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時速
2023-10-05 15:12:29 1
晚上9點已經過了,天色越來越黑,可能過不久會下起小雨。穿著黑色夾克的中年男人駕著車,著急地趕往西邊的城市。
公路越來越窄,快要進入山道時,車頭燈照在了一個男人身上,他站在公路上不停地揮著手。
駕駛者不得不減慢速度停下來,那男人飛快跑來,從敞開的車窗探頭問:「先生,能否讓我搭一程車?」
駕駛者打開車頂的燈,看著那人。他身穿一件夾克,打著領帶——這點看上去不壞——雖然他需要理一理頭髮,不像那些肩背行李的流氓。那人略帶點害羞地向他微笑。「上車吧。」駕駛者說。
那人拉開車門,手裡提著一個提兜,裡面不知放著什麼東西,坐下後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你去哪裡?」駕駛者問道。
「阿姆羅鎮。」搭車的男人急忙回答道。
「那太好了,我去西邊的察克頓城,正巧途經那裡。」
他們默默地在夜色中行駛了幾分鐘,駕駛者終於問:「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米羅,我不年輕,我已經28歲了,只是看起來有些小。」「對我而言,這個年紀還很年輕呀。」駕駛者笑了一聲。
車子行駛了大概半小時,前面出現了點點燈光,小鎮越來越近了。
「距離前面出站口不遠有一個餐館,我得到裡面吃點東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駕駛者笑著說。
「不要停車。」米羅的話音充滿急迫。
「是不是沒帶錢,沒關係,我請客如何?」
「我不餓,反正不要停車。」米羅情緒有些激動。
駕駛者極為不悅,沉聲說道:「這是我的車,你不願意等的話可以搭別人的車,你沒權利管我做什麼!」
「我有這個權利,就憑這個。」
一柄手槍的槍口用力地抵在駕駛者的頭上。由於受到驚嚇方向盤一打滑,車子震蕩了一下,不過很快平穩下來。
「小心點兒!」米羅叫道,「不要打歪主意,我手中握的可是殺人的傢伙。」
「你到底要到哪去?」
「到足夠遠的地方。警察別想抓到我。真是遺憾,都怪那該死的老頭子。」
「老頭子?」駕駛者微微皺眉。
米羅指節握得直作響,「我們那個小鎮上有戶很有錢的人家,他們一家人旅行去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我大搖大擺地從後門進去了,弄到了很多值錢的東西。誰知到我出來的時候,正巧碰到一個老人,不知什麼原因他沒有去旅行而是趕了回來。」
「他聲嘶力竭地叫起來,聲音足夠吵醒全鎮的人。那該死的老傢伙!」
「你把他怎麼啦?」
米羅雙手搓搓手槍,說:「我只敢肯定,他永遠不能再叫了。」
話音剛落,這時從拐角處突然駛來一輛大卡車,駕駛者急忙向右打方向盤,兩輛車幾乎貼著呼嘯而過。
「笨蛋!當心點!」米羅嚇得一臉蒼白,憤怒地嚷道。
駕駛者看見他正要系安全帶,高聲叫道:「別碰它!」
米羅被他命令的口氣嚇了一大跳,本能地縮回手。「你沒有權利對我發號施令,明白了嗎?」他生氣地晃了晃手槍。
駕駛者忽然一笑,衝前面仰了仰頭,「你還是對我客氣點好,如果你不想明天警察從一棵樹或公路的路基下抬走我們的屍體。」
米羅握緊手槍提高了語調:「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只是勸你不要碰安全帶。」
「為什麼我不能碰?」米羅沉聲問道。
「因為這是我自保的砝碼,雙手放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如果你不照做的話,我們都得粉身碎骨!」
「那樣你也會死,不過我不碰就是了。」米羅真沒想到自己這麼貪生怕死,因為男人說話的時候眼神是那樣從容,感覺他說到就會做到。
「該死,你不能開慢點嗎?」車窗外的風一股腦地灌進來,米羅感到這部車子都在晃動著。
「速度開快的話,我想你是不敢開槍的。車子失控的話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駕駛者腳踏油門,汽車開得更快了。
「當心,前面有坑,萬一輪胎打滑會翻車的,到時候我們都得沒命!」米羅臉色越來越難看,氣勢上已經處在了下風。
「不要擔心我的駕駛技術,米羅,你看過報紙的體育報導沒有,關於賽車的專欄。」
「對那玩意兒我不感興趣。」
「真遺憾,你可能沒聽過我的名字——甘迺迪·帕克,三次全國賽車冠軍,我一生都沒翻過車,不管速度多快。」
「你打算幹什麼,小心,你剛才差點撞上對面迎來的卡車。」
「那把槍,米羅!」
「槍怎麼樣?」
「扔到窗戶外面去,那樣我就減速。」
米羅不由得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是傻瓜嗎?扔下槍你就會把我送到警察局去。假如你撞車的話,也許我還能倖存下來。」
甘迺迪笑了起來:「你真是異想天開,忘了跟你說,除了賽車之外,我還是個安全顧問,這種車速撞車的話你一定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對吧?」
「那又怎樣?」米羅輕哼一聲,心裡其實已經亂成一團。
「我們來設想一下。」甘迺迪笑意越來越濃,「這種速度汽車一旦撞到硬物上,在1/10秒內,冷卻器、前緩衝板和周邊的各個零件都會被壓成一團金屬。而第2秒呢,車頭蓋會粉碎,在擋風鏡前爆炸,會導致後輪跳離地面。你知道,那時汽車的前半部早已停下,但是後半部繼續向前推進,本能的,你會坐直,就像那輛卡車斜刺裡衝出來時,你的反應一樣。你的腿骨,會在膝蓋處齊齊折斷。」
「別胡說八道,我才不信呢。」米羅叫嚷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
甘迺迪則繼續說道:「之後呢,由於慣性,你的身體會急速前衝,儀器板將會搗碎你的膝蓋。只要短短四五秒鐘之後,你的頭會碰在儀器板上,知道後面將發生什麼嗎?」
米羅竟聽得入了神,支吾道:「會……會發生什麼?」
「汽車的車身會快速地彎曲,在此之前儀器板已壓碎了你的頭殼。車門哐的一聲彈開,前座被扯開,後座衝來,壓扁你的身體。但是你不用擔心,因為那時你早已死了。」
「你——親眼見過這種事發生?」米羅問。
甘迺迪點點頭:「玩賽車這種事時有發生,米羅,那可不怎麼好看。」
米羅從乾燥的嘴邊強擠出脆弱的微笑,「你說的我都信,不過你是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如果撞車的話你也會死!」
「你錯了。」
「什……什麼?」
「別忘記我是個賽車冠軍,還有,想想看為什麼我不準你系安全帶。」
「你是什麼意思?」米羅忍不住大聲問道。
「我可以控制車朝任何部位撞擊,也許會使我的胸部淤血,或是昏死過去。不過你的情況肯定要比我糟得多。」
汽車示威似的迂迴而行,米羅雙手扶在儀器板上面,用力抓得很緊。
「現在,米羅,扔掉槍。」
米羅抓緊手槍。「我要……」他把槍指向駕駛者。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輪胎碾壓公路的聲音和車窗外呼呼的風聲。
當米羅打開保險時,手槍發生咔嚓聲,甘迺迪汗津津的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
然而,在接近一百邁的情況下,開槍的後果可想而知,米羅重重地嘆了口氣,「好吧,你贏了。」說著,手槍順著車窗飛了出去。
甘迺迪減慢了車速,同時舒了一大口氣。
在快要到達阿姆羅鎮的公路上,甘迺迪發現了一輛警車,按響喇叭停了下來。
當米羅被手銬銬住的時候,他厭惡地吐了口唾沫說:「想不到你竟是賽車冠軍,甘迺迪·帕克,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還有你的長相!」
甘迺迪回以一笑,「我想我們不會再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啦。」
警察推著殺人犯進了警車,一個微胖的警察朝甘迺迪走過來。
「我經常看甘迺迪·帕克的比賽,我敢肯定你不是他。」
駕駛者聳了聳肩,笑道:「我的確不是,我是他的車迷。在維修站工作,我可以走了嗎,警官?」
「當然可以,十分感謝你的幫忙。」
駕駛者回到車上,從一個小盒子裡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他的女兒,剛剛四歲。
他笑了笑,打開了收音機,車子發動了,正在播放的是一首經典老歌《鄉村路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