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被賣到獵戶村(小說進山遭風雪)
2023-06-18 06:07:03
作者:北方北
早年間,臨著陰山邊境的大同府總有一些小商販牽著毛驢把上好的磚茶、油料、旱菸運往胡地。
從大同府到胡地,要先過雲中郡,出了雲中郡,往北百裡地,打陰山的南道口進山後,翻過陰山,出了陰山北山口的什而登,就是胡人的地界了。
這陰山自古為鎮守北疆的千裡屏障,其山脈橫貫東西連綿千裡,山北為緩坡,而山南則地勢險要,林木繁茂,常有虎狼蟲蛇盤踞。
因深山無路,獨有一條白線一樣瘦細的羊腸小道,其土色灰白,故名白道嶺。這白道嶺蜿蜒數十裡,環繞曲折,筆陡難行,那道壁間也僅容得下一頭毛驢行走,素有天險之稱。而這白道嶺作為商販往來的必經之路,可謂「上嶺如入九重天,下嶺險勝閻羅殿。」
由於往來行路艱難,進山半日便人乏驢疲,自然要打尖住店。
也不知何年何月,白道嶺的山坳處就開起了一爿車馬店。灰瓦白牆,茅草半覆,背陰處青苔罩壁,院落乾淨整潔。晚間簷上點一盞白娟鑲邊滾花燈籠,暗昏的燈火下映著一個徐字,影影綽綽,倒是令那荒野山間增了許多人世間的煙火曖昧。
好些商販就是巡著那燈火闌珊,才忘了路途艱險,他們總會在店裡要上一壺燒酒,一碟香芸豆,二兩稍美,美美地吃飽喝足,躺在那熱乎乎的大盤炕上睡個舒坦,第二天才繼續趕路。
車馬店的老闆娘不過是個三十左右的夫人,聽聞是從南邊河間府過來的,因丈夫早亡,家中公婆難容,便領著相依為命的啞兄來到這白道嶺,盤下這車馬店,做起了生意。
那啞兄老實木訥,面色呆笨,一天到晚只知道低頭幹活,人情冷暖的周應一概不知。
但凡來了客人,就見那老闆娘老遠就迎了出來,笑語吟吟,眉梢猶自深情,雙目一彎風韻,話語間自帶三分熱情。因她姓徐,店面也沒個名,一些熟客就稱這店為徐家店,老闆娘名喚梔耳,久了便以耳娘為稱。
耳娘不僅聰明伶俐,熱情好客,還做得一手好茶飯,山間的野菜、鮮嫩的菌菇、北地的羊肉都能在耳娘的手中幻化出各種香甜可口的美食,尤其那特有的羊肉稍美,更是一絕。
節令一過夏至,山裡的氣候便熱了起來,尤其午間,也是一樣的燥熱,人昏沉沉直想睡覺。這幾日天光長了許多,住店的到晚間才來,這時刻店裡也沒有客,耳娘就收拾了晚間要用的涼菜和包稍美的肉餡,剛弄停當,準備摘下包頭回房小憩一會。
卻見五六隻毛驢駝著沉壓壓的貨物進了院裡,領頭的一個絡腮鬍漢子喊道:「店家,來客了。」
那啞巴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前,牽了驢就往後院去了。
耳娘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月白色的衫子,急急地迎了出來,朗聲笑著道:「客官,是打北邊來的吧?要住店還是吃飯?」
「一人半斤稍美,二兩酒,再加一碟香芸豆,要快一點,吃了我們還要趕著上白道嶺,天黑之前要進雲中郡的城內哪。」還是那個絡腮鬍,嗓音大而張闊,說著話幾個人就踏進了店裡。
耳娘一邊上茶一邊道:「客官們為何這樣急?要我看,不如住上一夜,明日好趕路。」
「這是為何?」其中一個瘦弱的高個子問道。
「這季節,午間悶熱,多半起晌後要來幾個響雷,保不齊有大雨,那白道嶺平日裡走,都是如入九天之地,要是遇上雨,怕是……」耳娘說著,各杯已添滿了茶,她留了半句話,接著道:「客官先喝著,飯食馬上就好。」
片刻後,先上了一壺酒,海蝶的香芸豆也端了上來,耳娘還送了一碟鹽拌焦滷花生豆。那幾個商販一邊喝酒一邊往嘴裡塞著香芸豆。
耳娘在後廚把拌好的肉餡包了稍美,上鍋蒸著,她又忙著去叫啞兄搬點柴來。
這邊幾個商販低聲道:「這店家為了賺幾個銀錢,倒是什麼話都敢說,好好晴朗的天哪來的雨。」
「莫聽她的,咱吃了趕緊趕路,晚間定能趕往雲中郡,就是進不得城,這時節,城外晚間也涼快,倒省了住店錢。」
幾個人正說著,那稍美就上來了,只見那稍美皮薄如透紙,盈盈碧青,稍美的口子扎得宛若山間的雛菊花一樣,熱氣籠著,咬一口,酥嫩的油汁滿口生香。走過胡地的人都曉得,入餡的羊肉就是胡地羊肉,鮮嫩滑膩,入口不羶。
幾個人吃著道:「出了雲中郡往北,只怕就只這一家的稍美叫人吃得痛快了。」
每人半斤稍美,頃刻間風捲殘雲般吃了個精光,眾人收拾了行囊牽了驢就朝著那白道嶺而去。
走了不足半裡地的腳力,頭頂忽而移來一團厚雲,眾人並未留意,急著繼續趕路。卻不想,剛走了一半,那團雲倒像是個棉花球一樣,翻湧著鼓脹起來,把個天遮了半邊,接著轟隆隆幾聲悶雷車軲轆一樣碾過,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打下來。
幾個人慌忙牽住驢韁繩,準備找個避雨的地方躲躲,哪知,那白道本來就窄促,驢兒們突然發了倔脾氣,甩開韁繩掉轉頭順著嶺坡一路飛奔而下。
有兩個人沒站穩,被韁繩甩開腳下一滑竟骨碌碌順著山坡滾下崖去,剩下的人大呼小叫,卻見雨點一陣緊似一陣,山裡頓時白霧蒙了景象,什麼也看不清,幾個人抱著頭蹲在道邊不敢動。
直等到雨停了,天放晴了,才站起身,個人身上早就淋成了落湯雞,太陽霎時明晃晃沒出來,東邊一道七彩的虹絳魅豔至極。
他們望著崖下滾落的同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個道:「早知道就聽那老闆娘的了,住一夜再走。」
眾人忙道:「快回那車馬店,驢兒們定是奔去店裡了,我們回去叫那店夥計帶我們尋尋滾落的兩個人,他們定是熟知山路。」
果然,他們趕回店裡時,驢兒們正悠閒地吃著草料,那耳娘像沒事人一樣迎了出來,關切地問道:「淋溼了吧,快進屋換件乾淨衣服。」說著朝那低頭劈柴的啞巴道:「二哥,別劈了,你拿上家什帶著這幾個客官去山裡尋一下,或許那兩個滾落山崖的人還活著。」
眾人一邊感激一邊紛紛進去店裡,耳娘找了些乾淨的衣服眾人換上後,就隨著那啞巴進了白道嶺的山崖下。
在山崖下一直尋到黃昏時,才發現了一隻牛鼻子鞋,眾人當即認出就是同伴的,那啞巴比劃了半天,眾人也看不懂,只好隨啞巴回了店裡,啞巴和耳娘比劃後,耳娘告訴大家,那兩個同伴摔下山崖十有八九是被蟒蛇吞了。
大家聽後都悲憤交加,直恨當初沒聽耳娘的勸告。
大抵是因為這白道嶺地勢筆陡險要,凡遇上大雨風雪天,總要出幾條人命,店裡的耳娘也經常提醒商販不要在天氣不好時翻越白道嶺,起先沒人在意,死的人多了,耳娘的話也就起效了。
她常常笑著道:「在這山裡待久了,自然知曉山裡氣候的突變,都是出門在外的人,不容易,聽不聽的,總歸要勸一句。」商販們都贊耳娘心善多慈,心下感激不盡。
隆冬時節,一日晚間,來了兩位客官,不騎驢,徒步從白道嶺下來,就徑直進了徐家店。耳娘正在灶間溫酒,聽著腳步聲迎出來。卻見是兩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人,一個生得溫雅謙恭,一個倒是桀驁不馴有些枉然傲氣。
耳娘的眉間突兀地閃過一絲凝重,繼而依舊笑語吟吟地問道:「客官,遠路而來,快坐下歇息。」接著提了一壺上好的濃茶沏了滿滿兩大杯,接著問:「客官要些什麼?是要住店嗎?」
那一臉傲氣的男子道:「把你們店裡上好的酒溫一壺來,多來幾樣下酒的小菜,再上些店裡的特色,準備兩間上好的單間。」
耳娘忙笑著道:「我們店裡的稍美是特色,凡來店裡的客官必點,不知二位要多少?」
那溫雅的男子道:「按著慣常的份各上一份便好。」耳娘應了聲就去了後廚。
這邊溫雅的男子呷了口熱茶低聲道:「哥,這山間野店,不比市井鬧市,為何要開兩個單間?我不知為何一走進這店裡總覺得周身有些說不出的詭譎,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不如我們住一間吧,這樣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正巖,不要跟著那湘西道士學了兩天的道術,就到處疑神疑鬼,我們兄弟走南闖北這麼些年,什麼世面沒見過,倒怕起這山間小店了,難不成還是個黑店?那我倒是更來了興趣,正好瞧瞧怎麼個黑法。」說著面上添了一絲不屑的挑釁。
「哥,我雖說只學了幾許皮毛,可到底比常人多了些感覺,你還是聽我的,我們住一間吧。」
「正巖……」那哥哥正要說什麼耳娘就過來了,她把溫好的酒和幾樣小菜先上了,罷了說道:「二位慢用,稍美已經蒸上,片刻即好。」說完就去了。
那二人倒了酒,飲了幾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生意上的事,原來他兄弟二人是要去胡地販些種馬。
飯後,二人各自回房,那溫雅的叫正巖的男子躺在炕上想:「哥哥向來傲慢剛愎,又風流成性,從不聽人勸告,每到一處必要各開一間單間,夜裡總要尋些人一起過夜。可這山間野店,除了一個老闆娘,哪去尋人去?哎,莫不是今夜又要對著他那幅從古墓裡挖出來的畫?真真是無話可說。」
這樣想著,睏乏的身體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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