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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靈夜強盜

2023-10-08 16:06:09

乘車在西扇町站下車,從第一個十字路口右轉走五十米,馬路左側並立著兩棟建築。

其中一棟是六層居民樓,牆壁漆成淺巧克力色,一看就是高級住宅;與此相比,旁邊的那棟四層住宅樓則相形見絀了——它周身是暗淡的米色,看起來寒酸得很。

隅田做了一次深呼吸,邁步走進了這棟叫做「西扇公寓」的四層建築。

進入玄關,右手邊窗口旁掛著標有「管理人辦公室」字樣的牌子。

據說旁邊的巧克力色住宅樓門口裝了嚴實的密碼防盜門,而這西扇公寓則可以用「出入」來形容。當然,「來客登記」的字條還是照例貼在門口。

隅田輕輕敲了敲管理員房間的窗子。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與「來客登記」的字條毫無關係。

「您好……」管理員打開了窗子。

「住在303號的富岡應該跟您聯繫過……」

「啊,剛才來過。富岡先生家的事,實在是太突然了……」

「是啊……要不是因為交通事故,富岡先生的身體本來多硬朗呀……」

「哎,天黑騎自行車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您是來替富岡先生看家的吧,為了以防萬一,您留一下名字吧。」說這句話的時候,管理員眯了一下眼睛。

「我叫田中。」隅田用事先準備好的名字應答。

「田中先生,您的全名是……」

「田中源一,我名片剛好用完了,所以……」隅田裝作很的樣子說道。

「這樣……好吧,既然富岡先生親自打電話過來了,你就進去吧……」管理員一邊自我開脫似的說著,一邊把貼有「303」字樣標籤的鑰匙交給了隅田。

隅田乘來到三樓,一出門正對著301房間,右邊是302。

隅田見狀朝右邊走去,盡頭便是303號房間,門牌上標著「富岡良一章子」的字樣。

隅田用剛得到的鑰匙插入鑰匙孔,往左一擰,門鎖應聲而開。

隅田用最快速度溜進房間,合上門。萬幸,屋子裡門口的小燈還亮著,他不至於手足無措。無論如何,他趕緊先鎖上了門。

他感覺自己緊張得快窒息了,直到聽到門上鎖的聲音,他告訴自己:「已經沒事了。」

隅田脫了鞋,把擺進門口的鞋架裡。他找到走廊牆上的開關,打開了屋裡的燈。

走廊盡頭的房間裡擺著桌子和幾把椅子,那裡似乎是起居室。可以看到,起居室室的門是敞著的。

無論如何,先去起居室吧。

隅田從鞋架上取了一雙灰色的拖鞋穿上,走到起居室,打開屋子裡的螢光燈。他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了看表,晚上六點零五分。

守靈儀式是從晚上六點開始的,這個時候富岡和他的肯定都在葬禮現場。

守靈要進行一個小時,然後要舉行儀式,之後富岡夫婦要招待前來弔唁的親戚。而這至少需要四十分鐘。所以,儀式結束富岡夫婦打車回到家裡,至少也要等到八點以後了。

所以,完全不用驚慌……

隅田看看四周,暗叫不妙。起居室的窗子上只掛了薄薄的蕾絲窗紗,如此自己的所作所為將會被對面高級住宅的人一覽無遺。

他趕忙起身來到窗子旁,拉上了厚窗簾。他發現窗簾質地非常厚,所以遮光性應該還不錯。

昨天晚上,隅田從本地新聞得知:一老人騎自行車穿過琴丘町的十字路口時與一輛小轎車相撞,老人被送到,但搶救無效。而今天早晨到公司他才得知,這名老人正是隅田所在部門的股長富岡良一的母親。

當然,富岡今天請了假。據單位裡的「萬事通」說,富岡的母親順子(68歲),自從幾年前喪偶以後,便一直跟著富岡一家,照看著兩個外孫。

「老人身子骨可硬朗了!」萬事通說,「也正因為如此,她一直很放心把交老人看管。我覺得大概是外孫有什麼要求吧,老人騎車出去購物,才出了意外……」

隅田聽到這個消息,某種程度上也對股長表示。但當聽說守靈儀式就在今晚舉行,他便開始盤算一些事情了。

不光是本市,最近整個縣裡都頻頻發生「守靈夜」事件。報紙上類似報導屢見不鮮。

在守靈夜,死者家屬必然都要到會場去參加守靈儀式,所以在一定內,家裡面就成了絕對的「空門」狀態。而一些強盜正是瞄準了這樣的機會,潛入其家中實施盜竊。

這一帶沒有死者家屬在遺體旁守靈一整夜的習俗,一般都是守靈儀式結束將死者遺體寄存在殯儀館後,死者家屬就可以了。但是,很少有人能碰到,可見其行動之快。

據新聞報導,這些「守靈夜強盜」一般都是溜門撬鎖的好手,一根鐵絲就能搞定門鎖。只要踩好點,他們便能迅速作案,來無影去無蹤。

隅田聽說守靈儀式在今晚,便聯想到那則新聞。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富岡家沒人了……」他開始設計一些事情,這種想法一開始便停不下來了。他假設了許多種情況,終於,他心生一計。

下午五點過後,隅田試探性地給富岡家打了個電話。他們都是一個單位的,知道號碼並不難。

不出所料,電話沒人接,轉到了答錄機。

然後,隅田根據社員資料查到富岡家的地址是西扇公寓303室,又根據地址查到了公寓管理員辦公室的電話。他果斷撥通了這個號碼。

「您好,這裡是西扇公寓,我是川口。」接電話的人嗓門略高。

「我是303室的富岡。」隅田地說。人們都說隅田和富岡說話的聲音特別像,所以隅田只是像平常說話一樣,並沒有。

「啊,是富岡先生,您家裡的事我聽說了,由衷為您感到遺憾,請節哀。」

「謝謝您……」富岡穩了穩,說,「今天晚上是守靈夜,我們全家都要出去……您聽說最近『守靈夜強盜』猖獗作案的事嗎?」

「啊,新聞裡提到過……您放心,我一定會嚴加注意出入的陌生人……」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您那麼忙,不敢再給您增加負擔。我叫了公司裡一個年輕人去替我看家,他叫田中,大概六點左右到。我是想提前跟您打個招呼,能不能請您把備用鑰匙給他。我人在喪事會場,忙前忙後實在脫不開身……」 「是啊,辦理喪事確實是辛苦……」

隅田掛掉電話,鬆了口氣。管理員川口信以為真了。

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那天,隅田終於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

所謂「那天」,是指隅田畢業留在東京工作後的第一個五月周的某一天。

隅田並不是特別喜歡看,但是那天他想不出別的更有趣的活動,便去看了某大片。

電影散場後,隅田剛走出電影院,聽到耳邊一聲「哎,這不是隅田麼」!

一個的聲音。

他一回頭,原來是自己英語高野章子女士,她正驚奇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啊,您好……」隅田瞬間臉紅了,趕緊低下了頭。

而他的餘光發現,站在高野章子老師旁邊的,正是自己部門的股長富岡先生:「哎?股長您認識高野老師?」

「認識,當然認識,我們是。」

「你不知道嗎?我是在你們那屆畢業同年嫁給富岡的。」

「是麼……」隅田深深嘆了口氣,心裡浮現起那句話: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真是造化弄人。

這件事過了一個月,某天,隅田桌上的電話響了。隅田的接了電話,然後對隅田說:「喂,你的電話,外線。」

「實在抱歉,麻煩您了。」隅田客客氣氣接過電話,「您好。」

「您好,我……舊姓高野。」聽筒裡傳來一個女人「神秘」的聲音。

「啊,股長出差了……」

「我知道。我不找他……」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呀。」

「啊?」

「晚上下班,我們見一面吧。我有話對你說。」

對方既是恩師又是上司,實在是推脫不得。

那天晚上,二人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吃了飯,然後在頂層的娛樂中心,富岡章子向隅田表白了。

「我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喜歡你。」

「啊?」隅田笑了笑,「您說高中時候?那時在您眼裡,我不過是個小毛孩子吧。」

「平時我是那麼想的。不過有的時候,我也會覺得你真是男人味兒十足呢……」

「這……」

「咱們那時候,男老師和女學生交往,你們也沒覺得多奇隆吧!」

隅田知道她說的是怎麼一回事。他上高中的時候,學校裡有個男老師因給自己的女學生寫而被開除了。但是沒過多久,二人還真了。

「您說的那事我倒是也知道……」

「對呀,那年長的女人就不能看上比自己小的男人了嗎?你老師我還就是喜歡年輕的小夥子,別看我現在跟富岡結了婚,如果看到帥小夥,還是禁不住心裡小鹿亂撞呢!」

「太太,您快別拿我開玩笑了。」隅田特別用了「太太」這個稱呼。不管怎麼說,她可是上司的夫人,他還是希望對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但是,這種稱呼似乎並沒有起到作用。

「哦?我喜歡你這麼叫我,快再叫一次。」她湊到隅田的耳邊,暖昧地說。

「唉?您說什麼?」

「隅田呀,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太太』呀?比起『老師』,我太喜歡『太太』這個稱呼了!雖然有點違背,但是聽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呀。」

「……」

「我可沒騙你,不信你來摸摸看……」富岡章子摸上隅田的右手,輕輕把它捧到了自己的左胸上……

西扇公寓303室,隅田在起居室裡四下搜找著什麼。

不過,那東西似乎並沒有放在表面的地方。電視機旁、錄像帶架附近、書架裡,他把這些最可能放有「那個」的地方都看了個遍,卻沒有任何收穫。

於是,隅田從口袋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套。他本來想準備像電視裡刑警用的那種白手套,但是又覺得特意去買太麻煩了,所以只是帶了自己用的皮手套。無論如何,能不留下指紋就行了。

既然不在起居室,隅田決定下一個去章子的房間。她的梳妝檯、大衣櫃等都有可能是藏有「那個」的地方。

那晚,在高級酒店的娛樂中心,隅田接受了富岡章子的表白,二人成了。

無論如何,風韻猶存的女人不斷地跟隅田進行身體接觸,再加上她一句「我已經訂好房間了喲」,作為男人,隅田最終沒能抵擋住。

那夜之後,兩人每個月都要兩三次,因為富岡股長每個月都會出差兩三次。

期間,隅田曾聽章子說過這麼一句話:「女人的性慾越強,嫉妒心就越重。」

終於,問題出現了。

某一日,兩個人正於床上抱在一起時,隅田發現章子似乎伸手在拿什麼東西,一回頭,才發現是一臺機。

「你在拍照片?」他只是無意一問,當時他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只是照片呦,它可是個定時炸彈。」

「定時炸彈?」

「對呀,如果你背著我和別的女人相好,我就把照片發給她。這可是控制你的緊箍咒。」

「哎呀,我好怕呀。」隅田沒當回事,只是一口吻了下去。他完全沒意識到,她可是認真的。

一次,隅田應富岡夫婦邀請去飯店共進晚餐。聊著聊著,富岡問了一句:「你覺得新來的日向怎麼樣?」今年,部裡新來了一個叫日向惠美的。

「還不錯啊,人挺好的,總是彬彬有禮……」 「呦,看來不單單是這麼簡單嘍?」

「哦?有這麼完美的女人嗎?」章子插話了。

「是啊,我猜隅田暗中沒少注意她吧。」富岡笑著說。

事情看似正常,可到了第二天,章子給隅田來電話了。

「你昨天怎麼回事?瞧瞧提到日向惠美的時候你那個樣子!你可別忘了,那些照片還在我照相機內存卡裡。我隨時……」

「我知道!」隅田無奈地答道,「我昨天只是順著股長的話說,並沒有別的意思。」

就是因為這件事,隅田覺得章子的照相機實在是太危險了。他便開始琢磨,必須得找個機會把照片解決掉……

隅田推開了起居室旁邊房間的門,不禁「啊」地失聲驚叫。因為這個房間裡到處瀰漫著章子身上的味道,而這種味道似乎深深刺激到了隅田,他甚至感覺章子就在房間裡。

隅田摸到門口牆上的開關,打開燈。房間被照亮了,章子當然不在裡面。

所謂章子的味道,其實是她使用的化妝品的味道。

隅田做了個深呼吸,開始打量四下。這次他第一時間發現了窗紗的問題,趕緊拉上了厚窗簾。

他突然發現,儲物柜上方就擺著一臺照相機。

隅田來到近前,伸手去取照相機。因為皮手套太滑,他試了兩次才拿起相機。

但是他也不能確定,致命的照片到底在不在這架照相機裡。那天他根本沒把拍照當一回事,所以現在腦子裡只有那個相機的大致模樣。

此刻,隅田甚至不知道這個相機到底能不能插內存卡。

他走到梳妝檯前的凳子旁坐下,開始仔細研究這架照相機。

找不到內存卡,就把照相機整個偷走吧……

但是,那不就成了麼……

不過章子怎麼會知道是誰偷了她的相機呢?

可是懼怕這架相機的也只有自己了吧……

就在隅田猶豫不決的時候,他聽到門口傳來連續的門鈴聲。 他把相機放到梳妝檯上,出了房間來到門口,按下了門口對講電話的接聽鍵:「請問您是?」

「最近市裡常有盜竊案件發生,我們是派來的,請問是富岡先生嗎?」

「不,這……」隅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是受他委託來看家的……」

隅田想,有可能是進門以後沒有及時拉窗簾,被附近的人看到並懷疑了。

「能不能請您打開門?」

「好的,稍等……」隅田腦子裡在飛速運轉,想著稍後到底該如何面對警察。

當然,他來不及想出個結果。

他從貓眼朝外面看,門口站著兩個男人。他們並沒有穿警服,兩個人個子一高一矮,都穿著西裝。

隅田不敢怠慢,扭開門鎖,打開了門。

門剛一開,兩個男人一人一隻手便把隅田推進屋,隅田張開雙臂擋住他們:「擅闖民宅嗎?你們要幹什麼?」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這家和我是同事。他的母親去世了,今晚是守靈夜。最近不太平,『守靈夜強盜』四處作案,所以他拜託我來看家。」

「那,您的姓名?」

「姓名……」隅田有點不知所措了,他給管理員留的可是假名字。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可是得到管理員先生允許才進來的。」

「管理員先生?」高個子男人瞪了隅田一眼,好像隅田得罪了他似的。

「我真的是富岡先生的部下,不信我們現在給他打電話。他的電話號碼是……」

隅田發現自己一時竟想不起來富岡的號碼了。號碼一直都存在手機裡,想要立刻背出數字還真不是那麼簡單……

「那倒不著急……」小個子的男人突然大聲說,「你為什麼戴手套呀?怕留下指紋嗎?」

「不,這……」隅田暗叫不妙,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合適的辯解理由。 「跟我們走一趟吧。你戴著手套在別人家裡,我們首先就可以懷疑你是入室盜竊。我看在這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跟我們走一趟吧。」高個子警察說著,拉住了隅田的左手腕,「趕緊穿鞋!」

隅田被推搡著穿好了鞋子,腦子裡一片混亂。

「那個,鑰匙……」

「放心吧,交給管理員先生好了。」

隅田就這樣被二人帶到了電梯裡。

電梯裡,隅田在想:幸虧剛才把相機放下了,要是真揣在了兜裡,如今可就要「人贓俱獲」了。

電梯下到了一層。

隅田被二人帶出電梯,發現大門口還站了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是管理員,而另一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藍襯衣外面套了件藏青色開襟毛衣,挺有身份的樣子。

「呦,管理員先生!」高個子男人叫道,但是語氣聽起來卻不怎麼友好。

「你們真的是旁邊公寓的保安嗎?」管理員問,「怎麼回事?」 「沒錯,就是旁邊的高級公寓僱了我們保安公司,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公寓的住戶反映:對面西扇公寓303室有點不對勁。據說這家在辦喪事,今晚這時候家裡不該有人,可卻看到有人影晃動,還拉上了窗簾,十分可疑,很有可能是小偷。我們過來一看,這傢伙正帶著手套物色行竊目標呢……」

「你有沒有搞錯!」管理員怒氣衝衝地說,「我們公寓又沒有僱你們保安公司,你們憑什麼來管我們公寓?你們進來經過我同意了嗎?」

「我們來的時候您正在跟人通電話……」

「我能打斷一下嗎?」隅田忍不住插上話,「你們是保安公司的?剛才不說是警察麼,冒充的呀?」

「別開玩笑了,我們沒說是警察啊,我們說的是『警察派來的』。我們的出發點是替警察調查盜竊事件,那麼說也沒什麼問題吧。」

「你們太過分了!」

「好了好了……」管理員打斷了我們,「你們既然是為了抓賊而來,未經我允許擅闖民宅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你們沒理由把他帶走吧?」

「他可戴著手套……」小個子男人不依不饒地說。

「戴不戴手套是個人自由。再說,要審問也是我們公寓的人來問,對吧,會長?」管理人問旁邊的中年男人。他應該是這個公寓的物業管理會長。

「沒錯。」會長點點頭,「聽了你們剛才的對話,我最不悅的是,你們公寓裡竟然有人一直監視我們公寓住戶的情況。可以告訴我,向您報告這件事的人的姓名嗎?」

「對不起,那涉及到業主隱私,無可奉告。」高個子男人挑釁似的說,「好吧,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我們這就走,滿意了吧?」 「按理說應該對你們兩個進行搜身。但是我還沒有這個權力……」管理員也不甘示弱。

「搜身?你什麼意思!」小個子男人怒目圓睜。

「因為你們未經富岡先生許可進了303號房間呀,要是少了什麼東西,當然你們倆嫌疑最大。所以,即便我們真搜你們的身,也是無可厚非的。」管理員得理不饒人。 小個子男人指著隅田說:「我們進去都不到幾分鐘,那個男人可以為我們作證,我們不可能偷東西!」

「我可不想為你們作證。」隅田頭一歪,「我正不爽你們剛才那句『警察派來的』,什麼東西呀!以後要注意!」

「是我們不對,我們以後注意。但是這種說法們也常用呀,我們只是……」

第二天,葬禮及遺體告別儀式在市民殯儀館舉行。

因交通事故去世的死者的葬禮,早已成為當地媒體例行報導的慣例。

富岡單位裡來了十多個人到葬禮現場幫忙。

隅田負責接待,一直坐在小桌子前。

雖說是接待,但他很怕見到西扇公寓的管理員。

昨天晚上保安公司的人走後,隅田被帶到了管理員辦公室。物業管理會長留下一句「川口,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然後就走人了。

「昨天以富岡先生名義給我打電話的人是你吧。」管理員開口第一句話便讓隅田很是吃驚。

「是,實在抱歉。」通過剛才那件事,隅田決定相信這個川口管理員。

「那麼,田中恐怕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對……但我確實是富岡先生的部下。」

「好吧,我也不追問你的真名和潛入富岡先生家的原因了。我過去也做過白領,只不過獎金從來都是單位裡拿得最少的。我總覺得是上司把我的業績搞錯了,所以一度也想去他家把資料偷出來,查個究竟。怎麼樣,你跟我動機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吧?」

「嗯……」站在章子的立場,隅田決定還是不把真相說出來了。

「達到目的了嗎?」

「沒有……」

「那要不要再去一次?」

「不,不用了……」隅田趕緊搖搖頭。

他根本還沒搞清楚怎麼使用那臺照相機,更別提不留痕跡地刪除記憶卡裡的照片了。而此刻,他深知沒拿那個相機反而更好。

「那麼,能不能還給我了?」川口說著,伸出手。

「什麼?」

「鑰匙呀!備用鑰匙該還給我了吧。」

「是,不好意思……」隅田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交給了川口。

因此,隅田今天很怕川口會出現在殯儀館。如果他來了,跟旁邊幫忙的同事一打聽,就可以知道隅田的真名了。

不過,川口並沒有來。大概只是託人捎來了份子錢吧……

富岡要求隅田也跟著一同去火葬場,隅田不敢不從。

遺體被送入了火化爐。隅田獨自來到吸菸室,點上了一支煙。不想,穿著喪服的章子湊了過來:「出大事了!」

「怎麼,我們被……」隅田心裡一驚。難不成二人之間的地下情暴露了?

「想什麼呢?不是。」章子努努嘴,「昨晚守靈夜,我家還真招來了中的『守靈夜強盜』,我的名牌都被偷走了!那gucci包我還一次沒背過呢!」

「什麼?光那包就得有十萬吧……」

「想想我就頭疼。不過,據說公寓管理員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

「線索……」隅田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是啊,他說有人冒充我們的親友,說是替我們看家,取走了鑰匙。」

「親友?」隅田想,難道川口在替自己打掩護?他費解地掐滅了煙。

「我們根本沒拜託人看家呀!所以那個冒充者十分可疑。」

「管理員有沒有說,來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四十歲左右,小個子。管理員說那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富岡的親戚,但是對方堂堂正正來要鑰匙,所以只能把備用鑰匙交給他了。」

「四十歲左右……」這當然與隅田的年齡相差甚遠,而且他也絕對不是什麼小個子。

「對,可是據物業管理會長描述,對方是個不到三十歲、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不過,物業管理會長認為有兩個自稱保安的人更加可疑。」

「保安?」

「具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之昨晚發生了很多離奇的事。管理員說,有可能是趁他們在辦公室調查情況的時候,有人潛入了我家。所以,那兩個人很有可能是共犯。」

「對了……」隅田並不關心那些,「照相機丟了嗎?」

「非常不巧……」章子笑著說,「沒丟。要是它真丟了,那我首先要懷疑的就是隅田你了。」

「說什麼呢!怎麼會是我……」

隅田伸手擦擦脖子後的汗,心想:幸虧沒有偷那相機,要不然還得背上盜竊巨額財物的罪名,到時候就是跳進也洗不清了。

「混蛋……」章子還在為自己的名牌耿耿於懷,「偷我東西的人不得好死,死了以後帶著我的名牌去用吧!平日不積德……」

隅田沒有理會章子的抱怨。一瞬間,他恍然大悟。

他想到有一個人最有可能是真正的小偷。

昨天晚上,隅田假稱田中,進入富岡的家,而兩名保安將其抓個現行,確實造成了不小的騷動。但是物業管理會長也說,那兩個自稱保安的人本身就很可疑。

最重要的是,事實上,不管是隅田進入富岡家那段時間還是與兩個保安周旋的時間,都遠遠不夠實施盜竊。

所以,小偷真正實施盜竊應該是隅田交回鑰匙,離開西扇公寓以後。

那麼嫌疑最大的應該是擁有鑰匙的川口!

隅田整理了一下思路:或許川口從一開始就計劃了昨晚去富岡家盜竊,但是自己的到來毀了他的原有計劃。於是,川口找了兩個人,以他們的理由,不管是誰來都能「合理」地將其帶走。他們把自己帶出303室,儘快打發走,然後再回過頭去行竊。或許,那兩個人根本就是川口的同夥,他們合夥演了一齣戲。

想到這裡,隅田終於明白為什麼川口向警察謊報冒充者的體貌特徵了。

「哎,想什麼呢?」章子問。

「沒事。」隅田除此之外,實在不知還能說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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