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記碼頭街在什麼地方(你的地方回顧豐記碼頭街趴是如何形成的)
2023-07-16 01:02:16 1
你的地方·豐記碼頭街趴 視頻製作:Tim 周平浪(03:33)
位於上海市黃浦區濱江地帶的豐記碼頭街在小丁工作的建築事務所樓下。這裡最初是老上海碼頭工人生活和工作的場所之一,碼頭消失後,工人們和他們的孩子繼續在小街上生活。
2018年,隨著拆遷的進行,這條充當公共客廳的小街道冷清了下來。小丁和軟妹掌握了幾個關於豐記碼頭街的故事,邀請夥伴們一同以現場演出的方式來講述。
「集體活動什麼的最討厭了」
過年前,導演二人組討論出了一個能夠讓演員自動循環表演的劇本:
開場,所有演員來到地面上代表各自「職業」(角色)的記號前,圍成一個圈。聽到圈中央的人報出某個特定的數字後,(狂喜著)跑向某個角落,拿起道具,趕往固定區域表演。聽到「收工」喊聲後,走回開場時的位置,再次開始。
故事分為三個時空層次,第一層是一個牛奶工,加兩個砌磚工。他們對當下小巷主人的神秘消失進行一問一答。牛奶工一邊敲門一邊問「有人嗎」,這是發問;砌磚工一邊封門一邊念「有人嗎」,這是回答。
第二層說的是歷史上的碼頭工人的生活。搬運、吃飯、剃頭、洗澡、抽菸和休息。伴隨著這些活動,延伸出一些相關人物的生活,比如歷史上的飯館老闆娘和夥計抽空打牌、剃頭佬接待客人等等。
第三層是小巷近年來作為公共客廳的日常。跳皮筋、遛狗和遛鳥。
主要道具是統一的純色燈球,在夜晚增添氣氛。另外,演員隨身攜帶小音箱,外放表演音效,比如碼頭工人呼吸聲,奶瓶撞擊聲,磚頭碰撞聲,狗吠聲,鳥叫聲,水流聲。
這些點子大多是在考察巷子的時候當場湧現的。
春節後,軟妹去了小丁家。再過兩個禮拜就要演出了,當晚必須合力把劇本搞定,爭取第二天發到每個演員的郵箱裡。在桌前寫著劇本的軟妹忽然停下打字,抬頭說:「世事難料,我從小到大頂頂厭煩集體活動,現在居然主動去組織,怎麼辦,腦筋壞了。」 她把這話悠悠重複了三次。
「我也是,原來這個活動是由兩個不喜歡活動的人一起組織的。」小丁說。
此時回頭顯然為時已晚。年後快遞一恢復,道具已然下單了。燈球,麻袋,乾冰,鳥籠,鍋碗,塑料筐,牛皮筋,撲克牌、泡沫塊,布,夜光噴漆和膠帶。軟妹還使出了小學時代的書法功底在燈球上寫好「米」、「麵」、「奶」、「鳥」、「犬」。
「誰的豐記碼頭街?」
收不回的投入還不止這些。
在此之前,小丁為了讓這個街頭演出有個名正言順的用地許可,幾乎跑斷了腿,希望找到豐記碼頭街真正的管理單位。拆遷辦、街道居委會、街道派出所、街道交警支隊、區交警分隊、區交警大隊、區重大辦,依次跑了個遍。
這些單位仿佛統一了口徑:「我們這裡不管這個,不過小丁我跟你講,你到下個地方去申請,一定沒問題的,但是你的資料我們單位要備案的」。於是,其中幾家單位也非常自然地收下了小丁自己畫的一套明信片(小丁自以為能夠輔助證明這一切是「為了藝術」)。
「小丁!快跑啊小丁!再不走交警隊要下班啦!」 派出所的一位王姓老同志,見時間不早,奮力催促。小丁看了一眼他被保溫杯的熱氣逐漸模糊的眼鏡片,抓起資料飛身跑向夕陽中的交警隊。在違法邊緣試探的小丁嘗到了人間的溫暖。
「大概是參加雙年展周邊活動的虛榮心支撐著我跑下來吧。」小丁事後無奈解釋。
「我們想拍得簡單一點」
情人節晚上8點,導演組和攝影組的首次會面不慎安排在了人山人海的星遊城。即將扮演剃頭師傅的演員婷爺也跟著來了,她說:「反正也寂寞。」
幾分鐘後,一個龐大的黑影從商場的人群裡閃出,迅速跟軟妹打了個招呼。眼前的黑衣人即為本次行動的攝影組組長兼唯一成員,代號提姆,人高馬大,憨態可掬。提姆是弄堂裡長大的孩子,三十歲上下,自打畢業就做起了自由攝像,同兩個朋友一起合夥拍片。對此他給出的註解很天然:「自由慣了,沒辦法上班。」
——「我們想拍那種特別簡單的,就一個固定機位記錄全景就好。不過街窄,又有點長,不太容易拍全的同時又看清人物。」
——「周圍有高樓嗎?」
——「大概沒有。」
——「你劇本這裡寫『搬磚工遇到牛奶工時,向對方投去一個不屑的眼神』。高處的全景拍不出這個。」
——「那怎麼辦……給人物切近鏡頭嗎,又刻意了點。而且我們讓演員僅是按照動作指示去演,事先不對他們交代整個演出的劇情,也不排練,把對故事的發現留給現場,演完直接散,像個快閃。」 (嘴上這麼說是沒錯,但軟妹心中是想逃避排練的麻煩。)
——「怎麼個發現法?」 提姆似乎還沒有理出頭緒。
——「比如直到他們演完了開場,才會發現自己剛才演的是拆遷集體搖號的場景。他們既是演員,又是發現者和觀眾。如果按照拍片子的方式去排練和遷就鏡頭,那這一層就變得不存在了。」
——「……」
——「哦對了,我們晚上演,有路燈。」
——「……先去看下場地吧。」
半小時後,豐記碼頭街,連日陰雨,此刻雨點又要落下。
——「能拍,這路燈的光還算可以。」
兜了幾圈,講解完劇本,劇組決定讓提姆扮演其中一個碼頭工人。在劇本規定的表演路線上,由第一視角記錄他遇見的所有演員的表演。並且,一鏡到底。
「這樣呈現時空的交疊也沒問題。」小丁和軟妹擊掌。
這時提姆轉身說,「這下你們不排練不行了」。
豐記淺褲子劇組
2月22日,年後的第一個晴天。排練日。為了在晚上被看清楚,劇組規定演員統一身著淺色服裝。
上午,群裡彈出一條消息,演剃頭工的Yerba報喜說,借到了淺褲子。這時有人跟著往群裡曬出了自己的淺褲子。再回頭看時,群名已經從「豐記碼頭街趴劇組」變成了「豐記淺褲子劇組」。
晚上7點,一個長相親切的女士戴著頭盔推著自行車出現。
「你好你好,是來演遛鳥的角色對嗎?水蜜桃阿姨?」軟妹招呼她。
「對。」她爽朗地笑起來,兩眼放光。
「來來,等下你就站在粉筆數字的這個位置,聽到有人喊46,你就狂喜,轉身往這個方向跑,邊跑邊歡呼,然後拿起這個鳥籠往回跑。」
「啊,鳥籠是真的呀。」 看到自己的狗道具是用滑板假裝的,周小君欲言又止。
大家到齊準備開始排練,劇組發現放在路邊的三個道具麻袋轉眼被偷了。小丁臨時找了三個垃圾袋,填了幾件衣服進去。第二天晚上就是正式演出,再網購麻袋是來不及了。雖一籌莫展,但這會兒也沒功夫去想,先排練再說吧。
「牛奶工,來,說一遍你的臺詞,『有人嗎?』」軟妹像模像樣地開始了演技指導。
「……有人嗎?」 這一聲書生氣十足,演員是一個文靜的蘇州女孩,Joven。
「嗯……要市井一點,『有人嗎?』這樣,再來。」
「有人嗎?」聲音高了點。
「像一點了,再放開一點看看。」
「是不是要用上海話。」有人從旁提議。
「對哦,有寧伐。」
一遍演練完,大家站回開場的圓圈。
「大家來聽攝像說一下剛才的表演要怎麼調整。」導演組突然甩鍋。
提姆愣了一秒,接上說:「那個,碼頭工人,你們倆一開始跑的時候要在我後面;牛奶工你臺詞動作晚了,你演的時候我鏡頭快要過去了;跳皮筋的三個人,要快點就位;遛狗遛鳥的人你們開頭先躲一下,躲那個角落裡,等我剃完頭站起來了,你們再走出來。」
兩小時後。
「看吧,一遍比一遍好,排練還是有必要的。」排練結束,提姆邊走邊說。小丁和軟妹點頭稱是。
「你不是為了攝影機而表演」
23日,又是晴天。小丁一早就在旁邊樓上辦公室裡趕做泡沫磚頭。收到一條微信,一看,是膩膩絲:「小丁啊,昨天排練回去我一夜沒怎麼睡著,那片地方氣場不太對。」
膩膩絲是小丁的大學同學,那時起就是神秘事件調查社的社長。老房子,碰上陰氣重,她一般會有感應。她這次來演碼頭工人,特殊戲份是抽大煙,不僅敬業地自帶了瓜皮帽和汗巾,還拉著同組的演員們揣摩劇本切磋演技。
下午,演砌磚工的胖叔提前到場了。因為劇組在群裡求救,歡迎好心人來幫忙做道具,胖叔就成為了好心人之一。他被派去南浦大橋下的公園找軟妹。
軟妹正坐在公園長椅上用氣球塞麻袋。經過多方打聽,軟妹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終於在豫園找到了一家麻袋店,並且買了最大號,比先前被偷的小號麻袋更有效果。
「我來幫你弄!我公司辦活動的時候經常搞氣球的。」胖叔一點也不胖,他有個更響亮的名號,弄堂俠。正職是外企的管理,業餘時間多姿多彩。他是運動俱樂部合伙人,還是城市探險網站站長、學習平臺講師、急救員、運動領隊,甚至還有香港葡萄酒交易所評酒師證,總之是位飛翔的斜槓中年。
胖叔之心靈手巧,宛如田螺姑娘。等軟妹睡醒過來,發現他已經完成了布景大業:無花果樹上已經長出了無花果燈球;碼頭工人的大麻袋也被完美點亮;工人洗澡浴簾穩妥就位。
正式演出前的最後彩排就要開始,一身淺色的演員們逐個到場。
膩膩絲拖著稍許欠安的身體再一次造訪了這個陰氣之地。
「原來你就是我的老闆娘,我演你的夥計。」 只見鄧總上前招呼前一天缺席的如意。如意,皮膚白皙,一臉聰慧,穩重熱情。她似乎具有提前預知劇本的能力,在報名郵件裡就說自己適合演個老闆娘,因此這個角色非她莫屬。
開場前,提姆把昨天排練的注意事項又強調了一遍,「餘光瞄到我走過來了,就要開始說臺詞哦」。一個聲音問到,「那你從我身邊過去了之後,我還要不要接著演啊?」
這時,成功借到褲子的剃頭師傅Yerba朗聲答到,「要!你不是為了攝影機而表演!」
「正解,重要的是現場!你不是為了攝影機而表演!」軟妹激動附和。
「演員的基本修養!哈哈哈哈……」 一眾淺褲子都樂了。
沒有送去展覽的狂歡
正式版本演完,只見軟妹手裡拿個遙控器,對著燈球挨個按一按,純白色的光立即變成了七彩輪換模式。演員隨身的外放音效也切換成了歡樂節奏。群魔亂舞版的演出開始了。演技指導只有一個核心,要奔放。
一時間所有彩燈都飛了起來。碼頭工人甩著麻袋跳起了舞。跳皮筋的姑娘們出手就是個前空翻。大家在月黑風高陰氣重重的神秘之地,集體狂歡樂不思蜀。
遺憾的是展覽場地屏幕有限,不僅狂歡版本沒能送上展覽,其他的正式版、航拍版和空鏡頭版也只能前胸貼後背的擠在一個豎版屏幕上。
「還要剪輯」
「還吃得動宵夜嗎?」導演組詢問攝影組。
「不了不了,下次吧。」 提姆苦笑搖頭。
十點半,終於演完遛鳥的水蜜桃阿姨推著自行車走在回家的路上,「真開心,下次再有活動的話叫我玩啊。」
與眾人告別後,小丁和軟妹癱在四號線南浦大橋站的長椅上。
「剛才給大家放拍出來的片子,投影儀要是能投在旁邊那個乾淨的牆上就好了。」
「啊,還要剪輯,差點忘了。到底是為什麼要組織集體活動?死宅調研不好嗎?」
第二天,接到胖叔的微信。「軟導和丁導,3月8號xx藝術館開幕,你們來的話,我介紹那邊的人給你們認識。」看來這次業餘演出得到了胖叔的肯定。豐記淺褲子劇組群裡也偶爾會有大家各自的互動和分享,導演組鬆了一口氣,米娜桑(日語音,大家的意思)之間的羈絆大概就是集體活動的奧義啊。
後記
演出兩周後的一天,老倉庫的大房東請來高僧們為老倉庫做了一天法事。膩膩絲的直覺果然不假,這究竟是誰的豐記碼頭街呢?
在前期收集資料的過程中,劇組獲得了比較詳盡的老上海碼頭工人相關歷史資料。我們計劃對這些信息進行較為全面的可視化梳理和呈現,歡迎感興趣的朋友們提供包括口述史、影像、贊助和出版等各種形式的支援。另外,依靠人類羈絆存在的淺褲子劇組也歡迎各種形式的演出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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