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獎電影配樂的反骨人生(金馬獎電影配樂的反骨人生)
2023-07-21 03:36:17 3
林強 圖 / 李佳曄
他是「新閩南語歌」的領軍人物,以 《向前走》 成名,一改閩南語歌過去的苦情哀怨。他是賈樟柯、侯孝賢的御用音樂大師,在歌唱事業登頂之際,轉向電影、舞蹈配樂,將藝術作品帶給他的感動,化為極富意蘊的旋律
全文約6696字,細讀大約需要17分鐘
音樂人林強鮮少在公眾場合露面,殊不知,如今熱議的電影《江湖兒女》和《撞死了一隻羊》幕後配樂都由他操刀完成。
這位低調的樂壇才子,曾四獲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原創音樂獎,也是坎城電影原聲帶獎得主。在人們眼中,他是侯孝賢與賈樟柯的「御用電影配樂」。但對於名利,年過半百的林強已看得雲淡風輕,幾座金馬獎盃全被他放在臺中弟弟經營的豬腳店裡,他樂呵呵打趣道:「當年要不是侯導,我大概已經回去賣豬腳了。」
眼前的林強,一身素衣打扮,如彌勒佛般歡喜隨和。回首往昔輕狂歲月,他曾是戴著孫悟空面具打碟的DJ,1990年以臺語搖滾歌曲《向前走》紅透半邊天,歌詞中那句「向前走,什麼都不怕」成為風靡一時的流行語。對於這位將臺語歌曲引入流行樂壇的標誌性人物,樂評人張曉舟笑稱,林強就是「當年的周杰倫」,「即便20年沒出新專輯,在臺灣,無論哪裡,人們都知道林強。」
在侯孝賢早年電影《南國再見,南國》中,水嫩的伊能靜坐在摩託車後座上楚楚可憐,前面那個吧唧著嘴、飆著車的小土匪就是林強。他不僅出演電影,還嘗試配樂。1996年,他為這部電影創作的主打歌《自我毀滅》一舉奪得金馬獎最佳電影歌曲獎,由此從歌手、演員轉而開闢配樂之路,後又為侯孝賢的電影《千禧曼波》、《刺客聶隱娘》等作品配樂。
在侯孝賢記憶中,林強當時作為臺灣搖滾樂的創新人物,在舞臺下爆發的能量很足,這種能量包括自信、灑脫,也包括與時運抗爭的熱血,所以他讓林強出演《南國》中「扁頭」一角。定妝時,林強把長發剃了,後腦勺是扁的,因而有了「扁頭」這個名字。回首崢嶸歲月,林強只是慢悠悠地道了句——「夢一場。」
近年,林強與賈樟柯的合作頗為密切,自2004年為電影《世界》配樂之後,他又為《三峽好人》、《二十四城記》、《天註定》等多部電影配樂。林強的音樂有種「酷」與「暖」的張力,隱隱透露出人在異鄉的疏離感,這與賈樟柯的影像相得益彰。賈樟柯評價,林強的配樂富有現代感,又不失中國意蘊,襯託畫面極富層次空間和遞進感。林強眼中的賈樟柯,「超級聰明,很有智慧。在中國大環境下拍藝術片,理想跟現實拉扯,要有很大的能力,他還繼續在拍,非常不容易。」
林強銘記侯孝賢當年提攜後輩的知遇之恩,從劉傑的《透析》、《碧羅雪山》到畢贛的《路邊野餐》、《地球最後的夜晚》,他自己也身體力行,始終在協助年輕導演們的前行探索。
「雲門2」鄭宗龍舞作《十三聲》 圖 / 劉振祥
2016年,林強接受「雲門2」藝術總監鄭宗龍邀請,為其最新舞作《十三聲》配樂,這是他的一次全新嘗試。「比起電影配樂,現代舞更抽象。」為《十三聲》配樂,林強將街頭賣場旋律結合電子樂,以前衛節奏烘託雲門舞者的肢體,將觀眾帶入艋舺這片絢麗生猛的傳奇土地。
10月中下旬,《十三聲》將在京、滬、穗等城展開巡演,為配合舞作宣傳,鮮少露面的林強特地來到上海,並接受了本刊記者的專訪。這位「前偶像歌手」,以閱盡風霜的平靜笑談過往,調侃當年「春風少年兄」的離經叛道。如今,浪子已回頭,重歸原點的素人林志峰,更嚮往衝淡深粹的生活。
林強和鄭宗龍 圖 / 劉振祥
向前走,告別「娛樂世界」
十多年前,林強許了個願,「每到一座城市,都要儘可能去下孔廟,去跟孔子三鞠躬,賠罪。」
他1964年生於彰化,本名林志峰,「父親取這名字,當然是希望我的志氣像山峰一樣高」,不過林強從小就調皮搗蛋,住家對面的孔廟,曾是他兒時的遊樂場,供桌用來打桌球,祭壇斜坡當滑梯,屋瓦飛簷是標靶。「我們一群小鬼吵吵鬧鬧,難怪後來書讀不好,畢竟我得罪的是所有老師的老師。」
翹了課的林強,不是在孔廟裡活絡筋骨,就是去漫畫店或戲院窩著。讀小學時他已痴迷電影,尤愛李小龍的武打片和那些金髮碧眼主演的西洋片。溜進老字號的銀宮戲院,他常拉起陌生人的手,尾隨大人入場看電影。「如果被兇也沒關係,摸摸鼻子再換牽另一隻手,反正鄰裡好心人很多。」
童年記憶中的聲音,是父親在金店裡頗有節奏的敲打聲和家中黑膠唱片上流轉的日本童謠。「黑膠唱片放著,我就跟著一句一句地唱,我爸愛唱歌,或許跟遺傳有關,但說實話,音樂上我從小到大都沒受過正規教育,現在你跟我講貝多芬、莫扎特,我一竅不通的。會走上這條路,也是命運使然吧。」
讀高中時,父母中年轉業,舉家搬到臺中開豬腳店。青春期耍帥,林強學起了吉他,「那是為了吸引女生,就是荷爾蒙。我在地下室貼滿黑膠唱片,跟高中同學練團,客人在樓上吃豬腳就問:你們地下室是開夜總會嗎?拼命叫!」
二十多歲時,林強從臺中北上闖蕩。為了音樂夢,他在臺北租了一席便宜床位,嘗試過很多工作,包括唱片門店業務員,早上9點半打掃、訂貨、整理貨架,11點準時站在專櫃前恭迎顧客到來。
此前曾有大半年,他還在影碟視聽包廂工作過,專職為老闆挑片。回過頭看,這冥冥中的安排,讓他日後對影像有了獨特的銳敏感知。「那時每天看幾百部片子,廠商拿200部來,老闆只要150部,讓我把200部看完挑出150部,並寫下劇情梗概,因為客人進來只看封面簡介。有些片爛俗,我都在快轉,有時又會看到些奇奇怪怪的電影,很過癮,還有伯格曼的片子,後來才知道那是所謂的藝術片。」
臺北的日子雖苦,但林強對音樂持有一份堅守,和很多民間音樂人一樣,他也跑去木船民歌西餐廳參加歌唱比賽。他不唱情歌、不唱當紅的童安格,只唱自己創作的閩南語歌,雖然比賽沒得名,卻也唱開了自己的路。
前輩倪重華後來找上林強當助理,讓他學唱片製作,其間他寫了很多閩南語歌,能量積聚而成的首張專輯《向前走》一炮而紅,人們突然意識到,閩南語歌不再是苦情哀怨的,也可以有另一種自省、批判的搖滾風貌。憑藉這張專輯,林強成了這波浪潮的旗手。「記得高中時跟同學組樂隊,我取了個名字runner(奔跑者),《向前走》也是這種感覺,就希望往前奔去,性格裡面有這一部分,好像一種宿命,這輩子就得往前奔去,所以過去一些事情忘得很快。」
出道後,素人林志峰一躍成為樂壇偶像歌手林強,他半調侃地回憶道:「出唱片時公司說臺灣很多志雄、志強,林志峰就像菜場名字,到處都是,讓我想個好記的藝名,我說,課本裡有小明、小強,林明不好聽,那就林強吧!」
二十多年過去,如今參加同學聚會,大家還是會在KTV歌單上點滿林強的歌,脫離歌手身份太久的他,看著MV裡的自己,實為「尷尬」,又推辭不過,「只好叫大夥一起來個大合唱。」
林強喜歡用「反骨」形容自己。「從小到大都叛逆,當人家要定位我時,我明天就換個樣,不願被標籤化。後來出新專輯《娛樂世界》,也是我在那個圈子的感受。發行《向前走》和《春風少年兄》時,我上過很多綜藝節目,在那瘋瘋癲癲演短劇,都是宣傳必須去做的事,就像我們打開電視看到些裝瘋賣傻的歌星,我那時就這樣,但其實已經在唾棄那個自己了,我在想,我到底是媒體營造出來的人,還是音樂真正被聽眾喜歡的人?」
那張《娛樂世界》並未贏得歌迷青睞,不僅銷量暴跌,還受到激烈的負面評價。「好多人把唱片寄回來罵,說我前兩張琅琅上口,怎麼這張這麼吵,說我崇洋媚外、狗吠狼嚎、震耳欲聾。」
那個階段,林強的人生軌跡也因成名衝過了頭,他浪蕩匪幫,模仿西方樂隊的音樂狂飆,也跨過所有紅線。直至遇見他眼中的「恩人」侯孝賢,歌唱事業的頂峰之年,他漸漸轉向幕後。
「記得當初到臺北找工作,就想找與電影或音樂相關的,首選希望到侯導的電影公司打雜,透過關係,我請一位認識侯導公司的人出來吃飯,詢問是否有機會,他回答:影視相關科系的畢業生有好幾十人在排隊。」
多年後,林強邀請布袋戲大師李天祿拍攝單曲《黑輪伯仔》的MV,侯孝賢來現場探班,經製片人介紹,兩人相識。「第一次見到景仰已久的侯導,內心感動得要哭,但我裝得很鎮定,壓抑著沒和侯導交談,那天我就跟李天祿坐在一起。也不曉得他看出什麼端倪,隔天叫我的老闆,邀我出演《戲夢人生》,演年輕時候的李天祿,我當時都快跳起來了!那回短暫初見,成為日後合作的緣分,還記得侯導曾和我說,他最早是去參加歌唱比賽,而不是拍電影。」
電影配樂,侯孝賢的「暗湧」,賈樟柯的「潮溼」
人物周刊:你創作電影配樂通常流程是怎樣的?
林強:一般先讀劇本的內容大概。如果有預算,會邀請我到現場,畢贛拍攝《路邊野餐》就叫我去貴州他的家鄉凱裡,今天到哪一場戲就去看一看。如果我還有時間,他們就請個司機載我到處走走,吃吃飯,看看當地的一些狀態,我覺得很有幫助,再做音樂時會比較準確。
但也有完全沒去現場的,比如我最近幫萬瑪才旦做《撞死了一隻羊》,沒去那個地方,他就說片子裡要的是一種虛的氛圍,就像夢,他不要現實感。萬瑪才旦說我聽過你的配樂,就用你那種夢境般的狀態來做。他也知道我做電子音樂,電子音樂特別適合表現這些虛幻夢境,例如表現氣體或流體,那種比較抽象的存在,我也很喜歡這種氛圍。如果要表現情感,小提琴比較哀傷,鋼琴是一種浪漫,很容易抓到人的心,但電子音樂就有種距離,雖有距離,未必沒有情感,這就是它比較有趣的地方。
人物周刊:說到電子樂,很多人喜歡你在《千禧曼波》中為舒淇的角色創作的狂放電子樂《APurePerson》,何來的靈感?
林強:因為侯導那時想拍臺北年輕人的生活,我剛好那時對電子樂有濃厚的興趣,我從一個歌手到演員、創作人,也一直在探索。那時快接近千禧年,他也知道我在這個狀態,所以我完全是用自己當下的狀態在創作,他想拍臺北年輕人當下生活的樣貌,完全就搭在一起。
我跟侯導溝通,他的話都很少,只講一個意境。但賈導不一樣,哪一段有什麼音樂他都很清楚,在電子郵件裡會交代。侯導就跟我講個氛圍,他最不喜歡把事情講得很明白,他說你就是我交代來做配樂的人,你應該有對我片子的一種理解,我也尊重你,如果交代你,那你發揮的空間太小了。
拍《千禧曼波》時,他就跟我講,你看看,一棵樹裡面有這麼多片葉子,如果有片葉子,你去關注它從樹枝上掉下來的所有舞動過程,包括光影變化,直到它掉在地上,那片葉子就有意義,我要拍這個!我的音樂就要這個感覺,就像芸芸眾生中的年輕人,被整個時代環境所驅使,有一種迷茫,有一種夢幻。
人物周刊:描述音樂的用詞都很抽象,圓潤、尖銳,都只是表述,但聲音本身是另一種介質,通常導演怎麼向你傳達他們的期望?
林強:沒錯,這就是你要面對的一種挑戰,比如說做《刺客聶隱娘》,侯導跟我講,我所有的音樂氛圍,要有一種暗湧。做《三峽好人》時,賈導跟我講,我的音樂要一種潮溼。
人物周刊:怎麼找到這種「暗湧」的感覺?
林強:至少音樂不要在影片裡變成一個主角,應該貼著畫面。雖然你已經理解這個人的某些狀態,但那個能量是在下面慢慢襯著。我在做《聶隱娘》時絕大部分都用這個角度。
人物周刊:《刺客聶隱娘》中,「青鸞舞鏡」、「樹林救人」、「追殺紙人」、「師徒訣別」等多個場景都用到鼓聲,如何看待鼓這個樂器的特質?
林強:鼓的元素大部分是侯導建議的。它在營造一種時間和氛圍,過去報時、報警都是打鼓,而且宮裡那麼大,你要讓大家都聽到。我認為過去在音樂產生前應該是先產生節奏,隨便在那邊拍拍手、跺跺腳,有韻律感,然後才慢慢有一些工具發出聲音,說,「這個聲音不錯。」所以最早應該是節奏,你看嬰兒還沒從母體出生,他先聽到心跳,那是一種更遠更深的召喚,完全超越時間。
人物周刊:賈樟柯要的「潮溼」感覺又如何表達?
林強:潮溼,他說你如果覺得臺灣的潮溼跟奉節的不一樣,那你就來看看。然後他就叫我去奉節走一走。我們先到重慶,然後坐船到奉節,有個司機載我到老縣城轉。我早上起來就去吃當地的早餐,觀察當地人的樣貌,感受當地人的狀態,包括當地的溫度、溼度,食物的味道、氣味,回來就用那種似懂非懂的理解去做。他把川劇丟給我時,我在臺灣的工作室用了電子音樂,他聽了以後就說,「對,就是這種感覺。」那我就放心了,之後就用這種氛圍去做。
人物周刊:給這麼多電影配樂,最痛苦、最艱辛的一次是?
林強:最痛苦的就是導演一直趕,比如你那天晚上做得很開心,特別掏心掏肺,自己又覺得很棒,明天就被說,這個不行。我覺得這是最痛苦的。
文藝作品要寓教於樂,不是只表現藝術家的高度
人物周刊:聽說你有個習慣,隨身帶著錄音機,走在街上會刻意捕捉一些聲音元素?
林強:也沒有刻意,我現在都比較被動。如果沒事,我就讓自己不要在音樂工作上過多琢磨,出去隨便看看吃吃,沒有一定要在工作上再做點什麼,真的,就是人家有什麼來找我,才開始進入那個狀態。總要落實一些事吧,要不然看也是看而已,跟你的生活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說他們講的到底是真的假的?我也要去試試看,如果得到益處,唉,那太好了!(拍掌)
人物周刊:最近有些什麼領受嗎?
林強:最近在看一些儒家的童蒙教育書籍,看看我小時候哪一點沒做到。比如《弟子規》裡說「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呼喚時,你不能怠慢,可我每次工作一忙,都叫爸爸媽媽等一下,所以如果真要落實,就得做做看,過去我就有這個問題,現在既然覺得有道理,為什麼不去做做看?
人物周刊:所以給舞作《十三聲》配樂時,你特別選了《思親問命》?歌詞裡提到父母健在,就像天上的一顆星;父母不在,就像古井的月影。你試圖將傳統的孝的觀念放入作品中?
林強:沒錯,這就是實踐。你覺得孝順父母很重要,就應該在作品裡有這樣一種信息。我們越來越西化後,自己的文化越來越被忽略,本來是很自然的。可是每個人都在追求自我,與親情的矛盾也越來越多,所以我刻意找了跟爸媽有關的。
人物周刊:什麼情境下選擇了這段音樂,前後有沒有一些故事?
林強:我跟宗龍相差12歲,他本來要的音樂是那種發行過的老唱片,閩南語的流行老歌,比如《港都夜雨》或《雨夜花》,我說可不可以不要唱片工業出版的那些東西。有沒有更遠的旋律?古老的民謠,但現在還有人在唱的,我感覺那會有一種文化上的召喚,很自然地把我喚回更遠的過去。比如我聽到一些陝北民歌、勞動號子,他們一唱那個調,雖然我人沒過去,但我很能體會他們在那邊工作的某些情感。我在十幾年前,就很關注臺灣自己的聲音與民謠,例如客家人採茶時唱的歌調。閩南人在務農時會唱什麼歌?我發現臺灣最南端的恆春地區有人搜集這些歌謠,就找給宗龍,所以後來就選了《滿州小調》和《牛母伴》,《思親問命》就是《牛母伴》裡的。
人物周刊:有點像我們常說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那種哀傷?
林強:可能是這樣,因為整個現代社會經濟發展太快,大家對親情淡漠了,所以我覺得在作品裡也有個責任吧,我相信咱們老祖先說過的話,任何文藝作品都要有寓教於樂的功能,而不是表現你一個藝術家的高度而已,探出多高多美多深的境界,那也許是西方教育。東方教育裡藝術要讓大家懂些道理,有所受益。你做一件事之前,要自己先受益,自己先做到,要不然一切都是騙人的,你要真!就像電影先打動你了,你才願意為它配樂,沒打動你,你這個真的部分就不容易出來。
人物周刊:你為電影配樂時,如何注入特定的情感?
林強:需要你對那個人和他的故事、遭遇的環境有一種理解,你一定要認同他,要是不認同,下去就沒力氣,變得虛虛的,作品肯定不好。我做的大部分電影配樂都比較文藝,我希望自己看電影像看一本書,可以學到東西,而不是什麼娛樂。娛樂當然也可以,但對我來講意義不大,我寧願去做些比較小眾、預算很少的影片,我整個電影配樂的製作過程都沒有經過娛樂片的訓練,娛樂片訓練你調動、挑逗觀眾的情緒,這部分的能力我就沒有了,說實話,我也不愛看。
人物周刊:今年看過的電影中有沒有打動你的影片?
林強:基本上我接的片子都要先打動我。因為工作多,院線片我看得很少。現在都是看些老片,國外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電影,如果是國內的,大部分都是賈導叫我看,費穆的《小城之春》之類。他說過去我們那些電影很好,你有空看一看,我就看了了解一下。
人物周刊:國外的老電影看哪些?
林強:我反覆看得最多的是科波拉的《教父》,第三部我很少看,但一二部看了十幾次,還在看。對我來講,它不像商業片,因為寫實的部分很多,我覺得很到位,攝影、人物塑造等等我覺得都不錯,沒那麼娛樂。像我說的娛樂片就是《變形金剛》那種,讓觀眾不要用大腦,就笑一笑,然後就賣片賣錢。
大概是我年紀大了,有種很自然的懷舊感,比如我很愛看姜文的《陽光燦爛的日子》,或者《黃土地》、《紅高粱》那些老片,很喜歡那樣的味道,然後那些導演的新片,我就不怎麼愛看,科波拉和馬丁·斯科塞斯的新片我也不愛看。我覺得年紀慢慢增長,就愛看老的東西,或者說它是一種自然召喚,召喚一些過去的老的東西,科技雖然日新月異,但太陽底下無新事,大概就是這個感覺。
中國人物類媒體的領導者
提供有格調、有智力的人物讀本
記錄我們的命運 ·為歷史留存一份底稿
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周刊第568期
文 / 本刊記者 李乃清 實習記者 杜莉華 發自上海
編輯 / 周建平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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