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微型小說獲獎(魯獎獲獎小說弋舟)
2023-06-12 08:12:48
『西安讀書會』為古西樓書屋旗下讀書活動平臺
大學四年,從警五年,算起來,迄今人生已經在架子床上斷斷續續睡了九年。沒什麼意外的話,可能還得隔三岔五地睡九年。躺在上鋪往窗外瞧,夜色氤氳,所門口的警燈無聲閃爍。
對面超市門前的投幣木馬也旋轉著同樣的彩燈。沒誰玩,它也播放著兒歌。這讓人產生錯覺,仿佛我們是一家遊樂場的守夜人,身後有摩天輪隱現或者七個小矮人出沒。
此刻要是從宿舍衝進夏夜,不啻跳進沸騰的大鍋。和冬泳一個道理,那得有點兒勇氣。樓下值班室的電話響個不停,好在沒什麼大事需要出警。但誰也說不準。外面太熱,晚上好像更甚。地面蓄積了一天的熱力開始蒸騰。暑氣彌散,像是黑夜對白晝的反攻倒算。還好所裡給裝了空調。去年夏天,宿舍還是靠風扇降溫的。
報紙上說這個夏天的高溫破了六十年的紀錄。我還不到三十歲。反正長這麼大我沒被這麼熱過。小呂卻認為這在他們家鄉根本算不得什麼——如果他們家鄉的夏天是一百度,現在我們承受著的,頂多才六十度。小呂是新疆人,住在火焰山腳下。那兒真會這麼熱嗎?他的說法讓人感覺大家是被扔在同一口大鍋裡的青蛙,但一般苦,兩樣愁,有人已經將要被煮熟,有人卻還在愜意地蛙泳。
我還是挺愛值班的,因為接著可以休息一天。再過一周,我就要去封閉集訓。市局組織籃球賽,我被挑中了。那樣一來,就有段日子不能回家了。小呂和我心思一樣,他是想值完班就能多出一天時間去陪女朋友。小夥子正在熱戀,女孩剛剛大學畢業,還沒找到工作,有大把的時間需要人陪著。而我是想在家多陪陪我媽。
我們每隔四天值一次班。我是主班,小呂是副班,還帶著幾個協警。他警校畢業分配到所裡,我們就成了搭檔。我算是他師傅。值班當天,小呂會提前準備好休息日的便裝——這像是吹響了他約會的預備哨——牛仔褲什麼的,能讓他搖身一變,精精神神地去約會。
他長得帥,個頭和我差不多,要不是單薄些,肯定也會被抓去打籃球賽。因為個兒高,有幾次我倆還被法院臨時借去押嫌疑人上庭。都是大案子,電視臺要播新聞,兩個高大的警察上鏡,將嫌疑人夾在當間兒,那效果不言而喻。
值班的時候小呂很快活,一副隨時會唱上幾句的高興勁兒。其實我也是這樣的心情,一般早早地就讓妻子做好了我媽愛吃的東西。這種精神狀態不會影響工作,因為我們都感覺有了個近在眼前的盼頭,心裡得到了鼓舞。人的盼頭很多,但近在眼前的卻很少。
那天一共接警二十多起,跟高峰期比要少得多。按規定,要是沒有突發事件,我們可以在夜裡十一點睡覺,凌晨五點再爬起來處警。
那時我們已經躺在宿舍的架子床上了,我跟他聊起片區的老奎——就是被報社記者寫進文章裡的那個主角。小呂聽了我講的一切後,陷入了沉思。他肯定受到了不小的啟發。後來他就跳進了外面那口沸騰的大鍋。等他回來,晨光熹微,黎明已近。他好像完全忘了還要搖身一變這檔子事兒。
我們這一行也是師傅帶徒弟。我的師傅是老郭。他教會了我怎麼做警察,可惜三年前查出了喉癌,提前退休了。前段時間我去看他,老頭看來已經挺不了多久了。整個人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進所的時候他可健康著呢,黑臉,皺紋像是刀子削出來的,胸脯拍上去,讓人相信能聽見金屬發出的咣咣聲。我覺得他長得很像寫《白鹿原》的那個作家,都是那種典型的關中老漢的樣子。
老郭菸癮大。後來滿世界開始禁菸,所裡也禁,他得空只好跑到院子裡,找個拐角蹲著抽幾口。有時候太忙,他忘了這茬兒,嘴裡不小心叼上了煙,結果被所長撞到,挨了批評還得罰款。
這規矩不太通人情。要說喉癌可能跟吸菸會有點關係,可我覺得要是放開讓老郭抽,他沒準兒現在還帶著我巡街呢。煙就像是老郭的口糧。每天在所裡抽根煙都跟做賊似的,可能就叫度日如年了吧。真是委屈了老郭。他在所裡幹了一輩子,架子床可是沒少睡。
我們這個派出所在城鄉接合部。高樓大廈的背面弄不好就藏著塊菜地。咖啡館裡坐著的,經常是光著膀子打麻將的人。一開始,要是老郭不帶著我,到片區走一趟,我肯定得迷路。那就是一個迷宮。有的窄道樓挨著樓,只容得下一個人通過。如果迎面也有人走進來,脾氣不好的話,往往就會形成對峙的局面。
搞不好還能騰挪不開地打一架。上帝說通往天堂的是窄門,每次從這種窄道擠過去,我都幻想會有一個天堂等在前面。有一回,一個女孩走進窄道,沒遇到歹徒,卻遇到兩條流浪狗。一前一後,前後夾擊,預謀好了似的。
女孩嚇慘了,打電話報警。等我們趕過去,她都尿褲子了,裙子溼漉漉的。於是我揮舞著套狗杆,又充當了一回打狗人。對付流浪狗,也是我們的工作。
我師傅老郭跟誰都熟。誰見著他都會給他讓煙,有點兒婦孺皆知的意思。很多不吸菸的人,見了他也能摸出一根皺巴巴的來,像是專門為了見他備了好幾天似的。他有一個鋁製的煙盒,上面刻著天安門前的華表,看上去恐怕有些年頭了。收了遞上來的煙,他就放進鋁煙盒裡。
巡邏一圈回來,差不多能裝滿一盒。他也給別人讓煙,但收到鋁煙盒裡的他不會再讓出去,遞給對方的,肯定是他自己的煙。這裡面就有了原則和講究,是一種德行,也是一種從警之道。我覺得,我就是從這種你來我往地讓煙裡,開始領悟做一個警察的真諦。
老實說,這和我入行時的想像不太一樣。我師傅老郭穿上警服也還是個大爺。何況,現在跟警服差別不大的制服也太多了。所裡的協警、超市的保安,跟我們站一起,沒點兒專門知識,你分不清誰是誰。巡邏的時候我腰裡會有警具,可保安的腰裡也有根棍子呢。
每個轄區都會有幾個狠角色,我們的專業術語叫「重點人口」。對這些人,你得盯著點兒。老奎就是這麼個人物。我到所裡時他已經七十出頭了。在我眼裡,他要是還能算得上「重點」,頂多也就是上路碰個瓷,伏地不起,訛點兒錢什麼的。
可我師傅老郭不這麼看,他跟我說:「別看這老漢走得慢,腰裡別的都是萬。」「萬」就是「萬貨」,方言裡指「東西」和「玩意兒」。好像老奎腰裡纏了一圈暗器,隨便亮出一件,就能聳人聽聞。
我覺得老奎和老郭長得也有點兒像。第一次老郭帶著我上門「認人」,我都以為他倆是親戚。他們兩個對坐在老奎家被煙燻得四壁焦黃的客廳裡,互不搭理,都埋著頭使勁抽菸。煙是老奎自己卷的。他把菸絲鋪在兩指寬的報紙上,搓成棒,用舌頭舔一遍,遞給老郭。
老郭接了,點上,反手也給他遞根自己的煙。老奎應該比老郭大個二十多歲,但除了腿腳沒老郭利索,背駝得厲害,看上去兩個人沒多大差別。也不知道是老郭顯老還是老奎顯小。
可能關中男人上了歲數都像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吧,跟兵馬俑一樣。他讓老郭坐在沙發上,自己搬張板凳,矮上那麼一截地坐著。老郭跟他介紹我,他瞟了我一眼,就像瞟了眼他的孫子。他可沒孫子,就是一個孤老頭。
按制度,對重點人口,每個月走訪一次就行。可老郭基本上每周都會帶著我上老奎家轉一趟。有時候巡邏遛到了老奎家樓下,他也要上去歇個腳。我猜老奎沾著唾沫卷出的煙,挺對我師傅的口味。
他們第一次當我面說起老奎的案底時,我已經不算個新人了,早就習慣了偶爾上街去打打狗什麼的,也不再盼望窄路的盡頭就是天堂。老奎悶頭抽菸,突然來了一句:「早知道當年把人弄死算毬了,活著就是受罪麼!」這話跟他嘴裡的煙一同噴出來,格外嗆人。他的老底兒我知道,故意殺人,致人殘疾,被判了十八年。可我沒料到時隔多年,他還能放出這種狠話來。
老奎說完扔了手裡的菸捲,伸出穿著懶漢鞋的腳使勁碾。旁邊就有煙缸,可他這麼幹,說明是故意擺出一個兇狠的態度。我靜等老郭發話。我猜他會訓一頓老奎,至少臉色會嚴肅起來,低沉地說:「你這麼想不對,想早死也不能拿別人的命墊背麼。」
老奎呢,就會垂下腦袋說:「對麼,你說得對。」因為我已經訓過不少傢伙了,基本上沒遇到過跟我頂著幹的。我想,此時老奎要是不垂下腦袋挨訓,我會讓他把剛剛踩滅了的菸頭撿起來吞下去。然後老郭會說:「有問題就跟政府說麼,你現在有啥困難?」
然後老奎就會訴訴苦:肉價太貴,假貨滿天飛,乃至人心不古,女孩子穿得太暴露什麼的。老人們經常就是這麼跟我抱怨的。疏導民意也是我們的職責,這麼一番對話,是我心裡的套路。我算是個內心戲比較多的人。
可老郭壓根兒沒接茬。他只是遞了根煙過去。然後就聊起醫保、天氣和附近即將拆遷的居民樓。老郭平時也不是個話多的人,這有些難為他了。他有一處沒一處地說,老奎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說什麼可能也不重要,就是有人說話有人聽。說到拆遷,老奎身上也有劣跡。
他家老屋拆得早,是這一帶最先被開發了的。也就兩間小平房,當年硬是被他置換成了兩套一居室的樓房——不能得逞的話,他揚言再殺一次人。說到做到,他天天敞胸露懷坐在自家門口,地上撂著把殺豬刀,隨時要給誰開膛破肚的架勢。這都是老郭告訴我的。
那天老郭跟他東拉西扯了半天,臨走還給他扔下半包煙。出門時我回頭看了眼老奎,怎麼看,埋頭坐在小板凳上的這個老惡棍,都只是個與世無礙的廢物了。脊柱都像是被重錘給敲彎了,還咋呼什麼?
從那以後老郭帶著我去的次數更多了。隔三岔五就得去看看老奎。在我看來,這事好像被搞顛倒了。老奎放了句狠話,老郭沒教育他,反而像是被他嚇住了。退休前老郭還專門叮嚀我,讓我沒事也多去瞅一眼老奎。後來我一個人上門,老奎聽說老郭得了癌,那眼神,就像是挨了一棍子似的。他當時的表情,讓我相信,這廝其實早就被我師傅馴服了。
我不抽菸,跟老奎沒法坐一塊兒。我師傅跟他坐一塊兒,即使沒話,也是心照不宣和意味深長。我跟他可沒什麼默契。他乾脆連句狠話也不給我撂。我自然也就沒去落實老郭的叮嚀,頂多每個月去看一眼,例行公事而已。
我太忙了。派出所警察幹的事情,說出來你能當笑話聽。更多的時候,我們就是個片區裡跑腿的,而且誰都能使喚我們。
沒了老郭帶著,同樣的事,我幹起來手忙腳亂。那些雞零狗碎的小案件、小糾紛,老郭處理起來就是煙來煙往,舉重若輕,可是讓我來,不知怎麼就有了疲於奔命的感覺。如今我成了小呂的師傅,我該拿什麼給他言傳身教?
小呂這個人挺愛自己琢磨事,責任心也挺強,就是跟我才入行時差不多,想像力還沒落到地面上。在他心目中,警察就該是神探,破大案,捕頑兇,除暴安良,跟打狗趕雞沒半毛錢關係。我想這可能跟他正在談戀愛有些關係。男人在談戀愛的時候,可不都會把自己想像成一個英雄嗎?
否則好像就配不上一個美人。這情緒我也有過。直到今天,我也不太跟妻子說我每天都忙活些什麼。我不做英雄夢了,但希望我妻子還接著做。那樣回了家,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喊累。所以有時候遇著鄰裡糾紛之類的事兒,我都不忍心讓小呂去處理。我怕這會過早地消磨了一個男子漢的英雄氣。
小呂和我不同,我是跨了專業,半路出家,考公務員幹上的警察,他卻是從火焰山腳下走出來的正規警校畢業生。我願意看到他成長為一個我從前想像過的那種警察。
把那天我倆的值班情況捋一捋,你就能明白現實跟夢想之間有多大的差距。
早上八點半報到,戶籍室打來電話,要進行境外人員辦證提醒。這事讓小呂來,他英語不錯。但是有個別電話已經停機,只有等方便的時候上門找人。
打完電話開始巡邏。一看油表,發現油箱存量不多,先開到加油站加油,免得在半路上拋錨。我可是吃過這種虧。
十點多,接到報警,公墓邊上的苗圃有人打架。到現場才知道,昨天早上兩個工人為小事動了手,其中一個吃虧大點兒的,睡了一夜氣不過,醒來後索性報案。
秋後算帳,當事人都是一副養精蓄銳後的樣子,精神頭十足,誰也不讓誰。只能拉回所裡處理。回去後跟他們掰扯了半天,倆人還是要較勁。我當然又想起了老郭。可能這事他用兩根煙就打發了,而我就得把自己弄得口乾舌燥。
正感慨,有人報警,說是接到了反動電話。我讓小呂出警,過了會兒他把人也帶回來了,是個滿頭大汗、一看就知道警惕性很高的那種大媽。詢問,登記。茲事體大,要向上級匯報。
處理好已經過了飯點兒,食堂打飯的窗口空無一人。幸好食堂阿姨還在,不然又得上對面的小飯館吃油潑麵。那面不好吃,就是便宜。
剛端上碗,接到有人打架的報警。我讓小呂接著吃,自己帶了幾個協警過去。路遠事急,報案人情緒激動,像是要出人命的架勢,上車後於是一腳油門踩到底。邊兒上的協警落實當事人的具體方位,對方卻報出了臨近派出所的轄區。這叫錯報,匯報給指揮中心,掉頭回去接著吃。
也就是剛放下碗,所長指示:最近轄區盜竊案件多發,最好召集幾個小區的物業開會通通氣,想想對策,同時給居民擬一份「警方提醒」。這活我幹吧。說實話,我不太好意思讓小呂去趴著寫安民告示。
才開了個頭,接到報警,某公司門口發生糾紛。小呂跟著我一起趕過去。烈日之下,一派安寧,壓根兒沒什麼狀況。街面上幾乎沒有人影。別說人影,連陰影都沒有。正午的豔陽直射著,馬路明晃晃得宛如一匹發光的銀練。跟公司的門衛打聽,原來人已經走了。「就是小兩口鬧彆扭。」門衛的答覆聽上去還有點兒幸災樂禍。
回到所裡,有報案人等著,是個姑娘,說是「心愛的」電動車被盜了。她說不出電動車的型號,只說得出電動車對她的重要性——男朋友送的生日禮物,「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電動車!」小呂耐著性子做筆錄,我繼續寫安民告示。
剛寫好,有人報警在飯館被偷。還沒趕到現場,又接到報警,一家塑膠公司發生了糾紛。兵分兩路,小呂去處理飯館盜竊案——好歹這也算是個刑事案件。我到了塑膠公司,卻是一場勞務糾紛。打工的覺得老闆給的少了。雙方不同意調解,我只好告知他們可以到勞動仲裁部門處理。
回所的路上接到社區的電話,說他們晚上有個群眾活動,可能參與的人比較多,需要我們幫助維持秩序……
差不多就是這些事。
黃昏的時候稍微消停點兒,小呂自己去了片區。他手頭有個案子。有人報警說鄰居在家裡製毒,我沒怎麼考慮就把這案子交給了小呂。開始他挺興奮的,像是張網以待,翹望已久,終於來了條大魚。涉案的那棟樓我知道,教育局蓋的,裡面住的都是中學老師。
報案人是位退休的校長,信誓旦旦地說,以他對化學知識的豐富掌握,完全能夠通過陽臺上飄來的怪味兒做出判斷。他的鄰居也是一對教師,兩口子帶著個十多歲的孩子,女主人倒還真是個教化學的。
可查來查去,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小呂不太甘心,加上老校長半年報了五十多次警,這個案子就成了小呂的心事。他不覺得我們就只能寫寫安民告示、追回一輛「世界上最漂亮的電動車」。也倒是,前幾天別的片區還發生了大案子,幾個女孩把個酒吧老闆捅了足有幾百刀。
回來後小呂眉頭不展。他說他又趴在老校長家的陽臺上聞了半天,隔壁飄來的只有紅燒肉味兒。我想的卻是這會兒的陽臺上怕是得有五十度的高溫。不知怎麼,這個夏天我總是覺得夜晚比白天更難熬。白天的熱正大光明,不由分說,但晚上的熱卻顯得沒有道理。沒有道理,就熱得更加令人不堪忍受。
那天晚上社區的活動就是廣場舞表演。實際上圍觀的人並沒有他們想像得那麼多。他們高估了自己的風頭。過去後看了看情況,安排幾個保安維持秩序,我和小呂徒步去人員密集的場所巡邏。小呂懂事,他以見識過真正酷暑的火焰山人的善意,讓我儘量鑽到商場裡去,巡街的苦差由他來幹。
真是熱啊。巡邏時還得紮起腰帶、戴上帽子。從商場走到街上,我感覺會被燙一下。從街上進到商場,我又感覺會被凍一下。每次進出,心裡都一驚一乍,讓人畏縮。我本來是農大畢業的,「解民生之多艱」是我們的校訓。眼下幹的活兒,冷熱交替,打擺子一樣,讓我覺得真是「多艱」。
那天算得上是平安無事。我們本來可以睡個好覺。順利的話,第二天早上八點半交了班,小呂就能搖身一變,去會女朋友了。我也可以帶著凍好的餃子去看看我媽。我爸去世得早,年前我媽起夜時摔了一跤,摔斷了股骨頭,手術後就臥床不起了,只好找了個小保姆陪著。
結果當我說完了老奎的事,小呂又跑出去忙活了大半夜。他不在,我也沒睡踏實。一開始他可能並沒留意聽我說話,躺在下鋪憧憬第二天的約會。可我是故意要說給他聽的,就一直往下說。他果然聽進去,領會了我的苦心。我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麼雷厲風行,當機立斷就跑去印證自己的猜測了。
作者簡介:弋舟,男,曾獲第三、第四屆鬱達夫小說獎,首屆中華文學基金會茅盾文學新人獎,第二屆魯彥周文學獎,第六、七、八屆敦煌文藝獎,第二、三、四、五屆黃河文學獎,首屆「灕江年選」文學獎,2012年《小說選刊》年度大獎,第十六、十七屆《小說月報》百花獎,第四屆《作家》金短篇小說獎,2015年《當代》長篇小說年度五佳,第十一屆《十月》文學獎,以及《青年文學》《西部》《飛天》等刊物獎及華語文學傳媒盛典年度小說家提名。中國作協會員,現任陝西省作協《延河》副主編。
《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2018年第10期
(第七屆魯迅文學獎獲獎小說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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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執行編輯:李祥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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