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梨梅與桃杏的區別（年度拷問怎麼分清梅）

2023-09-12 06:14:29

閱讀此文前，請回答以下問題：

啥花潭水深千尺，千樹萬樹啥花開？

一樹什麼壓什麼，牧童遙指啥花村？

且教什麼鬧春風，人面啥花相映紅？

一片春心付什麼，山寺啥花始盛開？

……

如果你已經暈了，那麼這篇文章就是為你準備的啦。

攝影 | 餘天一

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毫不誇張地說，整個中國的春天都是由薔薇科春季開花的木本植物裝點起來的。薔薇科木本植物在這片土地上盡情展示它們風姿，從冰雪未融一直持續到楊花落盡也不曾停歇。然而這些種類又十分相似，能分辨出桃、杏、李、梅、櫻就已經絕非易事，更不用說具體細分桃是哪種、杏又是哪個了。因此區分這個極度容易讓人產生臉盲症的龐大類群，也變成了一個很有趣味又相當有難度的挑戰。

為此，我們貼心地為諸位準備了一張流程圖：

製圖 | Greeny

是不是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幫助？沒辦法，誰叫薔薇科本身就是個不小的類群，又和人類相伴了這麼多年呢。如果你真的想勇敢地迎接這個挑戰，這裡有果殼為你準備的《銀河系薔薇科常見觀賞花識別辨認完全漫遊指南》。

切記，不要驚慌。

上篇：李亞科

薔薇科傳統上分為四個亞科，其中花期春季的薔薇科木本植物大多屬於蘋果亞科和李亞科。屬於蘋果亞科的種類子房下位（位於下方），而李亞科子房上位。李亞科的物種一般花柱只有一枚，蘋果亞科的花柱通常是多枚的，可以從這幾個特徵的不同，迅速的把桃李櫻杏和蘋果梨區別開來。

01 李屬

廣義的李屬在李亞科中獨大，包括李亞科大部分屬，而狹義的李屬國內只有7種。狹義李屬的喬木花朵常有芳香，花梗較長，通常兩至三朵並生，交互著生在枝條上。城市中最常遇到的，是櫻桃李的紫葉變型紫葉李（Prunus cerasifera f.atropurpurea）。

紫葉李的花朵

紫葉李由於開花時間與櫻屬相近，常常被誤認作櫻花，而紫葉李的新葉會一直保持紫褐色，花朵並不成傘房花序，白色小花的花瓣無凹陷（缺刻）同時有極濃鬱的芳香，由此可以輕易將它與櫻花區分開。

與櫻花同時開放的還有深粉色的櫻李梅 （Prunus × blireana），它是由紫葉李與重瓣梅花雜交得來，具有梅的重瓣和李的芳香，而葉片則如紫葉李一般常年紫色，因其動人姿色又名美人梅。

櫻李梅的花

櫻李梅的花真正的李則沒有那麼豔麗的色彩，城市之外的郊區鄉村更為多見，純白色的花具有長梗，通常兩至三朵並生於枝端，花葉幾乎同出。

李屬的葉片在剛長出來的時候是席捲式摺疊的，而櫻屬的幼葉是對摺式摺疊的，據此也可以把櫻花和李花分辨開來。

李花

02 櫻屬

每年初春陽曆三月，不管是在中國還是日本，賞櫻總是一大盛事。其實早在隆冬季節，中國西南地區就開始賞櫻了，不過與日本原產的櫻花種類不同，綻放在西南的是同為櫻屬的高盆櫻桃（Cerasus cerasoides）。這種櫻花只分布在泛喜馬拉雅地區附近的高海拔地帶，秀麗的紅色花朵低垂綴滿枝頭，將一樹都染成玫紅色，如此動人的形態使得這種櫻花在雲南西藏等地廣為栽植。而在這不久之後，東南地區也迎來了當地野生櫻花——鐘花櫻桃（C. campanulata）的花期，這種櫻花只分布於東南沿海及日本（在日本被稱為寒緋櫻），花色深玫紅色，外形與高盆櫻桃十分相似，分布卻完全沒有重疊，形態上區別在於高盆櫻桃先花後葉，而鐘花櫻桃花葉同出。

從東南沿海一路向北，來到華東和華中地區，裝點這裡春天的是另外幾種顏色更為素雅的櫻屬植物。最早開花的是名符其實的迎春櫻桃（C. discoidea），小花極為纖弱，白色的花瓣末端染著淺淺一抹粉紅，清新尤甚。與之相似的華中櫻桃（C. conradinae）也是花朵小巧玲瓏的種類，花色從純白到桃紅都有，與迎春櫻桃最顯著的區別是前者花瓣二裂先端急尖、萼筒短，後者花瓣先端圓鈍，萼筒瘦長。另一種尾葉櫻桃（C. dielsiana）與二者亦近似，尾葉櫻桃的萼片強烈反折包裹萼筒，據此可以將它們區別開。

迎春櫻桃的花枝

我們常說的日本櫻花，其實有很多不同的種類，這些不同種類雜交選育出的品種更是數不勝數，按開花的時期可以粗略的分為早櫻和晚櫻兩大類。

早櫻通常花先葉後，鐘花櫻桃、迎春櫻桃都屬於早櫻，除此之外國內常見栽培的還有花大色白的大葉早櫻（C. subhirtella）及其著名的變種垂枝櫻花（C. subhirtellavar. pendula），它的花萼筒部膨大成球形，雄蕊較短；更為常見栽培的是以「染井吉野」這個名字享譽全球的東京櫻花（C. yedoensis），它的萼筒較細略膨大且有毛，花色一般是白色或很淺的淡粉色，開花時葉芽剛剛開始生長。

與東京櫻花十分相似的是在國內也有分的山櫻花（C. serrulata），與染井吉野的區別在於花一般為純白色、萼筒無毛幾乎不膨大、花葉同時生長。

東京櫻花是最著名的櫻花品種之一

另外還有作為日本國禮贈與中國的大山櫻（C. sargentii），一般花朵為深粉色，新生的葉片是暗紫紅色的；淺粉色的彼岸櫻（C. spachiana）也屬於日本常見栽培觀賞的櫻花種類，同時也是很重要的雜交親本，其它種類因為國內少見此處便不贅述。

大山櫻的花朵

大山櫻的花朵晚櫻主要包括日本晚櫻（C. serrulata var. lannesiana）以及大島櫻（C.speciosa）的各個品種，比如開花時間很早的日本晚櫻和鐘花櫻桃雜交品種河津櫻（C. lannesiana 'Kawazu-zakura'），它是國內最常見的粉紅色日本櫻花品種。

最常見的重瓣品種關山櫻（C. 'Kanzan'），以及黃綠色的特殊櫻花品種御衣黃（C. 'Gioiko'），都屬於晚櫻品種。

關山櫻是城市綠化常用品種之一

相較於眾多觀賞用的櫻花種類和品種，主要栽培食用的種類就沒有那麼豔麗了。中國最常見的櫻桃（C. pseudocerasus）品種都是由本土櫻桃培育出的品種，小花的雄蕊極多，花瓣與花蕊幾乎等長，花瓣白或帶有一點淡粉色，常常數十朵花擠在一個枝頭上綻放。它和李的區別是李的花葯未打開時常帶紅色，花絲短，花兩三朵交互並生，幼葉席捲式摺疊，而櫻桃花葯始終黃色，花絲長，幼葉對摺式摺疊。

櫻桃的花

另一種水果市場常見的櫻桃車釐子則和中國的櫻桃無甚關係，而是來源於原產歐洲的櫻屬種類歐洲甜櫻桃（C. avium），花更大且為純白色，萼片強烈反折，萼筒球狀凸起。

歐洲甜櫻桃的花

能吃到的櫻桃時常還有另一種——毛櫻桃（C. tomentosa），果實比櫻桃更圓而沒有「柄」；其實野生的毛櫻桃在山野間極為多見，最大的特徵就是花幾乎無梗，多朵小花簇生在一起，因此可以看到滿樹枝條被白色小花銀裝素裹的壯觀景象。

毛櫻桃的花枝

北方除了毛櫻桃還有一種野生櫻桃——歐李（C. humilis），它的果實比起半透明的櫻桃其實更像紅色的李子，與毛櫻桃不同，它的花更稀疏，有短花梗。

另外有一類小灌木，長相名字都似乎與櫻花無關，這就是鬱李（C. japonica）和麥李（C. glandulosa）。鬱李和麥李都是五瓣小花、有短花梗，遠看就像小型的桃樹。

麥李（左）及其重瓣栽培種（右）

常見栽培的是鬱李和麥李的重瓣變型，作為常用園林綠化的木本，鬱李和麥李都有開花極為繁茂的特點，然而它們的重瓣變型又極為相似，開花時可通過鬱李花柱無毛而麥李花柱有毛來區分。

03 桃屬

桃屬物種雖然較少，但在北溫帶各地的春季都佔有不可忽視的位置，是組成春花爛漫的主力之一。它們一般是一花單生，花梗短至無，作為水果的桃（Amygdalus persica）萼片灰褐色，花色較淡，剛開花時為淡粉色，一段時間後花瓣基部（花心）會染上一抹淺紅，此時花絲也變為紅色，正如春天尚未回暖時臉龐上的一點紅暈，難怪常說人面桃花。

桃在城市中少有栽培，碧桃是桃花用於觀賞而培育的品系中最常見的一類，和桃一樣具有濃烈的香氣。待到春已極盛，碧桃的各個品種才陸續開放，首先開花的是千瓣白桃，之後千瓣紅桃和灑金碧桃開始吐露芬芳，最後春將盡時紫葉桃花才緩慢的綻開酒紅色的花瓣。

紫葉碧桃栽培品系

遠在碧桃開花之前，另一種桃屬植物山桃（A. davidiana）就早早登臺，頂著料峭寒風開出一樹繁花，而又匆匆謝幕。每年三月初，山桃與山杏便交錯點綴在崇山峻岭之中，山桃花葯在尚未打開時是紅色的，萼片不反折，而山杏花葯為黃色，萼片反折，據此可以區別開來。還有一種甘肅桃（A. kansuensis）與山桃非常類似，它們主要分布於西北，與山桃區別僅在於山桃萼片較光滑，而甘肅桃花萼背面具有較多毛。

山桃（左）與甘肅桃（右）的花朵

桃屬還有一個名字看起來和桃一點關係都沒有的種類——榆葉梅（A. triloba），常見栽培的是它的重瓣變型（A. triloba f. multiplex）。

重瓣榆葉梅具有花量極大的特點，枝條比梅花軟得多，最好認的特徵就是它與花幾乎同時長出的榆樹一樣的葉片，花梗較之桃稍長且為暗綠色，花葯為黃色，主幹上的小花經常緊密的生長在一起。

單瓣的（左）與重瓣的（右）榆葉梅

04 杏屬

杏屬的物種目前已被並回到李屬中，但原杏屬的幾個種類依然關係十分接近，所以依然按照《Flora of China》中的處理方式，將杏屬種類單列出來介紹。杏屬植物廣布整個中國，從新疆的紫杏（Armeniaca dasycarpa）、西藏的藏杏（A.holosericea），到江南的梅（A.mume），再到東三省的東北杏（A.mandshurica），在全國各地都能欣賞到杏屬植物開花的盛況。

到了夏季，我們可以通過杏屬植物標誌性的卵形葉辨別，而春天則可以觀察花梗——杏屬的花梗普遍極短，花朵幾乎緊貼在枝頭。在北方常見的杏屬植物主要有山杏（A.sibirica）和杏（A.vulgaris），作為水果的杏開出的花比山杏更大、更飽滿。

杏（左）與山杏（右）

而長江以南較之更為常見的是作為國花候選的梅花。梅花品種極多，白梅與杏相似，區別在於梅花的萼片幾乎不不反卷，而杏的萼片反卷。栽培的梅花品種顏色各異，單瓣重瓣、紅萼綠萼均有，主要分為果梅和花梅兩大類，而主要用於觀賞的花梅則又有枝條直立的直腳梅類、枝條下垂的照水梅類和枝條扭曲的龍遊梅類。

江梅型直腳梅（左，接近原種）與宮粉型直腳梅品種（右邊）

梅花還有一個和山杏的雜交品種杏梅（A.×bungo），花似梅而枝葉如杏。

下篇：蘋果亞科

05 蘋果屬

我們能體會到的蘋果亞科與李亞科最大的區別，就是蘋果亞科的水果口感脆爽，而李亞科水果口感香軟。形容落雪最著名的句子就有「一樹梨花壓海棠」，而海棠所在的蘋果屬以及梨花所在的梨屬恰好都是蘋果亞科的主力軍。所有的栽培蘋果（Malus pumila）品種都直接或間接來源於在新疆和中亞分布的新疆野蘋果（M.sieversii）。

蘋果的單瓣花較大，白色的花瓣有時會帶一些不均勻的粉色，花梗較短，樹形矮冠徑大，而北方常見的野生海棠——山荊子（M.baccata）花一般為純白色，花梗長，樹形高挑。在南方，常見的野生海棠則換做了湖北海棠（M.hupehensis），與山荊子的區別僅在於花萼和花梗帶紫紅色且花色帶紅。在滇川藏5月開始回暖之時，麗江山荊子（M.rockii）的花期也開始了，與山荊子略有不同，它的花萼外面密被柔毛。

常見的用於觀賞的海棠一般都是重瓣種類，如株型較小的垂絲海棠（M.halliana），以及株型較大的西府海棠（M.×micromalus）。垂絲海棠顧名思義，具有長長的下垂絲狀花梗，因此花一般倒垂。

垂絲海棠的花枝

而西府海棠花朵顏色更淺、花形更大、花梗直立，開花時遠觀更為繁茂，西府海棠是一系列品種的統稱，由不同的親本雜交而來，因此外觀大體看來相似，器官的形態卻千差萬別。

西府海棠的花枝

西府海棠的花枝海棠的果實小而酸澀不如蘋果好吃，但觀賞性極強，秋季滿樹碩果，紅色的果實能夠掛過整個冬天，成為冬日裡一道不可忽視的風景。

北美海棠是近年來引進中國的一大類品系，品種極為繁多，親本來源複雜，花色也很多變，讓蘋果屬的辨認難度更上一層樓。比較容易區別的是紫葉品種，如「王族」海棠、「洛德芙」海棠等，花為深玫紅色，葉初生時為暗紫色。北美海棠果期碩果纍纍，果實極小且酸澀無法食用，但其能夠一直保持豔麗的顏色，是秋冬的另一道風景。

06 梨屬

春天只要一看到雪白色像海棠一樣的花和紫紅色的花葯，就可以知道這是梨屬的植物。梨屬和蘋果屬有個共同之處，花葉一般是同時生長的。中國從南到北都可以欣賞到梨花如雪的美景，雖然各地都把野生小果梨樹稱為棠梨，但組成這樣美景的種類其實並不相同。

東北和華北地區栽培的梨大多為楸子梨（Pyrus ussuriensis）品種（包括京白梨、南果梨、香水梨等）和白梨（P.bretschneideri）品種（包括鴨梨、萊陽梨、庫爾勒香梨等），而山野之間多生長杜梨（P.betulifolia）。野生的杜梨開花十分壯觀，果實小而酸澀不可食，因此常用作栽培梨的砧木。

在長江及珠江流域，栽培的梨樹多屬於沙梨（P.pyrifolia）品種（包括雪梨、酥梨等），而野生的李樹多為喜溫暖潮溼氣候的豆梨（P.calleryana），與杜梨不同之處在於杜梨小枝、花梗和葉柄密被灰白絨毛，而豆梨小枝僅幼嫩時有些許絨毛，葉柄花梗均無毛。

西南常見的野生梨多為川梨（P.pashia），接近豆梨，而川梨雌蕊花柱多達5枚，豆梨雌蕊花柱僅2-3枚，可以此區別。除此之外華中地區多木梨（P.xerophila），西北地區多西洋梨與白梨雜交種新疆梨（P.sinkiangensis）。另外中國目前引進了許多西洋梨品種，西洋梨與國產梨種類差別較大，一般花梗粗短、花朵大而豐滿，樹冠常為圓錐狀。

07 木瓜屬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詩中說的並不是市場能見到的番木瓜，而是如今多用作香料的薔薇科木瓜（Chaenomeles sinensis）。木瓜屬花似海棠而花梗極短，葉基部有大託葉，據此可以和蘋果屬區別開。

春季最驚豔的灌木非皺皮木瓜（C.speciosa）莫屬，它那猩紅色的鮮豔花朵極為奪目，由於其花梗極短，所以通常被稱為貼梗海棠。而木瓜的花色則沒有那麼豔麗，只是柔和的水紅色，花較之更大，而且通常能長成喬木。皺皮木瓜很少結實，而木瓜秋季通常果實纍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