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成的今生今世都說了些啥(今生今世對於故鄉)
2023-05-05 07:40:47 1
文|冬實
最近看《今生今世》,拋開胡蘭成的人生履歷和他的香豔故事,他的文字是令人驚豔的,特別是第一章《韶華勝極》不似他的情感生活那樣油膩。
對於故鄉的描寫和對歲月的回顧,文字雖修飾卻還帶著些許古樸,雖詩意也夾雜著一些煙火,像是三月的春風,十分清新。
有時,你感覺他似乎是扒開了世間的真相給你看,但又像是穿了一件華麗外衣的,一不小心,就會淡忘其經歷而沉浸在他的文字裡,會發出「與他的才情相比,他的香豔會黯然失色的」感慨。
連他的文字都有這樣的魔力,這就可以理解為什麼那麼多的人曾經傾心於胡蘭成了。
但是,一個人的文字終究要放到他的人生長河中去看的,而他自己如何解說是不能盡算的。
胡蘭成在《今生今世》中寫:「我不但對於故鄉是蕩子,對於歲月亦是蕩子。」
當然,不但對於故鄉和歲月,對於感情,他亦是一個蕩子。
對故鄉,他是一個蕩子。寫《今生今世》的時候,胡蘭成已經遷居日本,已是知命之年,他知自己無法回到故鄉,故鄉就成了他的一首詩。
胡蘭成善於記取家鄉的片段,修飾成美好模樣,看他寫小的時候,
「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鄰家阿姨姊妹在後院牆上種有一盆蔥草花,亦惟說是可以染指甲。這不當花是花,人亦不是看花賞花人,真是人與花皆好。桃花是村中惟井頭有一株,春事爛漫到難收難管,亦依然簡靜,如同我的小時候。」
第一章《韶華勝極》中,他寫母親的簡靜、寫過年時的人世繁華,寫清明上墳,寫端午拔菖蒲,寫暑夜裡的火螢蟲,寫胡村的草木、寫婚嫁的浩蕩,寫生活的高高低低……
對故鄉的描寫,清平之氣從字裡行間流淌出來,這樣的文字讓人感覺清朗而詩意。但許多時候又給人感覺穿上了一層薄紗,讀起來畫面雖美,卻是沒有共情的。
他的文字有謙遜和儒雅之氣,又十分溫柔。然而,這溫柔是純熟的,如水流過,柔得有些無骨了。
而也有一些文字,又看似溫柔實則疏離的。
關於父親,他這樣寫,
「我父親的一生,好像正月初一這一天的草草,連沒有故事。他在世五十八年,我母親比他大一歲,但我總覺沒有變老過,說金童玉女,大約是從現世有這樣的人而想出來的。父親去世,我母親晨夕啼哭,如新婦喪夫,我著實詫異,甚至以為他不應該。」
這一段描寫,不動聲色,似是遠遠觀察的看客,一個局外人。
家長的山水草木和世景世情,在他的筆下都清晰分明,但也只是一段回望罷了。
「今我飄零已半生,但對小時只有思無戀,等將來時勢太平了我亦不想回鄉下去住,惟清明是理當。胡村與我的童年雖好,譬如好吃的東西,已經吃過了即不可再討添,且我今在絕國異域,亦與童年在胡村並非隔世,好馬不吃回頭草,倒不是因為負氣。」
故鄉成了他人生中的一個片段和遠方,最後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對於歲月,他是一個蕩子。
在《今生今世》序中,胡蘭成寫道,
「新近我愁濃如酒,不知怎樣才好,就索性不負責,長日去街上遊蕩,如為中學生時。隨後忽然又仿佛明白了,且連這一響的自暴自棄亦覺得是好的。」
這樣的一句話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容易和世界和自己和解的人,一切都好,順其自然。
在《今生今世》中,胡蘭成也說自己是一個謙卑的人。但其實,就像他自己所言,
「我是個俗人,世上富貴榮華都愛,只是不信伏權力。」
胡蘭成的家鄉是浙江嵊縣。他生於胡村一個普通的人家,沒有顯赫的家世,生活算是艱難。
在第一章的《陌上桑》中他寫道,
「桑樹叫人想起衣食艱難,我小時候對它沒有對竹的愛意,惟因見父親那麼殷勤的在培壅,才知道世上的珍重事還有比小小的愛憎更大的,倒是哀怨苦樂從這裡出來,人生才有份量。」
十二歲時,他被一個沒有兒子的俞姓人家收為養子。後來,才有機會去杭州讀書。
或許正是這樣的艱難和寄人籬下,讓他總是把小小的愛憎讓位於世俗的生活。
起初,他曾在學校教書,後來,他到了香港的《南華日報》任主筆。
抗戰開始後,汪精衛為了組織偽政府四處物色人才,胡蘭成因為寫些文章得了一些名氣,被汪精衛的賞識。後做到汪偽政府的宣傳部次長。
可見,他並不安於現狀,而是一個蓄勢待發,在亂世中取巧的人。
之後,涉及到感情之時,他亦是如此的,為了自己的現世安穩,其他都是可以取捨的。
對於感情,他亦是一個蕩子
提起胡蘭成的感情,大家首先會想到張愛玲,他總是以張愛玲前夫的身份出現。
但他經歷的女子,佔有他生命大幅篇章的,除了張愛玲,還有唐玉鳳、全慧文、小周、佘愛珍等八位妻室,當然還有其它不為人知的風流韻事。
他的多情,讓他的感情中沒有深情和全情。當感情打著折付出,多情就成了薄情甚至無情了。
當年,玉鳳彌留之際,胡蘭成為她借錢治病,後來,苦於借不到,乾脆置身事外,甩了手,
「我是把自己還給了天地,恰如個端正聽話的小孩,順以受命。」
「死生亦大矣」,他卻用一支妙筆輕鬆地帶過了。
另一個女人,全慧文。胡蘭成在廣西教學之時,他娶了她。
對於這一段感情,他這樣寫,
「我那年二十八歲,不要戀愛,不要英雄美人,惟老婆不論好歹總得有一個,如此就娶了全慧文,是同事介紹,一見面就為定,與世人一式一樣的日子。我除了授課,只在家用功讀書,有時惟與慧文去墟場買龍眼黃皮果吃。」
這樣一個女人,胡蘭成完全是為了生活需要,暖衾被的。他完全是一個舊派保守的男子,因為生活,會犧牲「小小的愛憎」,也就不難想像為何他會辜負張愛玲,包括其他的一幹女人了。
因此,當薄涼但深情的張愛玲遇到薄倖而多情的胡蘭成時,所謂的歲月靜好就是說說聽的。張愛玲期待的現世安穩就變成了等待她的動蕩。
在那個動蕩的歲月,胡蘭成一路不忘尋花。這一花並不只一朵,但張愛玲卻是特別的一朵。
「我連不以為她是美的,竟是並不喜歡她,還只怕傷害她。」
經過幾次婚姻的胡蘭成早已經深諳感情之事,也覺得出兩人的不合時宜,但還是因了她的特別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張愛玲卻把我的這些全打翻了。我常時以為很懂得了什麼叫做驚豔,遇到真事,卻豔亦不是那豔法,驚亦不是那驚法。」
雖張愛玲已經「低到塵埃裡」,但胡蘭成也不過是路邊賞花,並未想過和他現實安穩地過一生。
「我與愛玲只是男女相悅,《子夜歌》裡稱「歡」實在比愛人好。」胡蘭成在《今生今世》裡這樣寫道。
張愛玲的深情在他那裡也不過是一場「歡」而已,到了這裡,她和其他的女人也沒有了區別。
一個女人是否長久,要看她對他的生活有多少的益處。
到底,她們只是他登上下一艘船的船票或者只是幫他度過動蕩歲月的一個驛站。一張張翻過,一站站走過後,不過徒增他的一段文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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