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的積雨輞川莊作全詩賞析（漠漠水田飛白鷺）

2023-10-16 03:56:36

王維《積雨輞川莊作》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註：

積雨，久雨。輞川莊，王維在藍田輞川的別墅。遲，緩慢。藜，植物名，嫩時可食，老莖可作手杖。黍，小米。餉，動詞，給…送飯。菑，音資，泛指田畝。這裡指耕田的人。漠漠，廣闊平坦。陰陰，樹木茂密幽暗。習靜，靜修。如靜坐，坐禪之類。朝槿，木槿，一種灌木，春夏之交開花，朝開暮墜，故稱朝槿。常被用以象徵人生無常。清齋，齋食，吃素。露葵，帶露水的葵菜。葵，一種野菜。野老，村野老者，作者自指。爭席，典出《莊子寓言》「陽子居往沛地」。此處指相處親密無間。海鷗相疑，指人有機心，典出《列子黃帝》「海上之人」。

譯：

久雨林間潮氣漫，炊煙縷縷不肯散。

小米稀粥藜葉羹，東湖耕田要送飯。

稻田廣闊一大片，白鷺飛來又飛還。

夏天樹林很幽暗，中藏黃鸝聲宛轉。

槿花易墜悟人生，我在山中學坐禪。

松下折葵猶帶露，我正吃齋當早餐。

我來此地歲月久，田天野老相處慣。

海鷗何事尚懷疑，疑我機心相欺謾。

評：

這首詩向稱是王維田園詩的代表作，描寫了輞川山莊雨後的景色，以及齋素習靜的閒居生活。

前四句寫山莊雨後夏景。首聯。久雨未晴，空氣潮溼，農家炊煙，緩緩升起。空林煙火遲，狀物傳神，極為精妙。蒸，炊，餉，展示了農家生活繁忙有序。

頷聯。「漠漠」二句最受後人稱道，與杜甫「兩個黃鵬」一聯並被譽為「極盡寫物之工」的寫景名句。蒼茫的水田上空點點白鷺飛翔；濃密綠陰中時時傳來黃鸝的婉轉鳴叫。白鷺，黃鸝，水田，綠陰組成優美畫面，色彩鮮明和諧，濃淡有致，動靜相映，有聲有色，極富詩情畫意。再點染以「漠漠，陰陰」這一對雙聲字，便倍覺精彩，使得意境既開闊又深邃。

後四句寫自己的閒居生活。頸聯。作者精心選取兩個生活片斷：一是「習靜」，默觀木槿花朝開暮墜，感悟人生如夢，學習禪理；二是齋素，折帶露之葵當作餐飯。從這兩點，可見他篤信佛教之誠。

尾聯承前句剖明自己心跡：歸隱已久，靜坐長齋，與世無爭，早融入田夫野老之中，功名利祿之心，屏除殆盡，那麼，再也沒有必要對我加以猜疑了吧！今人王達津說：時李林甫當國，排斥異己，王維是張九齡所提拔，不得不與李周旋。此詩是希望李不必猜忌自己（《王維詩選》）。

香港有一位陸家驥先生，他說：此詩與「平起」七律定式不符。如果能將一，二兩句相互易位對調，則正符合平起定式的規範（《唐詩七律故事談》）。

附圖八幅，王維詩意圖：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