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101到姜寧鎮（列車前方到站2那個叫徐家店的地方）

2023-06-18 21:10:58

那個叫徐家店的地方

作者崔洪國

去海陽之前，我和海陽、徐家店沒有過交集。

「相見情已深，未語可知心。」我對海陽的了解更多是來自我大學一個班的同學劉鎮和省海洋環境監測中心的同事馬元慶，他們二人老家都是海陽的，既是我的同學和同事，也是我工作中的至交。劉鎮畢業後一直在煙臺電視臺工作，近年在膠東在線也是幹得風生水起，有時他會在同學群和朋友圈分享一些海陽的山水和鄉村風情。他是專業的，拍攝的那些影像都極富動感，萬米金沙灘，亞沙溼地公園，戰場泊，草莓、藍莓大棚，蘋果園，海陽白玉黃瓜經過他影像的精雕細琢，充滿了色調鮮明的畫面圖層感和豐富的生活質感，讓人看後內心對海陽充滿了無限嚮往。

我與馬元慶的交集是我2010年到省城工作以後，從那時到2017年在廳環保處，我一直從事海洋生態文明相關的研究，連續四年參與組織了青島、日照、煙臺、長島、濰坊海洋生態文明建設專家行，推動省級層面出臺了海洋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劃定了渤海、黃海海洋生態紅線，每年因為海洋生態環境監測和生態修復保護，無數次往返省城濟南和港城煙臺。馬元慶那時領著一個團隊常年堅守和奔走在海洋環境監測和生態保護修復的渤海、黃海海灣、濱海溼地之間。因為這種親密交集，我們有了更多在一起學習、互動、交流的機會。

我對他那個團隊印象深刻，那個團隊是一幫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經常跟船出海採樣，一去就是一個月，長的時候出去一次四十多天，一年要好幾個頻次，在海上真得是風餐露宿，經常遇到驚濤駭浪。有的年輕小夥出海少，出去有十多天難以適應，吃點東西就吐，讓人看了特別心疼。一個出海來回，出去的時候眉清目秀，回來滿臉滄桑，但是「幸福和奮鬥」一直寫在他們的臉上。這個團隊還是全國青年文明號，現在工作聯繫雖然少了，但和他們共事的那段時光一直是我人生一筆寶貴的財富。

馬元慶大個頭，濃眉大眼，很健談，天天臉上掛著微笑，我每次到煙臺都要與馬元慶和他團隊一起共事的邢紅豔，秦華偉在一起，言語之間說不盡煙臺和海陽。「合意客來心不厭，知音人聽話偏長。」我印象中他們幾位都是同鄉，所以每次在一起嘮得海陽話題就特別多。他們都是很重鄉情的人，那時到煙臺，忙完工作，他們都要帶我到港城街巷，專找有海陽郭城摔面的麵館和有海陽鮁魚餃子的餃子館，杯酒之間，除了心情放鬆和釋然，自然對美麗的海陽有了與眾不同的認知，儘管這種認知缺乏一些感性的體驗，但從和他們無拘無束的話語交流中，我知道海陽人熱情，好客，海陽有美麗的金色沙灘，海陽有招虎山，有山海薈萃的醉美風景，海陽的方言介乎膠東漁家和青島平度、萊西和濰坊高密、昌邑往西的大平原之間，接地氣，好交流，聽得懂，聞名遐邇的海陽大秧歌粗狂奔放、感情充沛、風趣幽默。

即便有這種認知，自己也沒有想到工作多年以後還會與美麗的海陽，與美麗的徐家店有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我是行人，更送行人去。愁無據，寒蟬鳴處，回首斜陽暮。」想想，人生就是這樣，歲月很長，人生很短，今天的腳步沒法丈量明天的路。從另外的意義上說，人生的魅力也許正是來自這種不確定性，因了這種自己很難左右的不確定性，等真正遇見的時候，內心便有一萬個理由好好珍惜和把握。這也是組織上和我談話後，我毫不猶豫選擇去海陽的一個重要原因。

時光的不可逆性決定了過去的過往不可能重新來過，即令是難捨和想挽留也是難以再及，所以去了後我珍惜在海陽，在徐家店的每一天，每一項工作的部署，落實，自己所有的見聞，思考，與那些淳樸鄉鄰的每一次擦肩而過，田間地頭的藍莓、草莓、蘋果紅透了，熟透了的醉人的聲音，每一個綴滿露珠的清晨和滄海落日的黃昏，我都一筆一筆記錄到了我的日記中，拍攝到了我的手機中，到現在每每看來，都如在眼前，親切生動。

知道了我要去海陽，要去徐家店，馬元慶，劉鎮，邢紅豔，秦華偉都在第一時間給我打了電話，話長話短地和我講述著海陽的山，海陽的海，海陽的河，海陽的民俗。如果評選的話，他們是我到海陽的最佳嚮導。劉鎮也很快把這個消息在同學群裡告訴了我煙臺的那些同學。「路逢十客九青衿，半是同窗舊弟兄」,大家也有給我打電話的，也有給我發微信的，也有提議組團到徐家店看我的，也有替我捏把汗的，也有囑咐我幹兩年爭取在海陽留下來的。我一一謝過了大家的好意，自己內心還是保持著一份清醒。因為是去任職，不是去掛職，不是來了走了的體驗，我需要融入鄉村，融入鄉親，需要撲下身子，需要真得「擼起袖子加油幹」，有些事情別人替代不了，幹得怎麼樣，徐家店的鄉親是要打分的。羨慕的同時，沉寂下來，冷靜下來，大家更關注的是我怎麼幹。

我要去的那個地方，那個叫徐家店的地方，是一處什麼樣的所在呢？

去之前，我對比了我曾經任職的霑化馮家鎮和我即將赴任的徐家店鎮。我曾於2006年至2010年在霑化馮家鎮任鎮長。馮家鎮北邊瀕臨渤海，西跨秦口河與無棣接壤，南北狹長，我任職那段時間，有44個行政村，接近6萬人口，是著名的海產鄉鎮，王爾莊海蜇批發市場每天雲集了全國各地的海蜇海產批發商，鎮駐地的馮家，東北部的久山從事漁業捕撈的多，馮家還是遠近聞名的海產品批發市場，那裡出的半乾蝦皮，顏色光鮮，鹹淡適中，包三鮮水餃，味道獨特，老少鹹宜。馮家土地廣袤，比較大的李家村，李雅莊村以種植棉花為主，還有部分村在冬棗成為富民產業之後，跟著也大面積種冬棗。每到深秋，雪白的棉花開在無邊的田野，一片一片的冬棗林枝頭掛滿了紅紅的冬棗，個頭又大又圓，既脆又甜。田間地頭到處都是攢動的人群，棉田林間到處飄蕩的都是豐收的喜慶和歡樂的歌。

我即將就職的海陽徐家店鎮與馮家有很多相似之處，人口接近5萬，有71個行政村，與馮家平原鄉鎮不同的是，徐家店鎮山村分布的多，那些山不高，在120米到200米之間，主要山脈「榆山」海拔400米左右，山上多分布著耐旱耐寒的松林，老遠就能聽到風卷松濤的聲音，低沉有力，山村錯落，人居分散，靠近鎮政府駐地附近，有的村人口也近2000多人。徐家店地處海陽北部，當地人都稱北部的徐家店和郭城是海陽的老北山。徐家店西與萊陽市接壤，北邊與棲霞相接。馮家鎮和徐家店鎮都是交通通衢，馮家鎮境內榮烏高速和省道新海路、東濱路穿境而過，徐家店境內204國道、海萊公路交匯。徐家店一個鎮境內有兩個火車站。一個是「海陽北」站，一個是「徐家店」火車站。「海陽北」站是高鐵站，2014年就投用了。每天有十多趟復興號動車、高鐵來往呼嘯而過，給當地人出行帶來了極大便利。海陽的「津成泰」蘋果、白玉黃瓜、郭城黃金小米都包裝了精美的禮盒，每天隨了通達的高鐵飛向天南海北。

徐家店鎮政府駐地南邊是原來通行綠皮車的「徐家店」站，車站的布局還保留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一些風貌，那些綠皮車有開往蘭州的、有開往西安的，省內有開往青島，濟南的，有不少習慣了出行慢節奏的，還是選擇這趟線路的火車出行，他們不僅習慣慢節奏，更怡然和陶醉於坐在「吭當吭當」的火車上，留戀在過去的時光中欣賞著隨了時代的腳跡前行的小鎮和小鎮外面田園裡的那些蘋果樹、藍莓和草莓大棚。離開小鎮後，他們也能在慢行的火車上看到北邊風馳電掣的動車和高鐵，像風一樣就過去了。高鐵曾經是他們眼中的時尚，他們是坐高鐵的那些乘客尋覓、發現和想留存的風景。

我曾在我的散文《列車前方到站—徐家店》中用了很多的筆墨寫到過這兩個車站，到徐家店後，這兩個地方也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徐家店」站鄰著鎮政府駐地，車站布局和過往的似曾相識的火車讓人懷舊，住在鎮上的日子我經常吃完晚飯到車站附近轉一圈，欣賞小鎮的夜景，也是從那個小站尋找自己內心深處的鄉愁和鄉情。以前坐火車到煙臺上學，其實每次都要經過這個小站，那時的火車也是每站必停，但是那時我從來沒有下來駐足或停留過，所以對其時的徐家店並沒有留下什麼印象，沒想到如今就要有兩年的時間和她朝夕相伴了。「應緣分影來池月，遊世無心出岫雲」，你說這是不是命定的緣分呢！北邊的「海陽北」站是海陽的一張名片，除了平時我經常到那裡的劉家窯走村入戶，回家的時候我也是從海陽北站乘車，兩個半小時就到濟南東了，那時來回坐的比較多的是G6987和D6053,現在我的12306購票系統還保存著那時購票的記錄和信息。

據當地人告訴我，「海陽北」站投用之前，「徐家店」站就是叫「海陽站」的，雖然離縣城有近30公裡的距離，但沒有別的火車線路通行，所以當時的海陽人還是習慣稱如今的「徐家店」站為「海陽」站。如今可不一樣了，海陽北不僅通行了高鐵，海陽縣城也正有一條高鐵線路—濰榮高鐵在抓緊修建，這條從濰坊到萊西經海陽到榮成的高鐵，像展翅欲飛的鯤鵬串起了那些鑲嵌在膠東半島一側的璀璨明珠。海陽縣城無數人的生活進入高鐵時代已經是指日可待，於是，他們就把天天掛在嘴邊，耳熟能詳的「海陽」站留給了縣城的高鐵站，翹首期盼著那一列列「復興號」呼嘯而來，飛馳而去。我在海陽那兩年，淳樸的海陽人就在大街小巷，飯館旅舍，興致勃勃地談論著高鐵開通後他們要坐上高鐵去走的那些親戚和去的那些遠方。言談舉止之間，我能深深感受到他們對高鐵的那份憧憬，那是對美好未來和幸福生活的憧憬。「幸福都是奮鬥出來的」，那一方熱土上，那些淳樸的海陽人為了他們的高鐵夢憧憬著，奮鬥著。

我去之前，聽當地的同學告訴我，徐家店還是海陽的工業重鎮，原來的工業基礎很好。雖然也有新舊動能轉換面臨的一些轉型壓力，但畢竟塊頭，底子，存量在那裡，所以去了要多聽聽那些企業家的聲音，要多到那些企業走走看看，我就在報到之前，通過不同渠道了解了鎮上幾個有影響的規模以上企業，金海化工，金奧環保科技，津成泰蘋果，德益福製衣等企業經營等的信息，先做到心中大體有數，做好了企業，財稅就有了保障，這可是鄉鎮的飯碗。之前鄉鎮的經歷還告訴我，徐家店還是和馮家鎮一樣的農業大鎮，還有大量農業從業人員，那些藍莓、草莓、蘋果、櫻桃是好多農戶全部的來源和家當，心思也要更多的放到他們身上，他們認可你的為人，認同你的路子，知道你對他們是真心知冷知熱的，他們對你也就敞開了心扉，他們日子紅火了，心氣順了，農村社會穩定的壓艙石就真穩住了。

「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徐家店雖然不是如西南雲貴的崇山峻岭，但也是山巒起伏，層巒疊嶂。那段日子，我仿佛看到了無數個霞光萬道的清晨和黃昏，金色的霞光照在高高的山坡和彎彎的山路上。那些飽經滄桑，臉色黝黑，天天面帶微笑的鄉親在崎嶇蜿蜒的山路上，開著三輪，四輪車，滿載著紅紅的蘋果和翠綠的黃瓜快樂地奔忙著，那個地方叫徐家店。我曾經在十多年前的馮家與一群同樣的他們櫛風沐雨，如今，我又要到他們中間去。時間的河流帶走了歲月的青蔥，我已不再年輕，面臨著與其時不同的鄉村治理，沒有命題，我該怎樣答卷呢？我在想，他們在徐家店等，在看。

崔洪國，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濟南，煙臺作協會員。出版有散文集《尋找靈魂的牧場》《與海陽最美的邂逅—崔洪國散文精品集》《膠東散文十二家•崔洪國卷》。在《中國作家網》《聯合日報》《當代小說》《膠東文學》《首都文學》《黃海散文》《膠東散文年選微刊》等多家報刊媒體發表散文、書評120餘篇，作品多次在省市徵文大賽中獲獎。《與海陽最美的邂逅》收錄於《膠東散文年選（2021）》《清泉錄—齊魯晚報壹點號優秀作品選集》《黃海散文精選二十家》等多種散文選本。《列車前方到站—徐家店》獲黃海數字出版社頒發的「膠東散文年選（2022）最佳作品獎」。《濟南的橋》入選齊魯晚報「青未了」優秀徵文薦讀篇目，《四哥走了》被齊魯壹點評為月度「爆款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