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的發展演變(探尋小說中的反抗精神)
2023-06-12 10:54:16
《金鳳釵記》是對前人文學的承襲,其來源可追溯至唐傳奇《離魂記》,此二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管是從故事結構,還是人物形象上都有著不可分割的牽連,著其中的聯繫值得我們去挖掘和發現,從而探求我國小說的發展、變化。
一、引言
《金鳳釵記》只是我國古代小說的一隅,但從一隅中可窺知我國小說的發展變化。從《離魂記》到《倩女離魂》再到《金鳳釵記》再到《大姊魂遊完宿願,小姨病起續前緣》,這樣的發展變化,體現了我國小說的發展,從唐傳奇到元雜劇,再到明清小說,這樣的小說發展流變。《金鳳釵記》雖講的是兒女情長,但也反應了我國的制度的陋習,從而激發了人們的反抗精神,雖只是發於筆端,沒有付之於行動,但這也不失為是一種變革和抗爭。從《離魂記》和《金鳳釵記》的對比中,了解當時的反抗精神;從其中的人物形象,可以看出當時人們對於未來生活的幻想。在不斷地了解中解讀當時的社會。
二、《金鳳釵記》的前世今生
說到《金鳳釵記》,我們不難就聯想到《剪燈新話》,而《剪燈新話》上承唐宋傳奇的餘緒,下開《聊齋志異》的先河,在中國文言小說發展史上有一定的地位。《剪燈新話》的故事情節,有助於談資,為明代擬話本和戲曲提供了許多的素材。《剪燈新話》用一句話概括就是「造意之奇,措辭之妙,粲然成一家之言」。
《金鳳釵記》脫胎於唐傳奇《離魂記》,而《離魂記》在元代又被改編成了雜劇《倩女離魂》,在瞿祐創作《金鳳釵記》後,又被清代的凌濛初改編為《大姊魂遊完宿願,小姨病起續前緣》,收進《初刻拍案驚奇》,後來很多的作家也根據前人的文本進行改編,形成新的作品,進而這其中的人物的形象也發生了變化,可以說從《離魂記》到《金鳳釵記》,人物從有血無肉發展成了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的不斷完滿,故事情節也在發生著變化,變得更加的充實。
《離魂記》講述的是清河人張鎰在衡州做官,女兒倩娘長得十分美麗端莊,外甥王宙從小聰穎過人,很受他的器重,常說等倩娘成人後就許配 給他。倩娘和王宙長大後,互相戀愛,但張鎰卻早已忘記說過的話,又不知道他們已經相愛,故凡有人提親,便立即應允。倩娘聞訊十分壓抑,王宙也非常恚恨,乃乘船離開張家。舟移岸去,王宙深夜難眠,忽見倩娘亡命奔來,不由得喜出望外,連夜開船遠遊他鄉。在川中居住5年以後,因為倩娘思念父母,雙雙同歸衡州。王宙先至張府謝罪,張鎰卻說倩娘一直臥病在床中。不一會舟中的倩娘就攜裙而來,閨中的倩娘也起床梳妝而出,兩個倩娘合二為一,始知當初追隨王宙而去的乃是倩娘的離魂。簡單來說就是,相愛的兩個人,因為一些原因,他們不能在一起,就雙雙私奔,而私奔的是倩娘的魂魄,故讓這個故事顯得離奇又唯美。
和《離魂記》相比,《金鳳釵記》的情節也更加的曲折離奇,讓這個故事更加的完整。相比起《離魂記》,《金鳳釵記》中增加了一個新的人物,興娘的妹妹慶娘,而最後慶娘也嫁給了催生,與《離魂記》相比,《金鳳釵記》的結局更加的悲涼,悽美。而相較與倩娘和王宙的青梅竹馬,興娘和催生可以說是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催生和興娘訂的是娃娃親,兩個小孩出生後也互相沒有見過面,十五年後,催生回到揚州吳家也沒能見到興娘,興娘感疾而逝,催生也在吳家住下了,當吳家都出門祭奠興娘的時候,興娘的魂魄寄托在慶娘的身上,故意讓催生撿到金鳳釵,可催生卻不記得了。晚上寄生在慶娘身上的興娘,就攜裙入室,挽生就寢,催生不肯,興娘就脅迫之,最後催生不得不從。隨後一段時間興娘暮隱而入,朝隱而出。後因懼父母阻攔而離家偕逃,故兩人就離開揚州到催生家舊僕金榮家,一年後回到吳家,始知慶娘之體病在榻上,與催生者乃興娘之魂所託於慶娘。真相大白以後,興娘之魂消散,慶娘病癒,與催生結為夫妻。
《離魂記》和《金鳳釵記》這兩篇文章是繼承與發展的關係,有共同點也有不同點,同一種形式,不同的結局。中國古代的小說大都有著這樣的繼承與發展的關係,也可以說是,後代小說取材於前人的小說,在前人小說的基礎上,根據時代背景做出刪改,來適應當時的時代。
三、《金鳳釵記》的人事繁雜
在《金鳳釵記》中人物要比《離魂記》中的人物更有血有肉,在人物描寫方式上,《離魂記》只有簡略的肖像描寫,但也通過行動、語言、心理來表現人物性格的,但描繪著筆不多,就寥寥幾字,在人物刻畫上也不夠生動。但《金鳳釵記》在吸取《離魂記》的教訓下,在人物塑造上花了更多的筆墨。讓我們來看看在描寫兩人回到家那段時間的描寫,《離魂記》「怒曰:『倩娘病在閨中數年,何其詭說也!』宙曰:『見在舟中!』」《金鳳釵記》:「防禦聞之,驚曰:『吾女臥病在床,今及一歲,饘粥不進,轉側需人,豈有是事耶?』生謂其恐為門戶之辱,故飾詞以拒之,乃曰:『目今慶娘在於舟中,可令人舁取之來。』」在《離魂記》中沒有張父對於女兒出現在另一個地方的描寫,不管是表情的描寫,還是心理描寫都沒有,而在《金鳳釵記》中有著這樣的描寫「防禦聞之,驚曰」,對防禦使聽聞慶娘在船中時那種驚訝的心理活動有了描寫。還有就是在《離魂記》中,當王宙聽到倩娘病在閨中多年以後,作者卻沒有對王宙進行相關的描寫,這不符合常理,也讓人物不那麼的鮮活,讓人覺得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呆呆板板的;而在《金鳳釵記》中催生聽到慶娘已經臥病在床一年,作者對其進行了這樣的描寫「生謂其恐為門戶之辱,故飾詞以拒之,乃曰:『目今慶娘在於舟中,可令人舁取之來。』」作者對崔先生進行了語言描寫還進行了心理描寫,這樣的改變,讓人物更鮮活,更有血有肉,讓人們更好地認知這個人物形象,更能體會到其中那變化的情節和感情。
在人物形象上,《離魂記》中的張鎰一直以封建大家長的形象出現,推動小說情節發展。而在《金鳳釵記》中,慶娘父親防禦並未背信棄義,反而堅守對故人的承諾,封建色彩變淡。《離魂記》中的張鎰可以說是現在人眼中那種,不關心孩子,獨斷專行的父親。雖然在倩娘和王宙小時候就口頭說過等長大後就將倩娘嫁給王宙,張鎰後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後來也沒怎麼過問,也就不知道倩娘和王宙互相喜歡這件事了。這才造就了後面兩人一起私奔的事,可以說,張鎰的存在就是為了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
而在《金鳳釵記》中,吳防禦使就不一樣了,吳催兩家從小為興娘和催生定下娃娃親,這是古代贈婚的體現。贈婚一般是指相處較好的鄰裡、同窗好友、莫逆之交或者金蘭兄弟,通過指腹為婚或者幼時定婚的辦法,有若干年後子女之間的性結合為許諾,來促進現實人的姻親關係。吳父並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而不幸的是,興娘因為積鬱成疾而死了,雖然興娘死了,但當催生15年後回來時,依舊禮數周到的安排催生住下,雖然這時的催生既無功名傍身,也沒有萬貫家財,可以看出吳父並非是那種被封建禮教所束縛的人,從後面他得知慶娘和催生私奔後也沒有大發雷霆可知,還讓慶娘嫁給了催生。而這種行為,在古代叫作收繼婚,也叫作轉房婚,這反映了中國古代婚姻家庭的親屬宗法制度。吳父與張鎰兩人即是封建禮教的化身,卻又不在封建禮教的管束之中,這也可以說是變相的反對封建禮教吧!
兩篇小說中的男女主儘管都是私奔,但倩娘含蓄而慶娘潑辣,王宙深情而崔生懦弱,字裡行間散發著不同的人格特徵。倩娘無疑是具有反抗性的,但她的反抗是軟弱不徹底的,認為私奔王宙是「棄大義」的事情。但興娘並非如此,不僅自薦枕席還主動提出「懷璧而逃」,和宋元話本中直白潑辣的女性形象相差無幾。
在《離魂記》中,倩娘是迫於無奈,而連夜追上王宙,雙雙私奔的,而被興娘所附身的慶娘與催生是為了不被「閉籠而鎖鸚鵡,打鴨而驚鴛鴦」而連累催生,故二人雙雙私奔。一是自願一是被迫,但結果卻是差不多的,都是離家一段時間,發現有愧於父母,自己回家講明緣由的。《金鳳釵記》相較於《離魂記》來說,增加了慶娘這一角色,讓文章的情節更加離奇一點。一個的結局很美,一個的結局卻是悲涼的,倩娘最後如願和王宙在一起,而興娘只和催生在一起了一年,最後促成慶娘和催生在一起後,魂消魄散。
與王宙相比,催生就顯得要軟弱得多,當興娘挽生就寢時,催生再三拒絕,而後興娘怒斥「吾父以子侄之禮待汝,置汝門下,汝乃於深夜誘我至此,將欲何為?我將訴之於父,訴汝於官,必不舍汝矣」,催生怕了,不得已而從之。由此可見,催生之膽小。王宙見倩娘「徒行跣足而至」,就帶著倩娘離開揚州,自謀生路。可見王宙對於倩娘深情,但反觀催生與興娘,催生在興娘的脅迫下不得不從,在得知興娘時候,想到的卻是「自念婚事不成,隻身孤苦」,擔憂自己的前途生計,由此可見,催生對興娘並沒有感情,只是為了自己的生計發愁,這也可以說得通,興娘與催生自小從未見過,15年間也未曾有隻言片語的交流,有的文章就此就批判催生,在我看來,有因就有果,凡事都有其產生的理由,催生如此,是因為兩人沒有感情基礎導致的,人總是會為自己考慮,因而也就有了催生這樣的做法。催生最後和慶娘結婚,可能對催生來說也是一種比較好的結局吧!可這卻對慶娘不公平,慶娘和催生結合只是因為興娘的促成,這一結合,可能也是這一文章中的另一悲劇吧!
興娘和倩娘相比就更顯得悲傷啦!倩娘和王宙青梅竹馬,雖沒有正式的訂婚,但卻也有口頭承諾;而興娘和催生兩人雖然定了娃娃親,卻沒有感情基礎,這也就更顯得悲劇了。興娘和倩娘都是敢於突破封建束縛,破除封建禮教。興娘在性這方面要比倩娘更勝一籌,興娘在附身倩娘身上後,扣門而入,挽生就寢。但就兩人的結局來看,興娘就不如倩娘幸福了,興娘和催生在一起只一年的時間,而且不是自身和催生在一起,而只是寄生她人,可以說催生與興娘只是神交而已。且不說兩人的生活是否過得幸福,他倆毫無感情基礎,在一起也只是個形式而已,這其中是否有幸福可言,我們也不得而知。
在我看來,《金鳳釵記》就是一個大寫的悲劇,不管是催生還是興娘亦或是慶娘,他們三者之間,都毫無感情,最後卻又在一起了,沒有感情基礎的兩個人在一起,總歸是有一些壞處的,這些壞處可能會被忽略,但卻一直都在,也會對兩人的生活製造一些不快,所以說這是一齣悲劇呢!雖然,催生最後和慶娘結婚了,但卻也讓興娘魂飛魄散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也是對新娘的一種解脫吧!興娘這一生只為這一人而活,可憐可悲啊!
四、《金鳳釵記》的源遠流長
對於《金鳳釵記》的影響,可以從後人對《金鳳釵記》的改編來看,影響蠻大的。《金鳳釵記》雖然選擇了和《離魂記》同一題材,手法上模擬唐人,但卻又對其有很大的發展。
首先,在思想性方面,作品不僅寫了包辦婚姻違背了青年男女的意願,而且描寫了「父母之命,媒妾之言」對青年人的虐殺。不僅描寫了受害女子對封建禮教的荼毒,也描寫了她們對其的反抗,死不罷休。她們的抗爭直至了封建禮教和封建制度。
其次,《金鳳釵記》的主人公是吳興娘的鬼魂,興娘生前是一個養在深閨,不諳世事的弱女子,她的軟弱性格的形成,主要原因是封建禮教的束縛,她無力反抗,唯有一死,做封建禮教的殉葬品。但是他死後卻不相同,封建禮教對她的鬼魂失去了束縛力,她的思想觀念也了根本的轉變,不再墨守成規。但是,這樣的女性在生活中是不存在的,卻完全符合藝術真實,因為魂魄不受禮法的約束,她就不用去在乎那些封建了,但卻只有這樣的女性才能與封建禮教向抗爭。《金鳳釵記》痛快淋漓地表達封建禮教重壓下廣大青年男女在愛情婚姻上的理想和願望。
《金鳳釵記》對後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豔異編》、《情史類略》等小說類編已將此篇收入。明末小說家凌濛初將它改編成白話小說。小說的語言圓潤流暢,筆觸細膩,形象逼真,由重敘述故事到重描寫人物,這是小說語言的一個飛躍,通過對話展示人物的內心世界,表現人物的性格,這標誌著小說描寫人物的手段已頗完善。
《金鳳釵記》是明初瞿佑所作,雖也講離魂,但女主人公非生魂而是死魄,自出新意,且吸收了前代文學作品之長,擬唐傳奇卻兼宋元話本意味,又搬上元末明初的舞臺上演,有其獨特的文學價值。
《金鳳釵記》在故事情節的構思上並沒有擺脫唐人小說的窠臼,然後,作品思想之深刻,形象之鮮明,運筆之圓潤,描寫之細膩,卻大大超過了《離魂記》等前人的小說。《金鳳釵記》對於愛情的追求已經沒有那麼濃烈,它一定程度上宣傳了佛道的宗教思想,把現實的世界和幽冥的世界結合起來,在歷奇、歷幻的奇特體驗中,寄託了作者對一個公平有序的社會的嚮往。
五、總結
總的來說,不管是《離魂記》還是《金鳳釵記》都是對社會現實的反映,都是人們對社會枷鎖衝破的實驗,反抗與妥協是每個時代都有的存在方式,但是反抗與妥協的結果卻不是一樣的。從《離魂記》到《金鳳釵記》,從唐傳奇到明小說,時代在變,但人的反抗精神卻沒有變。我國古代小說的發展大多採用前人的素材加以改造而成,從而導致故事結構的相似性和人物形象的同一性,不管這兩部作品的內容和結構,以及人物形象如何的相似,其中都會有不同之處,可以說《金鳳釵記》是對《離魂記》的繼承和發展。這兩者的聯繫是我國古代小說發展的特點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