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電影展(西寧電影節漫遊記)
2023-07-22 22:39:47 2
七月末,本是青海西寧的旅遊旺季。這座高原城市上的FIRST青年電影展,早已成為西寧的城市文化地標。但在疫情反覆的2022年,西寧的遊客數量驟減,而被譽為青年電影人盛會的第16屆FIRST影展,也變成了一屆「沒有觀眾的電影節」。
以往的電影節似乎永遠是喧囂躁動的,尤其是像FIRST這樣的新生代電影節,幾乎每年都有天南海北的年輕人趕赴西北高原,奔赴這場電影夢想的盛會。但在本屆影展開幕的六天前,組委會官宣取消公共觀影的註冊,這意味著普通觀眾無法參與電影節,對於不少滿懷期待的影迷而言,內心不免失落遺憾。
而對於千裡迢迢參加影展的媒體和嘉賓們而言,完成這場電影節之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可能需要提前了解出發地的防疫狀況,抵達西寧後每天做核酸、提前向社區報備登記、習慣去哪裡都要掃碼量體溫、進入影廳必須全程佩戴口罩,成為了參加電影節的媒體記者們的每日常態。
值嗎?也許。
雖然沒有觀眾,但FIRST影展卻是今年國內首個成功落地舉辦的電影節。不久前,上影節宣布延期到明年舉辦,北影節改到了八月,平遙尚且未知,FIRST影展在這種情況下,能夠順利舉辦,其背後的曲折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開幕式上,影展創始人李子為告訴在場媒體,「一直到兩天前,才得到通知可以照常舉辦」,儘管在此之前,影展工作組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在西寧當地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而影展的選片、審片流程,早在半年多以前就已經開始。一直到7月27日,隨著開幕片《七人樂隊》的放映順利結束,電影節才算真正一錘定音。
儘管已經多次參加過FIRST影展,但於我個人而言,參加今年的電影節更像是一次大費周章「逃離」。這是我最近一年來首次離開居住的城市,抵達西寧的過程也很艱辛,只不過,能夠重新享受一場只屬於電影的盛會,似乎所有的舟車勞頓都是值得的。
電影節的影響力,往往取決於它的主競賽入圍的影片具有多重的分量。
作為面向青年電影創作者的影展,FIRST的競賽入圍影片大多都是新人導演居多,拍攝的電影有時製作粗糙、不乏模仿大師的影子,但也正是因為初生牛犢,這些新銳電影人的創作,更加能夠反映當下青年電影人的創作態度和藝術觀念。
近年FIRST影展湧現的電影作品,已經成為華語電影一股不可小覷的新勢力,如:忻鈺坤執導的《心迷宮》和《暴裂無聲》、張大磊的金馬獎最佳影片《八月》、馬凱導演的國產恐怖片良心之作《中邪》,還有在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以及《我不是藥神》的導演文牧野都是從這個電影節走出。
不可否認的是疫情的影響。從去年開始,FIRST影展逐漸趨向「小年」,即使是一些熱門電影,也都是已經在其他影展上拿過獎或是放映過的,去年的《濁水漂流》和《她房間的雲》即是如此,甚至去年還出現了成名多年的資深導演入圍主競賽的特例,如周浩的《孤注》等等。
回顧今年的第16屆FIRST影展,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看完主競賽入圍的全部影片,但就筆者個人看到的十多部競賽入圍電影而言,雖有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但從整體競賽選片來看,驚喜度不及往屆,相當一部分的電影在製作和完成度上不盡如人意。
然而考慮到畢竟是面向青年電影人的影展,很多入圍導演都是初執導筒,甚至剛剛畢業的電影學院的學生,在創作水準上自然不能比擬已經在風格上趨向成熟的成名電影人。因此,在FIRST的競賽電影中,更看重的是青年創作者們展露的藝術敏感度、創作天賦和自我表達。
一如本屆FIRST影展的主題:BACK TO CINEMA,此幕即萬象。
以下是本屆影展主競賽入圍影片的部分評論:
被疫情影響的三年間,已經不斷有電影人開始拍攝以此為主題的電影。本屆影展的主競賽單元就有一部以疫情下的一對父子為視角的劇情長片《兜兜風》。
影片由詹凱迪執導,,講述賭性不改的保安阿瑞與在戲院打工的兒子弟仔,這對父子在疫情時期的家庭關係。他們相依為命,扮演不了彼此的生活出口,無聲有聲的陪伴都只是虛假的寄託。真正能做的,只有開著買不起的名車,去兜兜風。
本片是一部屬於疫情時代的作者電影,整體觀感比較兩極,有些類似於《瀑布》和《陽光普照》的混搭,講述疫情背景下父子間的情感崩塌與瓦解,視聽設計出色,帶有鮮明的臺灣新電影的風格,緩慢克制,看得出導演深受侯孝賢、鍾孟融的影響,那場超現實的影院親密接觸和商場內戴面具的父親的段落,很具有衝擊力,聲音設計堪稱一流,只是在劇作完成度上不佳,二十分鐘的短片體量被強行拉長成九十分鐘的長片,故事太過散漫,最後父子關係的修復太過強行,整體只是半部好戲。
《半個小夜曲》原是本屆影展我很期待的一部電影,因為被定位為科幻文藝片,結果看完後大失所望,編導只是在模仿日本導演濱口龍介的電影文學性理念。上一屆的《山河小敘》後,王曦德的這部新作《半個小夜曲》,再次成為本屆影展中我個人觀感最糟糕的一部電影。
唯一值得肯定的可能是創作者的自覺,知道自己想追求的和要表達的是什麼,可執行出來卻非常尷尬。能夠理解導演想刻畫一組孤獨苦悶者的群像,用科幻和舞臺劇的形式隱喻角色的內心世界,七個主人公仿佛都是漂流在宇宙中的迷失的太空人一樣,被各自的情感和記憶所困住。
可惜的死,故弄玄虛的實驗片風格實在讓人難以接受,通篇給人的感覺就是文藝青年的無病呻吟,充滿了矯揉造作刻意堆砌出來的自戀表達,導演自己可能很喜歡,但觀眾就是沒法感動身受,只會覺得空洞無趣。另外,這應該是本屆影展睡著的人最多的一部電影。
這幾年的青年電影創作者,似乎熱衷於地域文化特色,除了比較熱門的東北和雲貴地區外,重要的還有川渝地區,大約也是因為山城的地理城市景觀自帶一種魔幻現實感,因此很受年輕導演們的青睞,那嘉佐自編自導的《街娃兒》也不例外,影片曾入圍第74屆坎城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
該片是由管虎的七印象製作的院線電影,已經拿到了龍標,在硬體技術層面已經相當成熟,相較於本屆主競賽大量視聽裸奔的電影,本片技術完成度很高,編導的視聽調度很嫻熟,新人導演風格初現,故事聚焦於2000年初一群想離開卻沒有離開家鄉的年輕人,依託最真實的市井面貌,一步步深入該類人群的內心世界,探討一種獨特的精神狀態和生命體驗。
街娃兒就是混跡於街頭的小混混,電影講述了四位街娃兒的悲劇,想要拼命逃離父權卻又始終圍著父親打轉的東子,有情有義卻狼狽不堪的軍哥,年輕時橫行霸道如今身患絕症卻拒絕認命的「老混蛋」東子父親,以及拼命想要挽留愛情卻愛而不得的四哥,他們在這條GAI上生存奔走,也在這條GAI上窮途末路。
全片就是一部小鎮青年的江湖幫派往事,三代街娃兒的愛恨情仇。怪不得是管虎監製,分明就是《老炮兒》的小鎮青春殘酷版。可惜結尾一場車禍梗沒崩住,壞了影片前半段的節奏,衝突構建得過於簡單,越到後面越來越敘事乏力。
一部電影的成本到底能有多低?《智慧型手機》的導演徐申告訴觀眾,也許只要300元。
這是一部人和智慧型手機的故事。故事發生在一個夜晚、一臺車內,是由一個演員支撐全片的獨角戲:離婚後的老吳為打發時間成了一名「網約車」司機,這天晚上意外在車上撿到一部智慧型手機,誰知在歸還手機的路上,這部手機又此起彼伏的響起,為了查清手機真正的主人,老吳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利用手機的「智能」將手機主人變成了一個毫無隱私的透明人,同時在這個過程中他也終於醒悟了自己離婚的真相。
這部電影只用了300塊成本拍完,其中一半的成本用來請片中只有聲音的「女主角」的配音,全片都由一個人(導演自己)、兩部手機以及一輛汽車來完成拍攝,全程都是獨角戲,通過人和手機的對話構建了一部懸疑故事。概念和主題上讓人聯想近幾年流行的桌面電影,但情節的編排就是低配版的丹麥電影《罪人》,巧的是後者也曾經在FIRST展映過。
作為國產類型電影而言,能夠在超低成本的限制下執行創意,探索精神難能可貴。但電影的問題也比較多,劇本太過強行刻意,幾次懸念反轉都很難站得住腳,即使只有70分鐘也還是太拖沓了,鏡頭重複且濫用,臺詞寫得更是稀碎,大段雞湯式的對話,生硬地將「大數據時代無隱私」的議題植入進電影,說教味兒濃且刻意。
導演自己擔任主演,可能是為了掩蓋演技不足的問題,所以全程戴口罩,可演技還是短板,再加上毫無情感波動的女主角配音,仿佛就是一個嘮叨自以為是的老男人對著電話跟一位陌生年輕姑娘上了一堂「網課」,但觀眾就和故事中的女主角態度一樣,只想回一句「有你什麼事兒啊?」。
《之後的一周》是98年出生的青年導演陸志浩的學生畢業作品,講述了兩個潮汕少女的故鄉漫遊。高三學生林燕婷整天在學校裡渾渾噩噩不思進取,上課途中逃課去接打工歸來的好朋友,並且打算放棄高考追隨她一起去打工,在訂了一周後前往廣州的高鐵票之後,她們開始了待在小鎮上的最後一周的旅行……
本片是一部比較輕盈的散文小品,其中夾雜了一些現實議題的關照:重男輕女的家庭矛盾,教育資源的分配不均,逃離故鄉的迷茫,女性在異鄉的生存場域,值得肯定的是導演對故鄉的凝望與觀察,但說到底,本片還是一部學生作業。
如果只是兩個少女的百無聊賴的故鄉時光,倒還算不錯,可惜沉重的現實關照顯然超出了編導的能力,最後少女去廣州說「見到了比地獄更地獄的地方」以及兩個男孩燒摩託的場景,都太刻意了,缺少中間段落的鋪墊和支撐,人設塑造相當單薄,而且那個大學生劇組的設計簡直尷尬到不行,五條人的配樂被濫用,最糟糕的還是服裝店老闆娘的那場戲,這可能是個笑點,但也是災難的尬點。
網絡直播,已經成為當下時代的橫切面,這幾年不斷有紀錄片導演開始拍攝網絡直播為主題的紀錄片,《義務闖客》將視角對準的是短視頻平臺的電商直播。
2020年,「短視頻 直播」的電商新態勢異常火爆。在浙江義烏,這裡沒有頂流的網紅明星,卻因「9.9元,包郵到家」的報價模式一時間吸引了無數草根底層,也被譽為「草根逆襲的天堂」。主人公源頭哥是一位在義烏拍攝短視頻帶貨的「草根導演」。與義烏當地主流的「9.9元」短視頻風格不同,他懷揣著成為「抖音周星馳」的夢想, 立志要通過短視頻展現中國小人物的精神世界。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理想的藍圖在資本的大肆入侵下幾近渺茫。
本片是一部典型的小人物紀錄片,開場的一連串鏡頭剪輯,和前年入圍FIRST影展的《紅毛皇帝》類似,大有一種魔幻現實主義在中華的時代審視在其中,可惜影片之後的展開和深挖陷入了平庸,兩個主要拍攝對象的紀錄都浮於表面。
源頭哥、英姐都想成為風口上的弄潮兒,但現實的巨浪讓他們迷失了方向。印象深刻的是源頭哥並不認為自己是拍短視頻段子的,他堅持聲稱自己是文創工作者,對自己的作品有藝術追求,可現實是,他和很多的藝術工作者一樣,連溫飽都難以解決。它似乎在描繪著一曲眾多底層追夢者的可悲又可憐的時代哀歌。
印象是自從FIRST影展出現了《中邪》以後,就開始有不少青年導演拍攝民俗志怪、鄉土信仰類的電影,前幾屆影展有《吾神》和《小寡婦成仙記》,這一屆影展又出現了《時來運未轉》。
影片講述在被白雪覆蓋的北方,林場職工小霞在歸家路上意外跌倒。隨後的幾天,她每晚都能聽到自家窗臺上的黃鼠狼說悄悄話,然而白天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都和黃鼠狼的討論重合了,自此小霞靠著這本事逐漸成了遠近馳名的半仙「二妖精」。
即將金盆洗手的社會大哥樸大龍聽聞二妖精種種神跡,想請她找回失蹤的大哥,小霞的老公饅頭在被威逼利誘下答應了樸大龍,但不小心洩露了天機,二妖精的神力也隨即消失了。夫妻二人決定逃出小鎮避避風頭,在林場的盡頭,精疲力竭的小霞呆坐在雪地上,漫天的神仙從天上飄過……
導演在映後介紹說,這部電影探討的是困境中人的信仰,但前後兩段太過割裂,故事根本就是胡來,開篇完全是東北鄉野怪談的風格,中段霞姐仙力失靈,故事突然轉入饅頭被騙遭到囚禁的部分,其實兩段拍得都不錯,霞姐見狐仙和夜戲逃亡兩個部分,鏡頭調度非常出色,但拼湊在一起就非常擰巴。前半段荒誕黑色,後半段壓抑迷幻,結尾突然詭異起來,比較值得肯定的是涉及了東北民間的「出馬仙」文化,但很可惜,影展看到的版本已經是大幅度修改過的,或許也是因此影響了成片的質量。
在電影節,永遠不缺少實驗風格的藝術電影,《不要再見啊,魚花塘》是本屆影展中視聽語言最前衛的電影。
影片講述女孩葉子的爺爺去世了,奶奶獨居在家。屋子裡充滿了奶奶關於過去的記憶,這些記憶甚至固化成了物品、動物和人,有了自己的生命,而奶奶,則像是失憶了,在失憶的人面前,時間徹底失效。
葉子畢業回到家,過最後一個暑假,不斷被家中神出鬼沒的記憶騷擾。這些記憶有些像是爺爺、有些像是小時候的自己、有些誰也不是,是陌生人、一隻貓或是一叢草。關於過去的記憶在萬物之間流轉,葉子從害怕到慢慢接受到愛,是接受傷心的童年、是愛爺爺到愛一切,用這樣的方式和世界在一起,重新認識和愛這個世界。
這是一部非常私人的電影,不只是「合肥版阿彼察邦」那麼簡單,全片都是導演牛小雨對去世的爺爺的懷念,在一種淡淡的悲傷氛圍中,女主角葉子藉由魚花塘,完成了記憶的穿越。除去實驗性的敘事手法外,剪輯調度也非常出色,打亂的時空循環往復出現的角色以及不斷插入的歌舞表演,營造出一種讓人目眩神迷的夢幻感。
也許,這個故事就是導演將觀眾帶入她的夢境,一起遊蕩在記憶的河流中……
實驗風格用的好會很加分,但如果用砸了,就會適得其反,本屆影展中的《一匹狼在放哨 》就是一部讓人失望的作品。
影片講述的是一場暴力事件,據說改編自導演的真實經歷,講述了準備出差的大學實習生王為在一天深夜,突然遭到兩個男人的綁架毆打,對方認定王為曾舉報自己導致自己深陷牢獄之災,因此出來後伺機報復,雙方在一間狹小的城中村臥室內展開了對峙。
劇情描述基本概括了整部電影,但本片最大膽的是拍攝形式,導演在劇作上遵循「三一律」(要求一齣戲所敘述的故事發生在一天之內,地點在一個場景,情節服從於一個主題),全程使用手持長鏡頭拼湊出的「偽一鏡到底」電影,試圖用近乎冒犯的情節,宣洩人在遭遇暴力時的恐慌。
全片都在強調一種失控的崩潰感,但問題是敘事信息量太低能了,全片所有臺詞都很「水」,綁匪和人質來回說毫無涵養的片湯話,情節推動極為緩慢,室內空間的調度也凌亂缺乏章法,三次超現實鏡頭都很刻意,故事的收尾更加敷衍潦草,實在不理解,一部如此做作的電影憑啥能入圍主競賽?
《野球》是本屆影展中評分第二高的紀錄片(第一名《廢物故事》,本人錯過了放映),片名中的「野球」,指的是非正規的由當地鄉紳土豪自發組織籃球比賽,並邀請高水平運動員參與。只要贏球,球員們就能拿到高額的現金報酬。
影片拍攝的主人公是李本森(Lee Benson),曾是中國籃球的傳說:是有名的「監獄球王」,因為一段牢獄生涯而錯過 NBA,他創造的得分記錄至今難有人打破。從 CBA 退役之後,他選擇留在中國,輾轉在偏遠農村的籃球場中打野球,一年兩三百萬的收入並不輸 CBA 球星。
但野球市場十分殘酷,只有贏球才是硬道理。李本森年紀漸長,接連幾次失利後,他再也報不上高價。他回到美國, 但由於與妻子長期分居,兩人最終決定離婚。李本森陷入低谷,沒有工作、沒有錢,即將失去孩子的監護權......一代野球王似乎陷入了窮途末路。
電影紀錄了李本森從野球場上的巔峰時期到逐漸失利被淘汰的過程,拍攝對象本身非常具有話題性,編導以「單打」、「失誤」和「中場休息」三個標題,講述了李本森在國內野球場上的種種失意,李本森曾經是一個在球場上橫衝直撞的硬漢,對於任何人都習慣強硬到底,他傲慢狂妄卻敵不過英雄遲暮,無論在籃球場還是在生活家庭方面,都淪為了失敗者,李本森的命運具有很強的故事張力,可惜電影只有前兩個章節還算完整,第三章節回到美國後的段落比較單薄,全片放在一起,都不及結尾的字幕讓人唏噓,李本森回到美國後居然二度入獄。
每年的FISRT影展,都會湧現幾部熱門電影,今年的最大熱門是藏族導演久美成列的《一個和四個》,這本是他在電影學院的畢業作品,他的父親是當今藏語電影領域最重要的導演萬瑪才旦,加上影片曾入圍東京電影節,因此令這部電影備受關注。
影片改編自藏族作家江洋才讓的同名短篇小說。講述了一個發生在青藏高原的荒誕寓言故事。暴風雪即將來臨,護林員的木屋闖進三名不速之客,他被卷進一件真相不明的盜獵案件。
雖然同樣是拍攝自己民族的電影,但久美成列和他的父親顯然走了截然不同的藝術道路,不同於萬瑪才旦那種對藏民生態和風土人情的凝視,久美成列則試圖用商業類型片的手法來包裝藏地民族電影。
影片的風格類似於高原版《八惡人》,油畫式濃墨重彩的畫面美術和冷硬暴烈的氛圍基調和羅生門式的懸疑敘事,兼具了故事的寓言氣質同時在娛樂性上也頗為客觀,從故事開場誰是匪誰是警的懸念就牽動觀眾的好奇心,中間數次試探帶出更多的懸念,結尾保持開放性,作為處女作,已經體現出過人的才華了。
最後,本屆影展最大的驚喜之作,莫過於青年導演龍凌雲的《何處生長》,從各方面來看,這都是主競賽單元最成熟的作品。由第四代導演謝飛出品,第五代導演李少紅監製,演員名單裡有艾麗婭、尚語賢等知名演員,故事也很有野心,聚焦獨生子女問題和原生家庭之痛。
18歲的滑板少年程非自幼無母,由父親和奶奶撫養成人。他叛逆不羈,酷愛滑板,立志成為專業滑手,卻不被父親程建國接受。程非在父親房間發現一張尋人啟事,失蹤者竟是自己失聯兩年的網友「燕尾蝶」— 何生。
為了調查失蹤的何生,他假扮租客住進何生母親何秀晴家中,卻意外揭開了這對母女和自己千絲萬縷的關係。神秘消失的何生,深埋謊言的父親程建國,古怪孤僻的何秀晴。兩個家庭的往事迷霧裡,程非逐漸靠近塵封多年的真相……
本片雖然是導演的處女作,但無論是劇作完成度還是視聽語言,都展現出了相當成熟的水準,兩段時空交錯穿插敘事,卻絲毫不覺得混亂,情節寫得非常有張力,有幾場爆發力十足的戲份,通過少女何生的家庭悲劇,編導隱晦地折射出了一代獨生子女家庭的問題,野心不可謂不大,雖然故事的收尾還是有些頭重腳輕,考慮到編導是一部衝著院線已經拿到龍標的電影,後半段的那些缺陷也就能理解了。
以上就是這屆影展中,我個人印象比較深刻的電影。
參加影展的這幾天,我總是忍不住懷念2019年的第13屆FIRST電影展,那是疫情前最成功的一次影展,可以不用戴口罩和頻繁地掃健康碼才能進入影廳,不用每天去做核酸,尤其是那屆的競賽入圍影片方面,堪稱佳作輩出,有《魚樂園》、《平原上的夏洛克》《慕伶,一鳴,偉明》、《春江水暖》、《春潮》、《世外桃源》、《第一次的離別》等等。
電影節是電影市場生態下的不可缺少的環節,知名如國際三大(坎城、威尼斯、柏林),或是國內的上影節、北影節、平遙和FIRST影展,主競賽影片展映實際上只是影展的一小部分內容,在電影節其間還有幫助創作者尋求助力的創投會,有面向商業市場發行的市場展映,有提供創作經驗技術交流的論壇,還有各類影人出席參加的映後對談活動,尤其是在FIRST還有獨具特色的露天放映和樂隊蹦迪環節。
實際上,本屆影展雖然沒有觀眾進入影院,但在公開的露天放映現場,還是能夠看到有不少當地的普通觀眾駐足圍觀,儘管他們可能未必知道電影節的存在意義,但在那一刻,他們和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看電影的觀眾。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本來是露天放映王家衛的《一代宗師》,突然天色突變下起大雨。
由於雨越下越大,原本的樂隊露天表演環節被取消,但場內年輕的志願者們卻穿著雨衣,在雨中開始了一場雨中蹦迪,驟降的氣溫和撲面而來的雨水,沒能澆滅他們的熱情,就連在場的媒體也似乎被這種氛圍所感召,只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都是苦中作樂的影迷啊!
電影節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大概,也就是一群熱愛電影的人的自嗨與狂歡吧!
獻給這屆沒有觀眾的電影節,希望下一屆電影節,每個人都能自由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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