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抗日英雄人物(1939年河南許昌三星舞臺)
2023-04-13 00:10:05
話說民國二十八年,即公元1939年,時至華夏兒郎抗擊日寇慘烈之際。卻不想,在河南許昌竟發生一樁令人憤慨之慘案。究竟此案如何一個來龍去脈,且聽「大獅」娓娓道來。
彼時,許昌洋街中段路北有一家「三星舞臺」,其前身為「華順舞臺」,東家原是家住奎樓街的財主王相臣,後因經營不善,只得低價轉讓給李喜勝、陳栓、王略三人,更名為「三星舞臺」。
李、陳、王三人也不是經商的材料,買賣打著「舞臺」的幌子,幹的卻是傳統戲曲的營生,偶爾偷偷演幾場被國民政府嚴令禁止的「粉戲」,卻依舊難以支撐舞臺的開銷。以至於房屋破舊,設備簡陋,舞臺內外充滿破敗氣象。房頂損壞也捨不得用瓦,僅用草蓆遮蔽日頭。趕上雨天,樂子大了,外面下小雨,屋裡下大雨,看戲的只得到外面避雨去。您說,這樣的買賣幹著還有啥意思?
可偏偏三位東家信心百倍,堅定地認為只要熬過了苦日子,買賣就會火起來。桌椅不是壞了麼,好辦,拿磚頭墊著照樣能用;茶碗茶壺雖然缺把少嘴,不影響喝茶不就是得了麼。觀眾到這裡是看戲來的,不是擺譜窮講究來的。湊合著吧,一切都能湊合著吧,只要房子塌不了,買賣總有一天會變好!您瞧,這就是信念的力量。
你還別說,三位東家經過一番重新布置,三星舞臺還真就有了那麼一點兒大買賣的意思了。他們把座位分成四等,左面若干排是「免費席」,專門接待在後方療養的傷兵;右面三排為「賣票席」,接待普通的觀眾;中間三排為「貴賓席」,專門接待有頭有臉的爺們兒;最後面一排是「彈壓席」,留給那些白看戲不花錢,但可以幫助東家維持舞臺秩序的社會閒雜人員專用。
經由這麼一折騰,您猜怎麼著?買賣一下就變好了。但是,麻煩也不請自來了。
說話間,到了開頭所說的民國二十八年。九月的一天,三星舞臺上演經典劇目《追韓信》,登臺獻藝的兩位「老闆」,一位是名冠許昌的辛麗君,一位是女武生李少峰。由於這二位都是「角兒」,愛看戲的爺們兒自然要去捧場。這一天,所有的坐票都賣不出不說,還臨時加了一百多號站票,就差跟說相聲地說的「賣掛票」了。
諸多看客當中,有個國軍排長,提前派人知會了三星舞臺的三位東家,必須給他留下座位若干,他的老父親要來捧場,能哄得老太爺開心,往後多多來關照。可要是有誰敢讓老太爺一陣子不順心,他就讓誰一輩子不順心。聽聽,多惡啊?沒轍,光棍不鬥勢力,誰讓人家腰裡面別著「擼子」(手槍)呢。不聽話,能成麼?
開演前,該排長陪著老太爺在舞臺對面的羊肉館吃了一桌羊肉席。吃飽喝足,一家老小十幾口子,外帶四個耀武揚威的馬弁,簇擁著老太爺進到了場子裡。
座位早就預備好了,老太爺坐的那張椅子跟別人坐的椅子可不一樣,那是一張紅木打造的圈椅,鋪著軟墊子,擺在當中間兒最顯眼的位置,顯得那麼的高貴,那麼的不可一世。
老太爺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三星舞臺的三位東家趕緊像服侍自己的親爸爸那樣,忙前忙後地伺候著,生怕一個不周到,讓老太爺挑了眼。那樣的話,三星舞臺的買賣也就甭想開張了。
如此不一樣的待遇,讓左面傷兵席的傷兵們不高興了,立時汙言穢語地吵嚷起來,有幾個傷兵故意堵在老太爺坐的那張椅子的前面,手舞足蹈,嗷嗷亂叫,擺明了不拿老太爺當人物看待。
這一下,可算是得罪了那位排長了。他那四個隨行的馬弁,同時拽出繫著紅色流蘇、配備20發子彈的「大肚匣子」,威脅傷兵趕緊滾開,不然就別怪他們不客氣!
傷兵人多勢眾,又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戰場上的槍林彈雨的大陣仗都見過了,豈會怕你四個小小的馬弁。他們雖然手裡沒槍,但誰也不懼,越發地不甘示弱,有個領頭的傷兵叫囂:「老子在前方出生入死,你們在後方擺譜,耍什麼狗熊威風!老子的熱肚皮敢對你們的冷槍管子,你有本事,就一槍崩了老子!」
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當兒,排長的兒子「不長眼」地跳了出來,指著那個領頭鬧事的傷兵的鼻子尖兒,囂張地說:「好你個賊丘八,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我管你爸爸是誰!」領頭的傷兵一把抄起板桌上的茶壺,朝著排長兒子的腦袋砸了過去。
「啪」一聲,茶壺崩裂,碎瓷亂飛,老太爺的身上濺滿了碎茶葉,排長的左眼皮也被碎瓷割傷。最慘的是那個「不長眼」的兒子,挨了一茶壺之後,先是慘叫了一聲,緊跟著捂著流血不止的腦袋哇哇大哭起來。
老話說得好,打狗要看主人,何況打得不是狗,是排長的寶貝兒子,這還了得!剎那間,場內大亂,杯碟茶壺亂天飛。「彈壓席」上的「江湖好漢」一見勢頭不妙,先行來了個風緊——扯呼。
不多時,三星舞臺外面來了一輛鐵甲車和一輛吉普車,荷槍實彈的軍警衝進混亂的場子,強行將雙方分開,並及時將排長父子送往西關一家美國人開設的醫院治療。
此事,很快傳到了師團部。師長是那個受傷排長在黃埔軍校時的同窗,兩人還是拜把子的兄弟。盟弟受傷,身為盟兄的不能坐視不理。於是,策劃報復行動,要幫盟弟出了這口惡氣!
事後第三天的晚上,傷兵們照舊來三星舞臺看「白戲」(免費看戲的意思)。而進行報復的軍隊早就在洋街南北兩端的隱蔽處架設了機槍,布置了兵力。師長有令:見傷兵就打,不必顧及同袍情義。出了什麼事情,由他一人負責。
晚上八點左右,傷兵們從三星舞臺出來後,剛走出沒多遠,突然槍聲大作。傷兵們具備戰場經驗,立時明白遭遇到伏擊,趕緊往三星舞臺裡面跑。但人的雙腿哪能快得過子彈,想要回頭,為時已晚,只得四散奔逃。
槍聲響了一個多鐘頭才終於停下,究竟打死多少人,至今沒有一個詳細數字。事後據目擊者稱,僅南順河街大溝,裡面堆積的死屍就有50多具。整條洋街上,到處是死屍,有傷兵也有平民,來不及清點,就被運走了。
事發後,霸陵橋傷兵醫院的院長就此事電告武漢行轅公署,與當時的許昌專員胡伯翰及縣長劉煥東。隨後,武漢行轅公署派來專員對此事進行調查,但均無結果。
為了了結此事,胡伯翰與一眾軍界大佬,與傷兵醫院、軍隊師部周旋說合,並在寇家巷的「萬福樓」設宴,請雙方的頭頭碰杯。冤家宜解不宜結,此事就此作罷。
可憐那些傷兵,沒有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卻喪命於同袍之手,只能說是時也、命也、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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