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居為什麼不出名(是神仙也喜歡的地方嗎)
2023-07-01 22:33:14
神仙居為什麼不出名?一我站在一塊石頭前看它只是杵在那裡,深灰色的巖身,豎直向下的紋理齊整排列它有什麼特別之處嗎?似乎也沒有,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於神仙居為什麼不出名?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神仙居為什麼不出名
一
我站在一塊石頭前。看它只是杵在那裡,深灰色的巖身,豎直向下的紋理齊整排列。它有什麼特別之處嗎?似乎也沒有。
一位叫做鄭雷雷的地質學家囑咐我來好好看看這塊石頭。
他說,位於神仙居南天門的這塊石頭,是白堊紀時期火山噴發後留下的古老遺蹟。那麼完整而高大的遺蹟。
我們先來看一段關於白堊紀的描述吧:
「白堊紀(英語:Cretaceous Period)是地質年代中中生代的最後一個紀,開始於1.45億年前,結束於6600萬年前,歷經7900萬年。是顯生宙的最長一個階段。」
也就是說,這塊石頭,它最老1.45億歲,最年輕也有6600萬歲。
伸出手,掌心貼近,冰冷、溼潤、粗糲。
站在它的腳下,我想像它在遙遠的白堊紀時代是什麼樣子。
鄭雷雷說,這裡曾是一座火山的喉嚨。也就是說,在遙遠到我們無法想像的年代,滾燙的火紅的巖漿從這裡噴湧而出。濃稠的巖漿四溢,漫過大地。某一時刻,火山熄滅,世界冷凝,新的大地被塑造。將生命力平息下的火山口,幾經風化,剝蝕斷裂,來到我們的眼前時,便剩下這樣一副孤零零的頑固的面貌。
它真是蒼老,我想。
雨中,白髮蒼蒼的人撐著傘路過它的身側,白鬢倏忽而過。對比起一億年,人的蒼老不過彈指一瞬。在這樣久遠的蒼老面前,蒼老已不是蒼老,蒼老即成為永恆。在永恆面前,人類多麼渺小。在人類面前,它巍峨不語。而我看著它,同樣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二
得從1.5億年前說起。
1.5億年前,燕山運動奠定了中國大地構造的地貌輪廓。而在腳下的浙江沿海一帶,地殼活動頻繁,大小火山正肆意噴湧,巖漿像紅色的動脈輸送熱汩汩的能量,它們不知疲倦,向空中噴出煙雲朵朵,直至某一刻,世界平息,形成了「全球最大的火山流紋巖地貌集群」。
我踩上一片山崖的一角,試圖眺望遠處雲霧瀰漫的山谷。夥伴怡妮指著它說,這是一塊典型的流紋巖。下了雨,流紋巖被淋溼,顯得烏黑、凹凸不平。隆起的部分水潤潤光溜溜的,顯然,數不清的腳步從它身上踏過。如果不是怡妮的教導,我們甚至都不會看它一眼。如果不是怡妮的教導,我們也只好說它是一塊石頭。
怡妮在神仙居做資深嚮導,流紋巖地貌是她常對人提及的對於這座山的定義。她還知道,流紋巖構成了神仙居奇絕的地貌。我們笑,你的工作就是給來神仙居的人介紹石頭。她轉身指著一株樹身上的白色斑塊說:「不僅僅是,我還介紹空氣,這是氧斑,代表著這裡含氧濃度高。」
我們深吸了幾口。
雨天的神仙居,被雲霧籠罩。我們吸入肺部的,仿佛是霧、是雲,吐出來的,仿佛也是霧、也是雲。空氣清涼,沁人心脾。雲霧遮蓋住濃稠的綠色,綠色的樹,綠色的山,全都消失不見,只有雲霧泛青,青色透出古意。
這樣氤氳水汽彌散的天氣,上神仙居的人就少了。上了山的人,腳步也慢了。
山上多麼靜謐啊,靜謐地可以聽見雨滴從葉尖滴落的聲響。腳步聲被巖石吞沒,而指尖暴露在空氣中,仿佛窸窣的水流從體內沿著指尖滴落下來。這樣的雨中山,人體內的聲響勝過山本身的聲響。
我們站在雲中,等待一片「風帆」的出現。古老的火山石在雲霧中若隱若現,令人充滿遐思。雲霧籠罩的「風帆」,仿佛通往仙山的海上——在以神仙為命名主題的這座山中,我們不由自主地脫離現實。大地靜止,只有雲霧在極其緩慢地騰挪。
噢,不對,我想起了地質學家鄭雷雷說過的話——大地從來不會靜止。喜馬拉雅現在平均每年上升一釐米,直布羅陀海峽也在逐漸縮小,直至某一天,它會完全消失。
「大地時時刻刻在運動。只是,不在人類歷史的尺度之內。」
大地有它構造的自我意志。我們所能看到的,也許是某一階段構造的一個結果。神仙居是地球經過火山噴發、地殼抬升、斷裂切割、崩落垮坍、風化剝蝕的一個結果——所謂滄海桑田。
三
怡妮說,帶你去看一條大鯢。
大鯢屬隱腮鯢科,是由3億6千萬年前古生代泥盆紀時期水生魚類演變而成的古老的兩棲類動物。它的身材體大而扁平,頭大扁平而寬闊,比它年輕得多的人類,卻慣常喊它娃娃魚。
追溯起來,大鯢是比山更古老的事物。算一算,大鯢的祖先比生活在2.3億年前中生代的恐龍還要早上一億多年。目前世上最早的中國大鯢化石出土於中國內蒙古,距今有1.65億年,和白堊紀的起始相當。
跟隨怡妮的腳步,我們至一處水潭,百米瀑布往下墜落如練,聲響譁然。清澈的潭水從腳邊漫向崖底,水下方,不足拳頭大的卵石鋪滿潭底。水潭邊,有陌生的中年女人倚在一塊巨石旁站著,她微仰著頭,似乎是在感受被風吹拂過的細碎的雨點,那是風吹來的瀑布。
我們踏上水潭邊的石汀,一位同伴沿著邊緣一直走向水潭深處,他也仰起臉,水瀑飛下的水花飄灑在臉上。他又低下頭來,趴在潭邊。他說,他在尋找一條大魚。就是那條大鯢。我們在水潭邊發現了它的照片,肥嘟嘟,溼漉漉,古老而神秘。
大鯢多少歲了,怡妮不知道。多少人見過大鯢,怡妮也不知道。在這樣半山腰的一汪清澈水潭中,獨自住著一條攜帶著幾億年基因的生物,它安安靜靜,只是偶然出現。
我們笑,它真是會找地方。
在這樣一個地方,腳下鋪開清涼的泉水,頂上飄動著散落的水花,瀑布聲不大不小,水花灌溉起崖壁上的花草,幾叢綠色嵌在山崖上。
「是神仙也喜歡的地方。」
是啊,拋去了事關地質、歷史的一切,這裡也仍然令人心馳神往,啊不,是令一條古老的娃娃魚流連忘返。
還有她。
我是在西罨寺前遇到的她。她大約五十多的年紀,身材勻稱,長發簡單挽了髻,手上拿了把苕帚。
我問她:西罨寺從哪裡走?
她引路,帶我左轉進入一條小徑,小徑兩旁綠意蔥蘢。這是個清涼的夏日早晨。小徑盡頭,是向上的階梯,階梯頂端,是座禪房。
禪房依山,如大樹嵌在崖壁。西罨寺歷史悠久,是宋代雪崖禪師的留居之地。我問她:你知道雪崖禪師嗎?
她搖頭:不曉得啊,但這寺古時就有。又強調,很久很久以前,世世代代都是這麼說的。
她在西罨寺前掃地。早年,她的工作在外地。仙居人四處跑,很能吃苦的,大多在外做著一份自己的小生意,她也一樣。現在年紀大了,生意交給子女打理,自己回到仙居來,到神仙居找了這樣一份工作。
「這工作好嗎?」
她說,好極了。一半時間掃地,一半時間吹風。有時候坐在階梯上,有時候找一個樹蔭溫柔的林中,打開早晨從家中攜帶的便當,坐在這風中用午餐。
說話時,她站在臺階上,雙目清亮,笑意盈盈。手上的苕帚握在她手中,像一把登山杖,她像是個山中行旅之人。她說,那邊,有一株松,很高。那邊,春天雨季時,水漲上來,水聲大起來,比現在熱鬧。我和她說起昨晚的落日,她笑,說,今年正月初一,也帶家人上南天頂平臺看了落日,紅豔豔的,非常好看。
其實,我是來尋找另一種遺蹟的——西罨寺復活破火山景觀。另一種以西罨寺命名的更久遠的地質遺蹟。當然,我只能四處看看,失去了地質學家的導覽,我走在一片古老的大地上,只好展開單調的暢想——這裡的一山一石都記錄了億萬年前的一座復活型破火山演化的歷史。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都在試圖拷問事關一座山的過去。他們只是在這裡,擁有這座山亙久歷史中的其中小小一瞬。
我們踱步來到禪房前。禪房不大,一個小小院落,擱了幾盆花草。她和我作別。我倚靠在禪房的木門上,看房中有位僧人坐著抄錄經書。山中偶有鳥鳴四起,多在高高的樹梢,耳邊是僧人的翻書聲。山中是這樣靜的,不好打擾,悄聲走開。
西罨寺,大約是神仙居中人類文明最悠久的遺蹟。我站在禪房後的崖洞中,看刻錄在崖壁上的佛像。佛像莊嚴,有人低下身來,匐坐在蒲團上跪拜祈願。
欄目主編:孔令君 文字編輯:陳抒怡 題圖來源:新華社 圖片編輯:邵競
來源:作者: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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