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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跨性別(我不是人妖是跨性別女性)

2023-05-24 00:32:36

現代研究表明,個體具有生理性別(sex)和社會性別(gender)兩種性別,兩種性格在大多數情況下保持一致,但在少部分人身上會出現錯位,他們被稱為跨性別者(Transsexual)。

跨性別者在主流視野中多是隱身狀態,也處於性少數群體裡的邊緣位置。他們在夾縫中掙扎求存,想要更好地活下來。而達成這一目標,需要的其實很簡單:正確的身體、適度的理解和足夠的愛。

Yaya很漂亮,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夏日35攝氏度的熱浪裡,她踩著七八釐米高的長皮靴、拖著裝滿拍攝服裝的旅行箱向我跑來,打扮時髦,身材凸凹有致,動作有著成熟女性的韻律,完全符合傳統認知裡性感美人的標準。

總而言之,初次見面並相處一段時間,你很難發現Yaya是一位跨性別女性,除了比一般女孩要高出一截的個頭,她身上找不出什麼男性特質。唯一的「破綻」可能在於,一組拍攝完畢,她風風火火拉著夥伴跑下一樓,留下的那串熱情又洪亮的尖叫。二樓的幾位影棚工作人員驚訝地探出頭來,走在我身後的攝影助理、一個年輕男孩則低聲感嘆道:「這一嗓子,真是個爺們。」

Yaya是向社會公開身份的跨性別女性,2019年,她參加泰國芭提雅蒂芙尼國際跨性別秀選美大賽(全球目前最大的跨性別者選美大賽)獲得季軍,並留在秀場工作。消息傳回國內,她在微博登上了熱搜。

此前很長一段時間,蒂芙尼國際跨性別秀在國內被稱為「人妖秀」,而「人妖」是他人口中、貫穿Yaya整個青少年時期的羞辱性詞彙,她用三個月時間和公司溝通,希望替換這個歧視性名稱,此後,「人妖」標籤從蒂芙尼官網消失。

和Yaya一樣,這篇文章的另一個主角小豬(化名),也是一位跨性別女性。6月的一天,她在豆瓣小組發帖,向網友求助跨性別者如何修改學歷——2018年,她完成了性別重置手術,修改了包括身份證在內的一切社會身份,但到修改學歷時卻卡住了。

如果無法修改學歷,她覺得自己就不能走完這場性別變換之旅的最後一程:無法報考職業資格證書、進行大城市積分落戶。她也不敢隨意辭職,害怕再就業時遭到歧視——那些成長過程中,好似無處不在的冷言暴力和獵奇目光,她想儘可能徹底遠離。

和高調的Yaya不同,小豬低調神秘,習慣將自己藏在人群中,而這可能才是跨性別群體在中國更普遍的生存現狀——2017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等聯合發布的《中國性少數群體生存狀況調查報告》顯示,在學校、工作單位或宗教社群中,僅有約5%的性少數人士選擇公開自己的性傾向、性別身份或獨特的性別表達方式。

與之相對應的是,美國精神病學協會用GID劃分標準提出,MTF(Male-to-Female,跨性別女性)的發生率為0.0033%,即每30,000個人中有1名,FTM(Female-to-Male,跨性別男性)為每100,000個人中有1名。這意味著,日常生活中難被看到的跨性別人群,其實際數量很可能要比我們以為的,多得多。

怪物?

Yaya從小就堅定認為,自己是個女孩,儘管她原本是一個潮汕小鎮的傳統家庭裡,父母唯一的兒子。童年時,母親愛給她買男孩穿的深色小西裝,她不喜歡,反是色彩亮麗的服飾更能得她青睞。她愛上美術課和音樂課,最討厭體育課,對裙子和芭比娃娃有著濃厚興趣。每次去拜訪一位「愛美的表姐」,她都會偷遛進對方房間,用化妝品打扮自己。

但在氛圍傳統的中式大家庭裡,Yaya展露出的女性氣質,常會遭到男性長輩的責罵——「要有個男孩子的樣子,不要像個女孩」。因為「沒有男孩的樣子」,小時候,她很難得到父親那一系親屬的喜愛,父親也常對她拳腳相加。

小學時,她經歷了人生第一次校園霸凌。因為表現得像女孩,她被同學罵「太監」「人妖」「不男不女」,有人撕掉她的課本,傳謠言說她有愛滋病,一碰就傳染。除了哭,她不知如何是好。

在B站發布的一段視頻中,Yaya回憶過那段「黑暗的日子」,家庭和校園的雙重壓力,給她帶來了極重的心理壓力,她告訴母親,要把家裡的貓從二樓扔下去,「看它會不會死」,因為「貓咪會死的話,我也要從這裡跳下去」。

在採訪過程中,我們發現,對很多跨性別者來說,校園霸凌是他們青少年時代無法逃避的噩夢,面對突如其來的惡意,他們難以承受,卻又往往束手無策。

小豬身上的女性特質,從兩三歲時就開始覺醒,她喜歡電視裡的女性角色,愛穿媽媽的衣服。她的身型、外貌甚至聲音都偏女性化,在學校裡,她會被叫「人妖」,「是全校的笑柄」。她時常感到孤獨,學校裡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剃著光頭的她既不被女生群體接受,和男生也沒話聊。

她試圖和別人解釋,想讓他們更了解自己,但馬上發現,基本沒人能理解她,「大家只會覺得你是怪物」。為了保護自己不受欺負,她習慣在任何時候都低著頭,「就希望不至於會有人打我」。

上初中後,Yaya短暫把自己的特異之處隱藏起來,她表現得像一個典型的小男孩,和男同學們玩在一起。但荷爾蒙分泌日漸旺盛,她的男性特徵慢慢顯現,喉結長了出來,臉部輪廓變得男性化,嘴邊爭先恐後地冒出鬍鬚……

強烈的性別焦慮給Yaya帶來了青春期「最大的恐慌」——「我厭惡自己像個男人,或者說,我害怕我自己就是一個男人」。她給自己剪了齊劉海,想遮住「不夠女性化」的寬額頭;她痛恨身上濃密的體毛,用脫毛膏會皮膚過敏,吃了教訓後,她就用眉毛夾,每天中午和晚上,忍著痛把新長出來的胡茬,一根一根拔掉。

對Yaya這樣的跨性別者來說,性別焦慮是難以擺脫的情緒「殺手」,很多人因此走上絕路。

「一個女生,一天醒來後發現身體突然變成一個男生,那種恐懼和噁心的感覺,是多麼可怕。對於跨性別者來說,幾十年來都是這樣子的。」小豬向我形象描述了她和Yaya面對男性身體時的感受,最焦慮時,她會想通過自殺來結束這種痛苦。

內心的煎熬讓Yaya很快放棄了偽裝,初二時,她向母親坦白,開始化妝、留長髮、穿裙子,公然接受同學嘲笑。但校園霸凌逐漸升級,她騎自行車去上課,車不是被扎了胎就是被搞了破壞,「沒有一天是好的」。去教室要走過兩個班級,每次路過,男生們都會站在走廊對她行注目禮,或者朝她扔東西。

她最害怕的是上廁所,總有男孩尾隨、試圖扒她的褲子「檢查」,反抗會換來一頓拳頭,她只能忍著回家上廁所。直到高一時,她還會尿褲子,卻不敢告訴家人,哪怕是一直對她的異常表示包容的母親。

小豬學生時代的經歷和Yaya非常相似,但她少了一位寬容的母親。每當她表現出對女性外貌的模仿——貼雙眼皮貼,把眉毛修得女性化,媽媽就會破口大罵;父母重男輕女,一直以她「兒子」的身份為榮耀,「我卻去摧毀他們這樣一個驕傲」,小豬覺得愧疚,「他們也挺倒黴的」,但也無力做出改變。

她瞞下了向父母坦白的念頭,更加努力讀書,直到18歲,才第一次跟家裡坦承自己心理是個女孩。父母把她帶去醫院,但又不能接受醫生「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的診斷。他們逼迫小豬去做心理治療,希望「矯正」她。

「這是違法的」,但小豬妥協了,配合著去了幾次,最後還是逃了。她在貼吧裡看到過,有些跨性別的孩子被父母關進精神病醫院,後來報警才獲救;還有未成年人遭遇父母暴力對待,走投無路,最後自殺。

直到今天,她都為自己18歲「出櫃」的決定感到慶幸:「那些孩子不該在沒有經濟能力的時候說出來,絕對會死路一條,因為你完全沒有逃脫的能力。」

置換性別

在一部2016年聚焦跨性別者的紀實短片《有性無別》裡,記錄了幾位跨性別者錯位的人生,他們大多在年少時就發現自己的特異之處,但能獲取的相關信息和現實幫助都非常稀少。有被攝者早期偷服動物用雌激素,期望能扭轉自己的性別特徵;有人則是在結婚生子後,才開始坦承自己是跨性別女性……

小豬真正認識到自己是跨性別者,是在高中。那時,同學間流行耽美文化,她一度以為自己喜歡男生,應該是同性戀者,但又發現,自己並不希望以男性身份被喜歡,也無法接受自己的生理性別。直到看到美劇《Glee》,其中一集講到跨性別者與同性戀不同,她才知道,「我跟同性戀是不一樣的」。

除了生來所具、個體無法選擇的生理性別(sex),人還具有社會或行為性別(gender),兩者不一定相同。相較來看,gender的分類更多,也更具流動性和不確定性,本質更貼近於一種自我認同。

認清自己的社會性別,是接受自我的第一步,但之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2018年,小豬拿出所有積蓄,飛去泰國做性別重置手術(SRS)。她在高中時就開始研究這項手術,這是一門通過外科手段(組織移植和器官再造),使受術者生理性別與其性別認同相符的醫療技術,已發展了一百多年。

不是所有跨性別者都需要完成SRS,因為缺乏有效信息傳播渠道,關於這一手術的傳言頗多,有主流觀點認為,這類手術會縮短壽命(事實並非如此)。手術有風險,做過的人好像也不多,小豬也遲疑過,「聽起來都很可怕」,但當性別焦慮燒上來時,她反覆問自己:我能妥協嗎,能接受以一個男性的身體活著嗎?答案永遠是:不行。

每個跨性別者的性別焦慮程度不一,有人可以與矛盾的生理性別和平相處,但對小豬來說,如果不能由內而外變成一個女人,她生不如死。最終,她選擇去泰國一家專業醫院做手術。她沒有告訴父母,全程靠自己,掏出攢了好幾年的存款,還借了貸,直到一年後才還清。

與小豬相比,性別焦慮同樣嚴重的Yaya顯然更幸運——她獲得了母親的全力支持。初二向母親「出櫃」後,Yaya和母親開始了漫長的「探索」過程,初時無法理解的母親會主動閱讀相關書籍,也不幹涉她穿女裝、留長髮,「我在探索自己的同時,她也在探索我。」

持續溝通十年後,發現Yaya想要置換性別的意願依舊堅定,只是一個教務處普通文員的母親開始努力經營生意——Yaya後來才知道,母親一直在攢錢,就等她主動開口說要去做手術的那天。

2015年,母女倆邁出第一步,去廣州一家三甲醫院做隆胸手術。在那裡,Yaya沒有任何隱私可言,第一天住院,護士領著一群不相干的人推門而入,「就連個掃地的阿姨,她都帶進來看我」,人們看她就像在觀賞一個寵物。未經她的同意,主刀醫生拿她當教學案例,「一邊手術一邊給學生講課」。手術清醒後,因為麻藥產生的副作用,她吐了一天一夜,還留下了不少後遺症。

母親感到生氣,決定帶女兒去產業更成熟的泰國做後續手術。在那裡,Yaya住進了私人病房,醫生護士會溫柔小聲地同她說話,直白告知她手術風險,死亡也是其中之一,但Yaya下定決心,「我寧願死在手術臺上,也不可能拖著這個錯誤的身體一直生活。如果死不了,那就重新活一次」。確定手術時間後,她沒覺得害怕,反跑去洗手間,在鏡子前跳舞歡呼。

比起很多跨性別者,追求更完美狀態的Yaya手術流程更長。她前後做了六次手術,下體手術進行得很順利,但術後有難捱的修復期,因為傷口腫脹和炎症,她很容易得尿道炎,嚴重時會尿血;還有兩次才達到效果的去喉結手術,第二次手術時,她半身麻醉,躺在手術臺上,能聽見手術器械切割器官的聲音,聞到自己身體組織被燒焦的味道。

母親陪伴Yaya在三年時間裡完成了所有手術,是她最堅強的後盾。Yaya常會提起自己的母親,一個習慣帶著黑框眼鏡,並不高大、顯眼的女性。她記得,一次剛做完手術,她躺在病床上休息。有親戚來探望,母親在病床隔簾那一頭,嚴肅低聲告誡對方,「她說,『我的孩子沒有病,只是比較特殊。以前你們在背地裡說她很多不好的話、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她現在已經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了,如果你們還像以前那樣對她,我們就不用再做親戚』。」

帘子這頭,裝睡的Yaya把頭埋進被子裡,偷偷流淚。「我媽媽真的好厲害。」Yaya覺得,比起她的很多同類,她要更幸運,因為「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媽媽,她愛我,比愛她自己的面子更多。」

Yaya現在是一個自由職業者,她和同伴租住在北京五環外,還養了一隻叫「太賤」的無毛貓。

難題

2018年,小豬獨自一人赴泰國完成了手術,但這次手術並沒有太成功。她反思自己應該找另一個更貴也更難預約的醫生,但她沒有足夠的錢,也沒有更多的時間——術後需要休息三個月,但她害怕失去工作,前後只請了一個多月的假,手術後第11天,就著急趕回國內。

飛機上,下體的創口還在流血,她需要一直墊著衛生巾,還要自己用碘伏給傷口消毒;晚上是很難睡著的,她躺在床上,需要分開腿,不斷調整姿勢來減緩疼痛。漸漸躺著不疼了,但走路還會痛,坐著也是一種煎熬。上班時,她要半躺在椅子上,還得換上中空的坐墊,避免傷口再次受創。

痛到難以忍受的時候,小豬想,雖然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但她所感到的疼痛應該與之不遑多讓,甚至更持久、綿長。她沒把手術的事告訴父母和朋友,只能獨自承受這種疼痛。回國後的兩個月,是她人生的「至暗時刻」,上班痛、下班也痛,她在計程車上痛哭,好心的司機問她,怎麼了?她只能回答:我沒事。

但性別置換手術並不是小豬最難過的那關,如何獲取一個完整的社會女性身份,才是她面臨的最大的難題。

「萬裡長徵」,小豬這樣定義自己修改身份證的過程。儘管如此,她還是需要鼓起勇氣去完成修改,否則「你在社會上基本是死亡的」——沒拿到新身份證之前,她不敢去旅遊、更換租賃的房子,甚至不敢去營業廳把手機的3G網絡換成4G,哪怕手機信號差到「連二維碼都掃不出來」。所有要用到身份證的活動,她都儘量避免參與,她害怕掏出那張印著一個22歲男大學生模樣的塑料卡片。

「我要去解釋、要去接受別人的那種眼神,整個過程對我來說就是噩夢。」小豬曾去換過銀行卡,而大堂經理舉著她的身份證叫同事來觀看,「我不想再經歷一次。我人生二十多年一直在經歷這個過程,不會有人理解你,他們甚至會把你當做一個趣聞、一個笑話,講給他們的朋友同事聽。」

這樣的過程,在修改身份證時依舊不可避免。根據國內規定,要進行性別變更,需要提供國內三甲醫院出具的性別鑑定證明和公證部門出具的公證書,或司法鑑定部門出具的證明。小豬硬著頭皮去了醫院,但請求被拒,她軟磨硬泡,才求到一個醫生開具證明,公證後公安局卻又不肯承認。

跑了兩三個月,一遍遍在家鄉和上海之間往返,小豬覺得自己「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仿佛進行了一場「文件馬拉松」。哪怕在最後關頭,她成功改掉身份證上的性別,還想再換個女性化的名字時,還有新問題冒出來。

煩死了,你不用改,名字這樣不就行了嗎?坐在「為人民服務」五個大紅字前的辦理員不耐煩地回復小豬。「我是像趙大強這樣的名字,哪個女生會有這樣的名字?」她怒氣上湧,想張口大罵,但怕激怒對方,事情更難辦,又生生忍了下來。

出乎我意料的是,Yaya辦理新身份證的過程,格外順利。兩天時間左右,她就完成了所有手續。流程依舊有空缺,但當地派出所的民警會主動打電話,向上級請示如何辦理。也有人竊竊私語,Yaya會直視他們的眼睛提問,「請問有什麼情況嗎?」並嚴肅告訴對方:「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和隱忍的小豬相比,曾活躍在國際舞臺上的Yaya表現得自信強勢、底氣十足。

Yaya也告訴我,儘管中國對跨性別者的社會包容度不算太高,但她感激中國有修改性別身份的合法途徑,也給了她這樣的跨性別者一個容身之地——中國目前法律體系內,允許同性伴侶、性別轉換者及其伴侶辦理意定監護公證。2019年8月5日,北京市還辦理了中國北方首例同性戀意定監護公證。

2019年,作為中國代表參加「國際皇后小姐選美比賽」並獲得季軍後,Yaya被邀請留下演出。在泰國生活了一段時間,她對那個國家又愛又恨。泰國有成熟的做性別重置手術的醫院,也有跨性別者的專門秀場,卻沒有認可跨性別者的法律制度。有的酒吧入口寫著「人妖與狗不得進入」,一些跨性別者甚至會收到死亡威脅。

但這並不代表跨性別者在國內的生活暢通無阻,2020年,因新冠疫情在泰國蔓延,Yaya選擇回國發展。她拿到的第一份工作是酒吧駐唱,但沒過多久,總公司有人得知她跨性別女性的身份,派人將她辭退,告訴她:公司不用人妖,被客人認出來,對酒吧名聲不好。

「我是選美皇后,可是去工作依舊被炒魷魚。我都落魄成這樣,那些沒有title的姐妹,該怎麼生存?」她在網上公開了這段經歷,並開始錄製更多的,關於跨性別者的視頻,她變成了一個跨性別者KOL,向社會公眾儘可能展示這個群體的真實生活。

標籤

發帖求助後不到一周,小豬悄悄刪除了原來的帖子。帖子下方,為她加油、給她提供幫助的網友不少,但依然有明槍暗箭向她襲來——有人指責她「吃女性紅利」「沒有子宮的不是女人」,還有人會私信辱罵她。

修改學歷是小豬的另一段「萬裡長徵」。據她了解,目前國內僅有四五名做完性別重置手術的跨性別者成功修改過學歷。《中國性少數群體生存狀況》報告顯示,在性少數群體中,間性人和跨性別者因其性少數身份,在學業上受到的負面影響相對最大,肄業、退學或輟學的比例在20%以上。

對大部分普通跨性別者來說,學歷是找工作時最大的攔路虎,加之本身不易被社會接受和認可,「(一些人)只能走最危險,也是不被社會認可的一個方式,通過性交易為生。」

在這些時候,小豬覺得自己也算是比較幸運的那一小部分人,她有一個只待更改的重點大學本科學歷,有一份穩定的、上司和善的工作,雖然沒有家人支持,但靠著自己,「我還是實現了夢想」。現在,她覺得自己「在女生的這門課程上,已經快要修滿了」,只要完成學歷更改,她的人生「就能夠跟一般女生站到一條起跑線上」。

但小豬似乎又難以完全活成一個普通女性。手術前,她以女生的身份談過幾次戀愛,坦白真實性別後,得到的總是傷害和失望。手術後有個階段,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她頻繁和不同男生約會,一星期裡有四天要和不同男生見面,回到家時總是深夜。

身體內激素的變化,讓她的心理更女性化,對愛情有了更多要求,她關注對方的性吸引力,也更想交心。她希望能在和對方建立更深厚的交流後,再坦白自己,儘管「這樣可能不是很道德」。

她也試圖在其他地方建立安全感。做完手術後,她整過幾次容。她希望藉此吸引異性,找到理想中的愛情,但更重要的是,她想在外表上變成「理想中的自己」,這是她活著的一種動力,也是「唯一用金錢就能掌控的快樂」。

更多時候,小豬還是一個人。「出櫃」後,她與父母的感情「降至冰點」,已經很多年沒再回過家。她也不去尋找那些跨性別者的組織,接受我的採訪,本意是為這一群體發聲、幫助更多同伴,但她也會反覆強調,要儘量隱去她的細節信息。她不願暴露在臺前,更想藏進人群中,對她來說,「能夠成為隱身人,就已經很幸運」。

Yaya喜歡那些有趣的事物和有才華的人,她最新的偶像是選秀綜藝《創造營2021》裡的人氣選手利路修。

Yaya和小豬的人生選擇似乎完全相反。2019年參選國際皇后小姐選美,她「大方漂亮」地向全世界「出櫃」,現在又經營自媒體,在網絡上發布視頻,曬出從小到大的「醜照」,調侃自己不甚完美的手術經歷。對於曾經遭受的校園暴力,她試著去諒解那些施暴者,認為在性啟蒙初期,他們「也不清楚自己行為的後果」。

你能很清楚感覺到,她對這個世界無畏又真誠地張開了懷抱。她不吝於展現自己被醫學手段改造過的身體——雜誌拍攝換裝間隙,面對一件怎麼穿都不對的銀色禮服,她穿著打底衣,癱坐在公共化妝間的椅子上,現場上網搜起了「穿衣說明書」,絲毫不在意其他拍攝對象好奇的目光。

對愛情她同樣態度坦誠,雖然也因跨性別身份,遭遇過幾段很不愉快的情感經歷,但如果再遇到合適的人,她選擇第一時間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情況,「這是對他的尊重」。

但面對跨性別者的身份標籤,她和小豬的態度又達成了微妙的一致。「我正在洗掉這個標籤。」之前,她專注講解跨性別者的知識,是為了讓更多人去了解這一群體,讓他們看到,「雖然我是跨性別,但可以跟你們一樣過得很好」。而現在,Yaya覺得自己「已經講完了」,她更要開開心心做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拍什麼就拍什麼」。

有網友給她留言,你現在是女生了,你不可以幹嘛,你說話不能這樣,你的行為不可以那樣。Yaya會在下一段視頻公開反駁:「憑什麼要用這些硬性的條條框框來框死女性?」

她的自信和真誠徵服了很多人,一些女孩會私信給她加油,說「希望有一天能變成你的樣子」。當她不化妝走在街上被粉絲認出來,他們不會要求和她合照,而是上去擁抱她。

Yaya在一期視頻節目中曾探討過,自己是如何從一個生病時連醫院都不敢去的懦弱少年,變成今天這個漂亮自信的成熟女性?性別置換手術是一個重要因素,「我的身體對了,我不被束縛住了,我敢去拼,敢去擁抱生命中所有好的壞的。」

手術消弭了她嚴重的性別焦慮,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並未提及的因素持續改造著她。Yaya曾和我說起她與母親相處的諸多細節,在她頻繁往返醫院手術的那些年,母親始終陪伴左右。雖然耗時周折、花費甚巨,但母親從未抱怨過。看到女兒的身體被一次次切開再縫合,她只覺得心疼,甚至是自責和後悔,為什麼把孩子生成一個跨性別?

「如果我出生是個女孩,或者是普通的直男,又或者說是一個男同性戀或者女同性戀,她都會很開心,因為不需要去做身體上的手術。」但有些事情,這個普通的母親卻從未後悔過,「她和我說,『下輩子我們還做母女,媽媽一開始就生出你想要的性別好不好?』」

攝影 Nina Liu

視覺策劃 瞳攝影工作室

採訪、撰文 秋山

編輯 楊雨池

現場助理 加禾、王小方、金亮、小劉

妝發 瑤瑤

青年醫生逃離公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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