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困局與破局（滴滴那次代價數千億的）

2023-04-20 16:56:4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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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共 3300 字，時長約 6 分鐘

· 本文來源：亞當斯密經濟學（劉勝軍微財經出品）

文/劉勝軍

滴滴公司存在嚴重影響國家安全的數據處理活動，以及拒不履行監管部門的明確要求，陽奉陰違、惡意逃避監管等其他違法違規問題。

7月21日，國家網際網路信息辦公室對滴滴處以80.26億元罰款。這一罰款僅次於2020年對阿里巴巴182億的罰款。最近出爐的2022財富中國500強虧損企業，滴滴以虧損493億「屈居」第二，僅次於快手。

滴滴怎麼了？根據監管部門的調查結論，滴滴主要涉及兩個方面的問題：

第一，過度收集客戶信息，滴滴公司違法處理個人信息達647.09億條。

第二，滴滴公司存在嚴重影響國家安全的數據處理活動，以及拒不履行監管部門的明確要求，陽奉陰違、惡意逃避監管等其他違法違規問題。

為什麼說滴滴的數據重要、關係國家安全？

• 出行數據關係到個人隱私，例如家庭地址、辦公地址，每年在中國有3.77億活躍用戶，幾乎把精英群體一網打盡；

• 由於絕大部分用戶是手機實名制，滴滴理論上可以跟蹤重要人士的行蹤；

• 滴滴製作的「高精地圖」包含了大量精準地理位置信息；

• 出行數據可以挖掘出特殊信息，例如從每個人的出行數據，可以分析出其社交網絡和行為特徵；

• 出行數據可能暴露敏感信息：一篇2015年發表在官方新聞媒體上的文章使用了滴滴研究院的詳細數據，分析了幾個政府部門在一天的不同時間打車的次數，得出了這些部門員工加班時間的結論。此類信息自然敏感。

憶往昔，滴滴堪稱第三代網際網路企業的代表：

第一代網際網路企業：新浪、搜狐、網易、攜程……

第二代網際網路企業：騰訊、阿里巴巴、百度、京東……

第三代網際網路企業：滴滴、字節跳動、美團、嗶哩嗶哩、喜馬拉雅……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滴滴一路衝殺，拼掉「快的」，打得「全球領導者」優步被迫退出中國市場。不料，一路吉星高照的滴滴卻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兇途，導火線居然是一次「耍小聰明」式的「閃電」赴美IPO。

2021年6月30日，滴滴在美國成功上市。按照常理，赴美上市，是企業創業多年終於迎來的「高光時刻」。本應值得大肆歡慶的時刻，滴滴卻連敲鐘儀式都沒有安排，7月1日零點滴滴員工在公司內部群裡看到上市的消息，公司甚至禁止在朋友圈和外部轉發評論上市事宜。滴滴如此匆忙和低調，以至於連散戶「打新」都沒有放開，10倍超額認購全是機構投資者。

事出反常必有妖。

滴滴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在美國上市，引發強烈地震。此次上市，滴滴一口氣創造了「六項第一」：

1）滴滴6月30日美國掛牌上市，7月2日中國國家網絡安全辦公室宣布對「滴滴出行」實施網絡安全審查，期間暫停新用戶註冊。從上市到被審查只用了2天，創造了第一速度。

2）7月4日，「滴滴出行」APP被下架處理，成為第一個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被處理的大型網際網路科技公司。

3）7月7日滴滴在美國遭遇投資者集體訴訟，距離上市僅1周。

4）7月16日，中國國家網信辦會同公安部、國家安全部、自然資源部、交通運輸部、稅務總局、市場監管總局等7部門聯合進駐滴滴出行科技有限公司，開展網絡安全審查。一舉驚動這麼多如此重要的國家要害部門組成聯合調查組，滴滴叕創造歷史。

5）9月5日，針對網約車、順風車平臺公司的安全專項檢查工作正式啟動，中國交通運輸部、中央政法委、中央網信辦、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工業和信息化部等10部門組成的檢查組進駐滴滴公司。10個部門進駐檢查，滴滴又叕創造歷史。

6）12月3日，滴滴宣布從美國退市，從上市到啟動退市僅相隔5個月，滴滴雙叕創造了商業歷史。

滴滴突襲上市，事後來看的確很傻：

第一，在這之前，中央已經啟動針對平臺企業反壟斷，滴滴作為出行領域的絕對壟斷者，自然會成為重點關注對象；

第二，數據是21世紀的石油。滴滴不可能不知道數據對國家安全的重要性，尤其是出行和交通數據包含了大量隱私；

第三，美國已經挖好陷阱。2020年8月美國財政部發布《關於保護美國投資者防範中國公司重大風險的報告》，要求已在美上市公司最遲於2022年1月1日前滿足PCAOB（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開展檢查的相關要求。這意味著在美國上市的公司必須向美國監管機構提供「會計底稿」。對這一可能影響國家安全的重大隱患，滴滴不可能不知道；

第四，在滴滴赴美上市之前，阿里巴巴等頭部網際網路企業已經開始在香港二次上市以降低中美關係變化帶來的潛在風險。

明明知道危險，滴滴還要往往槍口上撞，你說傻不傻？

其實，滴滴並非真傻，而是一次精心算計的小聰明：

• 滴滴選擇在6月30日突襲上市，其小算盤就是這段時間政府部門太忙，無暇顧及滴滴——「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 滴滴招股書中明明白白披露：本次上市有可能被中國證監會中止發行。

• 滴滴很清楚，雖然監管部門原則上同意滴滴上市，但還有一些問題仍在協商，包括等待中美有關會計底稿的審核方式和權限之談判結果。在這樣的節點，滴滴以突襲方式赴美上市，的確是「做人不厚道」，有「老鼠竟敢耍貓」的感覺。

說白了，滴滴「裝傻」的動機並不複雜：時間就是金錢，希望搶在被處罰之前能夠快速上市賣個好價錢！

滴滴為何如此膽大？

• 規模就是力量：滴滴在中國擁有1300萬司機，年活躍用戶3.77億，月活躍用戶1.56億，佔有中國90%的出行市場，為世界上規模第一大的網絡出行服務車平臺。

• 滴滴背後有3個很牛的關鍵股東：日本軟銀、阿里巴巴、騰訊；

• 最強董事會：程維邀請騰訊總裁劉熾平、阿里巴巴董事長張勇、蘋果副總裁Adrian Perica作為戰略投資人進入董事會。其他董事會成員還有：微博執行長王高飛（阿里巴巴為微博第一大股東）、新奧燃氣董事長王玉鎖。如今，騰訊總裁劉熾平、阿里巴巴董事長張勇已悄然退出滴滴董事會。但騰訊、阿里依然在滴滴董事會各自佔有一個席位；

• 滴滴1號人物程維出身阿里系，創辦滴滴之前為支付寶B2C事業部副總經理，今年才39歲，初生牛犢不怕虎；

• 滴滴2號人物柳青，乃「企業家教父」柳傳志之女。IPO後，程維持股為6.5%，有35.5%的投票權；柳青持股為1.6%，有22.8%的投票權。柳傳志也是昔日「湖畔大學」9位發起人之一。

滴滴的小聰明，不可為不昂貴：罰款80億，市值從2020年6月30日掛牌時的678億美元暴跌到摘牌時的111億美元，蒸發567億美元（約3700億人民幣）。這還不包括因為整改錯失發展的「機會成本」。

滴滴交了幾千億的學費，企業家們不能不引以為戒：

• 無論企業有多大、多麼成功，都一定要尊重監管部門的權威，有話好好說，不要站在政府的對立面，也不要耍小聰明，更不要試圖打輿論戰。馬雲2020年外灘金融峰會的失言教訓應該被牢牢銘記。

• 在涉及國家安全的問題上，企業一定要明白大是大非

• 數據是21世紀最核心的資產，企業一定要重視、保護和利用好數據資源

• 百年未有大變局，企業家一定要有大局觀、歷史觀，懂得政治經濟學

• 企業家一定要學會「換位思考」，在追求商業利潤的同時，也要胸懷天下，做合格的「社會企業家」，這是一門必修課

與此同時，企業家也要看到：數位化革命是一次歷史性機遇，不能因為阿里巴巴、滴滴等個別企業被罰而改變擁抱這一歷史潮流的決心。2021年10月，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四次集體學習，選擇以數字經濟為主題，會議指出：

• 發展數字經濟是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新機遇的戰略選擇。數字經濟發展速度之快、輻射範圍之廣、影響程度之深前所未有，正在成為重組全球要素資源、重塑全球經濟結構、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要站在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高度，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發展安全兩件大事，充分發揮海量數據和豐富應用場景優勢，促進數位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賦能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催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不斷做強做優做大我國數字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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