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山鄉巨變什麼時候寫(小說精讀周立波)
2023-06-06 16:40:33 1
新課標語文課題組:孫春梅
筆名沙鷗,克山縣第一中學語文教師,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在《中外交流》等國家級刊物公開發表多篇論文,多次擔任金太陽教輔叢書的副主編、新課標大語文教輔叢書的編委,作品散見於「新課標大語文」等公眾平臺。
主編:王濤
欄目主編:楊文慧 / 責編:左佐
審校:張婷/ 美編:馬雲
【編者寄語】
「廢除幾千年來的封建制度,要一場暴風驟雨。」於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運動,就在解放區的廣大農村廣泛地開展起來,雖然跌宕起伏、艱辛複雜,但農民實現「耕者有其田」,真正成為土地的主人。此時,作家周立波親身經歷的結晶--革命經典小說《暴風驟雨》應運而生。
小說以東北地區的元茂屯為社會背景,廣大農民趙玉林、郭全海等人在黨的領導和教育下,以集體的智慧發動群眾,讓其知曉利害得失,從而衝破封建羅網,與舊思想、舊觀念徹底決裂,完成自身與他人的覺醒、抗爭與成長成熟的過程,展現敢闖敢幹敢為先的革命壯志豪情;郭全海帶領農民繼續趙玉林等人的未竟事業,進行鋤奸反特等鬥爭,不斷鞏固勝利果實,並帶頭參加人民解放軍,南下作戰。《暴風驟雨》真實地、藝術地記錄著那時代現實的一刻刻,那歷史真實的一幕幕,可謂時代寫照,風靡一時。
【文本研讀】(註:>>>處為文章精析)
甦醒的黑土地——土改的暴風驟雨(節選)
>>>社會環境描寫,穩抓毛澤東思想精髓--「很短的時間內,將有幾萬萬農民從中國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來,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無論什麼大的力量都將壓抑不住」,聲勢浩大,為土改運動提供深厚的背景。
周立波
前情介紹:郭全海,母親早亡,父親在「糧戶」韓老六家「扛活」時,因生病被活活凍死。郭全海長大後在韓家「吃勞金」(當長工)。趙玉林犧牲後,他成為元茂屯土改運動新領頭人。他在工作隊支持下很快恢復了「貧僱農當家」,組織、領導農會清算地主的剝削帳,查挖地主隱藏的財產……分「浮財」,丈量和平分土地,使元茂屯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①郭全海回來的時候,劉桂蘭也才剛回來。正愁著要怎麼告訴郭全海她懷孕了的消息,郭全海就推門進來了。瞅著劉桂蘭正在發愣,他說:
②「你還沒有睡?」
③劉桂蘭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他道:
④「叫人好找,倒是上哪兒去了?」說著,怕他冷,忙把炕頭的火盆移到他身邊,郭全海拔開火盆裡的熱灰,點起菸袋,他抽著煙,瞅著劉桂蘭的臉上歡喜的氣色,先不提參軍的事,他手扶著小菸袋問她:
⑤「馬餵過沒有?」(心理、動作細節描寫,女人怕男人冷,移火盆過去;男人怕攪擾女人的歡喜,先不提參軍之事,表現出二人心有靈犀,情感深厚,為後文別離的哀傷做鋪墊。)
⑥劉桂蘭笑著回答道:「忘了餵了。」郭全海噙著小菸袋,起身往外走。他要去餵馬,劉桂蘭說道:
⑦「暖和暖和再去嘛。這死人真是,牲口就是他的命。」(語言描寫,嗔怪的語氣,「罵人」的話語,有著農家的獨特風貌;脫口而出「牲口就是他的命」,足見女人對男人的了解程度,註定的難捨難分。)郭全海確實愛馬。他從不用鞭子抽馬。對這懷著身孕的青騍馬他分外愛惜。他再困難也餵它點豆餅,不管怎麼冷的天,半夜也要起來餵它一遍草。他說:
⑧「不得夜草馬不肥。」馬乾活回來,渾身出汗,他就要牽著它遛遛,先不叫喝水,免得患水病。馬圈裡打掃得溜幹二淨,還搭著棚子,擋住雨雪。憑著他這麼細心地侍候,馬胖得溜圓,幹起活來,氣勢虎虎的。
>>>情節開端:回家時,夫妻相敬,各揣「心事」。
⑨如今要走了,他要再去餵一回夜草,摸摸它那剪得齊齊整整的鬃毛。一邁出門,張望著馬圈,星光底下,牲口不見了,他慌忙走近馬槽邊一瞅,歡叫道:
⑩「你來,你來,快出來看呀,馬下崽子了。」
⑪劉桂蘭正在火盆裡給郭全海燒土豆子,聽到這話,撇下土豆,跳下地來,光腳丫子跑出來,只見小馬駒子躺在它媽媽的後腿的旁邊,亂踢蹄子,掙扎要起來,可是老也起不來。(襯託手法,愛屋及烏,女人也如丈夫般心疼馬兒,體現農人的善良淳樸;「撇」「跳」「跑」等可知速度之快,足見女人對家裡大事小情的關心關愛。)郭全海跑進灶屋拿出個破麻袋,蹲下擦乾它身子,用手掐斷它的臍帶,抱它起來,用棉袍的大襟小心地兜著,就往屋裡走。劉桂蘭也跟著進去。夫婦倆抱著小崽子,放在炕上。兩口子一面揩擦著小馬崽,一面嘮著家常嗑。(襯託手法,難得的溫馨畫面--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和諧,為後文上戰場做鋪墊。)劉桂蘭說:
⑫「正趕上送糞,它坐月子了。你看這咋辦?」
⑬郭全海說:
⑭「跟人換換工嘛,叫它多歇幾天。這會子小戶誰家沒有馬?在早,大財閥家的牲口多,馬下了崽子,歇一個來月,比人坐月子還要嬌貴。小戶人家的馬,下了崽子,才十來多天,就得幹活,大的沒養好,小的沒奶吃。我們只顧說話,忘了它媽了,你快去添點高梁,再整點豆餅,叫它吃著好下奶。」(對比手法,憶苦思甜,用小戶人家的馬,相比大財閥家的牲口所得的待遇,襯託出其主人的生活狀況,滿眼辛酸淚,誰解其中味?)
⑮劉桂蘭出去一陣,回來的時候,郭全海正在梳理小馬的黃閃閃的絨毛。劉桂蘭上炕,東扯西嘮。她含笑問他:「頭回你說愛吃地瓜,我問老田頭要了些籽種,給你種一點,如今有了地,咱們愛吃啥,就種點啥,不像早先……」(神態、語言描寫,每一塊土地都經歷過暴風驟雨的土地改革後,實現耕者有其田;言為心聲,女人正沉浸在這自己擁有土地,愛吃啥就種啥的無限喜悅之中;對比卻悲從中來,反襯這眼前的幸福--奪回土地、當家做主,來之不易,倍感珍惜。)
>>>情節發展:回家後,夫妻助力,馬兒下崽。
⑯郭全海沒有吱聲,光顧抽菸袋。劉桂蘭又說:
⑰「楊樹枝枝上都長上了小紅疙疸,有些還冒了花苞。小豬倌送你一根木頭,說是狗奶子木。」她說著,伸手從炕席底下,掏出一根二尺來長的焦黃的樹根。「這是狗奶子木頭,能治病,能去火,小豬倌還說:
⑱「用這木頭磨做筷子,菜裡放了毒藥,筷子伸進去,就冒煙。」他說你鬥爭堅決,反動派心裡有你,不定放毒藥藥你,得加點小心,送你這個磨筷子。」(描寫符合二人的性格特點,想以狗奶子木「測毒」,洞見革命形勢依然嚴峻,反動派依然猖獗;同時體現群眾革命意識很強,精誠團結,提防反動派,時刻「嚴陣以待」。)
⑲郭全海笑起來說道:
⑳「哪有這事?狗奶子木熬藥能去火,那倒聽說過,哪能試出毒藥來?別信他孩子話了。」
㉑劉桂蘭還嘮了一些山裡和地裡的閒嗑,郭全海想要說話,但是又不說,劉桂蘭忙問:
㉒「你是咋的吶?」
㉓郭全海尋思,總得告訴她的,就簡捷地說:
㉔「我要參軍去。」
㉕劉桂蘭心裡一驚,抱在懷裡的小馬駒子放鬆了,她問道:「你說啥呀?」(心理、動作、語言的細節描寫,「驚」為始料未及而感到突然,「放鬆」是心驚的失落與衝擊,「說啥」表示完全不相信,想著要確認,方引出下文一連串的反問。)
㉖「我要報名參軍去。」
㉗劉桂蘭湊近他問道:
㉘「你騙我是咋的?」
㉙「騙你幹啥?我跟蕭隊長說了。」
㉚「他能答應你?」
㉛「怎麼不答應?」
㉜「農會的工作能扔下?」
㉝「大夥另外推人唄。」
㉞劉桂蘭知道這是真的了。她嘴上說:「好,那你去吧。」心裡卻酸一陣,兩個胳膊軟綿綿,抱著的小馬崽子,從她懷裡滾下來,摔倒在炕上。一滴冷冷的水珠掉在它的晃動著的長耳丫子上,接著又一滴。它不知道這水珠是婦女的別離的眼淚。(正面描寫,從自身的語言上的一再確認,到心理的一陣酸楚,再到動作上的癱軟,暗示出內心活動,女人由不相信到相信的過程,呈現難於割捨的情感;側面描寫,從剛出生的小馬駒角度,擬人化去寫它不解婦女流淚,以無情襯有情,淚珠是冷冷的,內心亦是冰冰的,推動情節向別離方向發展。)
㉟郭全海把小菸袋別在腰裡,過來替劉桂蘭脫下棉襖,扶她躺下,低聲說道:「別哭,你一哭,我心就亂了。參軍的人有的是,打垮蔣匪,我就回來的。蕭隊長說:『蔣匪快垮了。』」(社會背景交代,蔣匪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革命勝利在望。)
㊱劉桂蘭還是哭泣著。郭全海往年打鬍子的那股勁頭又湧上來了。他心一橫,罵起來了:
㊲「你哭啥,要扯腿嗎?要當落後分子嗎?」
㊳劉桂蘭用手背擦乾眼淚,說道:
㊴「我不哭,我不哭了。」
㊵但是不聽話的眼淚還是像斷線的珍珠似的,配對成雙地往炕席上掉。她接著哭溜溜地說道:
㊶「我也知道,你去是對的,不用跟我說道理。我就是個捨不得。我要是男人,跟你去多好。」(語言描寫,嘴上說「不哭」,但「眼淚還是像斷線的珍珠似的,配對成雙地往炕席上」掉淚,又「哭溜溜」表示捨不得,以至於想成為男人也要上戰場,反映出她具有較高的思想覺悟;側面突現男人的優秀,以及兩人的情感深厚。)
㊷郭全海打斷她的話說道:
㊸「在家生產也當緊。咱們合計一下,家裡還有啥活要幹的,明兒開大會,我就報名了。」(個性化的人物語言,從猶豫到堅定地說出參軍之事,反映出男人思考的成熟與想法的堅定,加之暖心的安撫--「在家生產也當緊」,突出男人做事周慮、顧全大局的一面。)
>>>情節高潮:在家時,丈夫話別,篤定參軍。
㊹劉桂蘭腦瓜靠緊他胸脯,黑髮抵住他的下巴頦。她低聲地說:
㊺「家裡事倒不用惦記,咱們宗宗樣樣都有了。你這一去,不知有幾年?」
㊻ 「快了。蔣介石跟他的美國爸爸,都不抗打。一兩年後,打垮蔣匪,就能回家。我準掙個功臣匾回來。」(對話描寫,「蔣介石跟他的美國爸爸」折射出當時如火如荼的解放戰爭大背景,為男人出徵提供舞臺。)
㊼「我不哭了,我再不哭了。」(反覆手法,強調國家形勢一片大好,在男人的影響下,她在思想和文化上的進步,女人看到希望,「不哭」是一種釋懷,是一種支持,是一種幸福。)(結構嚴謹,以女人的「歡喜」開篇,以女人的「不哭」結束;人物描寫惟妙惟肖,男人體貼入微、顧全大局,正是當時逐步成長為具有革命意識的基層幹部的典型,而女人勤勞本分,顧家愛家,是後方村民先進的代表,二者都是愛黨愛人民的好同志;以小見大,以樸實的文筆呈現鮮明的民族特色與向上的民族精神。)
>>>情節結局:離家前,夫妻互勉,憧憬未來。
故事後續:最後為鞏固勝利果實,新婚才二十幾天的郭全海,率先報名,帶頭參加人民解放軍,帶動村裡大批青壯年踴躍參軍,去「保咱們貧僱農的天下」!南下作戰,他們自此踏上解放全中國的新徵程。
(節選自《暴風驟雨》,有刪改)
註:小說《暴風驟雨》記敘東北地區元茂屯村民郭全海 1946 年到 1947 年間,繼承前輩事業,帶領農民進行土地革命、鋤奸反特和對地主惡霸的鬥爭,並帶頭參加人民解放軍,南下作戰的過程。
【知識建構】
//非虛構小說//
廣義上說,一切以現實元素為背景進行創作的小說,均可稱之為非虛構小說作品。提到非虛構小說就不得不談杜魯門·卡波特的《冷血》,該書以獨特的寫作視角將一出真實的滅門血案細緻展開,尤其是對兩名兇犯心靈狀態的深刻剖析和犯罪背景的冷峻挖掘,以及文字背後的悲憫沉鬱,令所有讀者在拍案叫絕的同時無不唏噓動容,這種非虛構小說的寫作手法開創了文學創作的嶄新形式,轟動讀書界。與此同時,作者精巧的構思、耐人尋味的敘述,讓讀者完全沉浸其中,其可讀性、現實性、思想性都是毋庸置疑的,可以說,它是一部完美的作品,一部發人深省的作品,更開創了非虛構寫作的新紀元。
用小說的形式,用文藝的筆法報導事實,其實並不是一件新奇的事。作家周立波,作為土改工作隊的一員,參與了這場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在元寶鎮手不離筆,兜不離本」,並以這段經歷為藍本、以尚志市元寶村為元茂屯的原型地創作了轟動全國的長篇小說《暴風驟雨》。《暴風驟雨》以磅礴的革命氣勢、鮮明的階級愛憎以及豐滿的人物形象,再現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農村暴風驟雨般的階級鬥爭。小說分兩部。第一部描寫1946年7月,隊長蕭祥帶領土改工作隊進駐元茂屯,依靠貧苦農民趙玉林、郭全海等,幫助他們組織農工會,在與地主韓老六為首的反動惡勢力的多次較量中逐步發員群眾,最終懲處韓老六,消滅國民黨土匪武裝,初步建立共產黨領導的農村基層政權,為土地改革奠定基礎。第二部從次年十月開始:元茂屯「幹部調走過多,領導因此減弱」,壞分子竊佔農工會,縣委書記蕭祥親自帶隊重返元茂屯,果斷地支持郭全海組成貧僱農團,主持清算工作,扭轉出現反覆的不利形勢,使土地改革取得完全勝利,許多青壯年積極參軍,以行動來保衛勝利果實。這部小說生動地記錄了這場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運動,為奪取全國勝利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既有文學價值,更有歷史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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