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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家書(下)

2024-03-07 18:38:15

「醒醒!醒醒!」我感到有人在拍動我的臉。虛開眼睛,模糊間磊的那張長臉在眼前不停的轉動。「醒醒!」我感到我的頭枕在他的大腿上。「哈,醒了!嚇死我了。來,喝口水。」「我、我在哪裡?」喝過水後我清醒了很多,眼前的事物不再打旋。四下張望,原來還是在衛生間裡。地下的血跡已經幹了,變成紅褐色的血斑。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在家……」磊輕聲道。「天啊!」我把頭埋在他懷裡,嚎啕大哭,「我們究竟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為什麼要找上我們?!」「沒事了,沒事了……」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不就是請筆仙嗎?我以前從來沒有請過,不試一下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我扯著他的衣領。他不說話,我看見他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現在回想起來,很苦澀。「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我知道,你怕刺激我,不說?我幫你說!你是不是要說我們不該玩那個東西?你是不是要說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你是不是要說神可不信但不可不敬……」「沒人說那些話,別孩子氣了,來,聽話……」「不,不要管我,走開,讓我說完,我清醒得很……」我想推開他,但力不從心,力量在身體裡象油燈枯竭一樣慢慢地流逝消失掉。「好了好了,不要多說話,來,進我房間休息一下,」他用一股比我大得多的力量夾住我,把我扶起來,「你不會在茅廁裡睡了一天一夜吧?呵,你真他媽的有夠沉的,操,比老子抱過的所有女人加起來還沉。你他媽的是不是該減肥了……」他還說了些什麼我再也聽不清了。再一次醒來天色已暗,外面斜飄著牛毛細雨。一股冷風透了進來,我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阿嚏——」穿上衣服,出門看見磊盤著腳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周圍圍著一圈他的那些書。看見我出來他衝我一笑:「醒啦?頭還昏嗎?」「還有點昏,大約是睡得太久了。不然就是感冒了。今天星期幾?」「星期天,怎麼?」我嚇了一跳:「星期天?你敢確定?」「當然!今天下午回來就發現你在廁所裡挺屍,還有一大灘子血。我還以為是你的血,嚇了我好一大跳。」「慢著慢著,」我掐著指頭算著,「今天是星期天,我是星期六早上昏倒的,就是說一共昏了一天一夜還多。難怪會感冒了。恩?你到哪裡去了?看到家裡出的事了吧?你他媽的怎麼看起來挺高興的?」他收起笑容,點點頭,默不作聲的點上支煙。末了,他說:「我是想出了一點頭緒來。貓的屍體我已經處理掉了,血跡也打掃乾淨了。來,還是你先說說你遇到的事吧。」我慢慢坐到他身旁,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他:「……然後我想我是昏倒了,直到你回來。」「果然,不出所料!」他聽完一拍大腿。「什麼不出所料?」「貓!就是那隻貓!我操他姥姥的!你看這個。」他從旁邊拿起一個沒有粘口的信封。我打開一看,裡面是十七八塊金屬碎片。「這是什麼?」我奇道。他將煙叼在嘴裡,不說話,將碎片全部抖落在地毯上。又隨手挑了幾個碎片,擺在一起,慢慢地把其它碎片往上湊。還沒拼湊完,我已經看出了端倪:「是貓!風鈴!風鈴的墜子!」「對!」他停下來望著我,「是那個失蹤了的風鈴墜子。」「昨天凌晨你一進房間睡覺我就聽見窗外有貓叫聲,叫你兩聲也不答應。來不及了,我只好一個人出去追趕,一路跑到雷山後面高速路旁的一家小旅館外才沒了蹤跡。當時本來想回來,轉念一想也好,本來我就說過如果你我兩人分開說不定事情會有好轉,再加上又困又累,乾脆就在旅館裡睡一覺。想著你在睡覺,也懶得給你打電話。後來睡醒想打電話跟你說說,家裡卻一直沒人接電話,手機也關了。我以為是你一個人在家害怕就跑了出去。於是又在那裡過了一夜。後來越想越不對,要是你睡醒了見我不在肯定會想辦法跟我聯繫的,我卻一直沒等到你的電話。於是想著多半出事了連忙往回趕。出來結帳的時候那個門房就說有人留下東西給我,就是這個——」磊一指面前殘缺還沒拼湊完的貓狀風鈴墜子,「當時我不知道是什麼,但知道情況不妙,忙問門房是誰留給我的……」說到這裡磊停了下來,吸了一口煙。「誰……誰給你的……」我意識到了什麼。「那個門房說,」磊頓了一下,他的聲音透露他內心的恐怖,「那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人穿著黑衣,女的穿著白衣。」「從那時起我就確定你肯定出事了,連忙邊往回跑邊打開信封看,從裡面抓出幾塊大的碎片,光憑外表手感就知道正是我在找的東西。」他拿起一塊碎片捏了捏,我看見上面的紅鏽夾雜著新碎開的裂口,在燈光下返著詭異的光芒。「唉,鈴碎了,貓死了。可惜!」他嘆了口氣,「你其實已經知道是誰殺的它吧?」「你是說……那個,鬼?」「不錯,你做的夢已經很清楚地告訴了你一切。是那個,或者那兩個鬼殺的。甚至連原因都告訴你了——不殺掉那隻黑貓,就無法真正傷害我們!我說過,每次我們出事都在黑貓出現之前,這就意味著每次我們被鬼上身也在黑貓出現之前。黑貓卻總是緊要關頭及時出現,將一次次的危險化險為夷。從頭說起吧,我們請了筆仙之後,風鈴就不響了。那其實是在向我們提示危險已經將降臨了。鈴墜一定是那個時候不見的,黑貓也一定是那個時候出世的。第一次差點翻車一定是它及時阻止的,甚至之前它還坐在將要爆胎的輪胎上面,暗示我們左前胎已經被動了手腳;第二次車燈自行打開熄滅,那時鬼已經坐上了車來,就坐在你我背後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但黑貓卻知道。我們迷路走到那條黑路上,一定也是被鬼做了手腳,黑貓卻及時出現。它張牙舞爪不是針對你我,而是針對坐在後座上的鬼。後來它跳到前面來,我想要不就是因為要提醒我們倆,要不就是鬼已經上了我們一個,或者兩個都被上了身。後來路旁的大樹被弄倒,肯定也是黑貓弄的,它是想阻止我們再往死亡的路上走。你後來肯定是被鬼上了身,咯咯咯咯的邊開車邊笑,到後來卻越開越憤怒,但還是開了回來。我想這是一定是因為黑貓把所有的岔路都弄上棵倒樹,只剩回家一條生路,那個鬼只好無可奈何開回來。從那時起,鬼就知道要對付我們必須先對付那隻黑貓;所有才有第三次,你夢見了鬼,鬼甚至向你現身殺貓,那是在潛意識裡給你種下殺貓的意念。後來馬桶出現怪聲音,同樣也是在暗示你殺貓的方法。再後來鬼上了我的身,但黑貓一出現就一切都平安了。我們後來聽到的男女對話,想必是他們在爭論殺貓的方法;第四次鬼上了你的身,在鬼地誘導下你想開車撞貓,但貓卻閃開了攻擊,反而誘導你撞樹讓你清醒過來。這個方法行不通,但鬼卻沒有善罷甘休,他們準備了第五次的攻擊。這一次,他們竟然成功了。」「你是說,那隻黑貓,一直在保護我們?」這個說法太離奇了,我一時難以接受。在我的概念中黑貓一直是不祥之物,經歷了這幾個星期的事後更是對黑貓深惡痛絕,「黑貓,不是象徵著厄運嗎?」「不是象徵著厄運!它是專門對付惡魔的,當然哪裡有它哪裡就有厄運,不然還對付個屁。你來看看這個——」磊拿起一本他面前攤開的書,指著其中一段用紅筆勾出的話:「玄貓,闢邪之物。易置於南。子孫皆宜。忌易動……」後面的話我便看不懂了。我合上書面,上面寫著「明清陰陽風水學說」幾個字。「這是我找了一個星期找到的唯一有用的一句話,」磊插話道,「寫這段話的人叫陳元鏡,清朝道光年間的人。他本人並沒有什麼見解,自己也承認都是抄書轉訴前人的話。你看明白了嗎?『玄貓』就是黑貓,是闢邪用的,後人大概是只從表面現象看,覺得黑貓出現便有厄運發生,便不分青紅皂白把一切罪責推在黑貓的頭上。『易置於南』是說養在門口最好,古人把大門都朝南開。『子孫皆宜』大概是說會一直管用,保護這家房子的主人甚至後代。或者就是說這隻黑貓的後代也行。『忌易動』是說一旦養了就不能動,更不能換主人……」我不耐煩聽他掉書袋:「那現在怎麼辦?現在這隻黑貓已經各兒屁了。它倒死得輕巧,把我們擱一邊了,我們怎麼辦?咦?它怎麼會死?既然它是闢邪的,鬼怎麼殺得了它?」「是啊,這也是我在想的問題。對了,那隻貓多半是被溺死的吧?可怎麼會出那麼多血呢?……那隻貓的血怎麼會在你手上的?」「也許是被殺害的時候掙扎著跑出來想叫醒我做什麼?說不好……」我胡亂猜道。「唔,也有道理,」磊摸著下巴出了一會兒神,「想不通。還得再查書才行。得去查一點更老的書來看。」他站起身來,又回過頭來:「你如果想到了什麼,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恩?……易置於南,易置於南……」他都想不到,我怎麼能想到?我還沒來得及將這話說出口他又自言自語地走開了。於是我端起酒瓶。醉生夢死的生活又開始了。磊繼續日以繼夜地查他的書。有時還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大概是上一回查到了點線索給了他鼓勵。我經常也一邊喝酒,一邊坐在他的身邊看他翻書。開始他還跟我說兩句,我也跟著哼哼兩聲。過了兩天他的書便翻得越來越快,話卻越來越少,眉頭也越皺越緊。我知道,那意味著他沒有找到更多的東西。翻來覆去,還是只有「玄貓,闢邪之物。易置於南。子孫皆宜。忌易動。」這幾個字是有用的。問題是現在這句話已經等同狗屁,黑貓死了才知道有什麼屁用?我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打擊他,只是冷著眼喝著酒看他翻書。每次我喝醉醒來後他身旁的書都多出來很多很多。看圖章大多是圖書館裡的。房間裡的空酒瓶越來越多,書也越來越多,最後把客廳堆了個遍。後來我和他再沒有出門,也沒有回臥室一步,兩人睡覺吃方便麵喝酒查書都在客廳的地毯上,就除了上廁所了。再到後來,他查書罵娘的聲音越來越大,我醉得也越來越頻繁。有一天——到底是哪天已經記不清了——磊忽然合上書本,說:「那狗日的說得不錯,那兩面鏡子確實有問題。」然後他衝進臥房將兩面鏡子撬下來又砸得粉碎。鏡子碎了還是碎鏡子,鏡子後面的牆壁和其它地方也沒什麼兩樣。他似乎很失望。我一邊吹著酒瓶,一邊睜著醉眼看他發瘋,心裡不禁覺得好笑,於是我問他到底是他喝酒了還是我喝酒了?他不理我,又一頭扎進他的書裡。其實我很理解他的心情。我知道他想憑藉自己的努力和那些玄之又玄的書本來解決一切問題,逃離七天一次的劫數。但我覺得那多半不會有什麼作用。這些書都是別人編出來賣錢的東西,有什麼好值得深究的?寫這些文字的人是不是真的遭遇過他們書中所說的事?就象那個陳元鏡是不是用黑貓來闢邪?我看不大見得罷。反正都希望不大,又何必庸人自擾?不如痛痛快快先醉一場再說。既然不能永遠的脫離苦海,能暫時忘掉一切不是最好的選擇麼?我看他多半不理解我。我撥了好多次麗的電話,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最後竟然是出現電腦的聲音,告訴我這個號碼已經註銷。媛的手機也是如此。我將這些告訴磊,他完全無動於衷,我知道,他已經完全陷進了他的書裡,我問他這些別人編出來騙人的文字值得這麼投入麼?他居然說我不懂。我懶得去理會那個呆子,不死心又接連撥麗的電話,一直到電腦告訴我預付話費已經用完,不能再撥。於是我只好又醉一場,而且醉得比哪次都厲害。昏昏沉沉地忽然想起那個已經離開我的女人值得我那麼投入麼?恍惚間覺得自己恐怕呆得跟磊有一比。終於挨到了第六個七天,這又將是一個黑色的星期五吧。又是一個大醉而醒的晚上,我抬起犯痛的頭,看看時鐘,還沒有到子夜。奇怪,為什麼每次到這個日子都不能在喝醉中混過去呢?難道是命中注定?我忽然間發現身邊少了點什麼東西,哦,是書!衛生間裡有什麼東西燒著了。我連忙衝進去,發現磊正用打火機把一本書點燃,再等它燒得差不多了之後扔進馬桶裡。馬桶裡沒有水,只有厚厚的一層灰。「你在幹什麼?」我奇道。「燒書!沒見到嗎?」他好象很生氣的樣子。「是。確實該燒!該燒!阿、阿嚏——」窗戶是開著的,有風灌進來。「他媽的,浪費了我兩個星期的時間……」磊喃喃罵道,「……一點屁用也沒有……」我跑回客廳,開了瓶酒跑回來遞給他。他接著看也不看順手扔出窗外。「怎麼?不喝就不喝,不早說!浪費!哼,好心沒好報,早知道我自己喝……」「你少說兩句廢話行不行?沒人當你是啞巴。今天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懶得跟他吵。畢竟付出了極大的努力而沒有回報不是一件讓人很愉快的事情。於是我又跑回客廳開了一瓶酒,席地而坐。不料磊跟著跑了出來,他一把搶過我手中的酒。「幹什麼?」我怒道,「你不喝還不許別人喝麼?你是燒書來發洩,還想利用我來發洩?!」磊微微一愣,道:「唉,懶得跟你說。反正現在你不能喝了!一會兒有事做。等我把那些勞什子燒乾淨了先,我有話要對你說。」他又匆匆跑回衛生間。有事做?上個星期他好象也是這樣說的。不理他,照舊。等他燒完了出來我已經差不多又是兩瓶酒下肚。斜眼望去,他正緩緩地鍍了進來,臉色大概是因為烤火而變得通紅。「說吧,有什麼事?」我已經微微帶著醺醺之意。「聽好了,」他盯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放著異樣的光,「那些書確實沒什麼用。但我已經想清楚了一件事。」「什麼事?」「那隻黑貓是怎麼死的。」「鬼殺的。」「不,鬼根本就殺不了它!它才是專門殺鬼的!」「那是怎麼死的?」他冷冷地看著我:「是冤死的,是被陷害死的,死在一個極陰險的陰謀圈套之中!」「什、什麼圈套?」他一字一句道:「是你殺了它!」我打了個冷戰,酒勁全從全身上下三千六百個毛孔中化作冷汗出來。「你……你胡說,怎麼會是我殺的?!」「確實是你殺的。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解釋了。我終於想通了,」他站在我正前方,呼吸奇怪的急促起來,「剛才你的一句話點醒了我——『你是利用我來發洩』!我沒有利用你,是鬼利用了你。鬼是根本殺不了貓的,但是他們可以通過你,假借你的手來剷除這個障礙!所以鬼挑上了你,利用你做他們殺貓的兇器!從迷路那次以後,鬼就知道了要在黑貓在的時候對付我們前難萬難,所以第一次是鬼上了你的身,慫恿你開車壓貓。但沒有成功。」他看著我,我從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一貫的冷靜,而是從未見過的瘋狂,心裡越發不安起來:「所……所以呢?」「所以,第二次,在夢裡,那個女鬼反覆幾次給你演示殺貓。她是在教你,教你怎樣殺貓!他們是有預謀的。記得上個星期的事嗎?那天早上我見了貓的蹤跡,追趕出去。那女鬼馬上了你的身。黑貓察覺情況不對,又回頭來找你。但你在鬼的暗示下將它捉住,殺死了。你拿住它的脖子,使它抓不到你,然後將它按進抽水馬桶的水箱裡,活活將它溺死在水箱裡。它在臨死時吐出身上所有的血,為的是在你身上留下記號。好讓別人知道是誰殺了它!是你殺了它!這就是為什麼你的手上沾滿了血!這就是為什麼馬桶水箱裡的血一路從地板滴到你的床上,你的手上!」磊的面孔說不出的猙獰恐怖,這不是我認識的磊!他被鬼上身了!我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兩隻手毫無意識地橫在臉前,希望擋住咄咄逼人逐漸靠近的「他」。「是你殺的他!他想盡了辦法來保護你,你卻親手殺了這個忠心耿耿的朋友、盡忠職守的衛士!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恩?」「他」的嗓子變了,變得更粗更低更沙啞,胸膛迅速地起伏不定,並喉嚨裡發出貓樣的「嚕嚕」聲,「悄悄告訴你吧,小朋友。其實你殺錯了,你殺的其實是磊!」「啊——」我驚叫起來。「是的,你殺的是磊。磊其實已經死了快一個星期了,」「他」惡狠狠道,「你不是害怕那些血跡是磊的嗎?告訴你,那是磊的!我才不是磊這個白痴呢!哼,不要以為你們的這個計劃很周密,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了!第一次你這個臭婊子想開車撞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什麼……臭婊子?」「還裝傻!」他猛地伸出右手,呈爪裝抓了我的頭一下,頓時我感到頭上五道火辣辣的。他的指甲好硬!「臭婊子,很得意是不是?陰謀得逞了是不是……」「他」連續左右兩爪攻擊在我的臉上。「你的臭老公呢?死到哪裡去了?恩?躲得過我嗎?老子一個一個挨個兒收拾!跟我鬥?看老子今天怎麼弄死你!……」「他」的兩隻堅硬的「前爪」不停地攻擊著我的頭,好痛,它的勁好大,我毫無還手之力。我只好在地上打滾,一邊躲避它兇猛凌厲的攻擊,一邊大聲呼喊解釋:「你搞錯了,我是人!我不是那個女鬼!那個現在還沒有上我的身……救命啊……我不是有意殺的你……嗚嗚……我根本就不記得了,嗚……」我哭了起來。「怎麼?哈,怕了,不敢承認了?」它的聲音漸漸模糊起來,但攻勢更加凌厲,「哼,是人?是人更要弄死!敢殺我?今天讓你嘗一嘗被冤死的滋味!」忽然間它仰天咆哮了一聲,是那悽厲而慘烈的聲音:「喵嗷——」猛地撲在我身上,張開血盆大口,緊緊地咬住我的脖子!「啊——不要啊,我不是——」我慘聲嚎叫道,同時感到下身一陣異樣,眼淚鼻涕連同屎尿一起流了出來。忽然,壓在我身上的「它」鬆開了。一個冷靜而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對不起,嚇著你了。」我一愣,抬頭一看,那個熟悉的磊又在我面前。他笑著將一卷衛生紙扔到我腳邊,又自己點上一支煙:「還不快去廁所把東西清理掉。」「貓……貓呢?」我驚魂未定,四下搜索著。「沒有貓。那隻黑貓已經死了快一個星期了。」「你……你……」「是我,沒有貓。」磊的眼神中沒有了剛才的瘋狂,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鎮定。「你……你為什麼……」我長舒一口氣,轉而又怒火中燒,「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為什麼要這樣!」「嘿,怕鬼怕貓不怕人,真怪。我當然會給你一個解釋的。不過你得先快去把你褲襠裡的東西清理掉,好臭!」磊捂著鼻子連連搖頭。「我當然沒有變成貓,」待我清理完畢,磊給我端上來一杯熱茶,「這都是我裝出來的。我不是存心要嚇唬你,也不是要檢驗自己的演技,我只是為了我自身的安全作想而不得不做一個實驗。」「實驗?你說這是實驗?」「是實驗。也是一條計策。因為我害怕被鬼知道我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陰謀——就是那個殺貓的陰謀。我前面說的話都是實話,你的那句話提醒了我——利用!這是個借刀殺貓的毒計!既然可以很順利地殺貓,殺起人來想必也很好用。所以我不得不防著你點。不過,我想,至少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想到這條計策還可以殺人,於是我乾脆來個先下手為強。」「那隻貓真是我殺的?」「不是你!是被鬼上身後成為傀儡的你!你是在睡著了的情況下被上的身,殺的貓,自己全無意識。所以根本就不是你!但我正是害怕這一點,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做出瘋狂的事情。所以我這樣做的另一個目的是檢驗你,看你剛才是否有被鬼上身。要知道今天可是非常時期,七天之數,你隨時都有可能被鬼上身的。當然,最終結果表明,很顯然你還沒有被鬼上身。既然你沒有被鬼上身就好辦了!」「什麼好辦了?」「因為今天我們確實要扎紮實實地做一件事情。現在還不到時間,你先閉目養神休息一會兒吧。」「什麼事情?」「好吧好吧,先給你說了也沒什麼。你看,」磊一攤手,「我好不容易找出黑貓的根源,結果它卻先死了。本來上個星期是我們一次絕好的機會——找到那隻黑貓。現在唯一的線索卻又斷了。這就是我為什麼那麼生氣燒書的原因:一大堆垃圾,沒有一個字是有用的。思來想去,我覺得我們現在只剩一條路可走。」「什麼路?」「請!筆!仙!」磊一字一句地說,「再請一次筆仙。」磊毫不理會我聲嘶力竭地抗議,有條不紊地關上燈,在正方形的餐桌四個角上點上蠟燭,拿出紙和筆——那是第一次召靈用的筆,一直都遺棄不用了,不知道他從哪裡找出來的。「不,打死我也不再玩那種東西……」我把自己鬧得筋疲力盡,只能躺在地上哼哼。磊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將我從地上拖起來:「聽著!這不是玩,這是救命!救我們自己的命!這是我們現在絕無僅有的機會!想想看,七天又七天,一次比一次可怕。從最開始的有驚無險到鬼逐漸現身,現在連保護我們的黑貓都死了!要象你那樣無所作為無疑是在等死!我有預感,再這樣無動於衷地拖下去,拖到下一個,也就是第七個七天的時候,你我恐怕都在劫難逃。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事,挽回這一切。今天才是第六個星期五,即使這回不成功,我們都還有一個星期的機會!」我無言以對,他的話在理。於是我只好垂頭喪氣地點頭,磊補充道:「一會兒若筆仙來了,你不用說話,就我開口問好了。該問的問題我已經想好了。」「讓我,休息一個小時行不行?」我快要虛脫了。「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我們又在餐桌兩側相對而坐,兩隻重疊的手夾著那隻筆。口中念念有詞,那該是召靈的咒語。「……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很冷,儘管加了件衣服但我還是不住的哆嗦。手是冰涼的,而且還在發抖。但磊溫暖而乾燥的手讓我鎮定了些,我看看他,他衝我鼓勵的一笑。我忽然有一種將有赴死的悲壯感覺。「……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我拋開一切雜念,將注意力放在筆上。筆開始搖晃,在紙上劃出一道又一道毫無規則的線段,由短變長,由直變曲。組成一幅又一幅詭異的圖案。筆愈發煩躁不安,逐漸變得激動起來。線段越來越長,越來越怪,划動的頻率越來越快。「……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筆忽然間頓了一下,我心裡一抖。只見筆在紙上走了幾步,又移到左邊,又左右前後毫無規則地亂走了幾下。我忽然聞到陰冷的風裡夾雜著一種臭味,好象是我們衣服上的味道變濃了。「……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感到我的左右兩側各出現一個影子!不,不是人的影子!是鬼!我感到脊背上陡然一陣又一陣地滲出汗水。但我口中還是不敢停。「……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我感到心臟在「砰砰」地猛力跳動著,但我不敢抬眼去看,不敢讓他們發現我在觀察他們,甚至連眼珠動都不敢動一下。我只能用眼角的餘光去看。我右邊的是個白色的影子,是不是就是跟著我的女鬼?左邊那個黑色的影子是不是就是跟著磊的?他們象我和磊一樣,在四方形的餐桌兩旁相對而坐。「……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我口中兀自不停,眼光直愣愣地瞪著面前已經被畫得橫七豎八的白紙,但繼續用餘光掃著他們。他們也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坐在桌子旁邊。憑直覺,我感到他們也在看我們。背上的衣服溼透了。一陣陣的陰風吹到背上,一陣陣的陰冷。「……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我感到磊的手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溼透了,我用餘光掃了一下磊,他好象也愣愣地瞪著面前的白紙,不敢再亂動。他是不是也看到了這一幕?汗水,從我們倆的手中傳到筆上,順著筆往下滑落了下去。「……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不知第幾次走向紙的中央,忽然,就在筆尖划過紙中心的一瞬間,我眼角的餘光看見左右兩旁同時伸出兩隻手來,同時按在筆上面!不,看不見手,是兩個模糊的衣袖的影子!衣袖長過手,吊得老長,裡面隱隱有手的形狀。左邊是一個黑色的影子,右邊,則是一個白色的。一股大力從筆上傳過來,將所有的不安都壓制住。我任由那股力帶著我,看來它似乎要在紙上畫圈。筆,或者另外兩隻看不見的手,帶著我們倆的手,在紙上畫了一個圈。「你是不是纏著我們的鬼?」待圈畫好後,磊發聲問道。他的聲音有壓抑不住的激動。筆向我的右邊移了幾寸,又畫了一個圈。畫完後斜斜地向左移去。我又感到胃在抽搐,太陽穴的血管在勃勃地跳動。「這幾個星期以來我們遇見的怪事是不是你造成的?」筆竟自在原地,慢慢地轉了一個圈。我的心跳急劇加速,磊和我的呼吸聲頻繁地交替,但我頭腦裡仍然是一片混亂。我想只有象磊那樣冷靜的人才可能在這種時候還能問出問題來。「你,或者你們,是不是有兩個?」筆忽然快速地向我的方向推來,嚇了我一大跳。但很快又接著向磊的方向移過去,接著又移回中間,畫了一個小小的圈。那意思是不是說,一個跟著我,一個跟著磊?只聽磊加緊問道:「我是不是已經看見你們了?」我心中咯噔一聲,心想這個問題也太冒失了吧?眼角的餘光瞟去,果然,已經看不見任何影子,不管是在搭在筆上的袖子還是坐在兩側的人影都不見了。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看不見了。筆仙走了麼?沒等我有任何反應,筆又在紙上畫了個圈,接著又很急速地斜斜地左右連畫幾條線段,組成一個碩大的叉!那表示憤怒嗎?「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磊的聲音很疲憊,「但我還想再問一個問題,希望你們能回答:你們是不是要我們死?」我心裡陡然一驚:要是筆畫一個圈出來怎麼辦?我死死地盯住筆,筆不停地在紙上遊動著,而且越走越快。我用餘光瞟了一眼磊,也許,他在賭最後一把吧。屋裡靜得可怕,連門外的風似乎也已經停了,凝聽這最後的答案。在一片死寂中,只有筆磨在紙上的殺殺聲,還有就是我和磊沉重的呼吸聲。但願不要畫圈,千萬不要是圈,我祈禱著。忽然間又是一陣冷風颳了進來,我的背脊在發涼。筆忽然停住了,開始往我的方向移動,是弧線。我的心沉了下去。就在這時候,我的鼻子忽然發癢,很癢。毛病又犯了!我極力忍住。「阿嚏——」我還是打了個噴嚏。手一抖,鬆開了筆。磊馬上抓住我的手,按在筆上。我連忙醒悟過來,重新擺好姿勢。但剛才那股巨大的力量卻已經不見了,就象筆仙到來之前一樣,只有我和磊的手的力量。筆在紙上亂走亂畫,象是找不到了感覺。磊不甘心,又重複了剛才的問題,沒有任何回應。接著他又問了幾個其他問題,「我們可不可以不死?」,「是不是要滿足你們的條件?」,又換我問了「我會不會和麗和好」之類的幾個問題,都沒有回應。筆仙就這樣走了,第二次召靈就這樣草草結束,只是在我們生死攸關的問題上,留下一個不明確的答案。「你們是不是要我們死?」一段弧線,四分之一圓圈,就是最後的答案。磊打開燈,回過頭來直瞪著我看,看得我心裡發毛。忽然,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嘿嘿嘿嘿……」他一笑就止不住。一邊笑,一邊還猛拍桌子,最後乾脆蹲下去捂著肚子笑。受他的感染,我也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兩人的笑聲交織重疊在一起,仿佛遇上了什麼非常有趣的事情,蠻有興致的樣子。「嘿嘿嘿嘿……」「哈哈哈哈……」我們躺在地上,對著天花板放肆地笑著。一邊笑還一邊倦縮著身子打滾,象兩個瘋子一樣。當然,我知道我們都沒有瘋。我也知道我們為什麼笑,只不過和高興,扯不上什麼關係。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懂得,原來悲哀和絕望,也可以用笑聲來表達。待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笑聲才間歇。磊一邊抹笑出來的眼淚一邊道:「他媽的……嘿嘿嘿嘿……忙了大半天,就、就得了個噴嚏……」「……哈哈哈哈……我,我就他媽該死,這種時候居然還能、能打出噴嚏來……哈哈哈哈……」「不、嘿嘿嘿嘿、不管你的事,我只想,嘿嘿,看看、那兩個鬼的表情……你剛才也看到他們了吧,嘿嘿嘿嘿……」「不錯……哈哈哈哈,居然能被噴嚏嚇跑……哈哈哈哈……操,那我們還在怕什麼……哈哈……」「對、對,還怕個球!哈哈哈哈……老子也去撞一下牆……好、好也染上打噴嚏的毛病,嘿嘿嘿嘿……」在無奈的大笑聲和到達極限的恐懼中,我們相對而醉。朦朧間似乎是磊在搖我,他好象在說什麼:「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但我困極了,沒有理他,翻了個身又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接近黃昏。我抬著昏沉沉地頭四下張望,發現磊竟然不知去向。我心裡忐忑不安,以為又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但好在及時發現了一張放在我手邊的紙:「我不得不出去一趟,本來想叫上你的,但你睡著了。我發現幾條很重要的線索,不能再等了。第一還是風鈴。記得那句話嗎?『易置於南』!這是說黑貓要養在房屋大門口。而我們的大門口,正是這個有貓型墜子的風鈴掛的地方!很明顯,這個風鈴已經沒用了,我剛將它扔進樓下的垃圾桶裡。但問題是這個風鈴最初是怎麼掛上去的?是誰掛上去的?這個掛風鈴的人,我推測一定也是個懂風水的人。他一定發現這個地方有點異樣,才掛上這個貓狀的風鈴用來闢邪。也許找到他,就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剛才我打了幾個電話,向房產中介查詢屋主的聯繫方式,現在我就去找那個房東,也許就是他掛的風鈴人吧,不然就是以前的房客。第二條線索是剛才網上一個網友給的提示。他問我,那天我們請了筆仙之後,有沒有把筆仙送走?瞬時間,我如醍醐灌頂般反應過來。對啊,我們沒有把筆仙請走啊。記得媛說過的話嗎?『完了以後要記得把筆仙請走』我們連續兩次都是只請來不請走啊。所以我想我們不得不再請一次,將兩個筆仙請走。第三條線索我還沒有想通,是件很蹊蹺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第一次請筆仙的那天,到底是誰最先提議的?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真是奇怪。不過那絕對不是我自己,也不是你,但似乎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你覺得呢?我現在就按著這三條線索一個一個的去解決,先去房東那裡問問。我想我會很快回來的,途中我也會給你打電話。如果我十個小時之內既沒有回來也沒有給你電話,說明我肯定出事了。這對你有一個好處,就是惡魔不能再用他們借刀殺人的計策來對付你了。你如果你一個人在家害怕的話可以去旅館住住。但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去找朋友,去朋友家過夜,那樣會連累他們的。麗和媛就是先例了。如果我真的出事了,說明不管到哪裡都不安全。所以我還是建議你不妨這個星期都待在家裡。反正家裡有足夠的方便麵和啤酒。若有什麼新的情況或線索,一定不要害怕。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更不能象以前那樣自暴自棄,要振作起來!你不比我苯,只要你努力保持冷靜,勇敢面對,就一定能找出事情的解決辦法來。畢竟,離我預測的七七四十九天大限還有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千萬不要放棄!那天你半昏迷中說的話不錯。鬼神,可不信,不可不敬!那些書差不多每本開篇都有這句話。我們太狂妄了,想著去玩一玩,還想順便嚇唬女孩子,嘿嘿。回頭想想,當初是因為生活平淡而尋找刺激,要玩請筆仙,結果怎麼樣?足夠的刺激了吧?簡直刺激到老家了!不管鬼是不是真的,心裡存一份尊敬總是好的,萬萬不該心存戲弄玩耍。忘記了尊重別人,也就是不尊重自己。你我走到今天這步,經受的這一切,都是在為自己的年少輕狂而付出代價!磊七點五十分 晨」七點五十分,我看看鐘,現在是晚上六點二十五,早已過了十個小時的時間了!我連忙撥他的手機,是關機的。磊真的出事了?我不敢再想下去,也沒有勇氣在黑暗即將到來的時候出去打聽他的下落。我將他那篇長長的留言讀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讀。因為,我害怕地想到,那也許是他最後的遺言。我仔細地看著他留下的三條線索,努力地思考著每一點可疑的地方。那個風鈴是誰掛上去的呢?是房東?還是以前住的房客?磊去找房東會出什麼事呢?也許,是因為我們住的這所房子出過事故?是了,我們住的房子以前是個度假村!一定是因為出過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所以生意直線下降,才不得不對外招租的!出的是什麼事?是死了兩個人嗎?一男一女嗎?我不敢再想下去。我們確實忘了請筆仙走!也許,這是個致命的大錯吧。我仍然記得媛說「完了記得要把筆仙請走」時的神情。但第一次我和磊都太錯愕了,因為面對一件自己根本就不相信會發生的事情,腦袋不可能會想得那麼周全,即使是冷靜如磊也不可能,更不用說我了。第二次我們卻因為我的一個噴嚏將筆仙打斷驚走,根本連問題都沒來得及問完。如果磊再也不能回來,是不是我就永遠不能再脫身了?這個錯是不是已經無法挽回了?那天第一次請筆仙之前,到底是誰提議的呢?「來請筆仙吧!」那句話是這樣說的,但是誰說的呢?絕對不是我,也不是磊。因為我們連怎麼請都不知道,只是聽說過而已。那聲音似乎也不是女孩子的聲音?不,應該說,很難說到底有沒有聲音。「來請筆仙吧!」那聲音充滿了誘惑。也許,是一句在我們心裡的話,實際上並沒有發出聲音來。我有種將想到的一切告訴磊的衝動,才猛然想起磊已經不在了。而且,也許是永遠的不在了。忽然間我後悔起來,後悔自己的醉生夢死,自暴自棄。要是一直和磊兩人一起努力,不見得就沒有辦法解決這糾纏在我們身邊的惡魔。想到磊一次次厄運下仍然鎮定和自信的眼光,想到他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竭盡全力想方設法,再想到他看到我時每一眼無奈苦澀的笑容,我忽然感到一陣鑽心的痛。我好恨我自己!這種感覺,甚至在麗離開我時我都沒有過。現在我才明白這個朋友對我的重要,可惜,晚了。也許,我真的該死!爸,媽。現在是第七個星期五,離我們第一次請筆仙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如果磊的預測沒有錯的話,今天晚上,一切都將有個結局。如果有什麼不幸的後果,那麼,爸媽,請你們原諒我這個不肖的兒子,你們二位自己好好珍重吧。這個星期我沒有出門一步,也沒有再喝一口酒。我虔誠地將磊留給我的那張紙讀了無數遍,直到現在我能背得為止。我也虔誠地遵守著他說的每一句話,和給我的每一點建議。我用這個星期以來的六天時間寫下了這篇長長的家書,告訴你們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這個星期以來,我每天都撥磊的手機數十次,每次都是關機狀態。但我現在依然不死心,我熱切地盼望著他能忽然推門而入,用那種自信冷靜的眼光瞪我兩眼,再調侃兩句玩笑。是的,我做夢都在等著著一刻的到來。這種感覺甚至比我思念麗還要重得多。這種感覺,甚至抵消了我心中的恐懼。是的,我現在已經感受不到恐懼了。陰風又來了。帶著血腥味的陰風慢慢地潛入了房間,團團圍在我的周圍,我覺得自己的雙手和死人一樣冰涼,和那天我抱著的那個女鬼一樣的冰涼。一股股死亡的味道在房間瀰漫開來,那是屍臭。不過現在我卻不覺得臭了,因為那是我熟悉的味道,是焚屍爐裡的味道,也和我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不,那就是從我衣服上發出的吧。我將手放在鼻前一嗅,哦,原來我身上現在也有這種味道了。屋外又在刮著大風,颳得大樹殺殺顫抖,颳得房屋嗚嗚伸嚀。門口的風鈴聲又響了。磊曾說他扔垃圾桶的,但不知哪一天,它又忽然自動出現了。風鈴在尖銳猙獰地笑著,喏喏,聽,聲音是這樣的:「咯咯咯咯……」窗戶「砰」的一聲自動打開了,半透明的窗簾隨著刮進來的大風狂亂地飛舞著,我看見有兩個身影在窗簾後面晃動。一個粗壯,一個苗條,那是一男一女吧。他們在朝我慢慢地走來。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風更大了。帶著腥味的風貫穿著整個房間。磊緩步走了進來,正象我期盼地一樣,他看著我笑了。我也笑了。因為我看見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我好久沒有見到的表情,那是輕鬆,那是解脫。磊向我努努嘴。哦,是的,他在叫我把這封信快快寫完。是的,該完了,該結束了。那麼,就到此為止吧。此致敬禮你們的兒子2002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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