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師父囚禁地下室小說(他是家裡唯一男孩)
2023-06-21 17:26:13
作者:熊先生
榮果不喜歡睡覺,他總是在黑暗裡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頂棚。那裡有根懸著的長鞭,也許是懸著呢,總之它像一條青色的蛇。
它的信子很長,可以毫不費力地舔到眼前這個孩子的側頸。
榮果的身體像放了幾百年的枯樹,僵直且脆,他的眼睛間或轉動一輪,就激出滿身冷汗。
屋外有撲簌簌的公雞閃動翅膀的聲音,榮果長舒了一口氣,今夜爹沒有回家。
榮果住的這屋原本是用來放雜物、農具的,因此只留了半尺見方的通風口,光照不進來,又沒有燈。
榮果摸黑熟練地穿上那件洗得發白的短衫,解放鞋一隻是綠色的,另一隻是迷彩的,就像兩頭固執的雄獅。榮果控制不了它們,於是走起路也是東一腳,西一腳,滑稽戲似的。
家裡沒有什麼活物,只剩了靠牆角的雞籠裡的那隻大公雞。
它的雞冠厚又鮮豔,羽毛也油光水滑,眼睛透著一股精氣神,不過榮果最喜歡它聰明,懂得報時,快中午的時候它叫兩聲,榮果就知道要把飯燜上了,妹妹腳踏進院子的時候,飯就起鍋了,分毫不差。
榮果把掉在灶臺縫裡的幾粒米撬了出來,清洗乾淨,和家裡的最後半碗米一齊倒進來鐵鍋裡,篦子上面熥著昨晚吃剩下的白菜包子,火焰紅通通的,像雞冠。
趁著這個時候,他餵上了雞,掃了院子,又去敲門把妹妹喊醒,妹妹有起床氣,聽見裡面傳來不乾不淨的嘟囔聲,他就離開了。
回廚房先攪攪米粥,包子放在一邊,等稍涼再往上端。榮果從泡菜罈裡水淋淋地撈出一塊醬鹹菜,他乾瘦的手指捏好鹹菜,旁邊躺著一把身厚刃利的菜刀。
榮果喜歡把它們想像成一對朝不保夕的怨偶,手指往後退,菜刀便像前趕,最終避無可避了,手指就騰空了,案板上只有像麥穗鋪開了似的鹹菜絲。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像裡了,臉上的表情也生動了起來。
「喂,飯呢!」
榮果望了眼妹妹,她才十二歲,卻伶牙俐齒得像個大人。
飯剛一上桌,她就大叫起來:「咋就這麼點大米?是不是都叫你掩起來了?」
與此同時,她的筷子在榮果的碗裡瞎撈,她倒不是真討厭榮果,只是忘不了自己八歲的那年,她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舊衣服,參加開學大會。
而榮果則穿著一身筆挺的小西裝,站在國旗下面演講。
那西裝是爹親自去集上定做的,因為他說,榮果給老張家掙了臉面。
她緊接著哼了一聲,「你快點,我上學要遲到了。」
榮果只好迅速灌下米湯,取了妹妹的書包,他含著胸,像跟班似的。
他不怨恨妹妹,畢竟自己以前也沒有多照顧妹妹,只隱約記得有一次,他搶了生子的棒棒糖,順手塞給了妹妹。
「呦,這不是榮果,榮大班長嗎?」
榮果一抬頭,就看見了生子,他故意只背著一個書包帶,前額的頭髮像狗耳朵般地支稜著,看不清楚眼睛。
榮果愣了愣,勉強抬起腳,側著身子給對方讓了一條路。
「躲啥啊?」生子伸手去推榮果的肩膀,榮果慌忙地跳開了,他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妹妹覺得丟臉,迅速消失在圍過來的人群裡。
榮果的臉漲得發痛,他想起了醫院裡,護士和醫生的交頭接耳,周圍人冷漠又好奇的神情。
雙手捂著耳朵,手臂上冒著血珠,身體發抖,頭快垂進褲襠裡了。
這就是榮果此刻呈現在大家眼前的形象,他的袖子在摔倒時擦破了一個洞,此刻血跡就從那裡被人看到了。
「榮果,榮果。」
有人推了推他,然後用力把他拉起來,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來人比榮果大一歲,叫張勇。
年紀相仿的孩子們都跟他關係很好,因為他奶奶開了村裡唯一一家小賣鋪。
「你咋又欺負榮果?你再這樣,我奶再進玩具,我可不給你留!」
「切。」生子像馬似地打了個響鼻,無奈地一揮手,和同伴們走遠了。
「你快回去吧,我來的時候看見你爸了,書包我給榮蓉送去。」
張勇用手提著榮果妹妹的書包,眉頭緊緊地皺著,頗為擔憂地說。
榮果像棵等待颶風的樹苗,他點了點頭,渾身立刻就緊繃了起來。
但他站在原地,一直等張勇走遠了,才鼓足勇氣喊:「張勇,謝謝你幫我。」
張勇遠遠地舉起一隻手臂,用力地揮了揮,早晨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扯成了大人的模樣。
榮果則緊抿著嘴唇,即使他心裡著急,也沒敢奔跑起來,因為他並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只是貼著牆邊,疾步向家裡走去。
院門大開,榮果看見父親站在院子中央,他個子不高,黑口黑面的,眼珠子一瞪活像只烏鴉。
在他手裡提著一個透明的袋子,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有豬肝和羊心。
榮果似乎聽見了豬和羊的慘叫,但隨著爹的目光跟上來,他聽見自己的身體裡發出了「啪」的一聲。
樹苗被吹斷了。
「趕緊給我把這做了。」
今天父親的心情不錯,他只硬邦邦地丟下命令,沒有多餘的話,或者動作。
也許是昨晚上贏了錢,榮果這樣想著,他想像父親在賭桌上,雙手激動地握著桌角,眼睛死死盯著即將被翻開的撲克牌,喉嚨裡則發出嗬嗬的打氣聲。
榮果受不了羊的腥騷氣,乾嘔了幾次才算洗乾淨了下水,關於昨夜父親的想像也隨著下水進鍋而戛然而止了。
做好的時候,公雞又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該買米了。」
榮果用力拍了拍臉頰,使它發紅,看起來有活力了不少。
「爸。」榮果推了推正在睡覺的父親,他沒敢使勁,就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也許是聽關門的聲音,榮果的父親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又沉沉地睡著了。
他覺得胸口漲疼,過了好一會兒,那疼痛才隱約地停止了。
此時妹妹跑回來了,家裡沒錢讓她在學校吃午飯,因此她的臉紅撲撲的,和榮果站在一起像對娃娃。
榮果聽著父親吸溜喝湯的聲音,嘴巴動了動,就聽見妹妹說:「爸,學校要買練習冊。」
兄妹兩個都屏住了呼吸去看父親,最終他掏出來二十塊錢,聲調拔得高高的,「夠嗎?不夠爸有的是,昨晚上那手氣,有福,真有福。」
榮果的妹妹先離席了,然後是父親,榮果自始至終沒能張開嘴要買米買面的錢。
父親接著回屋補覺去了,他的鼾聲時刻沒停,就像在為榮果的勞作伴奏。
張勇來的時候,榮果正在費力地從麵缸的底部蒯出麵粉,兩條腿都離地了似的。
「我天,你看看你的樣。」
榮果扒著缸沿,把自己從缸裡拔出來,抹了一把臉邊往外走邊說:「幸災樂禍。」
「吃完飯出去玩啊?我奶進了魚竿來著,咱倆釣魚去。」
榮果看著張勇的笑容,也逐漸放鬆了下來,可他很快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露出笑容,於是又收斂了,躡手躡腳地指了指大屋房門說:「不知道今晚上出不出去?」
「誰?」張勇反應過來,趕緊降低了聲調說,「你爸啊?」
還沒等榮果點頭,他爸就出來了,口袋裡鼓囊囊的,那裡裝的是他晚上要抽的旱菸。
「叔。」
張勇的打招呼只換來男人抬了下眼皮,掃了掃兩個男孩,神情有些難堪,點了點頭就出門了。
「那吃完飯我來找你。」
說著張勇從書包裡掏出一袋牛奶,「中午學校發的,給你。」
他掏書包的動作沒停,繼續說:「我從圖書角給你借了一本書,世界名著。」
等榮果全接了過去,他才滿意地笑了,「那我吃完飯來找你。」
天剛擦黑,榮果就收拾完了家務,時不時伸長了脖子往外面看,他有點激動,因為自己好久沒釣過魚了,他上小學的時候,爹託人從外面帶回了一隻魚竿,銀色的鉤子閃閃發亮。
但後來這根魚竿被爹折斷了,丟進鍋膛裡。
張勇很快到了,他手裡還拿著一隻棒棒糖,用來收買榮果的妹妹。
張勇把魚竿扛在肩膀上說:「今上午你也太憋屈了,生子就是欠揍,一會兒我教你兩招。」
「小心點。」
榮果喊了一聲,果不其然魚鉤勾住了旁邊乘涼的男人的背心,他罵了句髒話的功夫,張勇就拉著榮果跑到河邊了。
「下次生子找茬,你就打他,打不過找我!喂,」張勇看榮果走神了,大喊,「聽見沒有?」
榮果才反應過來,輕聲說:「水真好看,月亮跟著都發光了。」
「咦,肉麻死了。」
張勇胡擼著手臂,也跟著蹲下來,他嬉笑著推了榮果一把,榮果又用肩膀擠他,兩個人打鬧起來,釣魚這件事情完全忘卻了。
等大人們從村口散開的時候,兩個人才氣喘籲籲地躺在河邊說些閒話。
「學校教新的體操了,可醜。」
「能多醜?」
「像你爸喝醉的德性,我懷疑編操的人就是喝酒的時候弄的。」
張勇說話一向很有趣,因此榮果也哈哈笑了,但他又很快停止了,似乎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你爸為啥不讓你念書了?」
這話刺傷了榮果,張勇也跟著閉嘴了,過了不久,村子裡就響起來張勇奶奶喊孫子回家的聲音。
榮果回家的時候,大門已經被妹妹拴死了,他只好翻過圍牆,袖子上的洞烈烈地通著風。
榮果抹著黑躺在了炕上,卻冷不防地被什麼掃了一下,他屏住了呼吸,先是手在抖,再來是手臂,最後全身像風箱似的,呼呼地動。
他借著月亮好心分進來的一縷光,才發現是那隻長鞭,長鞭原來是盤著的,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它舒展了自己的身量,直抵著榮果的鼻尖。
榮果的後背又溼透了,他腦海裡雜亂地回憶著,突然覺得身上也火辣辣開始疼。
第二天是周末,所以榮蓉早早就出門了,她和朋友約好了要一起去鎮上趕集,她的口袋裡揣著昨天從父親那裡騙過來的錢。
「一定得要錢了啊。」
榮果自顧自地嘟囔了一聲,往食盆裡倒了點水餵雞,緊接著就去曬被了。
榮果的爹這次回來得早,榮果在拍打被子,揚起了一片灰粒。
榮果的表情,就像他跑了的媳婦一樣。
他上前把榮果踹倒在地,又立刻補上兩三腳,嘴裡惡狠狠地罵:「喪門星!」
榮果站了起來,他偷眼望了一眼父親,口袋外翻,潦倒得很,於是他忍著鐵鏽似的味道,閉緊嘴巴將血咽到肚子裡。
男人看著冷冰冰的灶臺,一股無名火再次湧了上來,他很有力氣,因此榮果此刻是雙腳懸空,從臉蛋到脖頸都因為缺氧而憋得發紅。
直到榮果雙手緊緊地扣住他的手臂,雙腳亂蹬,男人才晃神鬆開了手。
「咳咳!」
榮果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口水涎了一地。
「趕緊給老子做飯!」
「沒米了,面也沒了。」榮果費力地從嗓子眼擠出這句話,他聽著男人沉重而走遠的腳步聲,心突突地跳。果不其然,男人取下了那條長鞭。
那真是條好鞭子啊,是牛皮製成的,用了快二十年了,卻愈發有韌性了起來。
榮果咬著牙,不喊也不叫,仿佛諾大的天地裡,就剩下了鞭子唰唰的聲音。
最終男人丟下了鞭子,「給我去打二斤酒。」
鞭子旁邊沒有一分錢,榮果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可他不敢太怠慢,強忍著疼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去了小賣鋪。
老奶奶原本在帳臺後面打盹,一聽見孫子的叫聲趕緊睜開了眼,出現在她眼前的榮果身上又添了新傷,表情羞愧地問:「三奶奶,能不能給我賒兩斤酒?」
「好哇,你爹又打你了是吧,你等著。」
老太太擼起袖子,拍了拍桌子,就氣勢洶洶地走了。
張勇這才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我奶奶厲害吧。」
隨後他拉榮果坐下,電視機裡正在播放一檔叫尋親的節目,今天的主題是拐賣兒童。
丟失了孩子的家長臉上無一例外地都浮現出了絕望、後悔、悲哀的表情,一個人發言,其餘人都哽咽了起來。
張勇洗了桃子回來,卻冷不防看到榮果那張淚流滿面的臉。榮果指著電視機的畫面告訴他,「他們孩子丟了好可憐,孩子也可憐。」
「嗯,嗯。」張勇應著,順手換了臺,過了半個鐘頭,張勇的奶奶帶回了好消息,榮果可以在這裡過夜。
當天晚上她特地改變了菜式,燉了一大鍋的排骨,香得只要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吸鼻子。
榮果和張勇吃了個肚歪,兩個人躺炕消食的功夫,張勇奶奶拿來了碘伏和棉籤。
「榮果,我給你擦擦藥。」
她話音剛落,榮果就受驚般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怯懦地說:「三奶奶,我自己就行了。」
老太太一愣,瞭然地笑了笑,「榮果長大了,知道怕羞了,你跟我怕什麼呢?你剛來的時候……」
張勇就怕奶奶嘮叨,於是他推了推奶奶的肩膀,「天都這麼黑了,您老早點睡,我給榮果抹藥。」
門將一關上,張勇就小聲地說:「咋這麼能叨叨呢,明明三年前還不這樣。」
「來,我給你擦藥。」
榮果扭過身,沒搭理,
「咱倆都是男的,怕啥?」
說著他就去扯榮果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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