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孝景本紀原文（史記寫給誰之孝文帝本紀第十）

2023-04-28 11:02:17

史記孝景本紀原文?【原】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十一月，上曰：「前日遣列侯之國，或辭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絳侯勃免丞相就國，以太尉潁陰侯嬰為丞相罷太尉官，屬丞相四月，城陽王章薨淮南王長與從者魏敬殺闢陽侯審食其，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於史記孝景本紀原文?跟著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史記孝景本紀原文

【原】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十一月，上曰：「前日遣列侯之國，或辭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絳侯勃免丞相就國，以太尉潁陰侯嬰為丞相。罷太尉官，屬丞相。四月，城陽王章薨。淮南王長與從者魏敬殺闢陽侯審食其。

【釋】文帝登基三年（前177年）十月底，又發生了日食。天象示警，於是乎文帝又對治國理政進行反思，十一月做出決定：「日前朕曾詔令列侯回各自的封國，但有的找藉口還沒有就國，丞相周勃是朕一向倚重的，希望丞相能做表率，帶領列侯回封國。」於是，絳侯周勃被免去丞相職務，回到自己的封國絳。文帝任命太尉潁陰侯灌嬰為丞相。並取消了太尉這個官職，之前太尉所掌的兵權歸屬於丞相。次年四月，城陽王劉章去世。淮南王劉長和他的隨從魏敬殺了闢陽侯審食其(yì jī，音異基，在高祖九年時，淮南王劉長的親母被拘自殺，當時權臣審食其未能向呂后強爭刀下留人，為此劉長懷恨在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此事已經過去21年，劉長擇機將其殺死。事見《淮南衡山列傳》）。

【原】五月，匈奴入北地，居河南為寇。帝初幸甘泉。六月，帝曰：「漢與匈奴約為昆弟（昆弟，兄弟。漢初高祖、呂后及文帝初即位時曾三度與匈奴和親，見《匈奴列傳》）。毋使害邊境，所以輸遺匈奴甚厚。今右賢王離其國，將眾居河南降地（指今內蒙古境內黃河以南一帶地區，最初為匈奴所佔，後秦始皇派蒙恬率十萬之眾擊之，悉收河南地，見《匈奴列傳》），非常故，往來近塞，捕殺吏卒，驅保塞蠻夷，令不得居其故，陵轢（lì，侵犯，欺壓）邊吏，入盜，甚敖（通「傲」，傲慢）無道，非約也。其發邊吏騎八萬五千詣高奴，遣丞相潁陰侯灌嬰擊匈奴。」匈奴去，發中尉材官（材官：勇武之卒）屬衛將軍軍長安。

【釋】這段記述文帝的睦鄰政策，對匈奴恩威並用。

文帝三年五月，匈奴背信盟約入侵中原以北地區，在黃河以南周邊進行搶掠。於是文帝首次前往前線視察了甘泉宮。六月，文帝說：「自高祖以來，我大漢一直秉承與匈奴結為兄弟之好的邊疆政策，約定互不侵擾邊境，為此我大漢年年送給他們大量的物資，饋贈的禮物也十分豐厚。如今，匈奴的右賢王脫離他們的本土，率眾進駐侵擾早已歸屬我大漢的河南地區，這種做法沒有任何道理。他們在邊塞地區違規出入往來，並捕殺我大漢的官吏士卒，他們驅逐守衛邊塞的其他少數民族，迫使其背井離鄉，同時仗勢欺凌邊防官吏，時不時到內地搶劫，態度和行為十分傲慢，毫不講理，單方面破壞了先前與我們籤訂的睦鄰友好的協約。為此，朕決定，迅速調動邊防官吏騎兵八萬五千人前往高奴地區，命丞相潁陰侯灌嬰率重兵痛擊匈奴！」灌嬰乃三朝元老，文武全才，英勇善戰，率兵擊退匈奴遠離邊境。隨後，文帝又徵調中尉屬下勇武的士卒歸屬於衛將軍統領，駐守在長安。

【原】辛卯（幹支曆法中第二十八天），帝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見故群臣，皆賜之。舉功行賞，諸民裡賜牛酒。復（免除賦稅徭役）晉陽中都民三歲。留遊太原十餘日。

【釋】這段記述文帝重遊自己作代王時的龍興之地。

文帝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漢文帝從甘泉前往高奴，順道來到太原，親切接見了原代國的群臣，上下老少全都給以賞賜。按照歷史功績，論功行賞，並賜給太原百姓牛若干頭，杏花村汾酒若干壇，外加免除晉陽、中都兩地百姓三年的賦稅。故地重遊，文帝興致盎然，在太原逗留遊玩了十多天。

【原】濟北王興居聞帝之代，欲往擊胡（匈奴），乃反（反叛），發兵欲襲滎陽。於是詔罷丞相兵，遣棘蒲侯陳武為大將軍，將十萬往擊之。祁侯賀為將軍，軍滎陽。七月辛亥，帝自太原至長安。乃詔有司曰：「濟北王背德反上，詿誤（連累）吏民，為大逆。濟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乃以軍地邑降者（率領軍隊投降或獻出城邑歸降的人），皆赦之，復官爵。與王興居去來，亦赦之。」八月，破濟北軍，虜其王。赦濟北諸吏民與王反者。

【釋】這段記述文帝「以德報怨」，寬待反叛的諸侯王和叛民。

正當文帝在代地太原遊山玩水、樂不思秦時，濟北王劉興居得知文帝不在京城，按照聖命本來應該去反擊匈奴，卻趁長安城內空虛起兵造反，意圖襲擊滎陽。文帝聽聞奏報，下令丞相灌嬰撤回前線部隊，派遣棘蒲侯陳武為大將軍，率領十萬大軍前去討伐劉興居的叛軍。同時任命祁侯繒賀為將軍，加強滎陽防衛。七月辛亥日，文帝從太原乘寶馬車安全抵達都城長安。向有關官員頒布詔令說：「濟北王劉興居違背道德，欺君反上，其罪連累了濟北的官吏百姓，這是大逆不道的行徑。布告濟北的官吏和民眾，凡是在朝廷大軍平亂之前就自動停止反叛活動的，以及率領所部投降或獻出城邑出降的，一律赦免，官爵復原，既往不咎。那些起初曾與劉興居一起造反但後來投降了的人，迷途知返，也予以赦免。」八月，朝廷軍擊垮了濟北叛軍，並俘虜了濟北王劉興居。文帝不計前嫌，宣布赦免了隨劉興居造反的濟北官吏和百姓。

【原】六年，有司言淮南王長廢先帝法，不聽天子詔，居處毋度（僭越了規定的限度），出入擬於天子，擅為法令，與棘蒲侯太子奇謀反，遣人使閩越及匈奴，發其兵，欲以危宗廟社稷。群臣議，皆曰：「長當棄市（在鬧市執行死刑，並將屍體街頭示眾，謂棄市）。」帝不忍致法於王，赦其罪，廢勿王。群臣請處王蜀嚴道、邛都，帝許之。長未到處所，行病死，上憐之。後十六年，追尊淮南王長諡為厲王，立其子三人為淮南王、衡山王、廬江王。

【釋】本段記述文帝處置同父異母兄弟劉長僭越、謀反之事，可見文帝仁慈之心。

文帝六年(前174)，主管大臣向皇上匯報，稱淮南王劉長廢棄先帝高祖劉邦創製的法規，漠視現今皇帝的詔令，宮室居所面積裝飾等超過作為諸侯王的標準，乘坐車馬和出行時的儀仗隊都是比擬天子標準，並擅自製定屬於皇權的法令，私下與棘蒲侯的太子陳奇圖謀造反，擅自遣使者到閩越和匈奴，合謀調動閩、胡軍隊，裡應外合，企圖顛覆以文帝為天子的劉氏宗廟社稷。群臣對此議論紛紛，一致主張：「劉長所為，應當在街市上斬首示眾。」文帝則心生惻隱之心，不忍對淮南王處以極刑，於是抓捕了劉長，免了他死罪，只是廢了諸侯王位。群臣認為不能縱容淮南王這種僭越謀逆行為，應予懲戒，強烈建議把劉長流放到蜀郡的嚴道和邛都一帶，到艱苦環境中反省改造自己，文帝即使心有不忍，也只好同意了。劉長一向養尊處優，哪裡受得了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之難，還沒到達流放地，就病死在路上。到了文帝十六年(前164)時，估計文帝做夢，夢見小時候和劉長一同玩耍、藏貓貓天真無邪的往事，睹物思情，於是追封了劉長一個諡號為厲王，按《諡法》規定：殺戮無辜曰厲，雖然不是美諡，起碼還保留了王的稱號。文帝還加封了劉長的三個兒子：劉安為淮南王，劉勃為衡山王，劉賜為廬江王。

【原】十三年夏，上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福繇（由）德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秘祝之官移過於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

【釋】這段是記述文帝遇事反躬自省的品格。

文帝十三年(前167)夏的一天，文帝召開專門會議，對大臣們說：「朕聽聞的天道，遵循禍從怨起、福由德興，所以防禍先平怨，幸福先興德。百官有過錯，應當由朕一人承擔責任。現如今，秘祝官把治理天下出現的過錯都推到下面具體執行政務的大臣身上，其行為及結果都是在彰顯我的無德無能，朕不贊成、不採納這種凡事推責於百官的做法。朕決定，自此以後，取消這種做法。」

【原】五月，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徙系（囚禁）長安。太倉公無男，有女五人。太倉公將行會逮，罵其女曰：「生子不生男，有緩急非有益也！」其少女緹縈自傷泣，乃隨其父至長安，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屬：連接。句指被割斷的肢體無法再連接起來），雖復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由也。妾願沒入為官婢，贖父刑罪，使得自新。」書奏天子，天子憐悲其意，乃下詔曰：「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僇（lù，侮辱，羞辱），而民不犯。何則？至治也。今法有肉刑三（一般是指臉上刺字的「黥刑」、割去鼻子的「劓刑」、斷足的「刖刑」，或是「宮刑」），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歟？吾甚自愧。故夫馴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毋由也。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豈稱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釋】這記述文帝廢除肉刑的故事。可見文帝之文明，不過可惜的是，後來文帝的孫子武帝劉徹恢復「宮刑」並運用到了太史公司馬遷身上，真是歷史的大玩笑啊！怎不讓人徒生唏噓！

文帝十三年五月，齊國的太倉令淳于公犯了罪，依規當受刑，於是朝廷下詔令獄官將其逮捕，押解到長安收監等待行刑。太倉令沒有兒子，只生育了五個女兒。在他被捕臨被押解進京時，埋怨並怒罵女兒們說：「生孩子不生兒子，遇到要緊的事情，父母需要的時候，女兒就派不上用場的！」太倉令的小女兒緹縈(tí yíng)聽到父親對她的姊妹們如此評價，傷心委屈地哭了，於是跟隨押解父親的官兵一同來到長安，向朝廷有關部門上書寫到：「我的父親為官一方，齊國的百姓都稱讚他廉潔奉公，如今因工作失當不慎觸犯了法律，依規要受到肉刑的刑罰。我深感哀痛的是，被判處和執行了死刑的人不能再活過來，而受了肉刑的人肢體斷了也不能再連接起來，即使這些觸犯的法律的人認罪悔罪，想改過自新，也沒有機會和辦法去失而復得他的生命和健全的肢體了。因此，我願意被收入官府做奴婢，來抵頂父親應當受刑之罪，使本來就是一個好官的父親有機會能夠改過自新。」有關部門負責人很負責的將上書送到文帝那裡，文帝讀之，頗有感觸，憐憫緹縈的一片孝心，下詔說：「朕聽說在上古有虞氏的時候，百姓觸犯了法律，只是在罪犯的衣服和帽子上塗畫和標識特別的圖形和顏色，讓罪犯穿上有特定標誌的衣服，目的以此來羞辱他們，用這種方法來懲戒和杜絕民眾去觸犯法令。為什麼能有這樣的理想治民效果呢？就是因為當時政治清明到了極點。現如今，不乏嚴刑峻法，重刑中有刺面、割鼻、斷足（宮刑）等三種肉刑，可是百姓作奸犯科的事仍然屢禁不止，沒有杜絕犯罪行為，這裡面治理的過失出在哪兒呢？不就是因為朕施政的道德不厚、教化不明嗎？朕自感十分漸愧，認識到是我訓導百官和百姓的方法不對路、不完善，所以造成有的百姓的愚昧無知，不慎觸犯法令，走上犯罪的道理。《詩經》上說的好，『平易近人、與民同樂的官員，才是合格的百姓的父母官』。如今，人犯了過錯，還沒施以引導教育就先加給刑罰，那麼即使有人悔恨當初、想改過從善也沒有了機會。朕很憐憫這些犯了罪面臨肉刑處罰的人。實施刑罰進而割斷、毀壞犯人的肢體、五官，毀傷犯人的肌膚容貌，終身不能復原，這是多麼令人痛苦而又不合乎道德的呀，作為百姓的父母官，我們這樣做，還樂此不疲，難道合乎天下父母之心嗎？所以朕決定，應該廢除肉刑。」

【原】上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為本末者毋以異，其於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

【釋】這句記述文帝對農業為本的認識和實施除田租稅的政策。

文帝說：「農業，是天下的根本，沒有什麼比發展好農業更重要的事了。如今農民辛勤地從事農業生產，卻還要交納租稅，這使得從事務農的『本』和從事商業手工業的『末』沒有進行區別對待，本末不分，甚至本末倒置，這恐怕是由於鼓勵農耕的政策不完備、不健全造成的。朕以為，應當免除農田的租稅。」

【釋】十四年冬，匈奴謀入邊為寇，攻朝那塞，殺北地都尉卬。上乃遣三將軍（指隴西將軍隆慮侯周灶、北地將軍寧侯魏遫、上郡將軍昌侯盧卿）軍隴西、北地、上郡，中尉周舍為衛將軍，郎中令張武為車騎將軍，軍渭北，車千乘，騎卒十萬。帝親自勞軍，勒兵申教令，賜軍吏卒。帝欲自將擊匈奴，群臣諫，皆不聽。皇太后固要帝，帝乃止。於是以東陽侯張相如為大將軍，成侯赤為內史，欒布為將軍，擊匈奴。匈奴遁走。

【釋】文帝是事必躬親的性格，對抗匈奴，也要親自披掛上陣，這段記述匈奴犯境，擊退匈奴的事。

文帝十四年(前166)冬，匈奴侵入大漢邊境進行劫掠，攻佔朝那塞，兩軍交戰，殺死北地郡都尉孫卬。文帝得奏報，派出三位將軍率兵分別駐紮在隴西、北地、上郡，同時任命中尉周舍為衛將軍，郎中令張武為車騎將軍，駐紮在渭河以北地區，部署戰車上千輛，組織騎兵十萬餘人。文帝親臨前線，慰勞和部署軍隊，向將士們申明軍令，獎賞激勵全體參戰將士。文帝還要親自率兵身先士卒抗擊匈奴，群臣擔心聖上有失，於是勸阻，文帝仍要堅持己見。於是有腿快的大臣跑到皇太后那裡通風報信，薄太后態度堅決，不同意文帝冒險，文帝這才作罷。於是文帝任命東陽侯張相如為大將軍，成侯董赤為內史，欒布為將軍，統領軍隊攻打匈奴。漢軍深受鼓舞，士氣高漲，同仇敵愾，一鼓作氣，把匈奴打跑了。

【原】春，上曰：「朕獲執犧牲珪幣（古代帝王、諸侯舉行朝會、祭祀用的玉器和帛）以事上帝宗廟，十四年於今，曆日綿長，以不敏不明而久撫臨天下，朕甚自愧。其廣增諸祀墠（shàn ：古代供祭祀用的場所）場珪幣。昔先王遠施不求其報，望祀（遙望而祭）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古以右為尊，以左為下，指用人重用賢才，不偏袒親戚），先民後己，至明之極也。今吾聞祠官祝釐（釐，通「禧」，吉祥，幸福），皆歸福朕躬，不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不德，而躬享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德。其令祠官致敬，毋有所祈。」

【釋】這段記述文帝反躬自省，求全責備自己。漢代以十月為歲首，所以先過冬天的十月、十一月、十二月，然後是正月、二月、三月的春天。

文帝十四年春天，有一天的上午十一點半，文帝批閱完奏章，對快下班的大臣們說：「朕有幸得以執掌犧牲、玉帛來祭祀上天和祖宗、供奉宗廟，登上帝位，至今已有十四個年頭了，歷時不算短。以我這樣一個天分並不聰敏，政治也不開明的人，長期佔據治理天下的位置，深感慚愧。我認為，應當廣泛增設祭祀的墠場和玉帛，以此來回報上天和先祖對我的包容厚愛。從前的先王們，遠施恩惠而不奢求回報，遙祭山川丘嶽卻從不為自己祈福，尊賢抑親，任人唯賢，先民後己，可以說，聖明到了極點。如今，朕聽說掌管祭祀的官員在向上天和祖宗神靈祈禱時，全都是圍繞朕一個人，而不為百姓去祈福、祝福，我為此而感到深深的自責和漸愧。我這樣一個無德無才之人，獨自享受神靈的庇佑祝福，而我們的百姓卻享受不到，這不是更加重了我的無德嗎？！現在，我命令祠官祭祀要向上天和祖宗神靈獻上敬意和朕對子民的歉意，自此往後，不要再為我個人祈求什麼。」

【原】是時北平侯張蒼為丞相，方明律歷。魯人公孫臣上書陳終始傳五德事（五德，即五行之德。古時以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剋、終而復始的理論來解釋王朝的興廢更替，謂終始五德），言方今土德時，土德應黃龍見，當改正朔（正，一年的開始；朔，每月的初一）服色制度。天子下其事與丞相議。丞相推以為今水德，始明正十月上（尚）黑事，以為其言非是，請罷之。

十五年，黃龍見成紀，天子乃復召魯公孫臣以為博士，申明土德事。於是上乃下詔曰：「有異物之神見於成紀，無害於民，歲以有年（有年景，即豐收的意思）。朕親郊祀上帝諸神。禮官議，毋諱以勞朕。」有司禮官皆曰：「古者天子夏躬親禮祀上帝於郊，故曰郊。」於是天子始幸雍，郊見五帝（司馬遷《五帝本紀》所記五帝為黃帝、顓頊、帝嚳、唐堯和虞舜），以孟夏四月答禮焉。趙人新垣平以望氣（借望雲氣來解釋附會人事，預言吉兇）見，因說上設立渭陽五廟。欲出周鼎（傳說夏禹鑄九鼎象徵九州，後成為象徵國家政權的傳國之寶。秦昭襄王時遷九鼎入秦，其一落入泗水），當有玉英（美玉之精，即奇異的美玉）見。

十六年，上親郊見渭陽五帝廟，亦以夏答禮而尚赤。

十七年，得玉杯，刻曰：「人主延壽」（為新垣平使詐，令人獻之）。於是天子始更為元年，令天下大酺。其歲，新垣平事覺（指新垣平詭稱望氣，及讓人詐獻玉杯的事被發現是欺君枉上），夷三族（父母、兄弟、妻子）。

【釋】上文記述文帝是個遵循傳統儀禮和講究風水的人，一向忠厚老實、仁德寬厚，但最容不得就是被欺騙，於是把欺騙自己的新垣平誅滅了三族。

文帝十四年，北平侯張蒼提拔任命為丞相，重新修訂完善了新的樂律和曆法。魯國人公孫臣上書，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的理論，來闡釋王朝興替的五德終始學說，並認為當今為土德，應驗的方法是將有黃龍出現，建議更改曆法、服色等制度。文帝聽聞，不能確信，於是把此事交給丞相組織專家學者去研究論證。丞相張蒼團隊經過理論推演，認為現今是水德，應確立冬十月作為歲首，崇尚黑色，不認可公孫臣的說法，請求文帝不要採納。

文帝十五年(前165)，有眼神超好雙眼2.0的人跑到官府報告說看見有黃龍出現在成紀縣的上空，並畫了3D照片。文帝聽說後，召來魯國的公孫臣，現場提拔為博士，讓他再次詳細說明當今時代為土德的道理。文帝聽了公孫博士一通天花亂墜的解釋，下詔書給文武百官說：「如今有奇異的神龍出現在成紀縣，沒有傷害到蒼生百姓，今年又是個五穀豐登的好年份。朕要親自到郊外祭祀上帝、諸神和先祖之靈。禮官們要妥善安排這件事，不要因為怕朕勞累而有什麼隱諱不予朕知的。」主管祭祀的大臣和禮儀官異口同聲都說：「古代天子每逢初夏就親自率百官到郊外祭祀上帝和祖先，感恩、祈求好年份，所以叫做郊祭。」於是文帝採納了祀官建議，登基以來首次到雍地郊祭五帝，在夏初四月向天帝諸神貢獻。有個趙國人，名叫新垣平，是個善於逢迎之輩，自詡善於觀望雲氣而知未來兇吉，覲見並勸說文帝在渭城建五帝廟，神叨叨預言在渭城將有周朝的傳國寶鼎再現江湖，且伴有奇異的美玉出現。

十六年(前164)，文帝一如既往地親自到渭陽五帝廟郊祭，在初夏時節向上天獻禮，旗飾、服飾、禮儀飾品等崇尚赤紅色。十七年(前163)，有人發布爆炸性新聞，說在自己家的白菜地裡挖見一個舉世罕見的「玉杯」，更奇異的是，玉杯上刻有「人主延壽」四個字。於是官員不敢怠慢，把玉杯獻給了文帝，文帝甚是高興，下詔把這一年改為新的元年，通令普天下民眾同慶，大口喝杏花村汾酒，大口吃呂梁山野豬肉，三天不絕，官府買單。俗話說，紙裡包不住火，新垣平自導自演的「望雲氣，玉杯現」的欺詐愚弄聖上的事情，估計因為分贓不均，內訌舉報，被文帝最終知曉，文帝甚是惱怒，下令夷滅了新垣平三族。

【原】後二年（即改元後的第二年，前162年)，上曰：「朕既不明，不能遠德，是以使方外之國或不寧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畿之內勤勞不處（休息），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遠達也。間者累年，匈奴並暴邊境，多殺吏民，邊臣兵吏又不能諭（了解）吾內志，以重吾不德也，夫久結難連兵，中外之國將何以自寧？今朕夙興夜寐，勤勞天下，憂苦萬民，為之怛惕不安，未嘗一日忘於心，故遣使者冠蓋（指官員的帽子和車上的篷蓋）相望，結軼（車轍）於道，以諭朕意於單于。今單于反古之道，計社稷之安，便萬民之利，親與朕俱棄細過，偕之大道，結兄弟之義，以全天下元元（善良）之民。和親已定，始於今年。」

【釋】這段展示文帝善於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並闡述了文帝睦鄰友好的外交政策。

改元後第二年(前162年)，文帝召開專門會議，向群臣宣講到：「我作為天下，並不英明，未能施恩德於遠方，因而使得邊境的某些外國時常侵擾我大漢領土和子民。邊境地區的人民不能安居樂業、無憂無慮的生活，內地的百姓辛苦勞作、繳稅納糧卻得不到足夠的休養生息，這內外兩個方面的過失，都是由於我自身品德不寬厚，能力不足以把幸福安康惠及天下所造成的啊。連續多年，匈奴在邊境地區侵擾，殺死殺傷許多官吏和百姓，而戍邊的官員和將領未能深諳朕的良苦用心，這更是加重了我的無德無能。如果任憑鄰國之間長久的冤冤相報，兵禍不斷，兩國的百姓如何才能各自過上夢想中的安寧幸福的生活呢？如今我早起晚睡，為國事家事天下事操勞，為天下萬民憂慮，經常惶恐不安，未曾有一天心裡不惦念著這些事，所以我委派一批又一批的友好使者，在通往邊境的路上，可以說官帽、車頂蓋前後相望，車子的轍跡道道相連，目的就是讓這些使者向單于反覆闡明我的心意和共創睦鄰友好的邊疆政策。經過大家共同努力，如今單于已經回到從前友好相處的道路上來，考慮到各自國家的長治久安，為了天下萬民的共同利益，單于親自跟我相約，拋棄過去雙方細小的過失，攜手共走和平合作的大道，兩國結為兄弟之好，確保全天下善良的百姓過上祥和安定的生活。兩國和親的協議也已經確定下來，從今年就開始。」

【原】後六年冬，匈奴三萬人入上郡，三萬人入雲中。以中大夫令勉為車騎將軍，軍飛狐；故楚相蘇意為將軍，軍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河內守周亞夫為將軍，居細柳；宗正劉禮為將軍，居霸上；祝茲侯（姓徐名悍）軍棘門：以備胡。數月，胡人去，亦罷。

【釋】匈奴消停了才四年，又來犯境，文帝廣布兵力準備應戰，匈奴腦子也不傻，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撤了。

改元六年(前159年)冬，估計匈奴牛羊肉供應緊張，於是發兵三萬入侵上郡，另三萬人侵雲中郡（今山西大同），準備伺機進入中原搶羊。文帝對匈奴背信棄義很不高興，隨六路派兵:命中大夫令勉為車騎將軍，率大軍駐紮在飛狐口；命原楚國丞相蘇意為將軍，率軍駐紮勾注山；命將軍張武率軍駐守北地郡；命河內郡郡守周亞夫為將軍，駐軍細柳；命宗正劉禮為將軍，駐軍霸上；命祝茲侯徐悍駐紮棘門。漢軍列裝的都是最新研製成功的武器裝備，加之兵強馬壯，士氣高漲，喊殺震天響，坐等匈奴入甕。兩軍對峙了幾個月，匈奴反覆盤算，看佔不到便宜，於是撤軍了。

【原】天下旱，蝗。帝加惠：令諸侯毋入貢，弛山澤（解除禁止民間私自開發山林湖泊的法令），減諸服御狗馬，損（核減）郎吏員，發倉庾（yǔ，穀倉）以振貧民，民得賣爵。

【釋】改元六年的夏天，天下大旱，還發生了蝗災。文帝採取措施，予民實惠，共克時艱：下詔通知各諸侯國暫停向朝廷進貢，解除民間私自開發山林湖泊的禁令，減少皇宮中各種服飾、車輛和狗馬的使用，裁減朝廷官吏的人數，打開儲備糧倉，救濟天下受災的貧苦百性，並允許民間用富裕的穀物等買賣爵位。

【原】孝文帝從代來，即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狗馬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輒弛以利民。嘗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值）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為！」上常衣綈衣（一種質地粗厚的絲織品），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幃帳不得文繡，以示敦樸，為天下先。治霸陵（文帝的陵墓）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為飾，不治墳，欲為省，毋煩民。南越王尉佗自立為武帝，然上召貴（使顯貴）尉佗兄弟，以德報之，佗遂去帝稱臣。與匈奴和親，匈奴背約入盜，然令邊備守，不發兵深入，惡煩苦百姓。吳王詐病不朝，就賜几杖。群臣如袁盎等稱說雖切（誠懇），常假借（寬容）用之。群臣如張武等，受賂遺金錢，覺，上乃發御府金錢賜之，以愧其心，弗下吏。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內殷富，興於禮義。

【釋】上文簡要總結文帝踐帝位二十三年來勤儉治國，禮儀興邦，以德服人的一些具體事例，所作所為，確實令人欽佩。

孝文帝從代國被「臣選」為天子到京城登基，二十三年來，所居住的皇宮院落、遊覽的園林、觀賞寵玩的狗馬、穿著的服飾、出行的車駕儀仗等，什麼都沒有增加。但凡有給百姓生活造成不便的規定或事情，都予以廢止，便利民眾為根本。文帝曾打算建造一座高臺，登高望遠，意氣多麼風發，但召來工匠一預算，造價要上百斤黃金。文帝感慨說：「百斤黃金，相當於十戶中等人家的產業總和，我有幸繼承先帝留下來的宮室，時常擔心所作所為有辱於先帝德行，建造高臺耗費如此之巨，還建它做什麼呢？」文帝平時穿的是質地粗厚的絲織衣服，即使對最寵愛的慎夫人，也不準她穿長得拖地的衣裙，所用的幃帳不準繡多餘的彩色花紋，儉樸持國，為天下人做出榜樣。文帝告誡屬下，建造他的陵墓霸陵，一律使用瓦器，不準用金銀銅錫等貴重金屬做不必要的裝飾，不修建高大的墳；處處要體現節省，不要煩擾百姓。當南越王尉佗自立為武帝，文帝沒有興兵討伐，而是把尉佗視為兄弟，使其顯貴，以德感化之，於是尉佗取消了帝號，向漢朝稱臣。漢與匈奴相約和親，但匈奴卻偶有背約，入侵中原劫掠，文帝一般都只是命令邊塞戒備防守，不發兵深入匈奴境內給予其致命一擊，不願意黷武，兵荒馬亂給百姓帶來煩擾和勞苦。當吳王劉濞謊稱有病不來朝見時，文帝並不加怪罪和懲罰，而是賜給他木幾和手杖，以表示關懷吳王年紀已大，可以免去進京朝覲之禮。大臣中如袁盎等人，中正直言，進諫尖銳，如果有道理，文帝總是寬容採納。大臣中如張武等人收受別人賄賂，被檢舉揭發，文帝沒有把他們交給有司嚴加治罪，而是從國庫中取出銀兩「救濟」他們，用這種辦法使他們內心羞愧，悔過自新。可以說，文帝在位期間，一心致力於用恩德感化臣民，因此天下富足，禮義興盛。

【原】後七年六月已亥，帝崩於未央宮。遺詔曰：「朕聞，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當今之時，世鹹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以離（通「罹」，遭受）寒暑之數，哀人之父子，傷長幼之志，損其飲食，絕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託於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賴天地之靈，社稷之福，方內安寧，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維年之久長，懼於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於高廟，朕之不明與，嘉之，其奚哀悲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踐（踐：通「跣」，赤足）。絰帶（dié帶：古代服喪時，扎系的麻帶）無過三寸，毋布車（鋪開，陳列）及兵器，毋發民男女哭臨宮殿。宮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已下，服大紅十五日（「紅」通「功」，大功，古代喪服五服之一，服期九個月），小紅（小功，指服期五個月）十四日，纖（指緦麻，喪服「五服」中最輕的一種，服期三個月）七日，釋服。佗（tuō，通「他」，其他）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率從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歸（使歸，遣返）夫人以下至少使（夫人以下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令中尉亞夫為軍騎將軍，屬國悍為將屯將軍，郎中令武為復土將軍，發近縣見卒萬六千人，發內史卒萬五千人，藏郭（同「槨」，外棺）穿復土（指挖穴和填土）屬將軍武。

【釋】上文是文帝的遺囑。俗話說：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亡，其言也善。文帝的臨終遺言，夠的上一個「文」字，講文明，有文化！

改元七年六月己亥日，漢孝文帝劉恆在長安未央宮逝世。告別人生，留有遺言：「我聽說，天下萬物但凡有生命，從萌芽開始生長，最終沒有不死亡的。死，是天地間人世的常理，生物的自然歸宿，有什麼值得去過份悲哀呢！如果可以選擇，世人都願意活著而不願意死去，如果死了，家人選擇厚葬，以致於活人因此破盡家財，服喪期間勞力勞神以致損害尚活著的人的身體。我認為這種勞民傷財的厚葬很不可取。況且我生前沒什麼德行，沒能給予百姓蒼生足夠福利；現在死了，又讓百姓服喪長期哭吊，遭受肉體和精神上的折磨，讓天下人為我一人悲哀，心靈受到損害，節衣縮食，中斷對對自家鬼神的祭祀，這種結果，加重了我的無德，我九泉之下，如何有顏面向天下人交待呢！我有幸得擔負起保護宗廟的重任，我身渺小，全依仗各位諸侯和官員鼎力相助，至今已二十多年。依靠的是天地神靈的庇佑，江山社稷的福氣，才使得國泰民安，沒有戰亂。我天生並不聰敏，所作所為，時常擔心出過錯，使先帝遺留下來的美德蒙受羞辱；安寧的歲月越是長久，越是是擔心不能維持始終。如今，我沒想到能僥倖享盡天年，死後將被供奉在高廟裡享受祭祀，我是如此的不賢明，卻能有這樣的結果，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還有什麼可悲哀的呢！我慎重詔令，全國官吏和百姓，在我死後，哭吊三日就除去喪服。不要去禁止官員和百姓娶妻、嫁女、祭祀、飲酒、吃肉等。參加喪事、服喪哭祭的人，都不要赤腳。服喪的麻帶寬度不要超過三寸，不要陳列車駕和兵器，不要動員民間男女到宮殿來哭祭。按規定在宮中應當哭祭的人，都在早上和晚上各哭十五聲，行禮完畢就停止。不是早上和晚上哭祭的時間，不準擅自哭泣。等我下葬以後，按喪服制度應服喪九個月的大功只需服十五日，應服喪五個月的小功只需服十四日，應服喪三個月的緦麻只需服七日，期滿就脫去喪服。其他不在此令中的事宜，都參照此令去辦理。要把這道詔令通告天下，使天下人都明白地知道我的心意。埋葬我的霸陵，周圍山水要保留其原來的樣子，不要大興土木去加以裝飾和改變。後宮夫人以下直至少使，全都讓他們回娘家，恢復自由之身。」文帝死後，朝廷令中尉周亞夫為車騎將軍，典屬國徐悍為將屯將軍，郎中令張武為復土將軍。徵調京城附近各縣現役士卒一萬六千人，又徵調內史所統轄的京城士卒一萬五千人，去做安葬棺槨的挖土、填土等工作，歸將軍張武統領。

【原】乙巳，群臣皆頓首上尊號，曰孝文皇帝。

太子即位於高廟。丁未，襲號曰皇帝。孝景帝元年十月，制詔御史：「蓋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禮樂各有由。聞歌者，所以發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廟酎（一種經多次釀製而成的醇酒，古代常用來祭祀），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廟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臨天下，通關梁（文帝十二年廢除了禁止人們自由出入關隘的法令），不異遠方。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收恤孤獨，以育群生。減嗜欲，不受獻，不私其利也。罪人不帑，不誅無罪。除肉刑，出美人，重絕人之世。朕既不敏，不能識。此皆上古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親行之。德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靡不獲福焉。明象乎日月，而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後祖宗之功德著於竹帛，施於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其與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禮官具為禮儀奏。」丞相臣嘉等言：「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謹議：世功莫大於高皇帝，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歲獻祖宗之廟。請著之竹帛，宣布天下。」制曰：「可。」

【釋】中國傳統文化，一個字～「講究」。婚喪嫁娶，都要選日子。文帝下葬，選在乙巳日，葬於霸陵，朝廷群臣上下在陵前叩首至地，根據劉恆踐帝位的德行表現，奉上諡號:孝文皇帝。

接著，太子劉啟在高廟即位。選良辰吉日，丁未日，承襲帝號為皇帝。

孝景皇帝元年(公元前156)十月，下詔，高度評價其父文帝：「朕聽說，古代帝王，有取天下之功的稱為『祖』，有治天下之德的稱為『宗』，然後根據德行制定禮儀音樂。我還聽說，歌是用來頌揚德行的，舞是用來顯揚功績的。據此，在高廟獻酒祭祀，要演奏《武德》《文始》《五行》等歌舞。在孝惠廟獻酒祭祀，演奏《文始》《五行》等歌舞。孝文皇帝治理天下時，開放關卡橋梁，處處暢通無阻，即使邊遠地區也和內陸一樣便捷；廢除了誹謗罪，取消肉刑，賞賜老人，收養撫恤鰥寡孤獨的貧苦人，撫育天下蒼生；文帝杜絕各種不良嗜好，不收受臣下進獻的貢品，不求一己之私利；處治罪犯不株連連坐，不誅罰無罪之人。廢除毀傷人肢體和容貌的肉刑，遺令去世後放出後宮美人，禁絕做使人斷絕後代的事。我不聰敏，尚不能全面知曉孝文皇帝為天下蒼生所做的貢獻。但很多古代帝王做不到的，孝文皇帝親自做到並實行了。其功德顯赫，比得上天地；恩惠廣施，遍及四海，沒有什麼人不曾得到他的恩惠。父王的光輝如同日月，而祭祀時所用的歌舞卻不相稱，對此我心中非常不安。應當為孝文皇帝廟製作《昭德》舞，以顯揚他的美德。將祖宗功德載入史冊，流傳萬代，永遠沒有盡頭。此事交給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級的官員和禮官共同制定出禮儀，然後上報給我。」

丞相申徒嘉等人說：「陛下始終想著孝親之道，製作《昭德》之舞來顯揚孝文皇帝的赫赫功德，這都是我們這些臣子由於愚鈍而想不到的。臣等認為：世間取天下之功沒有大過高皇帝的，治天下之德沒有超過孝文皇帝的，高皇帝廟應當作為本朝帝王的太祖廟，孝文皇帝廟應當作為本朝帝王的太宗廟。後代天子應當世世祭祀太祖和太宗之廟。各郡各國諸侯也應當分別為孝文皇帝建立太宗之廟。每年朝廷祭祀時，諸侯王和列侯都要按時派使者來京陪侍天子祭祀，每年都要祭祀太祖、太宗。請把這些寫入文獻，向天下公布。」漢景帝欣然接受，提筆在請示報告卡片上寫了兩個大字：「同意！！」

【原】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國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誠哉是言！漢興，至孝文四十有餘載，德至盛也。廩廩鄉改正服封禪矣，謙讓未成於今。嗚呼，豈不仁哉！

【釋】司馬遷對漢孝文帝的評價很高。引用了一句孔子說的話:「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國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意思是，治理好一個國家，不是一蹴而就的，好的仁政一般必須經過一世，也就是三十年持之以恆才能實現。一個良善的治國者，勵精圖治實施仁政，經過百年，才可能教化民眾祛除殘暴之心性，免於被刑罰殺戮，進而達到長治久安的良好局面。

太史公認為，漢朝自建立，到孝文皇帝經過四十多年，德政達到了極盛的地步。孝文帝通過施行更改曆法、服色和祭祀天地山川社稷，以致國泰民安。即便這樣，天下謙讓之風，至今尚未至臻完善。人而為仁，持之以恆，難啊難。

司馬遷此處似乎有隱臺詞，高度讚揚文帝之仁，感嘆仁政之難，說給誰聽呢？時值漢武帝劉徹當政，自己因為替李陵仗義執言，遭受早已被文帝廢除的宮刑，蒙受冤屈遭奇恥之辱，向誰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