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老銅像揭幕(戲臺座鐘馬大爺)
2023-04-12 15:10:06
鍾老銅像揭幕?上世紀70年代末,百廢待興,傳統文化開始復甦暌違舞臺十多年的傳統戲,陸續在電臺、電視、劇場中恢復、播出在馬連良大師的多出劇目中,總會聽到一個熟悉而特別的聲音,渾厚、高亢、音色「嗡嗡」,演繹著老生、花臉等不同人物在裘盛戎先生的《姚期》中,我能精準地分辨出馬武的飾演者也是同一個聲音我很好奇,這是誰呢?,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於鍾老銅像揭幕?以下內容希望對你有幫助!

鍾老銅像揭幕
上世紀70年代末,百廢待興,傳統文化開始復甦。暌違舞臺十多年的傳統戲,陸續在電臺、電視、劇場中恢復、播出。在馬連良大師的多出劇目中,總會聽到一個熟悉而特別的聲音,渾厚、高亢、音色「嗡嗡」,演繹著老生、花臉等不同人物。在裘盛戎先生的《姚期》中,我能精準地分辨出馬武的飾演者也是同一個聲音。我很好奇,這是誰呢?
先生領我入馬派家門
1981年,北京京劇院一團以馬長禮、楊淑蕊、周和桐為主要陣容到瀋陽演出,這是時隔多年後北京京劇院首次以傳統戲為主的演出團隊。《趙氏孤兒》《龍鳳呈祥》《四進士》《十老安劉》《胭脂寶褶》等馬派戲都是瀋陽幾十年鮮見的劇目。十幾天的演出,幾乎場場爆滿,盛況空前。鼓師是鼎鼎大名的譚世秀先生,琴師是山東借調來的楊柳青先生,馬長禮先生充分展示了他的馬派戲,也演出了楊派的《失空斬》《伍子胥》等。此次演出團的舞臺監督,也就是傳統戲班中的「座鐘」,是馬崇仁先生。
大量的劇目輪換,周六日每天演兩場,時間尤為緊湊,舞臺監督責任很大,事無巨細,排練、演出都需細緻協調。更難的是馬崇仁先生在舞臺上還有許多角色,怹要上臺演《失空斬》的馬謖、《龍鳳呈祥》的張飛、《四進士》的毛朋、《伍子胥》的專諸等。顧完了臺上,還要忙活臺下,檢場、拉幕、扮戲、檢查後臺各部門……可謂多專多能。
在瀋陽那些年,尹月樵老師一直帶我在身邊學戲,知道北京京劇院來瀋陽演出,她非常高興。馬夫人(陳慧璉女士)特意寫信給她,告知崇仁先生隨北京團來瀋陽。尹老師一生也不大會做飯,但是師哥來了一定要請到家中盡地主之誼。
尹月樵老師生於1921年,馬崇仁先生生於1923年,但尹老師堅持叫崇仁先生「師哥」,這也是戲班傳統,以示尊重。她提前一天買好了牛肉,自己不會做,請諸世芬先生(富連成世字輩小生名家)的老伴兒幫忙燉了一鍋牛肉,又買了一些菜,讓我去接崇仁先生到家來。
當時的交通很不方便,我請示瀋陽京劇院借輛小車,沒有,但是破格出了一輛大客車,去瀋陽大戲院接崇仁先生。大家多年未見,聊得很開心。用罷飯,大客車也回去了,我送先生去坐公交車返回劇場。
瀋陽京劇院對北京京劇院一團來沈演出很重視,要把《趙氏孤兒》這齣戲學下來,讓當時二團的主演王斌和我學程嬰。請馬崇仁先生每天上午來給演員說戲。大多數人對這齣戲沒見過也不熟悉,崇仁先生是每個角色逐一說到,大約一周的時間把這齣戲給立起來了。
《趙氏孤兒》在瀋陽演了四場,我一場不落,拿著錄音機、筆記本,邊錄、邊看、邊記動作。不光是程嬰,其他角色的調度、臉譜、動作也能記盡記。崇仁先生對我學習的態度和成果給予了肯定和支持,怹也是把我領入馬派家門的人。
戲來戲往 扶持後輩
上世紀80年代的瀋陽,有很多外地劇團來巡演,北京京劇院的戲對我影響最大,但分隔兩地,總是很難有學習的機會。記得有一次,全國政協的視察小組到瀋陽,崇仁先生和人藝的梅阡是小組成員。幾天後,我在單位接到崇仁先生的電話,說視察活動結束了,第二天想去鞍山看一下他的兄弟,在瀋陽再多住一天。我陪馬老師進房間剛安頓好,馬老師忽然跟我說:「來,背背《四進士》。」當時《四進士》我沒學過,只是看過馬長禮老師演過一場。後來聽過錄音,背過一些詞兒,但不熟。馬老師以宋士傑頭場開始,怹一句我一句地領我念了起來……
「自幼生來肝膽性,遇事慣打抱不平,老漢宋士傑……」
「據告狀人孀婦楊素貞,年二十八歲,系河南汝寧府上蔡縣……」
「小人宋士傑,在西門以外開了一座店房……庵堂寺院……」
我心裡慌張、忐忑,隨著馬老師念著,一方面是詞不熟著急,另一方面是由衷地感動,這麼點兒時間還想著給我留點兒什麼。怹希望瀋陽能有這麼一個馬派的苗子,多學點兒、多會點兒。第二天,馬老師去了鞍山看他的兄弟,怹說帶的是酸梅晶。
1991年,瀋陽京劇院要為我舉辦專場演出,我跟師父張學津先生說了這個安排後,師父馬上讓我上北京,為我加工《趙氏孤兒》《群英會·借東風》。在師父家經過了細緻的「下掛」之後,師父鄭重地跟我說:「你的專場演出,必須請馬崇仁先生到瀋陽排戲,才能保證演出的質量。」在演出的前幾天,馬崇仁先生真就來到瀋陽指導排練。
《趙氏孤兒》這齣戲,瀋陽京劇院基本沒正式演出過。馬老師為每一個角色說戲,讓瀋陽京劇院的演員了解、認識、學習了馬派的演法和風格。《群英會·借東風》是瀋陽京劇院經常上演的劇目,我之前也演過諸葛亮,但魯肅是第一次唱,馬老師按照馬派的風格,給這齣戲的演員把關指導。
1991年12月22日,我在瀋陽中華劇場首次演出了《趙氏孤兒》,張學津、馬崇仁、尹月樵先生親臨現場。兩天的演出順利完成,瀋陽的觀眾都看到了馬派藝術的風採。瀋陽電視臺採訪了張學津和馬崇仁先生,馬老師高興地說:「朱強同志學馬派藝術啊……我在1981年到瀋陽來演出,就給他排戲了。」
畢生心血執導「音配像」
1994年,我從瀋陽調到北京京劇院,開闊了視野,學習的機會到處都是。當時「音配像」如火如荼,正是最多、最繁忙的時候,我只要有時間就會跑到錄像的現場,看師父錄馬派戲。遲金聲先生和馬崇仁先生總是最早來到劇場,和個別演員交流,和舞臺隊道具、服裝、盔箱對東西,解決錄製中的各種問題。快開始錄製時,張君秋先生也來到現場,詢問具體的準備工作,強調主演要注意的細節,三位老人在拍攝現場,大家都緊張、嚴肅,不敢有疏漏,但也都放心,有先生們把關,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京劇「音配像」460餘出,馬崇仁、遲金聲先生是絕大部分劇目的導演。二老配合默契,藝術觀念一致,合作了幾近一生,用上了他們一輩子的藝術儲備,使得京劇藝術筋脈重新連接。
「音配像」錄製時,很多戲大多數人沒見過,演員、舞美人員都要逐一向他們請教。有的花臉演員不會勾臉,馬老師給勾半張臉,另一部分由演員自己補齊。有時道具、服裝不對,馬老師不將就、不湊合,常說:「拿走,換去!」馬老師視力差,但盯屏幕、看臺上演戲卻十分敏感,有問題馬上發現:「停!重來。」馬老師當時的較真,隨著時間推移,顯得更加寶貴。
腹笥寬綽 盼傳後人
馬老師晚年搬到了京劇院的宿舍樓,有時也到院裡轉轉。怹眼睛不好,拄著棍兒,80多歲了,耳朵還挺靈,聽見樓裡排戲還很關心,時不時進來瞅瞅。有一次,我在四樓排《打嚴嵩》,怹溜達到排練廳門口兒,我忙迎出來,請怹看看排戲,怹看了一會兒,說了幾個要注意的地方。每一次到家裡,怹頭一句都是:「排什麼戲呢?」一說到戲,馬上精神倍增,如數家珍。有一次我說正備《烏龍院》,怹馬上說,我給你想想,隨口就說出唱、念、扮相、往事、軼事。雖然退休多年,怹的心始終沒離開舞臺,怹盼著有人學、有人演,也想著別把馬派戲弄丟了,別把東西「帶走」。
由馬崇仁先生口述、馬龍先生撰寫的自傳體回憶錄《聽歌想影話梨園》出版後,老人家給我打電話,讓我有空去家裡一趟。
我接過書來說:「您給我籤個名吧?」
老人說:「我瞧不見。」
我說:「沒關係,您隨便兒籤。」
老人呵呵地樂了,說道:「拿筆來。」
摸索著書的扉頁,籤了「馬崇仁」三個字。
當時怹90多歲,視力非常差,籤名的字都有些疊上了。這本書我常翻常看,書中的人和事都很親切。
過去戲班有負責演出的專業管理人員,稱為「總管事」「戲提調」,相當於執行班主,現在叫「舞臺監督」,負責安排戲班的業務活動。派戲、派人頭兒、說戲、攢戲都歸他管,是京劇一行重要的專業負責人。
「總管事」需要有豐富的閱歷,懂的多、會的多,生旦淨醜、服化道、文武場都要通透,說出來的專業規矩、門道必須服眾,沒有幾十年的舞臺經歷和留心學習,是不能擔當此重任的。馬崇仁先生就是這樣的「總管事」。怹經歷豐富,唱老生、武生、武老生、花臉、小生,演的多、會的多、見的更多。怹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接馬四立先生,與遲金聲先生一起擔任舞臺監督。與話劇的舞臺監督不太一樣,京劇的大總管既是舞臺監督又是導演。
正因為有如此豐富的舞臺實踐,怹才能成為京劇界腹笥寬綽、令人信服的權威。尤其是恢復傳統戲後,怹的能量爆發,為北京京劇院各個流派的繼承、挖掘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是人見人敬的藝術家,也是人見人怕的馬大爺——因為怹有標準,有尺寸。「沒人告訴你哪兒不對了」是京劇面臨的最大危機。
生活中的馬老師慈祥和藹、笑容可掬,後臺的馬老師一絲不苟、不容置疑。怹在後臺,所有的人都踏實,甚至有些依賴,隨時答疑解惑,「不會問馬大爺」。他們那輩人經歷了全面的舞檯曆練,掌握了京劇藝術的基本規律,在他們身上,可以感受到京劇藝術鮮明的、獨特的韻味,耐看、好看,對舞臺上的玩意兒有標準,有尺寸,這些正是當下的京劇人缺乏的。
「一馬離了西涼界,不由人一陣陣淚灑胸懷。」今年是馬崇仁先生誕辰100周年,想念怹,懷念老人家那「呵呵」的笑聲。
哦,對了,馬老師愛喝的白酒是尖莊大曲。
(原標題:戲臺「座鐘」馬大爺 ——紀念馬崇仁先生誕辰百年)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朱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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