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哪裡客家人最多(廣東客家人最多的城市)
2023-06-14 14:24:14 2
最近,廣東有座城市,入圍了2023年「東亞文化之都」終審,也是目前廣東唯一「東亞文化之都」的候選城市——梅州。
也就是說,梅州作為廣東代表,是最有可能角逐「東亞文化之都」之名的城市,了解梅州的人,才會覺得梅州的入圍,一點都不意外。
這座處在粵東北部的城市,像隱藏埋伏在珠三角和潮汕地區之外的「世外仙人」。吃貨圈對梅州的印象,也就在客家菜的美名中,人們不忘的梅菜扣肉、釀豆腐、鹽焗雞,終於能為梅州正名,「世界客都」名不虛傳。
「世界客都」梅州低調,但硬氣。
關注足球運動的,或許會寄希望於梅州。梅州素有「足球之鄉」美名,上個月梅州五華縣剛飛出了一支中超球隊,全國獨此一家。
廣東是客家人最多的省份,而梅州恰恰就是廣東客家人最集中的城市。面積1.59萬平方公裡的地方,聚集了540多萬人,97%以上都是客家人。
中國臺灣500多萬客家人中,有180萬人的祖籍就在梅州,海外的客家人更不計其數,因此梅州也是中國最大的僑鄉之一。
廣東梅州客天下的「客家風情」泥塑展。
作為沉澱了豐厚客家歷史文化和民俗風情的古城,這座城市的文化自信和魅力,無疑配得上世界的認可。
梅州客家人的生存哲學
古語常言:「逢山必有客,無客不住山。」客家人依山而居的選擇,追溯歷史根源,或許帶著點流離之苦的訴說——歷史上的中原一帶先民為躲避戰亂,幾次南遷,又為了避免與平坦地區的土著發生爭執,大多選擇依山地或丘陵地帶建屋居住,勞作生息。
這記憶看似有些苦澀,但並非完全迫於無奈之舉。
客家人常說:參天之木,必有其根;懷山之水,必有其源。
他們崇山敬水的自然崇拜,或許跟中原先民的精神傳統一脈相承。長期顛沛流離的遷徙,讓他們更願意與山水為伴,擇居以求得安穩生活。
梅州陰那山日照五指峰全景。
攤開梅州的地圖,或許能尋得客家人安身立命的生活哲學。
地處閩、贛、粵三省交界處的梅州,地勢自北的閩粵邊界逐漸下降,呈現北高南低的趨勢。梅州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蓮花山、鳳凰山、武夷山三山環抱,韓江、榕江、東江三大水系匯流,興寧盆地、梅江盆地、湯坑盆地等三大盆地繞城,森林覆蓋率高達74.35%,居全省第一。
梅縣區雁山湖國際花園航拍。
客家人對山和水情有獨鍾,於是乎本是窮山惡水之地,也被開拓改造,或被視為青山綠水的理想居住格局。
舊時的嶺南,山巒丘陵間還有大量荒地可供開墾,從中原南下逃避戰火的客家先民,他們建於山水之中的房屋格局非常獨特,大多沿山麓、溪畔築宅聚居,再利用山中平坦谷地種植大片農田,錯落有致,形成山—水—宅—田的傳統村落。
在客家人聚集的「客家四州」,即贛州、汀州(現龍巖市及三明市一帶)、惠州、梅州裡,或許梅州是客家人生存相對安逸的地區。看看他們的傳統住宅格局,或許能瞥見他們世代推崇的生存哲學。
有人將圍龍屋稱為「夯土的史書」,或許正是因為它記錄著客家的發展史和客家人的生活史。
梅州圍龍屋蔚為壯觀。
這裡分布最為廣泛、最具地方特色、最負盛名的民居便是圍龍屋。據2017年11月各縣市文物部門統計,全市客家圍龍屋有5000多座,主體建築保存較完好的有1000多座。其中興寧市還被評為「中國圍龍屋之鄉」,當地圍龍屋數量、建築面積在南粵客家圍龍屋中堪稱第一。
這些圍龍屋大多建於山麓,背靠山林,或在屋後種植樹木,屋前有曬穀、乘涼的禾坪和水塘。山水成了支撐圍龍屋的骨架,與俯瞰近似橢圓形的圍龍屋,構成一種強烈的秩序感和嚴格的對稱性、防禦性,這也正是客家人世代講究天圓地方以及平和穩定的宗族生活秩序的體現。
梅州大埔縣花萼樓。
你在梅州,能看到許多「圍龍屋之最」——最「網紅」的當數大埔花萼樓。設計之精巧、結構之獨特,使其稱得上是目前廣東規模最大、設計最精美、保存最完整的民居古建築,是世界民居建築的一大奇觀。
更可貴的是,如今老宅還住著10多戶林姓人家,仍然散發著一股濃厚、古樸的生活氣息。
圍龍屋裡的客家風情。
梅州建築年代最早的圍龍屋,是坐落於梅縣松源鎮的蔡蒙吉故居,據說建於南宋(1185年)前後,蔡蒙吉還是南宋時期著名的抗元民族英雄和詩人。
五華縣水寨鎮的鑑公祠佔地近3萬平方米,是規模最大的圍龍屋;丘逢甲故居是文物等級最高的圍龍屋,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丘逢甲故居。
中國海拔最高的圍龍屋是銅鑼湖村的王姓祠堂,位於豐順縣砂田鎮的銅鼓嶂山腰上,海拔約1100米,為粵東第一高峰。
在這樣的一個高山上,依山傍水因自然之勢而建,小小的村落獨有一種隱世而居的仙氣。
銅鼓嶂上的圍屋。
客家人歷來的格局:客天下
如果說山是梅州客家人安身立命的依靠,那山那頭,韓江上遊的梅江,或許就是梅州客家人走向世界的通道。他們一路沿著梅江水路直達汕頭海港,下南洋。
早年在南洋就流傳著這麼一段民間諺語:「客人開埠,廣人旺埠,潮人佔埠。」也就是說,歷來粵商下南洋三大民系各顯神通,廣商善於造勢,左右逢源;潮商牢牢站穩腳跟;而客商,就是開創者,從無到有開拓攻堅。
客家人遍布世界五大洲
這話雖然有點以偏概全,但時至今日不少學者都認為,客商是三者中「儒商」氣質最濃的,雖然較晚接觸海洋文化,但絕不重商輕文,更能看到中原遺風,更精於政商關係的互動。
窮則思變,破則思立。梅州山多地少,他們寧願在外漂泊討飯,也不願在家守著爐灶。當地流傳著這麼一句話:「赤手空拳闖天下,一條褲帶出南洋。」
新加坡國父李光耀祖籍就是梅州大埔縣。
客家人下南洋的歷史早在南宋末年就有史料記載,到了19世紀解除海禁後,越來越多客家人遠赴東南亞各國,其中以馬來西亞、印尼、泰國的客家華僑最多。
這些梅州客家人是怎麼在世界打出名堂的?看看當時活躍在東南亞的經商精英創業史,你會發現他們大多都離不開錫礦業、橡膠業等領域。
為了生存,這些客家人吃苦耐勞、勤勞苦幹,尤其是割橡膠、開錫礦這些極其艱苦、又髒又危險的工種。
香港許多高樓大廈、碼頭和公路等基礎設施,不少是由「五華石匠」李浩如參與承辦興建的;被譽為「南洋首富」的廣東大埔人張弼士,是近代著名的客屬華僑實業家,18歲隻身闖蕩南洋,在雅加達一個華僑紙行當小工,而後一步步涉及葡萄釀酒、工業製造、鐵路交通、農牧墾殖、礦業開採等;梅縣鬆口人張榕軒、張耀軒在印尼爪哇經營種植橡膠,成了印尼棉蘭公認的華僑頭面人物。
張弼士在大馬的故居。
要想領略梅州的「僑鄉風情」,不妨到鬆口古鎮走走。
位於梅江下遊的鬆口古鎮,建制早於梅州,至今已有1000多年歷史,是古時嘉應(今梅州)所屬各邑通往潮汕的必經之地,自古就有「鬆口不認州」的說法,它是客家人由閩遷入粵的始居地之一,更是明末以後粵東客家人出南洋的第一站。據統計,2015年松口鎮總人口7.3萬人,而旅居海外的僑胞就有8萬多人。
鬆口古鎮南洋騎樓風貌。
據當地老人口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松口鎮就像「不夜城」「小香港」,人聲鼎沸的繁榮盛況可謂是商貿重鎮。
如今到了鬆口古鎮,昔日輝煌光景早已不在,但這裡依稀保留著明清時期街道的風貌,幾百米長的極具南洋風情的街道上,中西結合的古老商鋪林立,騎樓牆上廣告畫報極具舊時古韻。
古鎮上的廣告掛畫風情十足。
老街正對著火船碼頭的是松江旅社,它曾是梅州最大的旅社,4層樓的洋樓上面依稀還能看見「Hotel Tsung Kihn」的字樣。
當時很多客家人就是在這裡住上最後一晚,天亮後便揮淚告別故土漂洋過海到遙遠的南洋。
鬆口古鎮的旅社和口岸。
「我們都是客家人」
梅州古稱嘉應,傳說古時梅城江岸種滿可供觀賞的梅花,因此地梅峰、梅溪山水得名。
梅州這座古城,也正如其名,似乎自帶一種潛隱於山野的堅韌詩意。
梅花也是梅州的市花。
客家人歷來以「客」自居,也以「好客」之名為人熟知。「客」是客家人在外的自我認同,追溯幾經南遷的中原血脈,客家人無論在飲食還是風俗上,都有濃厚的中原遺風情結。
味蕾記憶就像他們身上的胎記難以磨滅:逢年過節都要包餃子,南方少小麥,弄不到包餃子的麵粉,聰明的梅州客家人就把當地種植的山芋、薯類等製成澱粉做「餃子皮」,用當地盛產的竹筍、香菇、木耳等加以肉料作餡,做成形似「餃子」的各種「粄」——「薯粉粄」「老鼠粄」「發粄」「甜粄」「仙人粄」……
都說客家人萬物皆可「釀」——釀豆腐、釀苦瓜、釀茄子……這種「釀」法,某種程度上也可以歸結到餃子的做法。
客家人喜歡釀各種食材。
潮汕人離不開「粿」,而客家人則不能沒有「粄」。
他們將米磨成漿,加入少許鹼水混勻,用沸水衝漿,發酵後倒入陶製「粄缽」中蒸熟,澱粉、餡料形狀和製法不同,粄的種類各異——「薯粉粄」「老鼠粄」「發粄」「甜粄」「桃粄」「豆粄」「仙人粄」……
客家的各種粄。
梅州客家人也不能沒有麵食,在海外,只要有客家人的地方,就能見到醃面,炒麵、面線、拌麵等也獨具風味。
客家娘酒也是客家古文化和酒文化相結合的精華,是我國最古老的酒種之一,早在唐代就名聲顯著。它不像其他酒由酒廠生產出來,而是由客家成年女性自家釀造的。
客家娘酒是親情的味道。
傳說還是廖化娘兒倆首次釀造出來的,隨著客家人南遷沿用下來,每遇旱年,客家人山民便用娘酒登山焚香求雨。
客家菜在廣東美食界以「鹹香」為名,梅菜扣肉和鹽焗雞早已讓吃貨們垂涎三尺。這口味也可以瞥見梅州客家先民的遷徙痕跡,他們耕山住山,勞動強度大而葷食少,肥、鹹、熟的食物能更有效充飢,增加體內鹽分。
下飯強推梅菜扣肉。
他們最懂得就地取材,自然的恩賜都成了客家人的食材,吃得粗、雜、素、野,原汁原味保留了自然生長的食物本色,出了名講究「無雞不清、無肉不鮮、無鴨不香、無肘不濃」。
一碗簡簡單單的枸杞豬雜湯,返璞歸真的味道也不過如此。
枸杞豬雜湯暖胃又暖心。
客家話也像他們的口味那般,依舊保留著中州古韻。都說客家山歌受《詩經》十五國風的深刻影響,但又多了山野之歌的生氣和質樸的俗性,而漢樂和漢劇依舊頑強保留了古代中原漢族的文化傳統。
當然,梅州的客家文化是多元融合體,民間採茶戲受贛南的影響,提線木偶受閩南文化影響,宗教信仰多少也有隔壁潮汕文化的相互交融。當梅州的客家人出走南洋後,又給梅州這座古城添了不少南洋風情。
廣東梅州東山書院 ,葉劍英元帥在東山中學讀書時住過此。
在如今日新月異的時代,或許在有些人看來,客家人顯得有點傳統、保守,他們相對低調、求穩,吃苦耐勞、恪守傳統的性格在當下貌似不合時宜,實則彌足珍貴。
梅州的書香氣息在廣東早有名聲,客家人大多外出求學,蔚然成風,梅州重視文教,向來有「文化之鄉」之稱。而說到已經令不少人失望的中國足球,梅州或許是下一個希望所在。
梅州是中國的「足球之鄉」,這片土地與足球的淵源都可以追溯到1873年。當時,來自法國和德國的傳教士在今天的五華縣元坑村創辦了一所教會學校,現代足球由此啟蒙。五華縣因而也被認為是現代足球在中國內地的發源地。
球王李惠堂的故居在五華縣。
上世紀20年代,在中國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看戲要看梅蘭芳,看球要看李惠堂。」曾在中國甚至世界享譽「球王」美名的李惠堂,就是梅州五華人。
他的故事依舊被客家人傳唱著,由於條件艱難,沒有足球,而梅州生產柚子,他們年少時就用柚子替代足球,在木樁場上奔走,在泥地裡翻滾,牆上被踢出的小洞,就是球王成長的見證。
以前的梅州鄉村裡,少年用柚子踢球。
這不僅讓人想起廣東客家樂隊九連真人在《莫欺少年窮》裡用客家話唱的故事——「涯阿民定會出人頭地,日進鬥金……莫愁前路無知己,就算上刀山也要接過火炬,涯愛行出去還要行落去。」
當我們談論客家精神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放在當下來說,我們誰不是漂泊在他鄉的異鄉人?某種程度上說,我們現在大多數人,都和客家人一樣「獨在異鄉為異客」,客家人給現代人敘述的故事和精神啟示歷久彌新——當在外闖蕩世界時,無論環境多麼惡劣,我們依舊不忘初心,隱忍堅韌總能熬到出頭之日。有陽光的地方,就有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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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九行
編輯 | 張俊偉
校對 | 曾慧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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