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流淚的囑託

2023-10-08 15:03:54 2

一、風塵女子

    方慶遠在陽嶺市黃金地段開了一家時裝商場，女兒小華把商場經營得紅紅火火，妻子宗怡蘭精心打理家務，一家三口過得幸福美滿。沒想到，當方慶遠遇到一位女子後，他們家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這天晚上，朋友林恆旺約方慶遠吃飯。林恆旺也做服裝生意，跟方慶遠有些交往，他要了一瓶酒想跟方慶遠喝，可方慶遠開車來的，說什麼也不喝。

    這時一個女子推門進來，笑盈盈地說：「小店照顧不周，怠慢了。小妹自罰一杯，賠個不是。」說著，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這女子大約二十來歲，身材曼妙，面容姣好，卻一身風塵氣，方慶遠不由皺了一下眉。

    林恆旺邊斟酒邊對方慶遠說：「有小姑娘助興，咱們放開喝幾杯，一會兒我找人給你代駕。」那女子又舉起酒杯，對方慶遠說：「大哥光臨小店，說明咱們有緣分，小妹先敬您一杯！」

    方慶遠無奈地端起酒杯，卻有些發旺，看著面前這個女子，忽然想起記憶深處的一個人來，不由問道：「你能告訴我，你的家在什麼地方嗎？」

    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大家萍水相逢，何必問這個呢，我只知道哥哥是男人、妹是女人，這就夠了。」方慶遠說：「聽你的口音，是青湖縣一帶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牡丹，我們這裡還有玫瑰、桃花……」那女子移過身來，緊貼著方慶遠，「大哥要是不嫌小妹醜，就跟小妹喝個交杯酒吧。」方慶遠起身說道：「姑娘你還小，酒多傷身，別喝了。」又推說有其他事情要辦，拉著林恆旺出了飯店。

    第二天一早，方慶遠驅車直奔青湖縣，進了黑土崗村地界的時候，在一片柳樹林邊停了下來。樹林裡有一個水潭，水色發黑，深不可測，名叫黑水潭。方慶遠坐在水潭邊，回想起一段往事。

    二十多年前，方慶遠就生活在黑土崗村。那時，他和村裡最美麗的姑娘紀培英相愛了。同時追紀培英的，還有村裡的潘天裕。紀培英不喜歡潘天裕，又聽說潘天裕在縣城讀高中時跟一個女同學好過，在那個女同學懷孕後又拋棄了人家，因此對潘天裕更加反感。但潘天裕家境很好，在紀培英父母心中，潘天裕做女婿是最理想的人選。

    一天夜裡，紀培英將方慶遠約到水潭邊的樹林裡，對著他傷心大哭。原來，因為她不願嫁給潘天裕，家裡鬧了一場風波。母親說養了一個不聽話的女兒，活著也沒意思，找出一瓶農藥就要喝。她剛從母親手裡搶過農藥，父親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說：「孩子，我求你了，就聽我們這一次吧。」她被父母的舉動嚇壞了，只得答應嫁給潘天裕。

    紀培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撲在方慶遠懷裡說：「慶遠，我死也不想嫁給他！」

    方慶遠知道要失去心愛的姑娘了，心像刀割一般。紀培英突然從方慶遠懷裡掙脫，發瘋一般扯去自己和方慶遠的衣服，兩人滾倒在草地上。

    過了很久，紀培英說：「慶遠哥，我們一起投潭吧，這樣就可以不分開了。」方慶遠說：「好吧，永遠不分開！」

    他們穿好衣服，扯了幾根柳條，將自己和對方捆在一起，又在中間塞了一塊石頭，然後向潭裡走去。

    就在這時，夜空中傳來非常焦急的呼喊聲：「慶遠！你在哪裡？快回來呀！」他們停住了腳步，這是方慶遠的娘在呼喊。方慶遠的爹不久前剛剛去世了，娘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特別地恐慌和可憐。

    紀培英害怕了，說話哆嗦起來：「我們死了，你娘肯定活不下去了，我爹我娘也活不下去。」兩個人抱頭痛哭一場，最後選擇各回各的家。

    幾天後，紀培英成了潘天裕的新媳婦。

    九個月後，紀培英生了一個女兒。

    之後不久，方慶遠離開了村子，後來在陽嶺市成家立業站穩了腳跟，又將他娘接去養老送終，此後便再沒有回來過。昨晚，他在飯店裡見到的那個女子，長得特別像年輕時的紀培英，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那個風塵女子與紀培英究竟有沒有關係。

二、情仇愛恨

    方慶遠沒有進村，他不想讓紀培英知道他來過，不願將紀培英帶人那一段傷心的往事中。他在路邊站了一陣，遇到一個同村人，二人就聊開了。方慶遠問：「潘天裕兩口子過得咋樣？」

    「兩口子養了一個女兒，叫小娟，負擔倒是不重。不過他們好像一對冤家似的，潘天裕經常打紀培英，還罵小娟是『雜種』，小娟初中沒念完就不讓上了。」

    「為啥不讓女兒上學？他們家條件不錯嘛！」

    「唉，家務事，誰知道呢。潘天裕這些年在外面跑，聽說眼下在陽嶺市開了一個飯店，把小娟也帶去了。你在陽嶺沒碰見他們？」

    方慶遠臉色陡然變了，匆匆向同村人告別，立即返回了陽嶺。他給林恆旺打了一個電話，說要單獨見「牡丹」！

    第二天，「牡丹」——也，就是小娟來到了方慶遠的辦公室。她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看見商場裡來來往往的人流，嬌聲說道：「老闆，在這兒……多不方便呀。」

    方慶遠又尷尬又痛心，很誠懇地說：「姑娘，你應該知道，你現在的『工作』不是長久之計，我想幫你換一份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小娟看了看方慶遠：「老闆想叫我幹啥？」

    「我這商場需要導購，想請你來做這個工作。至於工資待遇方面，我會儘量讓你滿意。」

    小娟滿臉疑惑地望著方慶遠，隨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老闆是想包我！」

    方慶遠的怒火騰地湧了上來，但他努力克制著內心的痛苦和惱怒，平靜地說：「我只是覺得你形象不錯，適合做這個工作。我會把你當女兒看待，沒有其他想法。你還年輕，要多為前途考慮，在這裡能學到一些東西，對你的將來也有好處。如果有一天你打算自己幹點事，我還會資助你的。」

    小娟有些激動，又有些疑慮：「看來你不像是騙我的，只是我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

    沒幾天，小娟來方慶遠的商場上班了。小華卻不滿地抱怨，說小娟渾身冒俗氣，根本不適合做導購，簡直有損商場的形象，要方慶遠辭退小娟。

    方慶遠對小華說，小娟是他一個同學的女兒，要小華把小娟當妹妹看待，多幫助小娟，不然，他方慶遠就對不住自己的同學。小華說：「好吧，我盡力幫助她，但願她能有所改變。不過，她要是做得不好，我也顧不了那麼多。」

    小娟這邊剛安頓好，方慶遠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約他去一個酒吧。約他的正是他最不願見的人——潘天裕。

    方慶遠到酒吧時，潘天裕已經喝了幾杯酒，滿嘴酒氣，陰陽怪氣地對方慶遠說：「恭喜你，父女團圓了！」

    「父女團圓？」方慶遠一愣，「我女兒一直跟我在一起，你沒搞錯吧？」

     潘天裕「哼」了一聲，酸酸地說：「小娟不是你的女兒嗎？你敢領回去，卻不敢認嗎？」

     方慶遠看著潘天裕：「這麼說，你一直認定小娟是我的女兒？」

    潘天裕怒氣衝衝地說：「你他娘的還想蒙我！我早就知道了。紀培英嫁給我的時候，早他娘的讓人睡過了！她以前一直跟你熱乎，過門還不到時間就生下那個小『雜種』！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你真以為我腦子進水了！」

    方慶遠強壓怒火說：「你誤會了，小娟的確不是我的女兒，胎兒早產一兩個月也很正常。」

    潘天裕端起一杯酒，一口灌下去：「呸！你他娘的別耍賴了！紀培英嫁給我以後，總是對我冷冰冰的，像死人一樣，晚上做夢還他娘的喊著你的名字，你敢說你們沒啥事？」

    這話讓方慶遠沉默不語。

    潘天裕越說越生氣：「你他娘的讓我娶了個『二手貨』，還弄出個小雜種讓我幫你養大，我真夠倒黴的了！」

    方慶遠怒不可遏，盯著潘天裕：「你既然知道紀培英不喜歡你，為啥不跟她離婚，各走各的路？」

    「你是想讓她再回頭跟你呀，這不說明我潘天裕向你認輸了嗎？你們讓我戴綠帽子，還要我成全你們？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聽了這話，方慶遠明白潘天裕的意思了。他原以為自己離開黑土崗後，紀培英會逐漸淡忘他，會跟潘天裕過上平靜的生活，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糟糕，而且禍及小娟。潘天裕不但不讓小娟多讀一點書，還把她往火坑裡推，這都是潘天裕的報復啊！

    想到這些，方慶遠鎮靜了一下說：「我可以承認小娟是我的女兒，現在就把她還給我吧，我願意支付她這些年的撫養費。」

    潘天裕本來就是要錢的，當即開口要二十萬元，否則就叫小娟回飯店幹，方慶遠答應了。

    晚上，方慶遠和宗怡蘭談起這件事。說到潘天裕時，宗怡蘭渾身一震：「是他？」方慶遠一愣：「你認識他？」宗怡蘭說：「豈止認識……」

    原來，宗怡蘭就是潘天裕始亂終棄的那個高中同學。她懷孕後，被父親從家裡趕了出來，這才到陽嶺市投奔舅舅，並隨了舅舅的姓，她又捨不得打掉懷中的孩子，才生下小華，做了未婚媽媽。後來，遇見在陽嶺打工的方慶遠，才組建了現在這個家。

    方慶遠沒想到傷害過宗怡蘭的那個人、小華的生身父親，就是潘天裕。他見宗怡蘭陷入痛苦的回憶中，於是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把錢給他吧。」宗怡蘭說，「但願能改變小娟母女目前的境遇。」

   「感謝老天爺，讓潘天裕最終失去了你！」方慶遠說著，把妻子摟得更緊了。

三、風波驟起

    方慶遠將錢交給了潘天裕，之後一段時間潘天裕都沒有露面。方慶遠心想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於是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小娟幹滿一個月後，回了一趟黑土崗村。回到商場後，方慶遠發現小娟變得很穩重，甚至有點羞澀了，對工作也很熱情，有的服裝價格賣得不好，她甚至還會想辦法改變營銷策略。

    看到這些，方慶遠很是欣慰。他完全沒有想到，一場風波即將降臨！

    這些天，商場人多了起來，可真正買服裝的卻不多，不少人帶著異樣的神情打量小娟，一些女性顧客看小娟時總是帶著輕蔑，而有的男顧客則以輕佻的言語挑逗小娟。

    小華十分不安，她知道這些異常與小娟有關，但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這天晚上，一個朋友打來電話，讓她看看一家網站的論壇。小華急忙登錄那個論壇，看到一個署名為「陽嶺順風耳」網友發的帖子：

    最近，市中心某家很有名氣的時裝商場，來了一個女導購。大家知道她是怎麼來的嗎？本人了解到確切消息，她就是商場老闆出去風流快活後帶回來的「小姐」！有人還看到那個「小姐」經常出入一家性病診所。哈哈，大家明白了吧，那個風風光光的商場，竟是一個藏汙納垢的地方！

    帖子後面有很多的跟帖，大多是對商場的諷刺、謾罵和鄙視。小華看了這些，一下子氣懵了！小娟竟然是這樣的女子！自己一向十分敬佩的父親，居然會去那麼骯髒的地方！而且還把這個女子叫到商場來，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一向聲譽很好的商場陷入這件醜聞事件中，今後如何面對顧客？

    小華沉著臉到客廳去叫方慶遠，要方慶遠去她的房間單獨聊。方慶遠趕緊跟了過去，見小華氣呼呼的，便笑道：「我女兒今天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小華說：「我只想問您一件事，辭退小娟，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方慶遠說：「我看她最近挺好的嘛，為什麼要辭退她呢？」

    見方慶遠這麼說，小華覺得父親被那女子迷住了，非常傷心地說：「挺好？我們的商場、我們的家都要毀在她手裡了！」說完指著電腦：「你自己看吧！」說罷摔門而去！

    方慶遠看完帖子，頹然倒在椅子上。

    宗怡蘭這時走了進來，默默看了這個帖子，然後去客廳找到小華，平靜地說：「你爸爸認識小娟的經過，我都知道。他一心要幫助小娟，是為了一個……同學的情分。總之，媽媽希望你理解爸爸、相信爸爸。」

   小華哭著說：「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就算我理解我相信，別人能理解能相信嗎？人家怎麼看我們的商場？怎麼看我們？」

    宗怡蘭說：「要不，我給你爸說說，給小娟換個地方……」

    「不換！」這時方慶遠來到客廳，態度堅定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日子還照樣過！」

    宗怡蘭想了想，說：「對呀，讓小娟走了，反而顯得我們心虛。我們該怎麼做還怎麼做，管別人怎麼看呢！」

    方慶遠又說：「小娟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受不了。小華，這件事儘量不要讓小娟知道，你要多照顧她，成為好朋友、好姐妹。」末了又自言自語，「她要真有病的話，還得讓她去正規醫院。」

    小華實在想不通，這麼嚴重的事情，父母居然不當回事，還為那個女孩子操心！她覺得很難和父母溝通，於是又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怎麼也無法入睡。這時，她又在那個論壇上，看到「陽嶺順風耳」新發的帖子：

    關於某時裝商場用「小姐」當導購的事，又有內幕消息了！那個「小姐」原來是商場老闆和鄉下老情人的私生女！那個老闆做了陳世美不說，還嫖了親生女兒，這事夠新鮮吧！那個老闆不以為恥，居然把那個「小姐」弄到商場當導購，幫他「拉客」……

    小華看罷，如同五雷轟頂。她終於明白了，父親為什麼口口聲聲要她把小娟當親姐妹看待，為什麼不顧一切地留下小娟，原來小娟是他的私生女！而且還做出那麼荒唐的事情！父親太善於偽裝了，連妻子和女兒都被他矇騙了！小華越想越痛苦，把論壇上那個帖子列印下來，放在電腦旁邊，又寫了一個字條：我無法面對這一切，決定去另一個地方發展，不要找我。然後悄悄出了家門。

    第二天，方慶遠發現了電腦邊那個列印件和小華留下的字條，他急忙撥小華的手機，裡面傳出來的聲音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四、步步緊逼

    一連十幾天沒有小華的消息，方慶遠也無心經營商場，同時因為帖子的事，商場的生意越來越糟糕。他整天開著車去找小華。這一天，由於過度疲勞和心情急躁，方慶遠開車時撞上了一輛大貨車，當即昏迷過去，被送到陽嶺市一家醫院。

    方慶遠醒來時，醫院已經給他做了手術。他的一條腿骨折了，只能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療，每天由宗怡蘭和小娟輪流照料。

    這天，宗怡蘭回家給方慶遠做飯，小娟有事也出去了，病房只有方慶遠一人，潘天裕突然推門走進來。

    方慶遠一驚，在病床上坐起來：「你來幹什麼？」

    「來看看你呀。」潘天裕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吶，我當然要來看看啦。」

    方慶遠扭頭不理他，潘天裕笑笑：「想讓我快點走嗎？我還有一件正事沒說呢。」

    方慶遠警覺地看著潘天裕，他料到潘天裕這個時候來肯定沒好事。

    潘天裕說：「我就直說了吧，你現在是眾叛親離，內外交困，那個商場也支撐不下去了，商場與其毀在你手裡，不如趁早轉讓給我和你的朋友林恆旺吧。」

     方慶遠打量了一下潘天裕：「如果我不樂意呢？」

    「你會樂意的。」潘天裕說，「我們還有好多招數沒用呢，先給你看看這個吧，估計發在網上看的人更多。」

    方慶遠接過來一看，是一張照片，上面竟然是小娟貼在他身上，跟他喝「交杯酒」的情景！方慶遠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為了搞垮我得到商場，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你要公開這張照片，我就請你們在法庭上見，相信自有是非公道！還有，你別忘了，你是那個飯店的老闆，你幹的那些勾當都見不得人！」

    潘天裕一陣怪笑：「你別拿法庭嚇我，拿到你的二十萬時，我就把那個飯店盤出去了，你未必能把我怎麼樣。就是別人知道是我搞的鬼，我也不怕！在紀培英面前，我輸給你了；前些天看見你老婆，才知道就是我當初不要的那個女人，她跟你過得也挺好，我還是輸了！我一無所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是要你不好過！」

    聽了潘天裕這番話，驚愕之中，方慶遠不由得心事重重：看來潘天裕的心理已經完全扭曲了，簡直就是一條瘋狗！他已經知道宗怡蘭是誰了，也許還知道小華是他的親生女兒，可是他毫無愧疚之心，反而更加仇視方慶遠，他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會不顧一切地傷害宗怡蘭和小華嗎？

    「你咋成啞巴了？」潘天裕見方慶遠沒什麼反應，又接下來說，「你是不是還想說，小華是我潘天裕的親生女兒，讓我看在她的面上，對你手下留情？跟你說，我不會！而且，有她牽扯在裡面，我對付你的辦法更多！我要你拱手讓出商場，也輸給我一次！」

     真是無恥！面對著潘天裕，方慶遠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

    潘天裕看見方慶遠表情複雜，又說：「別捨不得嘛，我和林恆旺會給你一筆商場的轉讓費，以你的能耐，離開陽嶺還是能混下去的。」

    方慶遠嘆了口氣：「我和怡蘭商量商量吧。」

    「不用商量了！」病房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說話的正是宗怡蘭。只見她推開房門，帶著小華和小娟走了進來。

    這下，方慶遠和潘天裕都愣住了。

    原來，宗怡蘭此前給小華發了一個簡訊：「你爸爸為找你出了車禍，網上的事情是有人在算計我們，具體情況等你回來再說。聽媽媽的話，趕快回來！」小華看到簡訊，立即趕回來，在家裡見到宗怡蘭，就一同來醫院，又在路上遇見小娟，三人一塊兒進了醫院。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她們看見潘天裕在和方慶遠說話，宗怡蘭示意小華和小娟先不要進去，她們在門外聽到了這場談話的大部分內容。

    宗怡蘭看著潘天裕，一字一頓地說：「明確告訴你，這個商場是不會轉讓給你們的，現在請你馬上出去！」

    潘天裕只好訕訕地往外走，小華堵住去路，揚起手來，狠狠地扇了潘天裕一個耳光！潘天裕覺得心裡針扎似的疼，捂著臉走了。

    小華撲在方慶遠身上，放聲大哭……

    這時，方慶遠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響了，接聽時，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是慶遠哥嗎？」

    方慶遠悚然一驚，打電話的是紀培英！

    「啊，我是方慶遠，培英！是你找我嗎？」

    「是我，二十多年了，你還能聽出我的聲音，我好高興。」紀培英有些哽咽，「小娟上次回來，告訴我你的手機號，我今天借了個電話給你打過去，是想跟你說一句話，小娟在你那裡，我很放心，我把女兒的一切都交給你了。」

    「嗯，小娟在我這裡，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好，我放心。」紀培英說完就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方慶遠感覺不妙，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小娟她娘要出事！走，去黑土崗！」

    「你不能亂動！」宗怡蘭急忙攔住方慶遠，看著方慶遠打了石膏的腿，鼻子發酸，「你如果相信我，就讓我和小娟一起去吧。」、

    方慶遠剛才動作過猛，有些頭暈目眩，他只好嘆了口氣，說：「你們去吧，要快！」

    紀培英果然出事了。當宗怡蘭和小娟趕到時，她已經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村民們是在黑水潭裡把她撈起來的。小娟看見娘神態安詳，還帶著笑容。

    忙了兩天，安葬了紀培英，宗怡蘭帶著小娟回到了陽嶺市。晚上，宗怡蘭見小娟睡了，就跟小華嘮起嗑來，不料小娟並沒睡著，她們的談話全被小娟聽到了。天亮後，小娟不見了！幾天後，陽嶺那家網站的論壇上出現了一個標題為「一位『小姐』的告白」的帖子：

    我就是前些時間在這個論壇上被大家議論的小娟。今天，我請我的朋友把我想說的話發在這個論壇上。我要說的人都用真名，不像有的人那樣偷偷摸摸的。

    首先告訴大家，我不是方慶遠叔叔的女兒。我原來以為是，但我無意中聽到方叔叔的妻子宗阿姨跟小華姐姐的談話才知道真相。不但我不是，連小華姐姐也不是。方叔叔結婚後在醫院檢查過，他先天就沒有生育能力。難怪方叔叔和宗阿姨的結婚時間在我出生之後，而小華姐姐卻比我大兩歲。小華姐姐和我的親生父親是同一個人，這個人叫潘天裕。

    接下來，這個帖子詳細談了潘天裕與方慶遠、宗怡蘭、紀培英的情感糾葛，還有潘天裕與林恆旺設計陷害方慶遠的情況，之後又寫道：

    潘天裕總是折磨我娘，我娘病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根本不管。他還一直認為我不是他的女兒，在開飯店時逼我陪客人喝酒。我曾想去死，但為了我娘能活下去，我不能死，也不能讓娘知道這些事，還想掙錢給娘治病。

    方叔叔認了我這個不是女兒的女兒，並給潘天裕二十萬元作為我的撫養費。當別人攻擊他、誣衊他，他的生意和家庭都受到很大影響的時候，還不肯說明事實真相。他這樣做，是為了從潘天裕那裡得到挽救我的權利，同時，也擔心真相大白後，我會知道讓我走上邪路的竟是我的親生父親，會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娘也一直誤以為我是方叔叔的女兒。記得小時候，潘天裕打罵我們母女後，娘對我說，她後悔在我外公外婆的逼迫下跟我爹分手，要不我們會很幸福。我在方叔叔的商場上班後，回去跟娘講了，娘說方叔叔就是我的親爹。她把我交給方叔叔後，面帶微笑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美麗的誤會，使我生性懦弱的娘能夠承受二十多年的折磨，最後又放心地離開了我。

    為了不影響方叔叔的生活，我決定離開他，現在我在另一個城市找到一份正當的工作。我從宗阿姨和小華姐的談話中，知道了論壇上的事情。潘天裕他們瘋狂地報復陷害方叔叔，方叔叔卻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潘天裕的親生女兒，我覺得應該告訴大家真相，不要讓好人受委屈……

    這個帖子在陽嶺市引起了轟動，人們紛紛讚揚方慶遠有情義、有擔當，譴責潘天裕和林恆旺無恥、惡毒，也有不少人對小娟表示同情，欣賞小娟的勇氣。

    方慶遠的商場重新紅火起來。潘天裕和林恆旺從陽嶺市民的視線中消失了。

    歲末年初，陽嶺電視臺搞了一個名為「陽嶺為你感動」的活動，由市民評選一年來陽嶺市最令人感動的十位人物，僅在網絡論壇上出現過幾次的方慶遠，意外地得了最高票。組委會請方慶遠參加頒獎儀式，方慶遠拒絕了。宗怡蘭對工作人員解釋說：因為他一直內疚，說對不起紀培英的囑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