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朱學派的核心內容是什麼?對後世有著什麼影響
2023-04-01 15:34:45 2
在戰國時代確曾獨樹一幟,與儒墨相抗衡,衛道之莊周,宗儒之孟軻皆曾加排斥與攻擊,大概正因為這種非議的影響,傳後世學者望而止步;更加之秦皇焚書,漢武獨尊儒家,因而秦漢時即銷聲匿跡。但這並不等於其學說及影響之亡絕,只不過沉隱民間而已,至東晉而又由張湛作注復行於世(指《列子·楊朱篇》)。張湛《列子序》中說《楊朱篇》為「僅有存者」之一,這不是編造之詞。
關於楊朱學說,歷來或以其源出《老子》(如《老子》第十三章:「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雖屬於道家,但又為莊周所斥,不歸入道家;大多以「楊朱」起於老、儒、墨之後,確實是獨樹一幟,「楊朱」乃自成一家。歸納楊朱言論,其思想中必實為「貴己」,或曰「為我」。後世多斥楊朱之說「自私」、「頹廢」、「墮落」,其實楊朱之言,有其時代性質。春秋晚期和戰國早、中期,「孔子提倡」以為天下;而諸侯紛爭,相互侵略、損以利亡,君王厚生而致使臣民輕死,貴公貴仁之說,已成虛偽之談。楊朱憤世而倡導「貴己」之說,「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又說:「善治外者,物未必治;善治內者,物未必亂。以若之治外,其法可以暫行於一國,而未合於人心;以我之治內,可推之於天下。」人人治內貴己,互不侵、損,人人自重自愛,不就各安其所,天下治理了嗎?從「貴己」出發,楊朱造構了他的學說:
(一)、論生死、輕富貴:
有生便有死,人人皆如是。生有賢愚、貧賤之異,而死皆歸為腐骨,蕪舜與桀紂沒有不同。 呂氏春秋審為篇載有子華子的一段故事:「韓、魏相與爭侵地。子華子見昭釐侯,昭釐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今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
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將攫之乎,亡其不與?』昭釐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兩臂重於天下也,身又重於兩臂。韓之輕於天下遠,今之所爭者其輕於韓又遠,君固愁身傷生以憂之戚不得也。』」子華子的持論取譬,完全是「天下不若身之貴」的老命題,反對愁身傷生,也是楊朱貴生重己的本義。這無疑是楊朱派的人物,但若細味貴生篇所載的他的一段「全生」的議論,我們即可發現其未嚴守家法而傾向於莊子。這段有名的議論是:
「全生為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虧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所謂迫生者,六欲善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服是也,辱是也,辱莫大於不義,故義不迫生也,而迫生非獨不義也,故曰迫生不若死。」「全生」之說,近莊子外、雜篇所講的道理,且這一人物,亦見於莊子外、雜篇,其學派性是不很明確的。
現在我們再來看詹何。呂氏春秋審為篇載有詹何的一段故事:「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生則輕利。』」又執一篇載:「楚王問為國於詹子。詹子對曰:『何聞為身,不聞為國。』」從其「重生」「為身」看來,他顯然是楊朱派的人物;但莊子也載他的話,莊子後學並沒有排斥他。
總之,楊朱一派的後學,可以自由來往出入於莊、楊之間,這就是他們的特色。
(二)貴己:
己身之最貴重者莫過生命,生難遇而死易及,這短促的一生,應當萬分貴重,要樂生,一切以存我為貴,不要使他受到損害,去則不復再來。
為了明白貴生的道理,我們且舉三段引文如下:
「聖人深慮天下,莫貴於生。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耳雖 欲聲,目雖欲色,鼻雖欲芬香,口雖欲滋味,善於生則止;在四官者不欲,利於生者則弗為(『弗』字衍)。」(貴生)
「天生人而使有貪有欲,欲有情,情有節。聖人修節以止欲,故不過行其情也。故耳之欲五聲,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貴、賤、愚、智、賢、不肖欲之若一,雖神農、黃帝,其與桀、紂同。聖人之所以異者,得其情也。由貴生動,則得其情矣,不由貴生動,則失其情矣,此二者,生死存亡之本也。」(情慾)
「今有聲於此,耳聽之必慊已,聽之,則使人聾,必弗聽;有色於此,目視之必慊已,視之,則使人盲,必弗視;有味於此,口食之必慊已,食之,則使人喑,必弗食。是故聖人之於聲色滋味也,利於性則取之,害於性則舍之,此全性之道也。」(本生)這樣看來,聖人是懂得聲色滋味的人,「古人得道者」就在於「聲色滋味能久樂之」(情慾)。感官生活的情慾被肯定為人生的最高意義,如果「耳不樂聲,目不樂色,口不甘味」,就「與死無擇」,喪失「生」的意義了。從這一原則出發,一切有目的的活動是否對己有利乃是評判行為的準則,在這種準則下面,個人主觀的利害關係乃是客觀價值上的唯一標尺:
「倕,至巧也,人不愛倕之指,而愛己之指,有之利故也;人不愛崑山之玉,江漢之珠,而愛己之一蒼璧小璣,有之利故也。今吾生之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論其貴賤,爵為天子,不足以比焉;論其輕重,富有天下,不足以易之;論其安危,一曙失之,終身不復得。」(重己)
因此,客觀的事物對於人生是有意義的,但其全部意義僅在於對一己之生命有利,對個人的生命有利,這種利益決定人和事物關係的意義與價值。
物是感官情慾的來源,也是一己利益的來源,它僅是利己的手段,而不包含個人以上的社會的目的,如果拿「物」或「天下」來和人身相比,「論其輕重」,則生與身為重,而物與天下為輕:
「物也者,所以養性也,非所以性養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養物,則不知輕重也。不知輕重,則重者為輕,輕者為重矣。若此,則每動無不敗。」(本生)
「身者,所為也,天下者,所以為也;審(所為)所以為,而輕重得矣。」(審為)
因此,「輕物」並不是無條件的把感官情慾加以全部否定,而是有條件的加以適當的節制,「故聖人必先適欲」(重己),在這裡,楊朱派的學說不是如孟子說的邪說,也不是一般人說的縱慾主義。
(三)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
所謂全性,即順應自然之性,生既有之便當全生,物既養生便當享用之,但不可逆命而羨壽,聚物而累形,只要有「豐屋美服,厚味姣色」滿足生命就夠了,不要貪得無厭,不要為外物傷生。
所謂保真,就是保持自然所賦予我身之真性,自縱一時,勿失當年之樂;縱心而動,不違自然所好;縱心而遊,不逆萬物所好;勿矜一時之毀譽,不要死後之餘榮;不羨壽、不羨名、不羨位、不羨貨,乃可以不畏鬼、不畏人、不畏威、不畏利,保持和順應自然之性,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凡生之長也,順之也,使生不順者,欲也,故聖人必先適(節)欲。」(重己)
「出則以車,入則以輦,務以自佚,命之曰招蹶之機;肥肉厚酒,務以自強,命之曰爛腸之食;靡曼皓齒,鄭、衛之音,務以自樂,命之曰伐性(生)之斧。」(本生)
這二段話都把「欲」與「生」對立起來,並在絕對的意義上否定了「欲」。
「故聖人之制萬物也,以全其天也,天全,則神和矣,目明矣,耳聰矣,鼻臭矣,口敏矣,三百六十節皆通利矣。若此人者,不言而信,不謀而當,不慮而得,精通乎天地,神覆乎宇宙,其於物無不受也,無不裹也,若天地然,上為天子而不驕,下為匹夫而不惛,此之謂全德之人。」(本生)
「燀熱則理塞,理塞則氣不達,味眾珍則胃充,胃充則中大鞔,中大鞔而氣不達,以此長生,可得乎?」(重己)
「俗主虧情,故每動為亡敗。耳不可瞻,目不可厭,口不可滿,身盡府種,筋骨沉滯,血脈壅塞,九竅寥寥,曲失其宜,雖有彭祖,猶不能為也。」(情慾)
這裡所述的「全德」的聖人,已經不是楊朱所講的「聖人」,而完全似老、莊一派所講的「真人」,「貴生」已變成「養生」、「長生」。
(四)據說是為我。
關於「楊朱」其人,上述資料有陽生、楊子、楊朱、楊子居、楊子取等稱謂,據《古史辨》第四卷下編鄭賓於《楊朱傳略》考證,斷定為「姓楊(或作陽)名朱,字子居(或作子取)」,並斷定為秦人。關於楊朱的生卒年代,我以為必晚於墨翟,而前於孟軻,《古史辨》卷四下編門啟明《楊朱篇和楊子之比較研究》斷定「他生卒年代的約數,當是西紀元前450至前370(即周貞定王十五年至周烈王六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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