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蔡暢最後一次見周總理（1975年蔡暢最後一次見周總理）

2023-04-19 00:19:46

圖丨周總理與蔡暢兩家人合影

「大姐，你說我怎麼能不來？不來，我心不安啊！」周總理緊緊握著蔡暢大姐的手，悲痛地說道。

1975年李富春去世之後，周總理不顧醫生的阻攔，拖著重病的身軀趕到醫院，向這位老戰友道別。半年之後，蔡暢再次偶遇周總理，兩人見面相顧無言，臨別前，蔡暢緊緊擁抱著周總理，深情地提出一個要求：

「讓大姐好好親親你，行嗎？」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中國所提供的援助彌足珍貴。」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14萬中國工人遠赴重洋來到歐洲，一部分被安排到法國工廠，從事勞動生產，另一部分則被安排在前線，從事一些非戰鬥類的工作。法國人在戰爭中看到了中國勞工的魅力，一戰結束之後，法國為中國提供了大量的勤工儉學的崗位。

圖丨赴法勤工儉學的中國學生

從1919年春天開始，一直到次年1月，共有20批1800多名中國學生前往法國勤工儉學，他們其中在後來不少成為了中國革命的領袖。1919年10月末，李富春、李維漢等150名青年從上海出發遠赴法國，同年11月，從日本回國不久的周總理再次踏上了前往法國的旅途。

12月25日，第十二批留法勤工儉學的學生登上了法國遊輪，其中蔡暢54歲的母親隨著兒女一同前往法國，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當時上海《時報》對湖南女子留法的行動給予了高度讚揚，稱她們是「中國女界之創舉」，長沙各報刊也對蔡暢母親的行為表示稱讚：

「蔡母是為『驚人的夫人』，這麼大年齡遠涉重洋，到法國去做工，去受中等女子教育，真是難得。」

在法國勤工儉學的日子裡，蔡暢一家人都和周總理並肩戰鬥過，周總理對蔡暢全家人一同留法的事跡早有耳聞，十分敬佩這個革命家庭。作為中共旅歐支部書記，周總理待人熱情，深受在法同志們的喜愛，蔡暢也和大家一樣將他當作親人。

圖丨蔡暢母親

中共旅歐支部創辦《赤光》雜誌之後，周總理、李富春、蔡暢等人都是雜誌社的重要成員，同時也是主要撰稿人。工作上的不斷來往，讓幾個人的關係更加親近，周總理甚至稱李富春夫婦為「暢春姐弟」。

1922年赴法勤工儉學運動停止之後，法國政府也加進了對中國留法學生的監督，大家不得不將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工作以維持生計。在同李富春結婚之後，蔡暢在巴黎的一家電燈廠工作，當時李富春不但要負責黨組織的聯絡工作，同時還要到工廠做工，無暇照顧懷孕的妻子。

有一次蔡暢突然高燒不退，由於母親做工沒有回來，蔡暢一個人在床上躺了三天，最終被燒暈過去。當時周總理恰好找她談事，敲了很長時間門都沒有人回應，細心的周總理走到樓下，發現門口堆滿了寫著蔡暢名字的牛奶瓶，周總理立刻意識到蔡暢出事了。

圖丨旅歐共產小組成員合影

周總理轉身上樓，經窗戶跳進了屋內，發現蔡暢已經昏死過去，趕忙將蔡暢背到了醫院。醫生一邊搶救一邊責備周總理這個「丈夫」：「再晚一點，兩條命就沒了。」周總理沒有和醫生多解釋，等蔡暢從昏迷中醒來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1925年黨中央將周總理調回國，擔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鄧穎超則在組織的安排下，前往廣州工作，並和周總理喜結連理。當時蔡暢夫婦剛剛從莫斯科回國，就住在周總理夫婦新居的對面。

早在五四運動的時候，蔡暢就聽說過鄧穎超的名氣，鄧穎超對蔡暢革命家庭的事跡早有耳聞，兩人一見如故，蔡暢親切地稱呼鄧穎超為「小超」，鄧穎超則和周總理一樣，親切地稱呼蔡暢為「蔡大姐」。

周總理和鄧穎超本想將婚禮辦得簡單一點，不講排場，但周總理在黃埔軍校的同志堅持要為他們慶賀。盛情難卻，周總理夫婦只好在住處請了兩桌客人。面對客人們一杯杯敬來的喜酒，周總理替不善飲酒的鄧穎超擋下了不少酒，鄧穎超看著眼裡急在心裡，卻又不好阻攔。

圖丨周總理與鄧穎超結婚照

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喝下去之後，周總理很快就喝醉了，好在他自制力比較強，沒有在客人面前失態。客人們告辭的時候，周總理無論如何也拉著蔡暢夫婦不讓他們走，見周總理醉得厲害，蔡暢夫婦只好留下來。

蔡暢和鄧穎超將周總理扶到陽臺上吹風，又找來一碗醋給周總理喝了醒酒。蔡暢端來一盆涼水，讓鄧穎超將毛巾沾溼給周總理擦臉。幾個人一直陪著周總理到了半夜，周總理漸漸清醒過來，趕忙謝過蔡暢夫婦，讓他們回家休息。

從此之後，蔡暢就像記著親人生日一般，準確地記著周總理和鄧穎超結婚的日子。這兩對革命夫妻不但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蔡暢和鄧穎超更是親如姐妹。

大革命失敗之後，蔡暢夫婦前往上海做地下工作，再次和周總理夫婦到了一起。當時地下工作的條件非常艱苦，同志們見面接觸經常需要變換不同的方式。當時蔡暢擔任中央婦委委員，每天早出晚歸，表面上神採奕奕，實際有時候一天只能吃上一頓飯。

圖丨蔡暢與丈夫李富春

有一段時間蔡暢因連日忙碌紡織廠女工罷工的事情，在回家的路上疲勞過度暈了過去，身邊圍觀的群眾將路都堵了起來。周總理恰好經過此地，在平日裡遇到這種情況，周總理都會快速離開，當時國民黨特務經常用這樣的伎倆來抓捕共產黨員。

這一天周總理鬼使神差地擠進了人群想要看看，細看之後發現居然是蔡暢大姐，他立刻叫了一輛人力車，將蔡暢送到了醫院。事後周總理才知道，如果當時自己晚到幾分鐘，或者像往常一樣離開，蔡暢就會遭到國民黨特務的抓捕。

周總理在1931年進入中央蘇區之後就開始留鬍子，大家都以「胡公」來稱呼他。西安事變之後，作為中共方面的代表，周總理在到達西安之後，剃去了多年留下的漂亮鬍子，張學良見到周總理之後，為他剃去鬍鬚大呼「可惜」。後來鄧穎超在寫給蔡暢的信中，說周總理已經剃去了鬍子，蔡暢則打趣地給她回信：

「這樣也好，免得扎你嘴巴。」

圖丨周總理與李富春

在中國共產黨第七次代表大會結束之後，蔡暢和鄧穎超雙雙進入了中共的最高領導機構，北平解放之後，二人同心協力，為開創新中國的婦女工作不懈努力。在中國婦女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蔡暢和鄧穎超被選為婦聯正、副主席。

新中國成立初期，李富春在東北抓經濟工作，蔡暢則在北京忙碌婦女工作。一次在中南海開會的時候，蔡暢的老胃病發作，當時她臉色慘白，全身冒虛汗，但為了工作，她堅持儘量不表現出來，依舊和同志們談笑風生。

細心的周總理發現了蔡暢的異樣，趕忙攙扶著她離開了會場，並用自己的車親自將她送到醫院。周總理的這一次及時發現，讓本已經傷病累累的蔡暢，避免了一次胃部大出血。

1969年，李富春夫婦來到了廣東從化，當時李富春的身體狀況日漸衰落，牙痛到經常徹夜難眠。周總理經常打電話去關心這兩位老友，詢問他們的情況。次年周總理再次見到了他們，看著他們憔悴的臉色，周總理心裡非常難過。

圖丨周總理與蔡暢在人民大會堂慶祝兒童節

之後周總理便以李富春牙痛嚴重為理由，批准蔡暢夫婦回到北京治病，並推薦了當時著名的口腔專家親自為李富春治病。同樣蔡暢夫婦也經常惦記著周總理，每次見到鄧穎超或者周總理的秘書，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周總理的健康情況。

1973年婦女節前夕，組織上專門為外國專家及其家屬舉行慶祝「三八」節茶會，蔡暢和周總理受邀出席。在講話中，周總理鼓勵中國的女同志要敢於和外國朋友多來往，突然指著蔡暢對在場的同志說：

「婦聯主席蔡暢老大姐，在中國女同志中一直有勇氣與外國人保持接觸，她不保守。我們要向她學習。」

全場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當時蔡暢對於周總理的表揚毫無準備，只能謙虛地和大家點頭致意。回到家之後，蔡暢和李富春說起了這件事，李富春笑眯眯地對蔡暢說：

「總理最了解你，這是他對你的獎勵。」

圖丨蔡暢夫婦與鄧穎超合影

1975年1月9日凌晨，蔡暢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李富春病情惡化，請她趕快到醫院來。當時李富春已經被查出患有肺癌，住在北京醫院接受治療。接到電話時蔡暢感到非常意外，那段時間她由於感冒擔心傳染，便沒有去醫院看望丈夫。早在幾個小時前自己還和丈夫通過電話，說一切都好。

蔡暢放下電話立即趕往醫院，剛一下車，李富春的主治醫生就迎了上來，緊緊握著蔡暢的手，低著頭沒有說話。從醫院大門到電梯間門口，短短十幾步路的距離，負責治療的大夫們一一同她握手，令她感覺情況不妙。

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鄧小平已經在門口等候。一見到蔡暢，鄧小平就緊緊握著她的手，沉痛地說：「大姐，醫生盡了最大的努力，富春今天零時十分離開了我們。」蔡暢聽完吃驚地看著鄧小平，全然不知自己手中的紗巾已經滑落到地上。

圖丨蔡暢夫婦合影

沉默了片刻之後，蔡暢飛快地衝進了病房，丈夫的身上已經蓋上了雪白的單子，床邊的書桌上還堆放著材料和文件，其中一份文件還沒有被翻開。這時已經重病纏身的周總理得知噩耗之後，不顧醫生的阻攔，親自從303醫院趕到北京醫院，向李富春這位老友告別。

當瘦弱的周總理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蔡暢既感動又心疼，握著周總理瘦骨嶙峋的手，略帶責備地對他說：

「你看，你怎麼還是來了？」

「我不能不來啊。」周總理悲傷地對蔡暢說：「我和富春相識了半個多世紀，幾乎沒有分開過，大姐，你說我怎麼能不來？不來，我心不安啊！」

蔡暢見周總理行動困難，緊緊攙扶著他，一向不讓人攙扶的周總理也不再拒絕。蔡暢含淚扶著周總理來到李富春的遺體前，周總理深深地鞠躬告別，凝視著李富春安詳的面容，哽咽地說：

「你比我小，得病也比我晚，可你怎麼這麼性急，要在我前頭見馬克思呢？」

圖丨周總理向蔡暢表示慰問

從病房出來之後，蔡暢一直攙扶著周總理坐進了車，汽車開動的時候，周總理突然搖下車窗，探出頭一字一頓地對蔡暢說：

「時間會說明一切，你要保重，這很重要！」

1月15日，李富春的追悼會在人民大會堂舉行，周總理親自主持了追悼會，曾為蔡暢夫婦證婚的鄧小平在追悼會上致悼詞。蔡暢眼含熱淚激動地對周總理說：

「總理，你可要更加保重自己的身體啊！黨和人民都需要你！」

幾個月之後，蔡暢在北京飯店理髮，突然看到了周總理身邊的工作人員，便上前詢問周總理是不是也來了。話剛說完，就看到身體虛弱的周總理，在醫護人員的攙扶下，吃力地走向了他常去的房間。

圖丨周總理、蔡暢等人合影

當時周總理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再難以維持下去，便想趁著自己還能走動的時候，請師傅給自己理理髮，同經常見面的服務人員告個別。蔡暢得知這一情況之後，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直奔周總理所在的房間。

周總理對蔡暢的到來既驚又喜，掙扎著站起身，握住了蔡暢的手。兩位相識半個世紀的老人緊緊地握著手，許久都沒有說話，情感都交織在相互凝視的目光中。臨別前，蔡暢憂傷地對周總理說：

「按理你比我大兩歲，可五十多年來，你一直叫我大姐，今天見到你這個樣子，我心痛啊！」

說罷蔡暢就張開雙臂，輕輕地抱住了骨瘦如柴的周總理，深情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讓我好好親親你，行嗎？」

「大姐，我們是老戰友了，我也想親親大姐。」周總理面帶微笑爽朗地回答說。說罷兩人相互親吻臉頰，然後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蔡暢用手掌輕輕拍著周總理的後背，在場的同志都為這崇高的革命精神所感動，誰都沒想到，這一次見面竟然成了兩位老戰友的訣別。

圖丨周總理去世後蔡暢安慰鄧穎超

1976年1月8日，在李富春去世整整一年的時候，周總理在醫院離開了人世，鄧穎超的秘書最先給蔡暢打電話，通知她這個令人心碎的噩耗。當時蔡暢放下電話之後，呆呆地坐了好一陣，眼淚才流了出來。

在向周總理的遺體告別時，蔡暢步履蹣跚地走到鄧穎超的面前，兩位老姐妹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共同哀悼失去的親人。她們都失去了終身的愛人，但也收穫了一個充滿真情熱愛的輝煌人生。

自此之後，蔡暢在中南海生活了十五年時間，晚年蔡暢在家養病期間，鄧穎超經常去看望她，給她分享一些重要的消息和有趣的見聞，有時也陪她一起和重孫享受天倫之樂。每當過節或者蔡暢生日時，鄧穎超都會和其他的老戰友一同來慶賀。

圖丨鄧小平、鄧穎超等為蔡暢慶賀八十壽辰

1980年蔡暢80歲壽辰之際，鄧穎超像往常一樣前來慶賀，鄧小平全家人和康克清大姐也同來祝賀，歡樂的氣氛頓時洋溢在蔡暢的家中。鄧穎超舉起手中的酒杯，笑著對蔡暢說：

「大姐，我們相識已經有55年了，讓我們為這長達半個世紀的戰鬥友誼乾杯！」

1990年9月10日，是蔡暢病逝的前一天，得知她的病情加重，中央很多領導人和老同志前去醫院探望。康克清坐在輪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蔡暢的手，嘴裡喊著：「大姐，大姐......」鄧穎超也拉著蔡暢冰涼的手老淚縱橫，久久不願離去。

第二天清晨，儘管醫生盡了最大的努力，但仍舊沒有留住蔡暢的生命，和蔡暢有著65年情誼的鄧穎超，為失去這位老戰友而悲痛不已。她含淚撰文，寫下了《悼念蔡暢同志，學習蔡暢同志》一文，發表在《人民日報》上，作為對老戰友的永恆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