賊,他不知道,我擔心的卻不是賊,而是……其他的……一些東西……     ……     中央5套是錄播這場比賽,不是現場直播。儘管如此我們還是看得很入神,英超就是英超啊。我們全神貫注地看球賽,誰也沒有發覺,一些東西……不知不覺已經靠近了我們……     中場休息的時候曼城已經落後兩分了。我伸了個懶腰,把喝空了的酒瓶一腳踢開,正想和阿肥交換一下對比賽的看法呢。一轉身卻看到阿肥驚愕的面孔。     「你怎麼啦?」我奇怪地問。     阿肥還是那句話:「你後面有人?」他的手指著通天台的那扇窗。     我迅速地轉頭,窗關著,窗簾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有拉上窗簾的啊。我轉過來,和阿肥六目相對(阿肥有四隻),面面相覷。阿肥說:「我剛才好象看到外面有什麼東西這麼忽一聲慢慢掠過去了……」     剛才還在說我神經過敏的阿肥,現在怎麼自己也這個樣子啦?我被他說得有點怕怕。沉默了一下,說:「要不我們乾脆開門出去天台看個究竟吧。」     阿肥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他抓了那把衣服叉在手裡,我攥著個啤酒瓶。     我們打開房間的門,樓梯間裡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有陣陣陰森森的風吹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天台的門關著,對面的房間沒人住,風是從哪裡吹來的?阿肥伸手往牆上摸了一下,樓梯間裡馬上亮堂起來。——原來這裡每層樓的樓梯間都裝有感應燈,就是那種人用手摸一下就亮,過了一會兒如果沒人碰就自己再暗下去那種。     我發覺阿肥拿鑰匙開天台門的手有點抖,戰戰兢兢半天都沒有對準鑰匙孔。我上去一把把鑰匙拿了過來,自己開。阿肥在一邊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冷,呵呵,有點冷,手不靈活……」     門開了。     墨綠色的天台鐵門一點點被我推開,外面的風颼颼颼直衝進來。我們一直在房間裡關著窗戶,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已經變得這樣大風大雨了。隨著鐵門的打開,無邊的黑暗展現在眼前,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吧,開著燈的也沒有幾戶人家了。整個世界像被一張黑色的大網嚴嚴實實地從頭到腳包著,密不透風,廣州的夜空不是全黑的,是帶點渾濁的,即使在這樣的雨夜也是如此,感覺呼吸很不順暢,悶氣的感覺。儘管如此,樓梯間裡感應燈發出的光還是已經足以讓我們把這個小小的天台一覽無餘——天台實在太小了。我環視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更別說有什麼人了。阿肥看我沒發現什麼,也試探著把頭伸了出來,前前後後仔細地檢查天台的每個角落。     確實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我走了一圈,對阿肥說:「你看,我說你是神經過敏吧,這裡怎麼可能會有人呢!」說著想轉過身來,突然間,耳邊只聽到阿肥一聲大喊——「小心!」……一片白色向我撲面而來!一切來得是那麼突然,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滿目的黑暗頃刻間變得慘白,慘白……   是個白色的塑膠袋!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撲面就蓋在了我的臉上。   阿肥上來幫著我把塑膠袋扯下來,塑膠袋溼的,我顯得很狼狽。要是在平時阿肥肯定是要大呼小叫地取笑我一通。但是這次他也沒有笑得出來,只是手裡拿著那個白色的塑膠袋在自言自語:「這東西哪裡來的呢……?」     我抹乾淨臉上的雨水,拍了拍衣服,一個塑膠袋而已,當然沒有受傷,可是突然來的這一下卻讓我嚇了一跳,突然就撲在我臉上,不偏不倚的,我還沒來得及明白怎麼回事呢,眼前就全部一片白色。想想還真有點嚇人……     但是我不能表現出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對阿肥說:「沒什麼啦。你們這裡的樓房距離那麼窄,這個袋子一定是從其他座樓給風吹過來的吧。你剛才說我後面有人,大概也是看到這個袋子吧。給風吹來吹去在這裡轉圈吧。」     阿肥將信將疑,小聲地嘀咕著:「是嗎?……可是……」     「可是什麼啊!天台我們也檢查過了,什麼人也沒有,不是嗎。走吧。回去繼續看下半場了。」我催著阿肥走。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想回房間去,這個小小的天台讓我感覺很不好,有點邪氣。怪怪的預感。     阿肥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口沒有說出來。再加上下半場已經開始了。我們就回到房間去繼續看球。臨走的時候阿肥格外小心地把天台的門鎖上,又檢查了幾次,才放心地回房間。     房門關上了,寒冷和恐懼似乎都在那一瞬間被拒之門外,窗也好好地關著,窗簾靜靜地垂下來,一切是那麼平和安詳,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一樣。阿森納的攻勢還在繼續,我們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電視裡的球賽了,誰也沒有再提起剛才的事情……     比賽結束!曼城0:2告負。真是失望呢。不過中國球員孫繼海表現不錯,還算不枉我那麼辛苦等看這場球。我對阿肥說:「我累了,我先睡了哦。今天走了那麼多地方玩得挺累的。」阿肥頭也沒有回:「你睡吧,我還要看一場皇馬對雅典AEK的錄播。」     燈關掉了,阿肥戴了上耳機自己看球,小小的房間裡暗了一些下來,只有電腦屏幕的閃光不停地晃動,我躺在涼蓆上,從我這個角度看去,電腦屏幕被阿肥肉鼓鼓的背部擋住,只看到一個肉球,周圍是電腦四散發出的光線,挺滑稽的,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阿肥戴著耳機沒有注意到我在笑他。我顧自先睡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人搖醒了。模模糊糊睜開眼一看,眼前是阿肥很嚴肅的肥臉,我說你幹什麼,我在睡覺呢,吵醒我幹什麼啊。阿肥沒有說話,仍然是一臉的嚴肅,他用食指在嘴巴上比畫了一下,意思是叫我不要出聲,指著門的方向讓我看。我順他指的地方看去——門緊閉著,但是從門下面的縫隙卻可以看到,樓梯間有亮光!樓梯間有盞感應燈,是要人摸一下才會亮的那種,現在燈亮著,就說明有人在那裡。可是這裡是最高層啊,對面的住戶不可能在,我們這邊兩人又都在這裡,天台的門已經鎖好,這時候怎麼可能會有人呢!我望了望阿肥,阿肥也望了望我,目光交接的時候,我從阿肥的眼裡讀出一絲恐怖。我也覺得蠻蹊蹺的。想了想之後,我向阿肥努了努嘴,意思說我們出去看個究竟。     走過去開門的距離其實很短,但是這一小小段路,我們卻走得格外漫長。「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阿肥似乎也感到了些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裡已經又握住了那把衣服叉,我走在前面,什麼傢伙都沒拿。當我慢慢地握住門把手正要打開的時候,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是阿肥。我看錯人了嗎?阿肥的目光突然變得炯炯有神,他聲音低沉地說了兩個字:「我——來——」……     阿肥取出鑰匙,慢慢開了門,卻沒有馬上衝出去。他轉過頭來,望了望我。我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只是看了看下面的門縫,樓梯間的亮光從那裡滲進來,隱約感到腳底有陣陣涼颼颼的感覺,站在門邊已經可以察覺到外面陣陣陰森森的寒風,我們就像置身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一般,門裡面是一個世界,門外面是另一個世界。一腳踏出去,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阿肥咬了咬牙,猛地把門一拉開——……     ……什麼也沒有……???     再仔細看看,真的什麼也沒有。對面房間綠色的鐵門緊閉著,像一具僵立的屍體,沒有一點生氣,天台的大門也安然無恙好好地關著。樓梯上什麼人都沒有,感應燈孤獨地亮著,像茫茫大海上煢煢孓立的燈塔,又像一盞靈堂裡守夜的靈燈。偶爾有不知從哪裡吹進來的風掠過,在耳邊低沉地嗚咽著,樓梯間有一扇同樣緊閉著的窗,虛弱無力地對抗著外面漠漠黑夜。安靜,一切都靜著,死一般地安靜……     我向前走了幾步,從樓梯上往下看,4樓樓梯間的感應燈沒有亮,下面是一片黑暗。一俯身之間,感覺自己像面對著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一般,井底是瓊瓊湧動的死水,漂浮著不知名的奇怪物體,沉浮間,慢慢向我伸出手來……我猛地清醒過來。快步走回5樓的樓梯間。把剛才所見告訴阿肥——4樓的樓梯間暗著,但是我們這一層的感應燈卻亮著,這怎麼解釋呢?人總是從4樓才能爬上5樓吧。可是怎麼4樓沒有人經過的痕跡而5樓卻亮著燈呢?難道不是人?會不會是老鼠什麼的之類碰到的?阿肥冷笑一聲,指著半人多高的感應燈開關位置說:「你覺得老鼠能跳到這麼高來麼?」——是啊,似乎不是很可能呢。     可是那又怎麼解釋這一奇怪詭秘的現象呢?……沉默。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死一般的寂靜馬上又席捲了小小的樓梯間,裹著不安的兩人。心跳的聲音格外清晰。阿肥頭低著,一言不發,像在思考什麼事情一般。我則是警惕地再三打量四周的環境,一無所得。     終於是阿肥打破了寧靜。他抬起頭說:「我想,大概是感應燈出故障吧。」我沒有回答,點了點頭——即使是這樣一個很牽強的答案,我也寧願相信是真的。我實在不願告訴自己,這是什麼靈異在作祟。     然而,往往有些事情,不是主觀的不承認就能改變的……  我們又回到小小的房間裡,門鎖得很緊。在我們進來後一會兒,從門縫裡透過來的樓梯間的光線就消失了——感應燈暗了。阿肥笑笑說:「你看,感應燈還沒壞嘛。」他笑得很勉強,我甚至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要表達什麼。我繼續睡覺,阿肥則繼續看球。躺下來的時候我看了看時間——凌晨3點。     睡不著。     倒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就嚇到我了,只是我一直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或者說,預感到這個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外面似乎又下起雨來了,關著的窗傳來啪噠啪噠雨點拍打玻璃的聲音,像有一雙手在窗上抓拉著,長長的指甲和玻璃的摩擦,發出刺耳的叫聲……我真是想太多了,我對自己說,怎麼就聯想到一雙手在抓玻璃呢!真是的……閉上眼睛睡吧……     眼睛是閉著了。可是思緒還在翻湧。所以阿肥第二次叫醒我的時候,我馬上一躍而起。——鐵門的門縫下,幽幽透出虛弱的光線,從樓梯間滲進來……樓梯間的感應燈又亮了!……     第二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了。我發覺阿肥甚至變得有經驗了,他手裡已經握著衣服叉了。我們像上次一樣,慢慢地,慢慢地走近,在鐵門邊停住了。樓梯間來的光線仍然在,我們站在門邊,光線甚至已經能夠照到我們的腳了……我把耳朵貼在冰冷的鐵門上,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耳邊響起「嗚——嗚——」的悽厲鳴叫,像小孩子的哭聲,像女人的嗚咽,像動物的哀號,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有可能是風聲吧——只能這樣對自己解釋了。     我和阿肥交換了一下眼色,打開門一前一後走了出去,我們竟然看到——……     ……     什麼也沒有!一切都和上一次一樣,平靜而安詳。該關的門都好好地關著,沒有一個人影。只是多了雨點砸在窗戶上的聲音,啪噠啪噠的甚為可怕。風更猛了,深夜的寒冷在風的呼號聲中愈發地濃厚著,風聲中夾雜著說不清的聲響,悽涼而低沉。但是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感應燈執著地亮著,孤獨而虛弱,像個垂危的病人,彌留之際強睜著模糊朦朧的雙眼,毫無生氣地打量著這個灰暗的世界……  再次一無所獲。      阿肥臉色陰沉著。我說:「能不能把感應燈關掉的?」他搖了搖頭:「關不掉的。這是碰一下就亮的那種,沒人碰的話30秒後會自己暗掉的。」再次走回房間裡,鎖好門後我仍站在門邊觀察感應燈從門縫滲進來的光,過了一會兒,果然自動暗掉了。——這就說明感應燈沒有壞啊,可是一而再災而三莫名其妙地亮起來是怎回事呢!……     我正要離開門邊回去繼續睡覺,阿肥拉住了我,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門邊。我看著他的眼睛,明白他的意思了——阿肥是想叫我們一起守在門邊,如果感應燈再亮起來的話我們就突然一起衝出去,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等待是漫長的。尤其當你並不知道你等待的是什麼的時候,那種感覺尤其奇怪。夜,很靜很靜,窗外的風雨聲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雨點鞭子一樣抽打著窗戶,窗簾下的玻璃呻吟著,病態的聲音在深夜裡蠕動。心跳聲是我們自己的,兩個人的心跳聲合在一起,毫無節奏可言,房間裡沒有開燈,電腦也已經關掉。為得是最大限度地能以最快速度感知到外面的感應燈詭異亮起的那一剎那。阿肥手握著門把手,隨時都準備著應付即將發生的狀況。他的頭低垂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劈啪」一聲。偶爾划過的閃電帶來了瞬間的影象,阿肥的眼鏡片也在黑夜裡有了一絲一掠而過的亮色,即刻又沉於黑暗。等待,等待……我覺得自己像個犯人,等待著絞刑架落下的那一瞬……     「有狀況!」阿肥一聲大喊打破了深夜死一般的靜寂,我猛地揚起頭來——鐵門下面的縫,再次滲出一絲不易發覺的光,幽森而深刻——樓梯間的感應燈又亮了!     阿肥動作麻利地扭開門,門剛開了一道縫阿肥就衝了出去,光線從打開的門撲灑進漆黑一片的房間。我緊隨阿肥衝了出去。不管是什麼,我也要弄個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     ……     阿肥呆呆地站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巴張著,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麼,卻只是在冷冷的空氣中抖動。臉上的肌肉抽搐一般,像僵死的蟲子在蠕動。感應燈的光均勻地塗灑下來,眼鏡片上寫滿了恐懼,目光定定的,僵直地望著前面——樓梯間裡的那個……   我看到了什麼?!面前的是什麼?!誰相信呢!如果是我自己一人在場,我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是現在阿肥就活生生站在我旁邊,兩個人,兩個大男人,兩個活生生的男人,同時,我們都看到了那駭人聽聞的一幕——樓梯間裡站著一個人,背對著我們,從背影看似乎是個瘦小的老女人,白色的衣服,單薄地在凌晨4點的寒風中翕動。她手裡握著一把破舊的掃把,一下一下,慢慢地在那裡掃地……那裡紙屑紛飛,飄飄灑灑,奇怪的是我總感覺那飛揚的東西仿佛紙錢一般,不!就是紙錢!燒成灰的紙錢!……她好象沒有發現我們,或者說根本不理睬我們,她只是顧著自己掃地,甚至根本沒有回過頭來的意思……風雨聲依舊猛烈,玻璃窗殭屍一般地戰慄著,雨點砸在窗上又流下來,一道道雨痕在窗上像深深的抓痕……又一道閃電划過,隨後是沙啞的炸雷滾過,「轟隆」一聲地動山搖,樓梯都在微微地抖動……剎那亮起的閃電把面前恐怖的一幕刻畫得格外地真切,凌晨4點鐘,鬼哭狼嚎的風聲和血一般的雨,陰森森的樓梯間裡,老女人乾枯的手指,乾屍般的瘦小身軀,還有那輕輕顫動的銀白色髮絲……   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回到房間裡的了。我想我們那時候的樣子一定很滑稽,兩個目瞪口呆的人對坐著,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死一般的寂靜在房間裡遊蕩,空氣凝固了一般……最後還是我打破了冷場,我問阿肥:「這個人,是你們這裡的住戶嗎?」     阿肥搖了搖頭,神情木訥:「不是,沒有。這座樓都是租給學生的,沒有這樣的老人……」     然後又是一片冷場。這時候從門縫裡看,樓梯間的感應燈又亮了——已經是第四次了。我沒有說話,靜靜地屏住呼吸,看著那幽幽的冷冷的光線慢慢滲透……突然阿肥像著了魔一樣迅速地站起身,打開門衝了出去……      阿肥回來的時候表情木然。我不知道在他衝出去的這段時間裡樓梯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似乎從那以後感應燈沒有再莫名其妙地亮過。阿肥眼鏡片後一片模糊的水氣,看不見他的眼神。我問他你出去幹什麼了。他沒有回答我,只是低頭機械地收拾床鋪,隔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她還在那裡……在拖地……一個頭……」     什麼?她?誰?那個老女人嗎?什麼在拖地?什麼一個頭?……我完全不明白阿肥在說些什麼。他怎麼了?中邪了?!還沒等我開口問個明白。阿肥突然揚起頭,神情怪異地對著我吼了一句:「你別問了!睡覺!」     ……他怎麼了?這,這真的是那個講話低聲細語,平時總是樂呵呵的阿肥嗎?……我楞在那裡,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     ……  那一夜在不安恐懼和疑惑中度過了。天亮時候阿肥醒來又是和我有說有笑,似乎完全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一樣,我再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支支吾吾著,搪塞我。     今天的行程是去越秀公園。天氣好極了,昨天晚上奇怪的狂風暴雨已經停了。窗外有小鳥的聲音傳來。8點多我們出門的時候,打開門,被樓梯間的情景又一次鎮住了——樓梯間的窗戶玻璃破爛了,碎片散了一地。不但如此,地上雜亂不堪,廢紙啊,果皮啊,包裝袋啊……什麼垃圾都有,凌亂地散了一地,根本不像有人掃過的一樣。既然沒有人掃過,那我們昨天晚上看到的掃地的老婦人,又是怎麼解釋呢……不安的感覺又一次籠罩我心頭,尤其當我走過樓梯時,心裡突然一緊——樓梯上有一堆類似灰燼之類的東西,再一細看,竟然是——一堆紙錢……     ……     那天晚上之後我沒有去阿肥的宿舍住,轉投其他朋友了。七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7號晚上我坐車離開廣州回學校的時候,阿肥去送我。我對他說:「你還是換個地方住吧,你住的那地方怪怪的,似乎有點問題……」阿肥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我,臉上竟掛著不合時宜的笑容:「放心吧。不會有事情的。有些事,是因人而異的……」   車開了,阿肥後面半截話我沒有聽到。夜行的長途汽車上,我躺著,卻怎麼也睡不著。阿肥的話一直在我耳邊迴響——「有些事,是因人而異的……」   ……   ……「有些事,是因人而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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