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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城

2023-10-09 13:06:10 1

  忘了什麼時候,雨就一直不停的下,像是關不掉的水龍頭,想著要去多少水費就心疼。不知天氣預報是怎麼搞的,不是說晴轉多雲就是多雲轉晴,這不明擺著招人罵是什麼。再笨起碼也該往窗外望一望啊。

  天空自從被濃密的烏雲填滿後,我就沒見過白天,陰霾得好像陰間一樣。從白天到黑夜的過度在我看來就是天空從灰色變成了黑色而已,根本沒多大改變。一座座高樓大廈被天色薰染得如同灰色斑駁的墓碑一樣,從城郊往市中心看,還以為是一個被人遺忘的亂墳崗。

  人們像失了魂一樣,下著這麼大的雨,都不打傘,任雨水從鉛灰色的天空傾盆而下,譁啦譁啦的打在身上。唯有我還有一點理智,帶著傘。

  忘了大概是第幾把傘了,應該是第七把。我的傘一般過不了幾天就不見了,不知是誰拿去了。那些貪婪的人,連把傘都偷。

  我畢業於一個很普通的大學,畢業後就來到了花園小區當門衛,整天坐在保衛室盯著監控器,偶爾叫陌生人來訪登記。雖然我的專業並不是保安之類的。一開始我也很不情願,但為了混一口飯吃,忍忍也就算了。

  我原本以為當門衛是一件無聊透頂的事,可我發現其實還有點意思的。花園小區是一個高檔住宅區,進到這個小區的人我就從沒見他們走過,全是開著奔馳寶馬的,根本就不理會油價的蹭蹭上漲。最有趣的還是白夫婦他們倆了。男我叫他白叔,女的我她叫白夫人。可能也只有我知道他們是夫妻了,平時都沒一起出過門,各開各的寶馬,各走各的路。

  有時白叔一個人開車出去,載著一個妖豔的女子就回來了,一看也就二十歲左右,歲數還沒白叔的一半。他開車路過我的崗亭時,都會停下他的寶馬,抽出幾張嶄新的一百塊人民幣塞進我手裡。點頭哈腰地說,我老婆回來記得打我電話,麻煩了。弄得我像他爹一樣。

  有時白夫人一個人開車出去,載著一個小白臉就回來了,也一樣抽出幾張嶄新的一百塊人民幣熱情的說,我老公回來就給我打個電話。弄得我像她親生兒子一樣。

  我都只是微笑的點了點頭。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夫妻。

  我感覺他們就像花錢買彩票一樣,但不一樣的是他們都不願意中彩。但壞事做多了,總有一天會暴露的。就像你走路低頭久了,總有一天會撿到錢一樣。那次白叔又載著一個女生回來了,沒過五分鐘,白夫人也載著小白臉風風火火的開進了小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想像不出他們是如何吵架的,畢竟那個女子和小白臉不是說消失就消失的,他們又不是老鼠,雖然和老鼠一樣躲躲藏藏的見不得人,但隨便找個洞鑽進去還是很困難的。

  他們就這樣乾脆的離婚了,沒有一絲悲傷。過了一個月後,我又同時收到了他們倆的結婚請帖,他們當然不是復婚了,而是各結各的婚。都不約而同的選在了同一天,又不約而同的對我說了同樣的話:「謝謝你長期以來的關照,我的喜酒你一定要去,不用什麼紅包,我又不在乎那點錢。」所以我說他們真是一對絕配。而且我何樂而不為呢?不就打幾個電話嗎,幾百塊錢就到手了。算起來白夫婦給我的錢遠比我的工資多了好多倍。

  我早上八點上班,下午六點換班。換班的時候雨還一直在下,下得我失魂落魄的,心情沉重無比,好像我身邊有誰死了一樣。那個換班的小張冒著雨就過來了,我問他怎麼不打傘啊。他望了望絕望的天空又轉頭看我說,好好的打什麼傘啊。

  我換下工作服就打傘走了。雨聲噼裡啪啦的好像有誰在遠處鼓掌似的,我走在雨中,想著今晚去哪兒玩,後來還是算了吧,先回去吧。回到家裡,已經是八點了。發現家裡沒電,我暗自罵到該死,老是忘了交電費,在家坐到十點還是決定出去吧。結果發現傘又不見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真是氣人。只好又從柜子裡拿出一把新的傘出門了。

  和往常一樣,我又來到了這家肯德基,我並不喜歡吃這些垃圾食物,我來這只是因為這二十四小時營業,而且……還可以看到雨薇。

  我來到櫃檯前,雨薇就微笑著迎上來問我點些什麼。我說咖啡。她沒過多久她就把熱氣騰騰的咖啡端到我面前。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店裡冷冷清清的,慘白色的燈光充斥著整個房子,顯得尤為刺眼招搖。櫃檯旁的牆上貼著一張通緝令,已經被撕毀了,殘破不堪的粘在牆上就好像一塊被酸腐蝕了一樣。但照片還沒有完全撕毀,照片上是一個挺帥的小夥子,也不知為什麼會被通緝,字已經完全看不清了。但被通緝了一般都出了人命。

  唉。雨薇叫了一聲,我才回過神來。她說你不回家嗎,每天晚上都跑來這裡,而且只喝咖啡。我笑著說我來看看你,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你特別眼熟,是不是我們以前認識過。她一邊拿抹布擦著櫃檯一邊說你是不是都這樣搭訕女孩子的,這麼老套。我說我沒騙你。轉頭看外面的傾盆大雨,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停得下來,再下幾天估計整個「亂墳崗」都被淹了。

  唉,你還和平時一樣嗎,一直在這坐到天亮。我點點頭說大概吧。你不累嗎?我小聲的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已經有好幾個月都沒有睡覺了。你開玩笑吧。雨薇一臉的不相信。我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是真的。她的表情從懷疑瞬間變成驚奇,你失眠?我點了點頭,說也不知為什麼,我的心情每天都很沉重,就像這場雨一樣,讓我根本無法入睡。雨薇問為什麼。我說不知道,就好像以前在我身上發生過一件大事一樣。她問發生了什麼事?我說我不知道,我只是說好像……發生過。我把好像兩個字強調了一下。

  雨薇低著頭咬著嘴唇就沒問了。

  凌晨四點的時候,雨薇趴在櫃檯上睡著了,我依然那麼的精神抖擻。其實也不能用精神抖擻來形容,最多也就是還醒著。幾個月的不眠已經使我憔悴不堪,體重起碼掉了二十斤,如今瘦得白骨精都黯淡了。

  我決定還是回去吧,試著躺一下,睡上半個小時也行,不然上班又打瞌睡了。咦?我的傘呢?喔,放門口了。我走出肯德基。望了望暗黑色的天,雨還是沒有小下來的趨勢。我撐開傘,就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雖然下著這麼大的雨,但我往後看時,還依稀能辨認出一個人的輪廓。總是離我有十米左右。我還一直回想他到底是誰,就突然回想起在肯德基裡看到的通緝令。該不會是他吧。我的心一下就懸了起來。我摸出隨身帶著的彈簧刀,一按開關,鋒利的刀刃啪的彈了出來。然後我把刀緊緊的握在手中。

  一過轉角,我就緊緊的貼在牆上,仔細從磅礴的雨聲中分辨腳步聲。夜色還是如同墨水般濃厚,再加上止不住的大雨,讓人感到越發的絕望。不知過了多久,跟蹤我的人還沒出現,我悄悄的往那個方向看了一下。

  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我看錯了?

  沒走多久我就到了我的住處,拿出一串鑰匙翻找著開大門的那把。我餘光間看見好像前面有什麼東西,我抬頭一望,倒吸一口冷氣,鑰匙掉在地上。

  一個人正站在我家門口,穿著一套黑色的雨衣正面對著我,他的臉正隱藏在兜帽下的陰影裡,無法看清,但我肯定他在看著我。他就是一直跟蹤我的那個人,我敢肯定,雖然沒有任何證據。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咕嚕聲此時顯得尤為清晰。我一邊撿起鑰匙,一邊偷偷的從口袋裡拿出刀。我對著黑衣人問你是誰。他沒有回答。我又問了一次。他還是沒有回答,反而向前走了過來。我連忙拿出刀,按下開關,刀刃飛速的彈出來,明晃晃的刀刃讓我有了一點安全感。停住!別動!不然我不客氣了。

  我的喊話沒有讓他停住,反而向我撲過來。後來,我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感覺手中的刀不斷往他身體扎去又拔出。外面的雨還在一直的下,下得很死氣沉沉的。

  然後他就漸漸的不動了,癱在了我身上。我抱住他,拖進了我的住處,放在地上,掀開了他的兜帽。腦子翁的一下完全空了。

  居然是個女的,根本就不認識。我癱坐在地上,煩亂的抓著頭髮不知所措。自首嗎?還是……不管這麼多了,先把她拖進廁所裡。關上了門。

  又是一個不眠夜,伴隨著沙沙的雨聲,我一直抽著煙,當我回過神來時,已經是第三包煙的最後一根了。遍地的菸頭多得就像戰爭過後的散落的彈殼一樣。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坐了一個晚上讓我腰酸背痛的,我伸了個懶腰。

  想著把一具屍體留在廁所裡也不是辦法,畢竟我還要上廁所。整天看著個屍體誰拉得出來。我猶豫了一下,用顫抖的雙手扭開了廁所的門……這就像是一個玩笑一樣,一個很不好笑的玩笑。是在裝神弄鬼嗎?還是真的有鬼。

  屍體不見了。廁所裡空空如也,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安靜潔白。就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我轉身回到房間,繼續找起來。原本我以為看到屍體我會慌張,可如今屍體不見了,我卻更加不知所措。

  我幾乎把家翻了個底朝天,可還是什麼都沒有。當我在衣櫥裡把一件件衣服往外扔時,我看到有一張紙安靜的躺在衣櫥的底部。我拿起來一看,是一張病歷卡。我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重度失眠。我又翻開第二頁,上面寫著:如果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就來找我,我會給你答案。

  扯淡,我會告訴你我殺人了然後屍體找不到了嗎?對了,我的傘常常找不到,我想屍體和傘差不多。

  我又去上班了,和往常一樣。這雨還是一直在下,比昨天還大,我路過穿成而過的那條河,水也沒看到漲了起來,奇怪。

  又到了那間不到兩平米的崗亭,我坐在崗亭裡默默地看著監控器。其實這小區的監控器買的最便宜的,畫面朦朦朧朧的根本看不到什麼。

  白叔的新婚妻子開車回來了,透過茶色玻璃,我看到一個她車上有一個男的,肯定不是白叔。但和「第二個白夫人」眉來眼去的。我嘆了口氣,也不知在感嘆什麼。

  過了半小時後,白叔回來了,我習慣性的拿起電話往白叔家裡打。然後又掛斷了。我在幹嘛?在幫「白夫人」?還是在害她?如今什麼才叫幫?打電話才幫忙還是不打電話才是幫忙?

  還是算了吧,兩口子的事,關我屁事。

  我原本以為白叔最多就是把那個男的哄走。可我遠遠的想錯了。

  一聲尖銳的叫聲響起,那是白叔的新婚妻子發出的,不用看就知道。我跑出崗亭往白叔住的第十七層樓望去。一個男子正一絲不掛的扒在陽臺上,兩腳懸空著。而白叔站在陽臺上,手中的菜刀不斷揮舞著,還一邊憤怒的吼著,你跳啊!有種你就跳!他媽的你今天就是活不成了!你上來我他媽砍死你!

  我馬上跑到樓底,往上大喊著,別亂來!白叔,要冷靜點!要冷靜!也許是我太緊張了,雨滴一滴滴的往我身上打,我卻毫無感覺。

  白叔的新婚妻子哭著拉住白叔,見狀拉不住了,就馬上往陽臺奔去,想把男子拉上來。白叔憤怒的喊著你他媽這個賤女人!用力的往她後背踹了一腳。結果她飛速往陽臺飛去,撞了一下陽臺的欄杆,前身往前傾,腳往上揚,就像槓桿一樣,翻下了陽臺。

  我抬頭看見白叔的妻子的身影的輪廓漸漸變大,我就緊緊地閉上了眼。沒過幾秒,就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一股濃烈的腥味撲鼻而來。我睜開眼,白夫人就躺在離我兩米左右的位置上。腦漿迸裂。從前美麗的臉龐早已消逝。現在連個完整的臉都沒有了。我往我身上望了一下,全是一點一點飛濺狀的血跡,密密麻麻的。之前藍色的制服現如今弄得像迷彩服一樣。

  樓下的人越聚越多。看見腦漿四濺的白夫人,都被嚇的尖叫起來。

  我也很害怕,但我是這個小區的保安,所以我不能走。抬頭繼續往上看,沒多久,伴隨著雨聲,伴隨著尖叫聲,那個男的也落了下來,頭朝地重重的砸在了堅厚的水泥地板上。我不敢在看那具男的屍體了,肯定不比白夫人好看到哪兒去。

  我直接飛奔上樓,想讓白叔平靜下來。

  現如今我也在深深的自責,原本我可以有時間救白叔的,但我居然忘了電梯。十七層樓我蹭蹭蹭的往上爬。到了第十層,我又一次聽到樓底尖叫聲響起。然後就是一聲沉悶的響聲。我沒管那麼多,繼續爬著樓。爬到連我的腳都沒知覺了,卻還一直在動。

  白叔家門是開著的,我進去後,一個人都沒有,我走到陽臺往下望去,看到樓底有三具腦漿四濺的屍體。我胃裡瞬間翻江倒海,跑到廁所裡拼命的嘔。我今天沒吃什麼東西,所以一直在乾嘔,感覺要把那三包煙裡的尼古丁都要嘔出來似的。

  我不知道我從一樓到十樓的這段時間裡,白叔歷經了多少內心的折磨,最後選擇了自殺。

  但我知道他一定生不如死,不然怎麼選擇去死呢。

  我辭了工作,物業經理看著我滿身是血的拿著辭職信。連忙點頭,又多發了幾個月的工資給我。

  今晚去哪?又去見雨薇?今天沒心情。我想去一個熱鬧人多的地方埋葬自己的孤獨和恐懼。

  光怪陸離,人頭湧動,音樂震耳欲聾。舞廳再合適不過了。藍色綠色的燈光把人照得像一個個妖精似的。他們甩動這頭,舞步凌亂,我就混在他們中,拼命的哭著。哭了很久才停下來。

  我感覺到有人在拍我肩膀。轉過身,看到雨薇在一蹦一跳的在對我笑。沒想到在這也可以碰見她。我說你怎麼今天不上班。結果聲音完全被音樂吞沒。她對著我的耳朵大喊你在說什麼。我就大喊你今天怎麼不上班。她喊道今天我生日,請假出來玩。我點點頭。然後她又說了什麼,我沒聽清,就喊著你說什麼。她就把嘴貼到我耳朵,喊了四個字。

  我!喜!歡!你!

  我好久都沒這樣的感覺了。溫暖、感動,就好像在冰天雪地裡行走著,發現一戶嫋嫋炊煙的農家一樣。

  我和雨薇從舞廳出來後,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我打著傘送她回去,一路上我們說了好多。讓我心裡的負擔減輕了好多。

  當送到她家樓底時,雨已經小了很多。我跟她道了別,她說回家小心。我點點頭,給了她一個擁抱,就離開了。我走了幾步,轉頭一望,她已經不見了,應該還在樓梯口吧。

  剛上樓梯後我就開始找鑰匙,這是我的習慣。但今天我也許是忘了帶鑰匙了,怎麼找也找不到。沒過一會就走到了門口。我還一直低頭找。無意間看了一下房門。就停住了。用手輕輕一推門。一道黑色的間隙就慢慢擴大了。

  門居然開著。

  我拿出彈簧刀,走進了房子裡。路燈發出的光透過玻璃照亮了整個房間,昏黃昏黃的。我看都有一個人正站在客廳,是個男的,好像是……對,就是那個通緝犯。

  他正憤怒地盯著我,說你為什麼要殺了她。我很不解的問,誰?他就指著廁所的方向。我往那個方向看去,看到廁所的門是開著的,那個女屍正躺在裡面。我透過門只看到了兩隻腳。

  我轉頭看著通緝犯說,這是個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我聽到我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顫抖。他像一隻憤怒的公牛般向我衝來,我身子往旁邊一閃,就躲了過去,手中的刀在他脖子上劃了一下。他就捂著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血不斷從他指縫間噴湧而出,染紅了地板。

  我跑出了房子,關上了門。然後在無人的大街上拼命的跑著。也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了下來。想著還是去自首吧,我雖然殺了兩個人,但有一個是通緝犯,我應該會被減刑的。

  天一大亮我就進了警察局,說我殺了兩個人。在簡單的審訊後,我帶著手銬去指認案發現場。

  又一次回到這裡,但這一次是坐著警車去的,看著窗外下著的雨真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警察下了車幫我打開了門。想不通為什麼下雨他們也不打傘,跟那些路人一樣。我說我要打傘,警察看了一下天空,問為什麼。我說你看到外面下著雨嗎。警察笑了一下說好吧。

  來到門口,我說我沒鑰匙。警察就一腳把房門踢開了。我逼著眼準備迎接著一股撲鼻而來的腥味。可過了很久,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一個警察說,裡面沒有屍體,連血跡都沒有。

  怎麼可能,我睜開眼往房間裡望去,果然空空如也。我一直解釋說那個男今天凌晨的就躺在這,還有那個女的,就躺在廁所的地板上。他們怎麼就不見了呢?對了,還有我傘也是,我的傘有好多把都找不到了。一個警察擰著八把雨傘說,這不是嗎?就一直掛在陽臺上。

  最後警察又把房子搜了一邊,看到了一張紙,也就是我的病歷卡。就回了警局。

  我坐在審訊室裡,等待著警察的到來和詢問,沒想到進到審訊室裡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聽說你殺人了?」

  「嗯,是的。」

  「是不是一男一女。」

  「是的。」

  「是不是他們。」醫生拿出兩張照片給我看。

  「對對對,就是他們。」

  「我都說過了,如果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就來找我。」醫生嘆了一口氣。

  「你是?」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

  「那張病歷卡就是你寫的。」

  「沒錯。」

  「我殺了人,這沒什麼奇怪的啊,只不過是屍體找不到而已。」

  「他們都死了。」

  「是的,被我殺的。」

  「不是,他們早就死了。」

  「什麼?」

  「他們早在幾個月前就死了。」

  「你在撒謊。」

  「我沒騙你,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患重度失眠嗎?」

  「不知道。」

  「看來你真的病得不行了。」醫生從他包裡拿出一張報紙,「你看看這個新聞。」

  我拿起報紙一看,是一個長長的標題:一對情侶遭遇車禍,女子奮不顧身推開男友自己命喪車輪。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看看下面的車禍現場照片。」

  我又低頭仔細的看著報紙上的照片,咦?那不是我嗎?正哭著,被幾個路人攙扶著。

  「那個男友就是你。」醫生說。

  「我?那我女朋友是誰?」

  「下面有照片。」

  「你開什麼玩笑,那不是雨薇嗎,我昨天都還送她回家。」

  「沒有雨薇這個人。」

  「什麼?你瘋了是吧?」

  「沒有雨薇這個人,這是我從警局裡調出來的視頻。」醫生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把屏幕轉向了我。我看到屏幕裡我一個人撐著傘在歪著頭自言自語著。

  「這就是昨天晚上的視頻,一直就是你一個人在走。」

  我摸了摸額頭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感覺我就像在做夢一樣,全身輕飄飄的。

  「你的女友叫雅雯,而那個叫雨薇。」醫生把這兩個字寫在了了紙上,「你看,她們兩的名字的首字母是一樣的,這全是你幻想出來的。你之所以失眠,是因為你遭遇了一場車禍,你的女友救了你,你安然無恙,而你的女友雅雯卻死了,肇事的是一輛轎車,車上的人就是那一男一女,男的是司機,是醉酒駕車。」

  「那那個通緝令是怎麼回事。」

  「他們在把雅雯撞倒後就逃逸了,警方就立馬下達了通緝令,沒想到他們開車過快,在一個彎道轉彎不及,衝破護欄飛下了山崖,第二天警察找到了他們兩的屍體,通緝令已經失效了。你因失去你女友悲傷過度,所以導致了失眠。你還記得我在病歷卡上寫的一段話嗎,如果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就來找我,我會給你答案。因為這也許都是失眠導致的,失眠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輕微的,只是睡不著覺;第二階段較為嚴重,會導致記憶力下降,所以你老是找不到你的傘,因為你忘了把它們放哪兒了;第三階段,就是最嚴重的階段,開始產生了幻覺,你已經處在了這個階段,所以你才說你殺了人,其實都是你的幻覺。你需要藥物治療。」

  「幻覺……你是說……我沒罪。」

  醫生點了點頭。

  一切都是幻覺,沒有雨薇,沒有那一男一女,還有這場下不完的雨,也是幻覺嗎?

  「好吧,給我一些安眠藥。」

  「不僅僅是吃安眠藥這麼簡單,我還給你一些穩定情緒的藥物,我都給你帶來了。」醫生從自己的皮包裡拿出藥,「記住,安眠藥一次只能吃半顆,它的藥效很強,其他藥物的計量我已經寫在藥盒上了。你過了一會兒就能回家了,祝你早日康復。」

  我點了點頭。

  又做了一些簡單的審訊後,我回到了家,坐在沙發上,腦子空空如也。雅雯。我的女友,還是想不起來,失眠太嚴重了,結果成了失憶。我把所有的安眠到都倒在了手心裡,一起塞進嘴巴裡吞了下去,太多了,真的很難吞咽。

  吃完後,我看著窗外下著的雨發呆。一股巨大的疲憊向我襲來。

  朦朧間,我似乎又回想起來了一切,記憶在腦海中翻滾,浩浩蕩蕩的向我襲來。我又回想起來那天,我跟雅雯一起走在街上的那天,一輛轎車伴隨著轟鳴的引擎聲像我們衝來,我被一陣力量推到了旁邊,當我轉頭一看時,也不過一秒鐘。雅雯早已被撞飛了,離我足足有幾十米遠。我茫然的向她跑去,想抱起她,卻被路人死死的拉住了。他們說著,小夥子,冷靜點,她沒救了,冷靜點……我輕輕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照了進來,安靜溫暖,就像雨薇一樣,就像雅雯一樣。

  原來,那場雨,也是一場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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