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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哥

2023-10-07 08:37:24

學校放了寒假,我背著鋪蓋捲兒踏著沒膝深的大雪深一腳淺一腳往回家的方向趕,說是家其實就是徒有四壁,沒有親人的租來的一間破房子。父母早亡,偌大的世界竟無我的存身之處,就只有在那兒可以暫避風雨了。

       我就讀的是半工半讀學校,上學時學校每月發九元生活費,素菜一分錢一個,葷菜兩分錢一份,一個月七元就足夠夥食費,剩下兩元錢可以購買牙膏牙刷香皂毛巾鞋襪之類,因此我極願意上學,至少生活不用發愁。放假誰來養活我呢?我的日子就像這飄飄揚揚的雪花,沒著沒落的。正在茫然之際,對面一個人與我撞了一個滿懷,仔細一辨認是黑哥。黑哥也認出了我,他笑著說:「阿龍啊,回家來過年?」

      我說:「人家有年我無年,身上沒有一文錢,晚餐不知在哪兒,餓得脊梁貼胸前。」

      黑哥哈哈大笑說:「餓著肚子還拽文啊?書沒有白讀,這樣吧,今天先到我家裡混一頓,等天晴了跟我去當泥瓦工怎麼樣?」

      我感覺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連忙滿口答應。其實父親在世時是絕對不允許我跟黑哥這樣的人交往的,父親認為他們這幫人就像地痞流氓,不但人長得黑而且滿口黑話,跟著他們一準學壞。他們撒尿不稱為撒尿,而叫「牽線」,拉屎稱之為「丟堆」,臉叫「盤子」,女人的乳房叫「墩子」,女人的臀部叫「塞子」。並且他們天生就會唱歌,無論什麼東西他們都能跟「黃色歌曲」聯繫在一起。

     他們正在砌牆,突然看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過來張口就唱:小妹妹你過來,你的盤子亮又亮,讓哥哥嘗一嘗,晚上摸一摸你的大墩子,保管你直叫娘,哎......然後其他的泥瓦工就是一陣淫笑。識趣女人不理他們紅著臉快速離開,不識趣的女人就罵他們幾句,他們笑得更歡。

     當地風傳泥瓦工是不可得罪的人,他們有很多陰招,比如在你的山牆裡面裝一架風車,你的家道就會衰落;再比如在你的臥室裡留一個漏雨點,下雨的時候雨水正滴在你的床上等等,所以就熱情地招待他們。

     天晴以後,我也手持一把瓦刀加入了黑哥的泥瓦工行列,泥瓦工是一種很辛苦的行當,別的不說,左手始終掂著一塊五斤半的磚塊,而且還要掂過來翻過去尋找比較平整的面砌到牆中間去,紅磚的表面粗糙像銼刀一樣,掂翻的過程中不斷磨著手掌,不到五分鐘我的手掌就到處鮮血淋漓,黑哥走過來問我:「阿龍,你的活兒幹得怎麼樣?」

     我說:「黑哥,你看看行不行?」

     黑哥拿了一個鉛錘,比著我砌的牆仔細瞄了一眼,然後又用瓦刀被敲打了幾下,覺得差不多垂直於地面了才說:「就這個毬樣,繼續幹吧!」

    手掌流血,寒冷這些都不能絲毫流露,你幹不了活兒,誰給你工錢呢?一會兒腳手架上磚塊沒有了,黑哥又過來對我說:「阿龍,你把手裡的活兒放一放,叫小工往上拋磚,你負責接磚。」我知道這是規矩,新來的或者叫徒弟就應該多幹活兒。小工兩手握著紅磚左右兩邊用力拋向空中,我站在腳手架上必須眼疾手快穩穩地接著每一塊紅磚,這個活兒比砌牆更磨手,可以說每接一塊磚手就鑽心地疼痛一次,但是你不能叫喚,這裡沒有人可憐你,更沒有人心疼你,他們看重的是你能不能幹活兒,夠不夠拿工錢的資格。

    當泥瓦工最大的好處就是房主一日三餐都管飯,而且有酒有肉。吃完飯休息時我問黑哥:「聽說泥瓦工能夠在人家房子裡做手腳,讓房主不得安生,有這事兒嗎?」

    黑哥笑著說:「這話你信嗎?那是我們編瞎話嚇唬人的,就是讓房主把我們招待好一點,我們能幹的壞事就是敲破他們幾塊磚幾片瓦,讓那些摳門的房主吃一點小虧,我們哪有那個能耐?」

    活兒雖然很累人,但是黑哥他們都很樂觀,經常講一些葷故事。三寡婦男人死了多年,實在熬不住了,後來就養了一頭叫驢,驢每次幹那事時都要嚎叫,三寡婦害怕別人聽見,就給叫驢縫了一個嘴套,叫驢是不叫了,但是它也不幹活兒了。三寡婦急眼了說:「你不叫就不能幹活兒嗎?」誰知那頭驢開口說話了:「他媽的,你們女人快活的時候還叫喚呢,為什麼就不允許我高興時喊一嗓子?」泥瓦工們笑得前仰後合。

    我覺得一點也不可樂,所以沒跟著笑。黑哥問我:「阿龍,你怎麼不笑啊?」

    我說:「這一點也不好笑。」

    黑哥說:「你小子沒長大,不懂得。」

    我沒有吭氣,黑哥又說:「你不懂也好,免得跟我們學壞了,你到底跟我們不是一路人,將來一定比我們有出息。」

    春節前我掙到了二十多元錢,那一年我過了一個愉快的春節,買了一掛鞭,半斤豬肉,日子過得很充實。大年初一那天我去給黑哥拜年,他拍著我的肩膀說:「你是一個幹泥瓦工的好料子,一學就會,你要是不想讀書就跟著黑哥我幹,怎麼不是過一輩子?」

    我說:「等暑假回來再跟你學泥瓦工吧!」

    黑哥很大度地說:「行!有困難就來找黑哥我,天災餓不死手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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