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碎屑
2023-11-06 12:55:22
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整個中國動亂頻頻、人心惶惶。《天演論》在這一年正式出版,讓中國文化人第一次了解到西方也有如此精到的哲學思想。也是在這一年,不通外文的林紓在王壽昌的幫助下,翻譯了《巴黎茶花女遺事》,讓因循守舊的中國人了解到了一種嶄新的文學、一種嶄新的情感和生活方式。
甲午海戰中,「致遠」號管帶鄧世昌因艦沉而墜海。鄧世昌的愛犬「太陽」遊到他旁邊,銜著他的臂膀要把他拖上岸。鄧世昌毅然將犬首按入水中,同愛犬一起沉入波濤洶湧的海水裡,與全艦官兵250餘人一同壯烈殉國。
1895年,李鴻章前往馬關和日相伊藤博文籤訂《馬關條約》,這是其中一段對話:
李鴻章:昨日我派經方至貴大臣面談各節,一一回告。貴大臣絲毫不放鬆,不肯稍讓。
伊藤:已讓到盡頭,萬不能改。
李鴻章:總請再讓數千萬,不必如此口緊。
伊藤:屢次言明,萬萬不能再讓。
李鴻章:賠款既不肯減,地可稍減乎?到底不能一毛不拔!
伊藤:兩件皆不能稍減,不能稍改。
李鴻章:臺灣已是口中之物,貴國何必急急?
伊藤:口中之物,尚未下咽,飢甚!
喪權辱國的條約籤訂後,當時一批所謂「清流」上章彈劾李鴻章媚外賣國。李鴻章命運未卜。京中幾個文士聚在一起議論此事,有人出了一道謎:牧童歸去橫牛背——打一字,說謎底就是李鴻章的前程。眾人都猜不出,出謎人只好自揭謎底:「牧童歸去,那麼牧童不在了。」又把紙橫將過來從紙背面看,即「牛」字橫而又背,恰是一個「升」字。
甲午戰敗,李鴻章深受苛責。李鴻章無以辯白,隻身居住在北京賢良寺中,惴惴不可終日。一夕更漏三下,忽有旨令李鴻章入見。李鴻章聞命駭然,乃衣冠入朝,恰逢恭親王出宮,道上拱拱手,連曰:「恭喜!恭喜!」舊例大臣被誅,執刑者亦每以「恭喜」為言,李鴻章聞之,愈加膽寒,自以為此命休矣。迨入見,見西後與光緒正秉燭以待,才知是要起用他為全權議和大臣。
1901年11月7日,離新年還不到一個月,迴鑾路上的大清國皇太后慈禧在黃河岸邊的輝縣收到了一個令她顫抖並失聲哭起來的消息:李鴻章死了。一時間,大清國猶如「梁傾棟折,驟失倚侍」。而就在李鴻章咽氣之前的一個小時,俄國公使還站在他的床頭逼迫他在俄佔中國東北的條約上簽字。
李鴻章死後,他的好友黃遵憲為之寫輓聯嘆息:「老來失計親豺虎,卻道支持二十年。」
嚴復挽李鴻章聯:「使當時盡用其謀,知成效必不止此;設晚節無以自見,則士論又當如何?」
梁啓超曾說:「吾敬李鴻章之才,吾惜李鴻章之識,吾悲李鴻章之遇。」
1855年,中國第一個留學生容閎回到本土,覺得「中國反倒像異鄉」;1879年,嚴復求學歸來,每有「局外人」之感,尤其對自己「仕途之不達」深感沮喪,甚至還留下「當年誤習旁行書,舉世相視如髦蠻」的詩句。
1895年,嚴複寫了《論世變之亟》,表達了對中國處境的緊張和焦慮。同是在這一年,他又寫下了《原強》,譯出了赫胥黎的《天演論》,「天演之學,將為言治者不祧之宗」,這句話仿佛成了20世紀中國思想史的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