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的歷史名人與故事(海南周刊文心雕龍)
2023-05-02 12:49:17
文\海南周刊特約撰稿 金滿樓
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南朝劉勰的《文心雕龍》無疑佔有重要地位。作為中國首部文學理論專著,《文心雕龍》體例周詳、文辭優美、論旨精深,清朝學者章學誠稱它「體大而慮周」,這一評價可謂十分中肯。
資料圖:劉勰雕塑
一生坎坷成大作
說起《文心雕龍》,不得不先說說它的作者劉勰。劉勰,字彥和,大約生於南朝劉宋泰始初年(465年),其原籍山東莒縣,生於京口(今江蘇鎮江)。劉勰的祖父劉靈真為劉宋王朝司空劉秀之的弟弟,父親劉尚曾擔任越騎校尉,算是官宦之後。
可惜的是,因父親早死、家道中落,劉勰的早年境遇頗為坎坷。《梁書·劉勰傳》記載:「勰早孤,篤志好學。家貧不婚娶,依沙門僧佑,與之居處積十餘年。」 由此可知,劉勰少年失怙,因家貧不能婚娶,且依附寺廟十餘年。所幸,當時定林寺僧祐大師對他多有照顧。在此期間,劉勰協助僧祐整理編訂寺內佛教經典,由此積累了豐富知識。
雖然少年即託身佛門,但劉勰並未出家,他更嚮往的是儒家而不是佛家。在《文心雕龍·序志》中,劉勰自稱七歲「夢彩雲若錦,則攀而採之」,過而立之年又夢孔子,「執丹漆之禮器,隨仲尼而南行。」第二天醒後,他怡然而喜,並讚嘆道:「大哉!聖人之難見哉,乃小子之垂夢歟!自生人以來,未有如夫子者也。」由此可見,出身官宦家庭的劉勰仍不忘入世,並不希望青燈黃卷,終其一生。
在劉勰的一生中,曾遇到過三位貴人。第一位是前文提到的僧祐,第二位是當時的文壇領袖、朝中高官沈約。據《梁書·劉勰傳》中所說,劉勰寫成《文心雕龍》後,因自己人微言輕、貧寒低賤,費盡心血寫成的作品不被人看重,於是他就想了個辦法:在沈約出門時,他假裝是書販,將自己的作品呈獻於車前,由此獲得了沈約的賞識。
劉勰入仕後,遇見的第三位貴人是南朝太子蕭統,也就是《昭明文選》的主編人。蕭統的文學鑑賞力很高,他認為文章應當「麗而不浮,典而不野」,這和劉勰在《文心雕龍》中的觀念是一致的。因此,在做東宮通事舍人時,劉勰也深得太子蕭統的器重。然而,蕭統不久即英年早逝,劉勰失去這一政治依靠後也是心灰意冷,他重新回到定林寺,「燔鬢髮以自誓」,後剃度出家並改名慧地,沒多久就去世了。
資料圖:《文心雕龍》書影
《文心雕龍》的體系
據學者研究,劉勰大約在32歲時開始寫《文心雕龍》,於南朝齊和帝中興元年至二年(501-502年)完成,歷時5年時間。
關於《文心雕龍》的書名,劉勰在《序志》中做了說明:「夫『文心』者,言為文之用心也。昔涓子《琴心》,王孫《巧心》,心哉美矣,故用之焉。古來文章,以雕縟成體,豈取鄒奭之群言雕龍也?」這段話的大意是:這部書之所以稱為「文心」,是為了說明文章寫作時的用心。從前涓子著有《琴心》,王孫子著有《巧心》,可見「心」這個詞很美好,所以加以借用。自古以來,文章都是繁麗多彩的,用「雕龍」二字,也不僅僅是前人用以稱讚鄒奭富有文採的緣故。
關於「雕龍」二字,這裡再做些解釋。《史記·荀卿列傳》中云:「談天衍,雕龍奭,炙轂過髡。」這說的是齊國稷下學宮有三個人,鄒衍擅於談論天象,鄒奭精於修飾文辭,淳于髡能言善辯。當時,有人稱讚鄒奭寫的文章就像精雕細琢的玉器龍紋一樣精美,劉勰用「雕龍」二字,或許也是想說明自己的作品十分精緻優美吧。
從體系上看,《文心雕龍》分上下兩部,包括總論、文體論、創作論、批評論四個部分。其中,上部的《原道》至《辨騷》5篇為全書的總論和綱領,濃縮了劉勰對文學的基本看法;從《明詩》到《書記》的20篇是文體論部分,分別討論了詩賦、銘箴、章表等30多種文體的起源和流變,同時也總結了前人的創作經驗並評述了各家各體的優劣。
下部從《神思》到《物色》的20篇是創作論,也是全書最具創見的部分。其中,劉勰以「剖情析採」為中心,對創作過程中的各方面問題都進行了研究與闡述。如《神思》篇集中論述了構思中的形象思維與藝術想像,《情採》篇論述了內容與形式、情志與言辭的關係;《物色》篇揭示了文學和現實、創作主體與客體的相互關係;《體性》《風骨》篇論述了作家的創作個性和文體風格等。
《文心雕龍》的最後4篇為《時序》《才略》《知音》《程器》,主要是文學史論和批評鑑賞論。其中,《時序》《才略》篇論述了文章與作者的時代性,《知音》《程器》篇則闡述了文學批評的基本方法和原則。
資料圖:古畫《劉勰臥雲》
文心何以雕龍?
魏晉以來,文學創作及其理論日漸繁盛成熟,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全面總結了齊梁時代以前的文學及美學成果,這一論著可謂當時的集大成之作。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劉勰的文學論是以孔子儒家思想為基礎,他認為「道」是文學的本源,但對「道」的認識和解釋只有聖人才能做到;要認識「道」,就必須以聖人為師,研習聖人的經典著作,「經書」就是文章寫作的典範。這些觀點,在開篇的《原道》《徵聖》《宗經》3篇中都有明確指出。
作為創作論的首篇和總綱,《神思》篇流傳最廣,尤其對藝術想像的闡述最為精彩。對於什麼是「神思」,劉勰在文中作了生動描繪:「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裡。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雲之色。」這就是說,作者在創作時,文思神遠,思緒飛躍萬裡古今;吟哦之時,會發出金玉美妙之聲;眉眼之前,可以浮現風雲卷舒的變幻之景。這裡描述的,就是藝術構思的情狀。
在劉勰看來,「神思」雖受理性的支配,但本質上是一種自由的想像活動。所謂「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語言文學既再現了客體的物貌,又抒發著創作主體的情感。事實上,劉勰十分強調情感在文學創作中的作用,他主張「為情造文」而反對「為文造情」,認為創作構思為「情變所孕」,結構應「按部整伍,以待情會」,甚至於作品的體裁和風格,都需要強烈而真摯的感情充盈其中。應該說,這一認識是相當深刻的。此外,劉勰同樣指出,文學的想像也不能完全憑空構撰,而應該來自現實、取材於生活,如果沒有靈感,則「博見為饋貧之糧」。
總的來說,《文心雕龍》是在前代文學成就的基礎上取其精華、融會貫通,最終別有創見、自成體系。在1500多年前,劉勰提出了如此多的精彩論述確實難能可貴,這對後來的文學發展及對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理論的提升是功不可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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