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愛有後續嗎(罪愛大結局)
2023-08-13 02:28:52 2
罪愛有後續嗎?陳麟時刻繃著一根弦,繃得很緊,隨時要斷,而葉知秋病情的反覆也像一把刀子,一點一點在弦上磨,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於罪愛有後續嗎?以下內容希望對你有幫助!

罪愛有後續嗎
陳麟時刻繃著一根弦,繃得很緊,隨時要斷,而葉知秋病情的反覆也像一把刀子,一點一點在弦上磨。
這天早上,葉知秋又把剛吃下去的粥吐了。
陳麟嘴唇緊抿,沉默著幫葉知秋換好衣服,清理乾淨。
葉知秋見他拿上鑰匙,一句話沒留就離開了公寓。
是累了,煩了嗎?
葉知秋心裡很平靜,早就猜到的。
他能堅持那麼久,也是很難得了。
……
清晨六七點,上班的高峰期還沒來。陳麟飆車一路開到海邊。海灘上沒什麼人,陳麟一個人坐著吹冷風。
他還是逃了,從那間壓抑、充滿死亡氣息的屋子裡逃出來,扔下葉知秋一個人。
在那間屋子裡,他快要喘不上氣,癌症在折磨葉知秋,也在折磨他。
陳麟右手捧起一把沙子,慢慢握緊,看著細砂從指縫中流走,任憑他怎麼用力,還是沒留住。
葉知秋的生命就像這沙子,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天天衰敗,卻無能為力。
他累了,真的累了。
剛剛在幫葉知秋清理時,他在想,他是不是真要耗在這上面?他還年輕,他還有大把的時光,真要耗在一個將死的人身上?
轉身時,他無意間對上了葉知秋的視線,她的眼裡很平靜,好像對他要做的事早有預料,不吵不鬧不埋怨,懂事得讓人心疼。
陳麟埋首在兩手間,大力呼吸。
沒過多久,住在附近的老人家起來晨練,三三兩兩,好幾些是和老伴一塊來的。
拄著拐杖牽著手,笑起來都沒牙了,還漏風地說著彼此才能聽懂的話。
陳麟看著看著笑了起來,看著他們,他想像了一下自己和葉知秋的可能未來,也是成了老頭子老婆子,彼此攙扶著,偶爾拌拌嘴,更多的時候說說笑。
可這未來,永遠不會來。
陳麟在海灘上坐到正午,海灘熱起來,遊客也少了些,周圍有些酒吧,營業了,不過基本沒人。
陳麟隨意挑了間,進去叫了酒。
幾瓶啤酒下肚,有些醉了,眼神迷迷糊糊的,看著有個女人上來搭話。
陳麟揮揮手,讓那女人走開。
沒心情沒意思,他現在可是有主的,他是葉知秋的!那女人估計不大會看人臉色,又或許陳麟的條件太好,她不想放過,沒趕走,反而整個人貼了上來,低領的胸口一下下蹭陳麟的手臂,還在他耳邊呵氣,「請我喝一杯嘛。」
「滾!」陳麟煩躁地一吼,直接把那女人嚇傻了,跑得飛快。
……
葉知秋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牆上的時鐘指向夜晚十點,陳麟走了快16個小時,期間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她不敢猜,陳麟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留她一個在這裡自生自滅。
正想著,門開了,一身酒氣的陳麟推門而入。
「你回來了?」葉知秋聲音有些啞。陳麟也聽出來了,身體比語言更先一步動作,去廚房端了杯溫水,扶她起身,小心地端著水杯照顧她喝水。
葉知秋的嘴唇有些發乾,床頭柜上的杯子早空了,「你多久沒喝水了?」
「不記得了。」葉知秋喝完整整一杯水,扯著陳麟的衣服不讓他走,「陪我睡會,好嗎?」陳麟脫了外衣,睡在床上另一邊,幫葉知秋掖好被角,說,「我今天突然很想走。」
「那你怎麼又回來了?」葉知秋很平靜地說。
「知秋,我又累又怕,怕突然有一天你就睡著不醒了,所以我想逃。我想,要是我不見你,那我是不是可以騙自己,你一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好好活著?」葉知秋安靜聽著,耳邊還有他的心跳聲,一下下的,很安心也很真。
「我去海邊,甚至想直接離開這個地方。可我走不掉,我好像被人綁住了手腳,哪都去不了。我在海灘那待了一上午,看那些老人家晨練,有些是帶著老伴的,有些是一個老頭子背著手慢慢走的。你知道嗎,我在想,以後我是過哪種日子,是有老伴拌拌嘴的,還是一個糟老頭自己過?」陳麟摟得緊了些,葉知秋都感覺有些痛了,「沒了你,大概我真的只有一個人了。」
「後來我又去了個酒吧,有女人來搭訕,你猜我怎麼做?」
葉知秋使勁嗅了嗅他領口,除了酒味,沒有香水味。
「我把她趕跑了,小醋罈子。」陳麟笑了笑。
葉知秋有些詫異,他又笑了,很久沒看到他這樣爽朗地笑過。
「我只要你,我也只有你了。」陳麟抵著她額頭,「知秋,無論多久也好,為了,活得久一些,好嗎?」陳麟去而復返,心態有了些變化,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
一天天氣正好,陳麟在衣櫃裡挑選了好久,選了件紅色的長風衣。
「我們去哪?」葉知秋仍由他穿衣打扮。
「領證。」陳麟話裡隱隱有些高興。
葉知秋愣住了。
陳麟吻了下她的左手,那無名指上重新戴上了戒指,「我求婚了,你也答應了,不過一直沒註冊。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領個證,當合法夫妻。」
民政局有不少人,陳麟和葉知秋他們在準夫妻堆中有些突兀,很少有人是坐著輪椅的。陳麟對那些若有似無的討論聲不甚在意,時不時低頭問問葉知秋的狀況,冷了還是渴了。
沒排多久,就到他們了。
交了9塊錢,在紅背景前找了張合照,章一概,一人拿了個紅本本。
「知秋,我的老婆。」陳麟見她呆呆的,有些好笑。
周圍的人善意地說句恭喜恭喜,陳麟也笑著回句同喜同喜。
葉知秋手裡緊緊拽著那結婚本,這是她第二次拿了,上次那本被陳麟親手撕掉了。
小小的紅本子上有他們兩人的合照,還有籤名。
丈夫那欄寫的是陳麟,妻子那寫的是她的名字,葉知秋。
突然間,葉知秋很想哭,感覺兜兜轉轉,他們又轉回來了,他們還是夫妻。
「怎麼了,老婆?」陳麟叫得順口。
葉知秋搖搖頭,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紅本子上,就是不說話。
「我們回家。」
回到公寓時,葉知秋才知道怎樣的驚喜在等著她。陳麟請了個活動策劃公司,在他們去民政局領證那半天,把公寓布置得像個結婚的教堂。
葉知秋從小有童話情節,頭一回結婚她就嚷嚷著要去歐洲,要在教堂結婚。當時葉媽媽不同意,她失落了好久,也跟陳麟埋怨了好久。
那時陳麟對她不上心,話聽過就算了,但聽得多了,就記得。
現在是他真心實意地向葉知秋求婚,他想把最好的都給她。
她現在身體不好,不能遠行,不能去教堂行禮,那他就在家裡給他憑空造一個教堂。
「天啊!」葉知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屋子完全大變樣。
牧師打扮的主持像模像樣地拿了本聖經,站在特地搭建的小舞臺上,問,「葉知秋女士,你是否願意嫁給陳麟先生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葉知秋捂著嘴,久久說不出話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陳麟微笑地站在她身邊,神情地望著她。
「我,」葉知秋一字一字地說,說給陳麟聽,說給自己聽,「我願意。」她是願意的,此時此刻,她是真心的,什麼計劃,什麼報仇,她都忘了,三年多前的一見鍾情,就註定她愛陳麟這個男人。
牧師又問了遍陳麟,陳麟毫不猶豫地答「我願意」。結婚戒指陳麟偷偷準備好,拿了枚男戒放在葉知秋的手心上,衝她伸出左手,示意她給自己戴上戒指。
葉知秋手發抖,差點拿不穩那枚小小的戒指,最終還是戴上了。
十指緊握,陳麟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知秋,我愛你,一輩子都愛你。」陳麟帶葉知秋去醫院復檢,最近病情比較穩定,整個人精神好了些。
「你會好起來的。」陳麟一有空就對葉知秋,大概是在跟她打氣。
葉知秋握了握他手,無聲地笑了笑。
醫院的空調大了些,葉知秋感到有些冷,陳麟回車上拿外套。
「今天只有你來?你男人呢?」醫生多問了句,平時那男人都寸步不離地陪她的,今天怎麼不見人了?
「回車裡拿東西了。」
「哦,」醫生翻了翻檢查報告,「我也跟你說實話吧,你病情不大樂觀,主要是你不配合治療。」葉知秋張口要分辨,醫生舉了舉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說你按時吃藥定時來醫院做治療,是嗎?」見葉知秋點頭,又問,「那我問你,你是真心想治好,想活久一點嗎?」
葉知秋低頭不做聲。
這醫生是最早診斷出葉知秋患癌的,兩人除了醫患關係,還有些私人情誼。
「我做醫生那麼多年,那些病人是求生意識強的、拼命想活的,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
葉知秋嘆了口氣,剛掛在臉上的笑意沒了,輕描淡寫地說,「終究要死,活那麼久幹嘛,還不是活受罪。」
「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家裡又不是沒錢治,你男人對你又好,你就不想多活幾天享受享受?那麼早死,留著個好男人便宜別的女人?」
葉知秋摸摸手上的戒指,「現在說這些,也晚了。」
「當時剛診出癌症,還有得治,要是你當時聽我說,早早地入院治療,起碼能多幾年的命。你非不聽,藥不吃,檢查也不來做,硬是拖成末期,等沒得治了,自己反倒跑來受罪,你說這折騰來幹嘛?」
「我……」葉知秋剛要說話,門突然開了。
「醫生說的都是真的?」陳麟站在門口,「你早就知道得了癌,拖著不治?」
葉知秋慌了,「我我我」個半天,半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玩命呢?!你不想活了嗎?!」陳麟衝她大吼。
他以為她快死,現在突然知道她曾經可以有得治,可以活得久一些,居然是她自己放棄的?!
那他現在做的一切又算的了什麼?
醫生察覺到不對勁,悄悄離開了辦公室,關上了門,留給夫妻倆自己解決。
「說話啊,你說話啊!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知道得癌的,為什麼不治?剛醫生說你消極治療,那你平時乖乖吃飯按時吃藥是不是都裝給我看?你說話!」
陳麟蹲在她面前,兩手用力握著她肩膀,硬要一個答案。
葉知秋哭了好一會,才說,「媽媽死了之後我就發現了。是肝癌晚期,醫生說,要是配合治療,大概能活上幾年,要是運氣好,可能有新藥研發出來,可能會活得更久一些。要是我不配合,聽之任之,大概就幾個月吧。」
話開了頭,後面的就不難說了。
「可我那會什麼都沒了,媽媽死了,你離婚了,葉氏也落到你手裡了,我活著有什麼意義?我想死啊,陳麟,我想死!」葉知秋喊道。
「我吞過整整一瓶安眠藥,死不掉,那感覺好恐怖好辛苦,喘不過氣,趴在地上不停地嘔吐。我被救了回來,那會我想,為什麼我要一個人這樣死掉,多沒價值,害我媽的人害我全家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呢,為什麼我要去死?!」
葉知秋眼中有深深的恨意。
回憶起那段日子,她不得不恨陳麟。
「你恨我?」陳麟紅了眼,她眼中的恨意傷到了他。
「恨!恨死了!我要把葉氏拿回來,我要害死媽媽的人償命!」
「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我說過,你要我的命,我隨時給你!為什麼要折磨自己?!」
「陳麟,你現在不痛嗎,不傷心嗎?這就是我要的結果,這就是我的報仇啊!在墓園那槍,是我讓林景天打的,是我故意給你擋槍的,因為我想讓你愛上我啊!還有,那孩子,那沒來得出世的可憐孩子,其實不是你未婚妻趙媛媛害的,是我故意摔下去的,我存心不要他的。」
「陳麟,我怎麼可能給你生孩子?!我早就打算好要墮胎的,只不過我耍了個手段,嫁禍到趙媛媛身上而已,殺了你孩子的人是我才對!」「閉嘴!」陳麟大吼,一個個震驚的事實從葉知秋的嘴裡說出,讓他一時接受不了,辦公室裡都是他發洩過後的碎片。
那個他原以為單純善良的女人在背後偷偷計劃了這些事,一步步來謀取他的心,甚至願意放棄她肚子裡的孩子!
「為什麼?為什麼?」陳麟蹲在地上,不停地揪著頭髮,痛哭著。
葉知秋說得有些氣喘,眼淚流了一臉,「因為我想讓你試試,失去一個愛的人,是多麼的難受。我要你愛上我,也要你看著我一天天死。陳麟,我要死在你面前,讓你看著我咽氣,要讓你記住我死去的樣子。我要你在我死後痛苦、後悔,要你用下半輩子去記住我這個死人!」陳麟放聲大哭,辦公室裡迴蕩著他的哭聲。
葉知秋心裡一抽抽地痛。
「你恨我,」陳麟喃喃道,「那你愛我嗎?」
「愛?」葉知秋好似聽到了一個笑話,笑出了聲,「你想聽什麼答案,我愛還是不愛?」
「愛我嗎?」陳麟握著她兩隻手,急切地想知道,「我不在乎你恨不恨我,我就想知道,你愛我嗎?在你設計整場計劃裡,你動心了嗎?你愛不愛我?」
葉知秋抽回手,閉著眼睛說,「我不愛!陳麟,我葉知秋早在你害死我媽那會就不愛你了!我不愛我不愛!」
陳麟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突然大笑,「不愛,對,你葉知秋根本不愛我!你這場計劃,算我不奉陪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兩清!」
陳麟摘掉了戒指,用力扔出窗口,「恐怕這戒指你戴得也很不舒服吧,我幫你最後一個忙。」強行摘下了葉知秋手上的那枚同款婚戒,也扔掉了。
「葉知秋,你就算現在死了,我也不會再看你一眼!」陳麟失蹤了,從醫院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套公寓,葉知秋回去了一次,是空的。
葉知秋也搬去了酒店住。
「你打算在這裡窩多久?」林景天突然按響了酒店的門鈴,不請自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要找個人有多難?」
「我都忘了林總是黑白兩道通吃的。」
林景天在房間裡轉了圈,這房間不大,客廳茶几上有幾份外賣,都是些粥,幾乎都是滿的,沒怎麼動過,「這幾天你就吃這些?」
「吃什麼有關係嗎?」
葉知秋的臉色很不好,林景天伸手想探探她額頭,被她躲過了。
「飯不吃,估計藥也沒吃了?」
葉知秋笑他明知故問。
「你這是在找死!」不是等死,是找死。
「反正我現在死不死的已經沒有意義了,陳麟,」提到這名字,葉知秋頓了頓,「陳麟他知道了,跟我斷絕關係,說就算我現在死了,他也不會看我一眼。」
「你自找的。」
葉知秋喃喃自語,「是啊,我自找的。」
林景天看不慣她這副樣子,煩躁地弄了把頭髮,說,「你跟我吧!」
葉知秋愣愣地抬頭看他,仿佛沒聽清他剛說了什麼。
林景天挫敗抹了把臉,蹲在她面前,說,「葉知秋,你跟我吧,做我的女人,我來照顧你。」
「做你的女人,我會被打死的。」眼前這個男人的癖好很古怪。
林景天正色道,「對待玩意,我是打,是交易,你情我願。對待我的女人,是情趣,不傷身。」
「呵呵呵,」葉知秋難得被他逗笑了,「林總,別隨便對女人做承諾。你就是對我有點意思,談不上喜歡,更說不上愛。」
林景天見她說不通,也有些煩了,起身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你說你糾結什麼?喜歡、愛,有意思嗎?我看上你不就結了?葉知秋,我告訴你,這可是我三十年來頭一回對女人說這話,你該高興!」葉知秋笑得更樂了,拋開那次被他打,她和林景天的相處算得上不錯。
「我快死了,你看上我會吃虧的。」
「死死死,死個屁啊!有我林景天在,誰敢死!」大話喊了幾句,林景天認真地說,「林家有涉足醫療行業,美國有幾家科研機構我們也有參與,我保證,跟著我,你能得到最好的治療。」
「不用了。」葉知秋拒絕了他的好意。
「你鑽什麼牛角尖啊?!現在陳麟已經知道你之前在演戲,現在他不陪你玩了,你死了他也不傷心了,你還一味尋死幹嘛?好好活著,不好嗎?」
葉知秋搖頭。
林景天又說,「你要是真恨陳麟,要報仇,我一槍就斃了他,行嗎?別跟自己過不去,行嗎?」
「不要,我不要他死。」葉知秋說,「陳麟,他放不下我的,他會回來找我的。他很愛很愛我,只是他現在氣昏頭而已。這場戲,還沒結束。」
「葉知秋,你醒醒,他走了,他不會回來的!」
葉知秋捂著耳朵不聽。
「行,你就等吧,在這間房間裡慢慢等,等到你死,他也不會回來看一眼!」
林景天扔下這句話,惱羞成怒地走了。
葉知秋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陳麟,你會回來找我的,對吧?」
……
葉知秋重新回到那間公寓裡,還是她離開那會的樣子,陳麟沒有回來過。葉知秋在公寓裡住了三天,公寓的門都沒有響過。
第四天,門鈴響了。
一瞬間,葉知秋笑了起來,推著輪椅去開門。
「阿麟……」話音剛落,笑容飛速地從臉上褪去。
門口站著的不是陳麟,是林景天。
「死心了吧?我說過他不會來的,估計他這會在哪個女人那風流快活。」
葉知秋要關門,「你走吧,跟你沒關係。」
林景天手一撐,擅自進了屋,「你是我看上的人,怎麼會沒關係?今天我就要帶你走。」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
「那你喜歡誰?」林景天逼問她,「陳麟嗎?你恨的那個人?那個你處心積慮要報復、甚至賠上自己一條命的陳麟?你愛他?」
「我不愛,我恨他!」葉知秋大叫,好像喊得越大聲,答案就越肯定。
「你心虛了?你真愛他吧?葉知秋,你說,你是不是愛他?」
「我不愛我不愛!」葉知秋猛地搖頭。
為什麼要問她這問題,她不知道!
她現在只想陳麟回來!
「既然你不愛他,那就跟我走!」林景天橫抱起她。
「我不!」葉知秋用力抓著門框,不肯離開這間公寓,她和陳麟的公寓。
「葉知秋,他不要你了,你守在這一點用都沒有,他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你死了活了對他根本沒有一點意義,你清醒點啊!」
葉知秋聽進去了,手指鬆了,「對啊,他不要我了,陳麟他不要我了!」
林景天抱著她坐在地上,「哭吧哭吧,哭完就沒事,哭完我們就去美國,我聯繫好了,最近新研發了種藥,對癌細胞有抑制效果,你去試試。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回來,我做你後盾,到時你想怎麼報復陳麟你說了算,要殺要剮,一句話的事。」
「我不要我不要!」葉知秋的拳頭無力地落下在胸口,不痛不癢。
林景天由著她哭了好一會,最後才累了睡過去。
不甚熟練地用手擦了擦她的臉,林景天抱著她離開了公寓。
兩天之後,林景天和葉知秋登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
就在這時,陳麟推開了公寓的門。
空蕩蕩的,沒有一點人氣,在客廳裡停放著葉知秋的輪椅。
陳麟走過去摸了摸扶手,猛地一把,揮到牆邊,撞碎了牆腳的一大花瓶。
「真的兩清了,葉知秋。」葉知秋被林景天帶去了美國,連手機都限制使用,說輻射大要少用。
美國這邊的治療手法和國內有很大區別,創新大膽,好些還在臨床實驗的藥都用在了葉知秋身上。
兩個月後,很神奇地有了積極效果。「我就說我能治好你吧!」林景天洋洋得意地說。
葉知秋精神好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渾身無力終日昏睡的,現在偶爾還能推著輪椅到花園曬曬太陽。
「怎樣,答應做我女朋友了嗎?」林景天又問。
這事葉知秋一直沒鬆口,因為她對他沒有朋友之外的感情。還是同樣的答覆,「不行。」
林景天不意外,沒失落,聳了聳肩,「好吧,我明天再問。」
剛開始林景天問得還挺認真的,後來就隨意多了,葉知秋聽習慣了,也就不再把這當回事。
「今晚有個宴會,要和我去玩玩嗎?」葉知秋向來沒什麼興趣,「不去。」
林景天抱怨了句,「你這人真沒啥樂趣。」
……
林景天參加的宴會都不是什么正經的,地點是在家底下酒吧,剛進去就迎面感受到一股男女曖昧的氣息。
兩個金髮美女圍了過來,林景天一手摟著一個。酒吧裡燈光總是不好,林景天喝了幾杯酒,眼神也迷糊了些,可他總感覺角落裡那男人看著有些眼熟。
推開纏在身邊的美女,林景天端了杯酒往角落裡走去。
走近一看,林景天都暗罵自己這破運氣,跑了大半個地球了,還會撞見陳麟。
這會陳麟沒看見他,坐在酒吧一角,身邊圍了三四個金髮美女,個個穿著暴露,直往陳麟身上貼。
陳麟大概是喝醉了,坐也坐不直,頭枕在一個女人的大腿上,手在另一個女人胸上亂摸,嘴裡還說著些中國話,「再來再來。」
還有個女人嘴裡叼著塊水果,就這樣餵給他。
「玩得真瘋。」林景天輕笑了聲,陳麟現在這樣子,跟他在國內認識的完全不一樣,放蕩任性。
不過這與他無關,林景天無心多管閒事,葉知秋來美國了,也斷了和陳麟的聯繫,他也懶得插一腳。
正想往回走,林景天就發現那女人偷偷地在陳麟酒裡倒了些白色粉末進去。
美國比中國亂,尤其是酒吧這種和黃賭毒沾邊的場所,一不留神就容易沾上。
林景天做了半天的思想掙扎,還是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上去一下推開那些女人,架起陳麟就走。
「譁啦!」林景天把陳麟拖進廁所,一通冷水照頭衝下。
「誰啊!」陳麟癱在地板上,眼睛有些睜不開,太冷了!
「陳麟,醒醒,醒醒!」林景天抓著他衣領晃了晃。
「是你啊,林總。」陳麟清醒了些。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差點被人下了粉!」
陳麟嗤笑,「跟你有什麼關係?」
「好心當成驢肝肺啊,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陳麟起身,拍了拍衣服,「那真是謝謝林總了。新玩意還玩得順手嗎?她死了沒?這回她又要求你什麼事?」
「玩意?你說葉知秋?你知道她在我這?」
「林總的消息總是傳得飛快,我沒打聽,自己跑到我耳朵裡了。」
林景天上下打量了下陳麟,「你不在意?沒所謂?」
陳麟笑,「我在意什麼?我們分手了,離婚了,沒一點關係了,就算她死,我眼皮也不會動一下。」
「哦,那是我多心了。陳總好好玩,我先走了,畢竟有人在家等我。」林景天揮了揮手,走了。
陳麟等人影一消失,臉上的笑意飛速地褪去,轉身衝著牆壁揮了一拳。林景天回到別墅時,葉知秋還沒睡,正在花園裡抬頭看著夜空發呆。
「沒星星也沒月亮,你看個啥?」林景天抬頭望了半天,就看見厚厚的烏雲,明天大概要下雨了。
「我想,這樣的天氣很適合放煙花。」葉知秋說話沒頭沒腦的,林景天常常聽不懂。
不過她臉上的表情林景天倒是猜到了幾分,「又在想你前夫啊?」
林景天從來沒有忌諱在葉知秋面前談論陳麟,反而是逮著機會就說陳麟的壞話,葉知秋以為這回也不一樣,正想聽聽這次他又要怎麼抹黑陳麟,就聽見他說,「今晚我看見陳麟了,他也去了那宴會。」
「他?他來了美國?」
「別高興得太早,」林景天說,「他不是來找你的,他是來尋樂子的。左擁右抱,身邊圍了三四個美女,他玩得比我大,還玩上粉了。」
葉知秋明顯不信,皺著眉頭。
「你別不信,來,看看這照片,是他吧。」林景天把剛偷拍的照片調出來給她看。
照片不是太清晰,但足夠葉知秋認出那是陳麟。「你在美國這想了他兩個月,他倒是快活自在。回來時,我打聽過了,這人玩得狠,短短兩個月身邊就換了四五個女伴。誒,你說,是不是跟你在那會,壓抑久了,現在爆發出天性了?」林景天說得不正經,流裡流氣的。
葉知秋眼睛直直地盯著陳麟,無暇顧忌他說的話。
「行了,給你看這照片可不是讓你想他的,就想跟你說,趕緊把這男人給忘了,好好治病,養好身體給我當女朋友。我林景天比他強上百倍,知道嗎?」
葉知秋沒說話,眼睛眨都不眨。
「喂,說話呢!」林景天感覺葉知秋的狀況有些不對,呼吸加速,突然暈了,「葉知秋,葉知秋,你醒醒啊!」葉知秋連夜送進了急診室。
醫生沒診出病因,只說原本抑制住的病情突然有復發的跡象,要住院治療。
「你這是怎麼回事?」
林景天想不明白,是他那晚的話讓葉知秋病情反覆了?
是陳麟?葉知秋轉頭看向窗外,擺明不想說。
「剛醫生告訴我,剛抑制住的癌細胞又有病變的趨勢,這回新藥可沒那麼快研發出來,你又在找死了。」
「多活了兩個月,也夠本了。」葉知秋有氣無力的。
「我去把陳麟抓來,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我看著難受。」
「別去。」葉知秋勾住他衣角,「別去,他說過,我死了他都不會看一眼的。」
「你說你這樣折騰做什麼?說不愛他,一聽到他鬼混的消息就氣得入院,都快死了,還不肯低頭。」林景天摸摸她的頭。
兩個月相處下來,林景天對她的心思有了些變化,之前是有興趣,男人對女人的興趣,現在是憐惜,像是對妹妹一樣,就像保護她。
林景天平靜地接受了這種感情的轉變,充當起葉知秋哥哥的角色。
大概察覺到林景天的變化,葉知秋也不再害怕他,偶爾還會撒撒嬌。
「我現在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做的事。我是不是應該一開始就跟陳麟斷了,好好去治病,而不是傻傻去報復。」林景天皺了眉,「現在想通,也不晚。忘了他,好好養病,將來還有大把的好日子。」
「沒有了,」葉知秋說著說著,眼中閃過了淚花,「我覺得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亂講,醫生之前都說得好好的,現在只是病情反覆而已,你心態好點,會好的。」
葉知秋沒再說話,哭累了睡著了。林景天是在一家脫衣酒吧裡找到陳麟的。
坐在第一排,桌上堆著好些美金,臺上的脫衣女郎站在他面前一件件脫下身上的衣服。
每脫一件,陳麟就拿張美金塞到她內衣裡。
「你給我出來!」林景天揪住陳麟的衣領,一把把他揪出了酒吧。
「發什麼瘋啊!」陳麟喝了些酒,使不上勁,被林景天揪上了車,一路開往醫院。
「本來控制得好好的病情反覆了,原因醫生都查不出來。就在我跟她說了遇見你的那晚。」林景天把陳麟帶到葉知秋的病房外,隔著玻璃,看房裡睡著的葉知秋。
陳麟趴在玻璃上,愣愣地看著兩個月沒見的葉知秋。
她都要戴上呼吸機了,比之前嚴重多了。
可這,跟他有關係嗎?
陳麟轉身要走,林景天衝他臉來了一拳,想把人給揍醒。
「她聽到你和其他女人混在一起,她氣得暈過去,你說這代表什麼?代表她在意你啊!陳麟,你能不能做個好心,去哄哄她,哄她開心,讓她熬過這一關?!」
「在意我?她是怕她的報復計劃落空,我沒為她傷心得死去活來所以氣昏吧?我過得好,是她最不想看見的事,她當然會氣昏咯!林景天,你是要我在她面前哭,求她回來報復我嗎?」
林景天心裡竄上一股怒氣,下手沒了顧忌,一下下往陳麟臉上招呼,「她後悔了,你懂不懂,她後悔了!她在出國前留好了遺囑,把葉氏的股份都給你。她在你們那間公寓裡等了你三天,就是想等你回來。來了美國,整日整日地不說話,她整個心都在你這,她怎麼不在意你,怎麼可能不愛你?她不敢而已!」
陳麟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林景天說的這些是真是假。「她也沒幾天好日子了,你就當行善積德,哄她幾天。」
……
陳麟坐在病床旁,等葉知秋醒。
睫毛微動,葉知秋一睜眼就看見了陳麟,她很快又閉上了眼睛,最後才慢慢地睜開,陳麟還在那。
「我以為是在做夢。」陳麟輕輕掐了掐她手,「疼嗎?疼就不是夢。」
「對不起,我欠了你很多很多的對不起。」
葉知秋的聲音很輕,要離得很近才能聽清她說什麼。
「在等你醒來的時候,我算了一筆帳,想算算我們之間究竟是誰欠誰,算來算去,我都糊塗了,因為根本算不清。」陳麟握著葉知秋的手,「跟我回去吧。餘下的日子我們一起過。」
他投降了,向這個滿腹心計的女人投降了,在根本不知道她愛不愛他的時候,已經舉白旗雙手投降。
陳麟從口袋裡掏出兩枚熟悉的戒指,「認得嗎?我們結婚的戒指。」
「你……」不是扔了嗎?
陳麟把其中一枚女戒戴在她手上,「後來我悄悄跑回去找,找了大半天,終於找回來了。知秋,你愛我嗎?」
葉知秋只顧著哭沒有回答。
陳麟等了半天,還是沒等到她親口說,無奈地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算了,反正是我離不開你,不是你離不開我,愛不愛我,我都認了,我愛你就行。」
葉知秋詫異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
他還願意愛她?治療其實挺痛苦的,不僅折磨人的身體,還折磨人的意志。
葉知秋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終于堅持不下去了,對陳麟說,「我們算了吧。」
陳麟已經知道其實現在任何治療手法和藥物已經起不到多大作用,之前的好轉只是曇花一現,她的身體正一日日地衰敗下去,這是個不可挽回的過程。
大概她真的太累太痛了,整個人都瘦得脫了相。
陳麟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好。」
葉知秋笑得很燦爛。
林景天知道他們的決定,沒多勸,立即給他們定了回國的機票,他知道葉知秋還是喜歡回到家那邊。隔了三個月,葉知秋回國了,回到了她和陳麟住的那間公寓裡。
公寓還是保留原來的樣子,她的輪椅也放在一角。
葉知秋懷念地摸著熟悉的家具。
「要休息下嘛?」陳麟問她。
葉知秋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時間不多了,但她想做的事還有一大堆。
「我想去趟公司走走。」
陳麟把她帶去葉氏。
正是上班的時間,陳麟推著她在各部門辦公室外轉了圈,跟她說這裡是負責什麼,那裡又是什麼部門。
葉知秋聽得很認真,偶爾不懂還問了幾句。
最頂樓是總裁辦,從前是葉媽媽辦公的地方,現在是陳麟的辦公室。
落地玻璃窗,站在前面向下俯瞰,感覺像是站在了最頂端。
葉知秋突然明白陳麟在事業上的野心了。
要站在所有人的最上面,這種權利慾和滿足感是無法言說的。
「你那時剛進葉氏,是不是想過憑自己的努力坐到這個位置?」葉知秋問。
陳麟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和她一塊看窗外的風景,「那會我才二十六歲,研究生畢業沒幾年,我爸天天在家裡說,葉氏是多大的一間公司,每年賺多少前,葉總手底下有多少人,聽得多了,自然就成了我的目標,所以我才會進葉氏。」然後被她喜歡上,媽媽幹預了他的奮鬥。
現在葉知秋有些明白為什麼當初陳麟會那麼恨媽媽了。
陳麟心氣高,就算沒有媽媽、沒有她,早晚有一天,陳麟會憑著自己的實力做到這個位置,他註定不是個甘於平凡的人。
可是因為她和媽媽的出現,陳麟成了別人口中貪慕虛榮、攀龍附鳳的人。
葉知秋握緊他的手,卻說不出抱歉。
對不起三個字太輕了,彌補不了她和媽媽造成的傷害。
「怎麼了?」陳麟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冷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葉知秋搖頭,從隨身的包裡拿了份文件,「股份轉讓書,我籤好字了,該你籤了。」
是把葉氏股份轉讓給陳麟的法律文件。
陳麟要推,葉知秋擋了回去,「替我好好守著葉氏,好嗎?」
「好。」陳麟對她說不出個不字。
葉知秋安排好了一件大事,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勾勾他手指,說,「我想去見見爸媽。」
……
複合之後,陳麟就和家裡人沒了來往,葉知秋也沒再見過陳父陳母。
突然間上門,陳父陳母都詫異得愣在原地。
「爸,媽,我們回家了。」陳麟說,葉知秋也小小聲叫人,「爸媽。」隔了好久再叫他們「爸媽」,葉知秋都有些生疏了。
陳父開門讓人進來,陳母當下紅了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陳麟也快有半年沒回來了,電話也不多,自從陳母去公寓鬧事之後,母子之間的關係就降到了冰點。
陳母曾經以為以後和兒子的關係就這樣不冷不淡地處了,可今天他突然回來了,還叫她「媽」。
這一叫,把她所有的不滿都帶走了。
只要兒子回來就好,她甚至願意去接受葉知秋。
一家四口坐下來吃了頓團圓飯,氣氛不是太熱烈,但總算是個好的開始。
臨走前,陳母欲言又止,葉知秋說,「媽媽做的飯很好吃,我們明晚再來,行嗎?」
陳麟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陳母高興地連連答應,「好好好,天天來都行,我什麼都給你做!」就連陳父嘴角也翹得老高。
回去的路上,陳麟看夜色不錯,下車走走。
葉知秋鼻子動動,「好像快下雪了。」
「深冬了,該下雪了。」陳麟說,「知秋,謝謝你。」
葉知秋像只貓一樣在他手背上蹭蹭,「你和爸媽的關係一直很好,要是因為我鬧翻了,就是我的不對。」
她都快死了,難道要陳麟和他爸媽的關係一直冷著?趁著她還在,盡力化解才是。
陳麟的朋友不多,要是連爸媽都疏遠了,那他真的太可憐了。葉知秋已經在為陳麟安排她死了之後的事了。這會才不到晚上八點,兩旁的店鋪還在營業。
路過一件寵物店,葉知秋被玻璃櫥櫃裡的一隻奶狗吸引住了。
「我們進去看看?」葉知秋指了指,問陳麟。
陳麟皺著眉頭,滿臉的不同意,「店裡有細菌,你不能進。」
「沒事的,就一回。」
陳麟站在店門口看了好半會,才冷著臉推著她進去。
「歡迎光臨……」店員剛轉身,就看到陳麟的黑臉,嚇了一跳。
「你好,我想看看那隻狗。」葉知秋指著剛剛那隻奶狗說。「哦哦哦,好的,請稍等下,」店員把奶狗抱了出來,伸手遞給葉知秋。
葉知秋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接,陳麟就揪著奶狗頸上的那塊皮,把它整隻狗提溜了起來,「它髒,不能碰。」
店員嘿嘿地笑了幾聲,小聲辯解說,「不髒不髒的,今天剛洗完澡呢。」
葉知秋衝陳麟裝可憐,很快,陳麟把奶狗放在她膝上,「只能摸一會。」
奶狗有些站不穩,在葉知秋的大腿上團團轉,毛茸茸的,頭大身小,可愛極了。
「剛滿兩個月,是只母柴犬,性格很好,不怎叫,還很親人。」店員極力地推銷。
「不買!」陳麟冷冷地說。
葉知秋眨巴眼睛不說話,直直地望著陳麟。沒多久,陳麟拿出卡,「刷卡吧,這狗我們要了。」
在葉知秋面前,毫無原則。
出門時兩個人,回來時多了一隻狗。
葉知秋很興奮,剛回家就抱著奶狗在公寓裡四處轉,說要給它介紹介紹家裡。
「該睡覺了。」陳麟無奈地說。葉知秋把狗窩也搬到了臥房,放在床邊。
接下來幾天,葉知秋分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在奶狗身上,給它取名字叫冬子,教它上廁所,最常做的事就是把冬子揣到懷裡擼毛。
可陳麟對冬子一直很冷淡,碰都沒碰過。
「你不喜歡冬子嗎?」葉知秋問。「你喜歡就夠了。」
「是因為你以前養過狗,它死了,所以你以後都不碰狗了?」
陳麟沒想過她還記得,當時只是隨口說起,「那時候年紀小,那隻狗我養了很多年,感情很好,說它是我朋友也差不多。它得了狗瘟,熬不過,就沒了。養狗很快樂,可是狗死的時候,也很傷心,這種經歷,有一次就夠了,不想再經歷了。」
葉知秋拍拍他胸口,「傷心難過是真的,但之前的快樂也是真的,你總不能為了不傷心就一直拒絕獲得快樂的機會。」
圈住他腰,葉知秋靠在他胸口,「再傷心再難過,也總會過去的,你要學著往前看,別停留在過去的傷痛裡。」
陳麟挑起她下巴,「我總覺得你話裡有話。」
「總有一天,我會不在的。」葉知秋說。
陳麟頓時明白了,「知秋。」什麼話都不用說,陳麟抱緊越發瘦弱的她。
有葉知秋的努力,陳麟在慢慢接受冬子,幾天後,陳麟偶爾會帶冬子出門散步,一人一狗的關係大大的改善。
陳麟在廚房準備晚飯,冬子在他腳邊轉來轉去,嗚嗚地叫,想討塊肉吃,陳麟時不時用腳把他小心弄開,沒多久,冬子又圍過來。
葉知秋坐在客廳裡,看著他們的互動,笑了下。
會慢慢習慣的,陳麟會慢慢習慣冬子,接受冬子帶給他的快樂,會慢慢望去過去那隻死去的狗帶給他的傷痛。
將來她要是死了,陳麟會傷心難過一陣子,然後麻木、接受、再平復。然後在某天一個適合的時機,一個合適的女人出現,她會帶給陳麟快樂,會讓陳麟從她死去的悲痛中活過來。
葉知秋深深吸了口氣。
她曾經想讓陳麟一輩子記得她,一輩子沉浸在悲傷中,可她後悔了,她想陳麟快樂,想他解脫。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她的生命已經無法挽回,那她只能在餘下的時間裡盡力去彌補。
把葉氏留給他,讓他有事業上奮鬥的目標,陳麟會做得很好的,甚至比媽媽做得更好。
修補他和陳父陳母的關係,有親人的羈絆大概能讓陳麟不那麼消沉?希望陳麟能快樂。「叫我來做什麼?」
林景天一坐下,就咕嚕咕嚕喝了杯咖啡。
突然接到葉知秋的電話,說想約他聊聊天,林景天都懷疑天是不是要變了。
自從他們回國後,陳麟就盯葉知秋盯得緊,幾次他打電話給葉知秋都是陳麟接的,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說「知秋沒空」,沒等他多說一個字,電話就掛了。
這回怎麼肯放人?
「有事找你幫忙。」葉知秋說。
林景天四周看看,沒見陳麟,「他呢?」
「帶冬子去洗澡了。」
林景天從頭到腳看了遍葉知秋,皺著眉頭說,「你最近有沒有照照鏡子,你都瘦不得不成人樣了。」
葉知秋伸手摸了摸臉頰,好像都陷進去了,家裡的鏡子都被陳麟藏了起來,說起來的確很久沒看過自己的臉了,頭髮也不多了吧?
林景天見她這幅樣子就知道又神遊了,敲了敲桌子,「說吧,找我什麼事?」「我走了之後,你能不能幫我看著點陳麟?」
林景天氣笑,「他多大的人了,我怎麼看著他?你要真放心不下,就別死啊,你親眼盯著。」
葉知秋手指不停地摩挲左手上的戒指,「都這地步了,別說些廢話。」
林景天對葉知秋的感情不比陳麟的,雖然會傷心難過,但時間久了,也慢慢接受,沉默了一會,「行,我答應了。」
葉知秋衝他笑笑,繼續說,「你認識的人多,有適合的女人留一下,幫他介紹介紹。」
「噗」,林景天嘴裡的咖啡噴了出來,「你沒毛病的,幫自己老公找女人?」
「那會我都不在了,有什麼關係?要不是我,他還是會和別的女人娶妻生子,我只是想讓他的人生回到正途。」
「那你現在要不要把把關,先挑好,等你一閉眼,我就馬上介紹給他?」林景天開玩笑說。
葉知秋很認真地想了想,「也好。」
林景天小心地敲了下她額頭,「這種爛主意以後不準再說。那時在美國,一聽到陳麟和女人鬼混就暈了,現在居然打算親自挑女人給陳麟,你傻了?」
「那怎麼一樣?那時我以為他不愛我了,現在他還很愛很愛我。」
「那你就這樣回應他的感情,替他找女人?要是被陳麟知道了,估計真會被你氣暈過去。」
葉知秋不放棄,「我就是怕,我死了之後他感情沒了依靠,要麼孤身一人,要麼像之前那樣,隨隨便便找些不正經的女人鬼混。」
「你說你想那麼多幹嘛?心硬一點成嗎?要報仇就好好報,怎麼報仇報到一半,去做大聖母爛好人了?」
「你聽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我現在就這樣,我要把陳麟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好好的,這樣我才放心。」林景天擺擺手,「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我答應你就是了。我真怕要是不答應你,以後你變鬼都纏著我。」
葉知秋笑了,「記住了,要是現在有合適的,先讓我看看。」
林景天眼珠轉了轉,心裡有了個打算,拿出手機,「你覺得這女人怎麼樣?」
葉知秋湊近一看,「唔,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林景天邪笑,「不就是長得跟你有幾分相似嘛,這女人我剛認識的,正想追呢,還沒下手,要不要介紹給你老公?」
「好。」
林景天啪啪啪發了個微信,約她明天在這間咖啡廳見面,「行了,你找個理由讓陳麟明天來這,到時候讓他們來個偶遇。」「很重要的人?不能請她自己來家裡嗎?非得讓我去接她?」
葉知秋突然說有個老朋友要來見她,不認識路,讓陳麟去咖啡廳接他。
陳麟下意識拒絕,留葉知秋一個人在家,他不太放心。
「她好幾年沒回國了,你辛苦點,走一趟嘛。」
「好吧,我叫阿姨來陪你。有事記得打我電話。」
陳麟隨手拿起件外套,穿上準備出門。
「換一件,這身衣服不好看。」葉知秋指了指衣櫃裡她看中的那套衣服。
「又不是去見什麼重要的人,值得大費周章打扮嗎?」陳麟奇怪。「她是我好朋友,留個好影響嘛。」
陳麟捏了捏她臉,「算是給你面子。」聽她的話,換了身衣服。
「真帥!」
陳麟無奈地笑笑,拿鑰匙出門。
葉知秋轉身給林景天發信息,要他去配合。林景天收到葉知秋簡訊時,破口一句,「笨蛋!」
「林總?」對面坐著的女人就是今天要來和陳麟「相親」的,叫徐悅,眉眼間有點葉知秋的影子,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被林景天看中。
林景天擺起臉,「之前就跟你說了,等下有個男人來找你,你呢,也不用做什麼,就是給他拋拋媚眼調調情什麼的。」
「我要做到哪一步?」
「別上手就行,他是我妹子的老公,我就是試試他,看他對我妹子有沒有外心。反正結果如何,答應給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的。」
徐悅忙點頭表示知道。
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林景天壓了壓頭上的鴨舌帽,遮住臉,坐在離得不遠的另一桌。陳麟進門時沒注意到林景天,看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就來問問,「是徐悅嗎?知秋讓我來接你的。」
「啊,我是。請坐。」徐悅忙起身,一身紅色緊身長裙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不坐了,知秋在家裡等著你呢,我們走吧。」陳麟看了看時間,他計劃一小時內回去的,目光沒怎麼停留在徐悅身上。
「別啊,我有些不舒服,這會再坐車我可能要吐了。」
「我車上有袋子,不要緊,我趕時間,我們走吧。」陳麟一說完,轉身就要走。
徐悅見他怎麼都說不聽,又想起林景天交代的話,不免有些著急,追了幾步,腳一拐,「啊」,撲倒了陳麟身上。
「小心,站好。」陳麟馬上把她扶好,沒等她站穩,手就鬆開了。
「我腳扭了。」徐悅嬌嗔一聲,身體又往陳麟那邊倒去,睫毛還一眨一眨地。
到這會,陳麟要是再看不懂徐悅的意圖就是太傻太笨了,馬上退後了幾步,「知秋沒你這樣的朋友,你不用來見知秋了。」
「陳總……」「滾!」陳麟沉下臉,像是要打人。
徐悅嚇了一跳,轉頭去找林景天求救。
「林景天?!你玩什麼花樣?」突然出現的林景天讓陳麟摸不著頭腦。
林景天打發走了徐悅,攤攤手,「不是我的主意,這女人是你老婆看過、點頭同意的,說讓你認識認識。」「神經病!」陳麟不信。
「不信你回去問她。她怕她死了之後,你孤家寡人沒人照顧,就想趁著她還活著,替你先挑好,免得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圍上來。」
陳麟猛地揮了一拳,打得林景天嘴角破了,「我警告你,再陪知秋一塊瘋,我見你一次,打一次!」「葉知秋,葉知秋,你出來!」
陳麟一回到公寓,就大聲喊,整棟樓估計都聽到他聲音了。
「怎麼了?」林知秋從房間門口伸出個腦袋,不知所措地問他。
陳麟站在原地吸了幾口氣,盡力平復下怒氣,等他能控制好情緒後,才問,「你安排人給我相親?」
葉知秋低頭對對手指,「漂亮嗎?」
「我連她什麼樣子都沒看清!」陳麟吼道,「知秋,我是你丈夫!你當我是什麼?」
「我就想有個人能在我死了之後照顧你。」葉知秋悶悶地說。
「你安排好後事,所以你就可以安心地走了,是嗎?」葉知秋沒說話。
陳麟幾乎是在悲憤的哭喊,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你走得安心了,你想過我嗎?你怎麼這麼狠的心,你要一心的去死,你走的倒是乾乾淨淨,我怎麼辦?我以後怎麼辦?你告訴我我以後該怎麼辦?跟你一起去死嗎?」
「我沒有!我要你活得好好的,活得開開心心!」「那你問過我,你安排的這些,是我想要的嗎?」陳麟跪在她前面,「你是不是連我將來想念你的權利都要拿走?」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靜默。
陳麟靠在她腿上,無力地懇求,「知秋,別死,求你,你死了,我怎麼辦?」
明明已經接受了她將要離世的事實,原來,這只是假象。陳麟在求她,哭著求她,求她別死。
很想很想答應,可是葉知秋做不到。已經是冬日裡最冷的時候,下起了鵝毛大雪。
屋裡很暖,葉知秋坐在窗邊,看著屋外飄起了雪花。
「我們出去走走嗎?」
「太冷了,在家裡吧。」
這幾天葉知秋的精神不大好,整日整日的睡著,今天清醒的時間多了些,陳麟不敢讓她到屋外。
「多穿幾件衣服就好了,說起來,我還沒和你一塊一起在雪裡散步。」
陳麟看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看著倒是有幾分像她嚮往的童話世界。
穿上厚外套、帽子、手套、圍巾,陳麟把葉知秋包得嚴嚴實實的。
「走吧。」小區花園裡沒什麼人,葉知秋微微抬起頭,張了張嘴,正好有片雪花落在她嘴裡,「沒什麼味道。」
陳麟嘴角勾了勾。
葉知秋看見他頭上滿頭的白雪,想了想,也脫了自己的帽子。
「冷,戴上。」陳麟要阻止。
「就一會,走完這條路,我就戴上。」
陳麟只好走快些。
葉知秋握住了陳麟搭在扶手上的手,說,「你說,我們這樣走著,像不像一直走到了白頭。」
陳麟停了一會,再往後走,陳麟走得很慢很慢。
但是再慢,這條路也不是沒有終點的。葉知秋好像聽到了身後陳麟流淚的聲音。
……
下雪後的第二天,陳麟帶葉知秋去醫院檢查。
醫生給她做完全身檢查後,單獨把陳麟叫去了辦公室。
「我們盡力了,再熬下去,對病人也是種折磨,以後不用來了。」陳麟都忘記了他是怎麼離開辦公室的,又是怎麼笑著對葉知秋說沒事。
還沒到家,葉知秋已經快睡過去了。
「上來陪我睡會。」
陳麟和衣睡在葉知秋旁邊,腦子裡不停重複著剛剛醫生說的話。
「阿麟,」葉知秋握著他的手,閉著眼睛說,「剛剛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麼了?」陳麟的話裡有很重很重的鼻音。
「夢見我媽媽,還有一個小姑娘。她大概三四歲,長得很像你呢。」
陳麟用力反握住她的手,很用力,葉知秋都感到疼了。
「你說,她會不會是那孩子?」那個沒來得出生、被葉知秋故意流掉的孩子。
「她會恨我嗎?」
「不會的,不會的。」
「可在夢裡她不理我,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睛,好像在責問我,問我為什麼不讓她出生。」
「知秋,別哭別哭。」陳麟嘴上說著安慰的話,可自己的眼睛也被眼淚模糊了。那時候,他們都有錯。
兩人抱成一團,相互在寒冷的冬夜裡給彼此溫暖。
「阿麟,媽媽和孩子來接我了,我快走了。」
「別走。」陳麟抱得很用力,他不想任何人把他們分開,誰都不準。
……
陳麟帶葉知秋回陳父陳母家吃飯,大概會是最後一頓。
席間很安靜,陳父陳母的眼睛也是紅紅的,應該多少猜到了。
葉知秋吃不下幾口,倒是一直給陳麟夾菜。
臨走前,葉知秋說,「爸媽,我走了。」
陳母忍不住,眼淚湧了出來,上去摟著她纖弱的肩膀,「知秋,知秋。」陳父別過臉,抹了抹眼睛。
葉知秋拍了下陳母的背,小聲說,「媽媽,幫我照顧阿麟。」
……
葉知秋之前給林景天打過電話,想再見他一面。
「不見!」林景天說。
「可能是最後一面了。」對方久久的靜默,最後掛了電話。
葉知秋跟陳麟說起這事,埋怨道,「他大概還記恨你之前打他那拳。」
「不是。」陳麟說,「他不見你,他就能說服自己,說你還活著。」
「呵呵,真幼稚,自欺欺人。」最後日子裡,葉知秋和陳麟都不怎麼離開公寓了。
時間很寶貴,他們都不想在其他人身上浪費一分一秒。
「看這部?」
葉知秋已經離不開床,陳麟也窩在床上陪她。
在床上能做的事不多,陳麟搬來筆記本,兩個人整日整日地看電影。
陳麟挑得都是些無釐頭的喜劇,經常看著看著,旁邊那人就又睡過去了。
筆記本外放著高昂尖銳的笑聲,可陳麟眼睛卻是澀的。
冬子長大了不少,能跳上床了,每次趁著陳麟沒留意,噗通一下就跳上來,窩到葉知秋枕邊,趕也趕不走。
「你對它好一點,有它陪著你,也不錯。」
陳麟正要趕狗的手輕輕放下,「你要是走了,我就空了。誰來都填不滿。」
……
冬去春來。
當久違的陽光出現時,葉知秋從早上醒來就覺得精神格外的好,陳麟做的皺她都吃了下去,沒有一點不適的症狀。陽光燦爛得有些刺眼,葉知秋想出去走走,「我想去上次你跟我求婚的海灘。」
陳麟痛快地答應,「好。」
沒有帶輪椅,陳麟背著葉知秋走。
初春時節,海邊還是很冷,陳麟把葉知秋裹成了一隻粽子,就算這樣,他也沒反對葉知秋的請求。
隱隱約約,他感覺到或許已經到了他們分別的時候,這大概就是葉知秋最後的願望。
長久的病痛、反覆的折磨,無論是陳麟還是葉知秋都在絕望中接受了現實,死亡,早就不是他們禁忌的話題。
但是當這時刻來臨時,陳麟還是希望能等一等,讓他再和葉知秋好好說說話。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海灘上除了他們,沒有別人,當初在海灘上擺心形蠟燭,現在早就看不清痕跡。
陽光照著身上,帶來了些暖意。
陳麟的背很寬厚和結實,這樣的男人能頂天立地,能承受一切的磨難。
葉知秋知道,她走後,陳麟會痛苦和崩潰,但她知道他會走出來,他從來都有一顆堅強的心臟。她甚至可以想像他中年以後,兩鬢斑白事業有輝煌的成就,也許身旁有溫柔的妻子和乖巧的子女,他們才是陪伴他終生、分享他喜悅的人,而她,終究只是他生命裡短暫的過客。
「阿麟,你要答應我,好好經營葉氏,好好生活,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帶著妻子、子女來看我,然後對他們說,我是你一個好朋友。」陳麟沒有回答。
葉知秋聽到他抽泣的聲音。
「可以嗎?」
葉知秋固執地要一個答案,要一個承諾,要他振作的承諾。
「好。」
很久很久之後,陳麟才輕聲說了句。葉知秋安心了,陳麟只要答應了就會去做。
海風帶起了腳邊的細砂,陳麟沿著海邊慢慢走。
陳麟沒去開車,背著葉知秋一路走回家。
「會累的。」再怎麼瘦,她還有幾十斤的重量。
陳麟掂了掂,抱緊她的腿,「這也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讓我背你回家。」他們穿過市郊,回到市區快晚上七點了。
臨到家門口時候,葉知秋忽然對陳麟說:「阿麟,我愛你。」她是聲音虛弱,嘴唇貼著他的耳朵,一點點的熱氣。
陳麟淚溼眼眶,他說:「「噓,噓,別說,別說我們回家我給你做飯。」
陳麟加快腳步,走到門口他掏鑰匙開門,一串鑰匙慌亂的找不到是哪一把開門的。
葉知秋低微的輕語:「對不起。」
「噓,乖,別說,求你……」陳麟的聲音戈然而止,葉知秋環繞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垂落下來,靜止不動,那一刻他的時間停止運轉,巨大的疼痛從心臟蔓延到全身。葉知秋躺在床上,看起來像睡著了一樣,除了沒有呼吸。
陳麟知道,他應該打電話叫救護車,叫人把葉知秋的遺體帶去醫院,然後火化,最後埋在土裡。
可是他捨不得,捨不得葉知秋走,捨不得她變成一杯黃土。陳麟給葉知秋換了身衣服,是她很鍾意的。
被癌症折磨了那麼久,葉知秋和幾年前他剛認識那會長得不大一樣。
那時他剛研究生畢業沒多久,心高氣傲,面試進了爸爸任職的公司葉氏,當了個小小的部門經理。
他有能力,也肯拼,不到半年,部門業績一路領先,成了公司裡有引人注意的新人。
那晚是公司年會,他作為優秀員工上臺。
臺下有幾百名員工,還有葉氏總裁,和她的女兒葉知秋。
他記得那晚他被一道視線追隨著,從臺上到臺下。
這種愛慕的眼光他早就習慣了,沒多在意。剛下臺,他就被上司叫住了,說葉總裁想跟他聊聊。
陳麟多少有些受寵若驚,原以為他這樣的小員工是不會得到大老闆的注意的,可偏偏出人意料。
聊天的地點安排在宴會二樓的VIP休息室裡。
陳麟敲了敲門,聽到一聲略帶嚴肅的「請進」後才推門而入。裡面有剛剛上臺做開場發言的葉總裁,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人。
長髮披肩,穿著淺綠色的無袖長裙,裙擺剛好遮住腳面。
長得文靜可人,那雙眼睛閃亮亮的,欲言又止。
陳麟愣了下,感覺剛剛那道愛慕的目光正是來自這女人,就是葉總裁的獨生女葉知秋。
那場聊天很普通,就是葉總裁問他家庭情況,當他說自己有了個初戀女友時,陳麟察覺到葉知秋顯而易見的失落。
陳麟從回憶裡回過神,摸了摸葉知秋疏落的短髮。
「我們認識的時機不大對,要是我那會沒有趙媛媛,要是我能多一點和你相處的時間,大概我們的結局會不一樣。」天亮時,葉知秋的身體已經僵硬,陳麟打通了醫院的電話。
不到半小時,救護車來了。
醫生冷漠地循例問問題,「叫什麼名字,幾歲,和你什麼關係,因什麼去世的。」
「葉知秋,26歲,她是我的妻子。她肝癌末期,昨晚去世的。」蓋了張白布,醫生把葉知秋的遺體帶走了。
……
葉知秋的葬禮,陳麟沒有通知很多人。
葉家早就沒有往來的親戚,陳家這邊也只來了他爸媽。其他的都是些公司的老員工,他們也算看著葉知秋長大的。
打電話通知林景天,林景天說不來。
陳麟沒強求。
靈堂設在一個廳裡,葉知秋的黑白照片掛在牆上的正中間。
她淺笑著目視前往。
陳麟早就哭不眼淚,沉默地向鞠躬,聽著各種聲音的「節哀順變」。
來送葬的人很快走了,陳父陳母也離開了。
靈堂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殯儀館的人來催,說要送遺體去火化,陳麟說要等會。
等他再看一眼葉知秋。
葉知秋還是像睡著一樣,躺在棺木裡,左手手指上戴著那枚結婚戒指。
陳麟把那戒指摘下,貼身收著。葉知秋真的死了。
陳麟通知林景天時,他正和豬朋狗友在K歌。
K房聲音很大,剛開始他聽得不清,對著手機吼,「你誰啊,你說什麼?」
陳麟重複了一遍,「知秋走了,六日後的葬禮。」
林景天失神了半會,才說,「我知道了,我忙著,掛了。」
電話剛掛上,他剛點的歌就到了,前奏剛響,林景天就拿著話筒大聲地唱,「今天真呀嘛真高興,真高興啊!」
詞搭不上曲,林景天邊唱,邊哭,到最後嚎啕大哭,把臺下的朋友都嚇住了。
葉知秋真的不在了,即使他不肯見她最後一面,她還是走了。
……
幾年後。
葉氏總裁辦被人一腳踹開。
林景天無視陳麟冒火的眼神,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兩手大攤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
「林景天!」陳麟說得咬牙切齒。他正忙得暈頭轉向,林景天來搗什麼亂?!
「你別衝我吼,你以為我願意上來見你這張死人臉?要不是葉知秋臨走前拜託我照看你,我能不傷心嗎?」
「我很好,身體健康能吃能睡。公司也很好,剛籤了份大合同,今年業績有10的增長。」這說辭陳麟已經說膩了,「你可以滾了!」「好個屁!一個月前是誰忙到胃出血入院?陳麟,你幾天沒回家了?冬子還認得你嗎,進門有沒有咬你?機器也有損耗的,你就不能停下來歇一歇?」
陳麟繼續翻看手上的文件,「知秋拜託你的事你會做到,她要我答應的事我也會做到。我答應她要把葉氏做大,我不能失信。」林景天衝上去對他大吼,「那你怎麼不記得葉知秋叫你好好生活,找個老婆生孩子啊?!前幾回我介紹的人你怎麼不聯絡了?你要打一輩子光棍啊?」
「這不用你管,我會和知秋解釋的。」
「媽的,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林景天一拳頭揮了過去。
辦公室外,秘書小心地關上門。
這樣的事隔三差五就來一回,他們早就習慣了。
不過也幸好多得這位林先生,每次他來了之後,陳總都會休息個一兩天,不然長時間高負荷工作,陳總早就倒了。
就是不知道這林先生能堅持多久。
……林景天穿了身黑衣去墓園。
葉知秋的墓碑上打理得很乾淨,花瓶裡的花也很新鮮,看得出有人在精心照看著。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剛經過一花叢,看著這花長得挺好的,就給摘了幾朵,你別介意哈。」
林景天把那花也插在花瓶裡,沒什麼賣相,看著像是些路邊採的野花,事實上也的確是路邊摘的,剛乍一眼看到,覺得這花挺像葉知秋的,不出眾但是格外的頑強。
「給你報告幾件事,」林景天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第一呢,就是你最關心的葉氏。你放心,陳麟經營得很好,估計在他手裡葉氏不會敗,我也會暗中留意著,要是陳麟動了些不該有的心思,我會替你教訓他。」剛吹起一陣風,樹葉吹得譁譁作響。
「呦,說幾句陳麟的壞話就受不了了?」林景天笑說,「彆氣,剛開玩笑呢。陳麟簡直是賣身給你們葉家了,半點私心都沒有,天天就去葉氏幹活,全公司上下沒人比他這總裁更勤奮的了,整一工作狂。」
「不過他看著有些可憐,身邊沒個朋友,聽說他爸媽也管不了他,每天除了上班好像沒別的事。妹子,當初你拜託我的事,我可是記著,有給他介紹過好女人,不過他沒看上。哎,可憐哪,估計後半輩子他就這樣過了。」
「不對,他還有條狗。叫冬子是吧,被他養得老肥了,估計能有個高血壓的毛病。」
「你要是知道了,會開心嗎?你原本的打算就是想讓他痛苦一生的,現在他也差不多了,你會後悔嗎?」
冰冷的墓碑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林景天笑笑,起身拍拍屁股,「我走了,下回再來。」
……
每個周末陳麟都會來墓園,在葉知秋的墓前坐坐。
被林景天揍的淤痕還沒散去,陳麟對著冷冰冰的墓碑說,「知秋,我來了,又被林景天揍了一頓,因為我沒忙得忘了休息,我下次一定注意。還有,我要向你道歉,我可能要食言了。」
「你說過將來有一天我要帶著妻子、子女來看你,可能這天永遠不會來了。」
「知秋,我還是放不下你。我這樣子,根本沒辦法接受其他人。」「就讓我這樣過吧,行嗎?」
「你想打我想罵我,就託夢給我。我想再夢到你,好久都沒夢到了你,知秋。」
「我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