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語經典方言詞彙(專人專刊吳語)
2023-04-20 02:52:5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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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概述
李向陽
(一)
吳語,是中國最古老的語言之一。
吳語的代表性方言——上海話,是在本地吳語基礎上,融合了開埠後各地移民的語言形成的一支新型吳語。它的詞彙、音調和語法,都與北方語系的普通話有很大差別,是上海人思維方式、生活習慣、精神面貌的體現。
羅永進 《思溪》
語境不同,時常會鬧出些笑話,也讓操著上海口音的人(尤其是男人)屢遭白眼,儘管他們的城市曾經孕育了偉大的中國共產黨。記得15歲時,我就在插隊落戶的北方某地大山深處遭遇過這樣的窘境。一位張姓農民大哥邊吞著我辛辛苦苦從幾千裡外家中背來的豬油年糕大白兔奶糖邊乜斜著我說:今後不許說上海話啊小赤佬。叫人情何以堪。更讓我不解的是,後來他居然找了個上海知青做老婆,也學著說起了上海話,並且,晚年居住在上海。
張健君 《拓太陽》
其實,我們一直生活在這個悖論裡。一如央視春晚中鞏漢林喋喋不休地誇張著上海人的娘娘腔,而10頻道裡,《大家》欄目正傳來被採訪者「四」「十」不分的吳儂軟語。
藝術圈的語境好像也未能例外。一方面,是業內權威對上海發生的某些現象痛心疾首,另一方面,各地正沿用著它早些時候曾遭詬病的探索經驗或實驗成果。一部百年藝術史告訴我們,上海是風雲際會之地,從不缺大師。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隨著生態的變遷,權力的轉移,尤其是某一種語言被指定為「規範」或「標準」之後,這裡的聲音日趨低黯,「半壁江山」漸次失守。想要做大師,要麼去北方混,要麼等著死後追認。
申凡 《標點-1963中文版》
我會說上海話,但普通話是母語,沒必要為上海話叫屈,更不敢插嘴所謂的「南北之爭」。上海本來就見不到幾個原住民,因此「上海人」不是血統或戶籍意義上的概念,而是一種生活態度,一種審美習慣,一種生成於長三角地區的精神文化特徵。
本次展覽邀請了70餘位上海籍和目前居住在上海的藝術家參展,試圖通過他們的作品,與觀者一起討論關於「吳儂軟語」的話題。
馬良 《郵差》
(二)
上海話很年輕,由於地域和歷史的緣故,卻成為發展最快、最具特色的吳語方言。上海話的主要特點,以我的感覺,是一種成分上的七嘴八舌,一種真正融匯了古今中外的南腔北調。它既受到周邊吳語區其他話語的影響,也夾雜著北方語系的某些成分,還吸收、挪用了許多外來生活用語的詞彙。即便是鄰裡,不同年齡不同身份可以在不同場合與不同對象說著不同的上海話,尊重差異,平等交流,不講規範,沒有權威,這是一種生活狀態,更是一種生命的本能。
施慧 《FAN》系列
上海的藝術家在個人創作中始終秉持「獨立精神、獨創風格、獨特技法」,分而不群,互容共生,形成了所謂「海派無派」的開放格局。他們心中有偶像,卻不崇拜權威。他們希望得到承認,但不會輕易改變自己。任何一個在東西南北混不下去了的人,只要遵守遊戲規則,都有可能在這裡落腳,當然,能不能站穩腳跟,還得靠自己。有時候,你會覺得,這裡的人太自私,太冷漠,但細想,他們並不傷害你。或者你還會說,這裡沒有圈子,沒有群體,回頭再琢磨一下貢布裡希的那句「沒有藝術,只有藝術家」,或許能悟到藝術的真諦。於是,和早年舶來的各種現代藝術樣式一樣,這裡不僅誕生了國內第一個體制內的「海平線」、「雙年展」、「藝博會」,還催生了抽象、水墨、材料、觀念、裝置、影像等各類藝術形態的發生發展。
胡介鳴 《風中的城市》
上海人有一句口頭禪叫「跟儂勿搭界」,翻譯過來,應該是「與你沒關係」的意思。想想也是,藝術的道路本來就很蕪雜,很迷茫,很孤獨,指不定誰先到達彼岸,相互關照一下可以,何必正步走。
韓子健 《馬遠之水——沙之書》
(三)
上海話的另一個表徵是伶牙俐齒,具體表現為較快的語速和遣詞造句上的趨時務新。隋唐以來,江南一直是華夏文明的核心,而近代工商業的發展,更使吳越文化日顯精緻。在聚散無常的人口遷徙和社會交往中,上海話不斷簡化、異化,逐漸形成了各地吳語的「公約數」和代表音,而同一個字因組合不同可以連續變調,使原本的精緻,又多了一份精明,
批評者說,這種精緻不精彩,精明不聰明,「不會高聲朗笑,不會豪言壯語,不會背水一戰,不會孤身野旅」。伶牙俐齒們納悶了,精緻是我的態度,精明是我的方法,端正態度,講究方法,有什麼不妥?批評者又說了,「你雖有鳥瞰世界的視野,卻沒有縱橫世界的氣概」。伶牙俐齒不服,望望美術圈,無論當年體制內外的江湖大佬,還是眼下玩遍世界的新銳少年,哪裡少得了家鄉音。
王建國 《茄子》
然而,相對於豪言壯語,這樣的伶牙俐齒畢竟少了些中氣和腔鳴,好比藝術風格上的低吟淺唱。這是由客觀條件決定的。首先,限於地理位置,這裡的藝術家始終面臨著「洋為中用」和「古為今用」的雙重考驗,他們做出任何一種選擇,都有可能不是「東」「西」。其次,迫於生存條件,他們相對實惠,除非有訂單,不願意糾纏大題材、大製作,也不會在一幅畫上摳上幾個月,「螺螄殼裡做道場」,成本太高勿格算。第三,屈於外來的騷擾,擋不住各種觀念、技法的誘惑,玩玩材料,換換語言,期待會有意外的收穫。最後,賴於先進的技術,藝術家有條件對新媒介、新工藝實現把控。縱觀上海藝術家的作品,無論題材大小、尺幅高低,也無論抽象、寫實、極簡、極多,心思之縝密、製作之精細,幾近潔癖。
芭芭拉·愛德斯坦 《對話八大山人》
我們當然可以指責他們過於柔美、過於抒情,缺乏思想深度和精神力度。但是,我們今天還會以同樣的方式去質疑林風眠、吳大羽嗎?畢竟,需要氣吞山河的人不多,而市井中多一些低吟淺唱,社會就和諧了。
杜海軍 《矩形人生》
(四)
洋腔洋調,是上海話的又一個特徵。當然,這裡的上海話是指流行在這個裡或那個坊的閒話,哪怕是一江之隔的浦東話或三十裡外的松江話,都不是這種腔調。
張正剛 《16空間之一、二》
有一種從舊上海這個裡那個坊過來的俗稱「老克勒」的人,對上海話的變異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他們出身名門,混跡洋場,西裝革履,油頭粉面,受過西式教育,談吐中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些外語單詞,不斷成就了上海話。今天,儘管「克勒」們已經老去,但「克勒」的新生代正在成長。比如那些「奧菲斯」裡的白領,白天在辦公室談生意,晚上在酒吧裡聊藝術,聽著懷舊的歌曲,喝著小杯的洋酒,裝扮入時,談吐優雅,繼續創造著很多聽不懂的話語。過去,這是被批判的嚮往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小資情調」,如今,已改口為打造品質生活的「貴族氣質」。
姚爾暢 《秋思》
上海的藝術家總體上是浸淫在這樣一種「情調」和「氣質」中的。他們過著程度不同的自娛自樂的生活,崇尚經典,也討論時尚,關注作品,更尊重自己的內心。他們有眼光,有格調,貌似清高,其實清醒,許多事情看得明白,但不一定會對你說。他們不同於北方兄弟,不那麼關心政治,沒多少「深仇大恨」,細膩而恬靜,溫潤而秩序。即便是在全國山河一片紅的紅光亮時代的主題創作,也夾雜著明顯的個人審美,而那場發生在79年的所謂離經叛道的「12月革命」,見不到半點的粗鄙和戾氣,除了解放的色彩和筆觸,留給我們更多的是幾分矜持,幾分溫良恭儉讓。
姜建忠 《兩個視點》
或許有人認為,這是脫離生活、逃避現實的表現,是「為藝術而藝術」的「唯美主義」。但他忘了,起源於法國的「唯美主義」,恰恰是在憤世嫉俗的反抗中產生的,而關於藝術形式的形而上研究,我們是遲到的。
蔣鐵驪 《影子》
(五)
七嘴八舌,伶牙俐齒,洋腔洋調,大概是上海話的幾個特徵,也是現代都市的人文情懷。它不是美聲,不是民族,不是通俗,也不是原生態,抑或是一部室內交響。我缺乏語言學知識,不敢深究其中學理,拿它說事,不是想為它正名,你聽得懂也好,聽不慣也罷,本來就一地之言,所以稱其謂方言。
張培成 《地下鐵》
我的問題是,為什麼那個討厭上海話的張大哥如今也滿口洋涇浜式的上海話?為什麼有些當初很讓人討厭的本地俚語如今也成了南北通用的普通話?回想起當年本城的展事被批判、藝術家作品遭落選,而今類似的展覽鋪天蓋地、同樣的作品摘金奪銀,不禁一頭霧水。難道,造成誤會的原因不僅僅是語境,還有時差?
夏陽 《馬》
借用餘秋雨在《上海人》中的一段文字作結語,但不是結論:「如果人們能從地理空間上發現時間意義,那就不難理解,失落了上海的中國,也就失落了一個時代」。
參展藝術家名單:
芭芭拉·愛德斯坦、白瓔、陳琪、陳迪、陳鍵、陳偉德、陳欣、陳宜明、丁乙、董晟佳、董小明、杜海軍、方蘭蘭、馮瑋、高廣澤、韓子健、何偉、何曦、洪健、胡介鳴、胡為一、黃阿忠、黃淵青、姜建忠、蔣鐵驪、柯羅夫、李超、李立宏、李鵬、梁銓、廖揚、林森、劉建華、劉曼文、陸健、盧奕、盧治平、羅永進、馬良、毛冬華、龐飛、平龍、曲豐國、任敏、沈烈毅、申凡、施慧、施勇、施曉頡、石至瑩、譚彬、陶世虎、王冠英、王劼音、王建國、王天德、汪一、韋萍、吳繼峰、奚賽聯、夏陽、夏陽(臺)、楊冬白、楊劍平、姚爾暢、袁侃、查國鈞、張健君、張培成、張正剛、章愳、趙葆康、趙玉龍、周長江、周國斌、周天應、朱佩鴻
展覽名稱:吳語•方言
策展人:李向陽
展覽展期:2016年5月20日至2016年12月20日
展覽地點:中華藝術宮41米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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