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德利·庫珀個人資料介紹(布萊德利庫珀主演美國狙擊手因主觀而客觀)
2023-07-12 23:30:57 2
每當美國人拍戰爭電影時,難免少不了一些奚落與揶揄的聲音。美國不是成天派軍隊去人家管閒事嗎?哪有資格拍自憐自艾的戰爭片?難道那些被美軍殺掉的人,沒有家人?他們都不是英雄?但這些都是陳腔濫調的過度反應罷了。電影內的克裡斯‧凱爾從軍的動機十分單純,看著雙子星大廈在螢光幕上崩落,他馬上義憤填膺的從戎。因為同胞遇難而氣憤難平,這是一個在正常不過的反應,我覺得不需要用將它擴大解釋成宣揚美帝精神的企圖。就像是今天有人在地鐵上持刀濫殺無辜的民眾,網友不也顯得同仇敵愾?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曾經執導兩部硫磺島戰役的戰爭電影,分別是《硫磺島的英雄們》,以及《來自硫磺島的信》,兩部作品分別用美國人與日本人的角度,來詮釋這場歷史上相當慘烈的戰役。無論是美國人或是日本人,對於那些槍殺自己同胞的敵軍,皆是憤慨難抑,殺意滿溢。在戰場上他們看起來十分的相異,但又有許多近似的地方,顯現出戰爭的荒謬與悲哀。《美國狙擊手》與前兩部硫磺島不同的地方,在於它只有美軍的觀點,更確切的說只有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一人的觀點。比起《硫磺島》兩部作品用許多不同角色觀點拼湊出事件的完整面貌,《美國狙擊手》的視野是更加私人的,電影藉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雙眼,帶領觀眾梭巡殘酷而冰冷的戰場,這樣的設定更加凸顯個人面對大環境之下的無力感。
《硫磺島的英雄們》由眾多人物的視野,交錯建構出悲劇的全貌,故事的結構算是有點分散,主線劇情不時穿插回憶片段,敘事的節奏也有點凌亂,少了些許一氣呵成的力量。但也因為如此,電影中儘管有不少殘忍的戰爭畫面,但整體悲傷沉重的氛圍受到分散,呈現出一種淡雅的療愈氛圍。相較起來,《美國狙擊手》的劇情結構相當線性。故事緊依著克裡斯凱爾的人生步伐推進,看著他獨自承受戰場所有的死亡與離別,從義憤填膺的愛國者,逐漸轉變為憔悴的老兵,悲傷與恐懼的情緒循序漸進的累積,劇情整體氛圍形塑出一種如影隨形的壓迫感,驚悚到讓我難以喘息。直到最後一場槍戰中,克裡斯在無線電中與妻子哭喊「準備好要回家了」,所有的蓄積的壓力才一口氣宣洩而出,我緊繃了兩個小時的情緒才得以紓緩。
《美國狙擊手》與之前兩部硫磺島平靜的哀悼調性大相逕庭,風格更加肅殺而冷酷,讓觀眾更加貼近主角的內心感受,劇情時常處於劍拔弩張的氛圍,直到最後一刻才返歸於寧靜。若因為擔憂電影不夠「客觀」,因而刻意加述敵對陣營的觀點,想《美國狙擊手》也不可能維持高強度的張力。因為只有單一角色的視野,才能讓這部電影的能量十分集中。死亡是戰爭電影的主要議題,描寫死亡的方式,會決定戰爭片的質感。
《美國狙擊手》角色的死亡充滿無常感,上一刻可能閒話家常,下一刻可能死神陡降,生死別離毫無預兆。我並不喜歡刻意用慢動作鏡頭去描寫軍人陣亡的手法,吳宇森就曾在《獵風行動》中用了好幾次,去年改編實事的《紅翼行動》亦是如此。因為這樣仿佛在刻意強調己方在戰爭中犧牲的神聖性,容易產生傳統正邪的偏見。所幸《美國狙擊手》保留了很多讓觀眾自己體驗的空間,從中去感受主角面對同袍死亡的感受。
從看過《拯救大兵瑞恩》以來,我便不喜歡加入大量配樂的戰爭片。現實的戰爭是一種悲劇,加入配樂容易讓戰爭中的死傷場面過分的娛樂化。過去吳宇森執導《風語者》便犯下嚴重的失誤,刻意用澎湃的旋律引領觀眾產生到位的情緒反應,卻顯得鑿痕過深,就像是明顯套了招的動作片,廉價到失去了省思人性的空間。《拯救大兵瑞恩》少了配樂的幹預,只讓觀眾親自體驗人間煉獄最真實的氣味,光是槍林彈雨的音效聲就讓人心驚膽跳,血流成河的泥沙也足以觸目驚心,戰爭的殘酷已經不言而喻。
《美國狙擊手》是近年戰爭片中,罕見的幾乎沒有配樂,所有的戰爭場面毫無激昂或緊張的旋律,只有稀少的音效,以及子彈撕裂空氣的聲響,呈現出一種逼近客觀的冷靜情緒,讓戰場的生死交關顯得更加尖銳而寒慄。前兩部硫磺島作品,至少文戲時還有些許的配樂,但《美國狙擊手》連克裡斯歸國休假期間的日常文戲,也幾乎毫無配樂,不過更能襯託出克裡斯的日常生活瀕臨瓦解的鬱悶。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導演抽離了電影大部分的配樂,讓觀眾容易用敬畏的情緒去面對每一場廝殺,僅有片尾葬禮記錄片放上哀悼的旋律,「沉默」成為這部電影最重要的元素。已故的美國知名編劇Blake Snyder曾於自己的著作中提出了「先讓英雄救貓咪」這樣的概念。所謂的救貓咪,並不是真的要救貓咪,而是在電影開頭塑造一種情境,建立起觀眾對主角的認同感。
《美國狙擊手》一開始直接破題,呈現克裡斯面對瞄準鏡下的小男孩,手指遲疑地按壓扳機上的畫面,緊接著畫面馬上一切,從克裡斯凱爾幼時獵鹿的情境娓娓到起,電影進展到了中間才又銜接上開頭的部分。開頭的劇情除了成為一種懸念的作用外,還能證明克裡斯並非好戰分子,讓觀眾迅速對他產生好感。這個,就是所謂的「先讓英雄救貓咪」的原理。倘若直接從入伍的過程描述而起,我想電影的節奏會相當慢熱,到了劇情中半段的時候,觀眾可能已經沒有耐心對於主角投入情感。然而「救貓咪」並不單純是劇情策略,而是人性與生俱來的良善,所造成的天人交戰。奪去生命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決定,但是沒有善性的人,很難體會出這個抉擇的艱難性。這樣的橋段設計是根植於人性的本能,並非刻意討好的造作。
無論是《硫磺島的英雄們》還是《美國狙擊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描寫的都是「不想成為英雄的英雄」,他們掛心於戰場上弟兄的安危,所以對於戰場總是念念不忘,就算改變不了時局,但還是在有限的能力之下,努力的成為彼此的依靠。但這樣的兄弟情懷卻成為美國當局宣傳戰爭的利器,配合政府塑造出英雄的假象,顯得既諷刺又悲哀。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並沒有宣揚美帝主義,他用不著痕跡的方式,去悼念與緬懷那些為弟兄與國家出生入死、以及犧牲於政府利益之下的勇士們。
克裡斯凱爾扣下扳機的理由,並不是為了追逐輝煌的傳說,單純的只是想讓前線的袍澤也能安然返家,因此成為弟兄們的守護之翼。歷經長年的沙場洗禮,他還沒有改變戰爭的悲劇,戰爭已經徹底改變了他,他已經忘卻如何以平凡人的姿態,來面對每日晨曦與夕陽的輪替。英雄的頭銜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抹除不了的傷痕罷了,每次旁人對他事跡的讚譽,都逼迫著他再回想一次那段不想回首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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