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王晶談劉德華（專訪劉德華對於電影我一直認真）
2023-06-02 08:31:15
又是一年國慶檔，又是王晶，又是劉德華。
《王牌逗王牌》豆瓣3.3分的「慘痛教訓」似乎還近在眼前，但對於劉德華來說，王晶是一個他不能拒絕的好朋友。何況，這一次，王晶讓劉德華扮演的角色是他曾經的代表性角色——五億探長雷洛。
《追龍》劇照
26年前，劉德華還是「小鮮肉」的時候演過這個角色，並獲得了當年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提名。在此之前，劉德華演出的都是和自己形象氣質相近的電影，雷洛這個角色上下兩部，劉德華在236分鐘裡演盡了一手遮天的香港華人總探長的一生。
如今回想這個角色，劉德華說：「那是第一次，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全方位的演員。」
這次兩人合作的新片叫《追龍》，許多人說，這可能是王晶北上後，最好的一部電影。
當年《五億探長雷洛傳》的監製是王晶，在他看來，劉德華是最適合演雷洛的人選。前些年，王晶翻拍了自己的「賭聖」系列，《澳門風雲》的票房一路逆著口碑居高不下，這一次他又翻起了自己的老黃曆，順帶在品質上也想認真一把。
《五億探長雷洛傳》劇照
劉德華是最有資格評價王晶的人，合作近三十年，劉德華深知王晶的才華，也知道他玩世不恭的態度和極容易受外界影響的弱點。
說起王晶頂著「爛片王」的頭銜多年，劉德華全然沒有其他明星場面上的客套，直言「他活該啊」，甚至樂呵得有些幸災樂禍。
劉德華也不避諱《王牌逗王牌》的尷尬教訓，說王晶在那之後找他喝酒，他語重心長拿自己的經驗教育王晶。雖然調侃自己對王晶總是「婦人之仁」，但是最後還是仗義地挺王晶說，「只要他認真，東西不會差。」
劉德華、甄子丹和王晶
26年前的《五億探長雷洛傳》，劉德華演的雷洛從一個普通警員幹起，也曾有過天真的理想和剛正不阿的信念，但終究被現實一次次打臉。在種種境遇無奈的逼迫下，雷洛一點點轉變，直至爬至高位，與黃賭毒三大產業互相勾結，貪汙腐敗，一手遮天。其中面對愛情、親情、友情所付出的代價也描繪得深入細緻，令人痛心。
而《追龍》中的雷洛，是甄子丹扮演的「跛豪」的一面鏡子，兩位男主各佔一半篇幅，雷洛也自然成了「濃縮精編版」的雷洛。
《追龍》海報
即便如此，劉德華依然覺得，這次演出是過癮的。因為年歲和經歷的積累，讓他更深刻理解了人物的複雜性，「以前我把雷洛看錯了，以前你看到他的行為，現在你看到他的內心。過了這麼多年，我看到了黑白中間一點灰的地方。」
今年年初因為墜馬受傷的華仔如今已經基本恢復。問他身體的狀況，他說已經能夠抱得起自己的女兒，今後會更加「萬事小心」。
【對話】
以前看到雷洛的行為，現在看到他的靈魂
澎湃新聞：過了二十多年，再去演雷洛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有刻意地去讓這兩個雷洛間產生一些變化嗎？
劉德華：完全沒有。他的角度一樣的，但是以前你看到他的行為，現在你看到他的內心。這兩次表演，加起來才是完整的，所以如果你看回26年前的那個雷洛，你就覺得，嗯，他在表演上面沒問題了，但還沒有找到他的靈魂，26年之後有那麼好的機會再演一次，我就給了他靈魂，我現在覺得這個人是活的。
澎湃新聞：《雷洛傳》裡年齡跨度很大，當時對待雷洛這個角色覺得困難嗎？
劉德華：我也是那種學表演出身的人，終於有一個機會給我表演這麼複雜的人物我很開心。那個年代，人家都覺得我是「小鮮肉」。 而且郭富城是我兒子（笑），所以整個感覺很特別，那個時候演得很開心，市場上面也能接受。那部戲真正地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全方位的演員。
《五億探長雷洛傳》劉德華、郭富城
澎湃新聞：當年雷洛這個角色對你來說是很有挑戰性，演得很過癮的，現在這個角色對你來說是怎樣的？
劉德華：是更過癮的，因為以前我們是在做costume，就一個外表去做一個表演，希望大家看到我這樣的表演，但現在我覺得觀眾不會找到痕跡。以前我連講話都是有設計的，如果你看過之前的電影，就知道其實有一場戲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雷洛跟那個人說：我就不喜歡跟你講英文了，我就這樣了，你是我上司，但現在我要回家了，我煲了湯，我要看火，沒時間跟你糾纏。以前的表演是設計，但現在你看到的是，他在戲裡面生活，真的要表達我不爽，跟以前有不一樣的地方。
《追龍》劇照
《五億探長雷洛傳》劇照
澎湃新聞：這次《追龍》裡有像曾江、肥貓，這些以前的《跛豪》、《雷洛傳》系列中的人物，和他們一起演戲時，會有重新回到那個年代拍電影的感覺嗎？
劉德華：我覺得他們在選擇演員的層面做得非常好，因為真的會感覺回到了那個空間。你不用再想，也不需要再去改變自己，只要看到那些演員，你就會感覺是上世紀70年代那種香港電影的味道。你不用再想演員給你的哪種反應，不會有那種2000年之後的反應。他們的表演很正確、很清楚，你根本不需要去擔心，就好好去享受那個表演就好了。他們好像一群朋友，時間沒有經過，就仿佛忽然間回到25年前，我們當年拍攝的那個味道，和我們拍攝的那個時間，這是一段非常非常好的旅程。
《追龍》劉德華、鄭則仕
澎湃新聞：當年的《雷洛傳》有非常完整的一條成長的線，這次的人物是比較濃縮，會不會覺得人物不夠立體？
劉德華：大家對雷洛比較了解，而且對我演雷洛也會比較清楚，因為26年前，1991年劉德華他拍過啊，他演過啊，你很容易找到他的資料，你了解劉德華，雷洛的角色。但是，因為前面是呂良偉演跛豪，現在是甄子丹演跛豪，他需要一個空間，從以前的一個既定的世界去接受他的角色，所以，講他的出身是很重要的，我覺得這個戲它的著力點放得很好。
澎湃新聞：當年包括跛豪、雷洛、藍波在內那一輩的黑幫電影，是整個香港電影構成中很重要的一塊，現在這種類型的電影其實越來越少了。
劉德華：這個沒辦法，因為現在是數據在講話，我們不管怎麼樣找投資，就沒成功過，王晶之前幾年也沒成功過。這種類型的黑幫電影，如果能夠有一個非常好的票房，那它就會有市場。投資人會覺得，上世紀70年代背景的片子有人看嗎？現在看電影的年輕人都是80後90後00後啊，那些人都不知道70年代是什麼概念。但是我覺得，只要你把一個年代的那種氛圍弄好，大家都會來看，來享受，跟著你的影像，去那個年代裡面旅行。我覺得什麼題材都可以，只是我們需要有「第一部」，「第一部」踏出去成功了，讓大家接受了以後，這種類型的電影就會有了。
每一次被王晶帶的坑都很深
澎湃新聞：王晶導演在接受採訪時說，這部電影是他這麼多年拍的最認真的一部電影，你跟他合作這麼多次了，覺得這次他格外認真嗎？
劉德華：應該了嘛，哈哈。
澎湃新聞：你覺得他是真的認識到自己之前沒做好，還是因為這個電影有特別的意義才變得特別認真？
劉德華：我覺得，可能做多了，就會慢慢變油了，覺得差不多就好了，但如果差不多先生能成功，就不會有差不多先生這個故事了。所以我一直都在說，應該要用心，應該要認真。其實我上次跟他拍《王牌》的時候也有野心啊，希望我們在技巧上真的用心一點，結果那個時候，他可能還沒感覺到市場上面施加的那種壓力，在《王牌》之後，他就真的坐下和我聊了一段時間，說「對，還是你講得對」。
澎湃新聞：你和他講了什麼？
劉德華：我說我拍了很多好的電影，但我同時也拍了很多不好的電影，可在電影上面，你從來沒有看到我不認真過，不管是他戲準備的如何，或者是他的技術如何，還是他的成片怎麼樣，你看到的基本是我的努力，是認真努力，沒有人會怪我。可是我覺得如果在你身上，有人怪你不認真，不用心的話，就差不多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澎湃新聞：和王晶合作了這麼多年，你怎麼看他這種類型的導演，行業裡對他的評價就是他很聰明、很懂市場，但是他頂著「爛片王」這個稱號很久了。
劉德華：他活該啊（笑）。有的時候，他感受不到大家的痛心和失望。以前他說，喜歡我的人都喜歡我。我說等到喜歡你的人都對你失望的話，那你就完了。我覺得他就是跛豪啊，就是我對你好，你不知道啊，但是他真的是我一個朋友。
澎湃新聞：其實你知道和他搭檔是有風險的，有可能會被帶到坑裡去，你還是會不停地跟他合作，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路歷程。
劉德華：其實我停了很多年的，只是我每一次的坑都很深而已（笑）。但是他是我朋友，這個是情誼。觀眾會說，哎呀你為什麼要那種「婦人之仁」，可我就是那種有「婦人之仁」的人啊。
澎湃新聞：這部電影，好多人說看到了「認真的王晶」，有感受到這種認真嗎？
劉德華：只要他認真，東西不會差，他有技術跟情懷。其實我和他也有點像，他很容易就會被人家影響，演員會影響他，製片會影響他，市場會影響他，老闆也會影響他。這個他也懂，所以這一次，我蠻開心地看到他「回歸」的。
澎湃新聞：今年因為身體的原因，你休息了一段時間，過去你給大家的印象一直是「拼命三郎」，那在休息的這段時間，你對自己的工作和生命的狀態會產生新的思考嗎？
劉德華：嗯，就萬事小心，對。但是我一直以來都知道這是一個無常的事，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欣然去接受。
澎湃新聞：以後接戲會變得膽小一點嗎？
劉德華：我本來就膽小啊，我受傷不是因為大膽，我不是因為大膽而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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