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張嘎叛逆期(苦難孕育的種子)
2023-09-14 12:25:15 1
小說《小兵張嘎》封面。作者徐光耀13歲就參加了八路軍,在抗日的烽火中鍛鍊成長。
連環畫《小兵張嘎》承載了幾代人的兒時記憶。
電影《小兵張嘎》劇照。影片公映後引起觀眾的強烈反響,「嘎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文學是寫人的,如果一個作家能夠創作出哪怕是一個可以流傳下來的文學形象,那也就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徐光耀正是通過《小兵張嘎》給世人留下了一個鮮活的、成功的人物形象。一個嘎子影響了幾代人,並且還正在影響著後代人。正如中國作協主席鐵凝在《蒼生不老,碧樹長青》一文中談到《小兵張嘎》時所說的那樣:「他用他的筆讓嘎子活了,而被他創造的嘎子也讓他活了下去。他們在一個非常時刻相互成全了彼此。」
是的,一個活潑、機靈、帶有喜劇色彩的嘎子形象,卻是作家徐光耀在身陷政治運動旋渦、蒙受莫名指責、被「掛起來」的苦難困境中完成的。在創作這部作品時,徐光耀的身心已經陷於絕境,連自殺的念頭都有了,突然,上蒼把嘎子這個人物推到了他的面前,有如神助般的他和他的人物獲得了重生。
徐光耀生於1925年2月,是河北雄縣人。1958年,在創作《小兵張嘎》時他33歲。在此前,他因為創作抗戰題材的長篇小說《平原烈火》已經成為全國著名作家,是「總政創作組」成員之一。徐光耀的創作源泉是他豐富的戰鬥生活經歷。他13歲還是一個孩子的年齡就參加了八路軍,在抗日的烽火中鍛鍊成長。那些親歷的、聽來的、看到的抗戰英雄的故事裝滿了他的腦子。因此,當他拿起筆寫作的時候,那些生動的鮮活的故事也就自然闖入筆端。
創作《小兵張嘎》時的1958年,正是徐光耀被打成右派,內心充滿苦悶與鬱結的時候,年僅33歲的他被發配到了保定勞改農場接受改造。為了解決心理的壓抑和苦悶,他決定用寫作來打發時光。而且作者「給自己定個規矩:不管寫啥,一定要輕鬆愉快,能逗自己樂的,至少能使眼下的沉重暫時放鬆」。那時,他並沒有想到發表或拍攝的問題,只是為完成「集中精力,轉移方向」的八字方針目標而寫。
寫作一開始徐光耀便想到了自己的成名作《平原烈火》。那部長篇小說中有一個小鬼叫「瞪眼虎」,本來這個人物出場時寫得很精彩,但在故事的發展中,徐光耀把這個人物寫「丟了」。一些讀者曾經提出了質問:「你怎麼把個挺可愛的孩子寫丟了呢?」而在作品中的這個「瞪眼虎」小孩就是一個很聰明機智、活潑可愛的人物,這也符合徐光耀對故事選擇的要求。並且,徐光耀少年當兵,自己的經歷也引導著他去創作一個「小八路」這樣一個軍人形象。
於是,在徐光耀的頭腦中出現了無數個「嘎子」,他羅列若干進行選擇集中,最終形成了一個性格獨特、生動勇敢的嘎子形象。
人物在內心活躍起來的時候,世界就退隱了,一切痛苦、煩悶與壓抑,在創作的激情下不見了蹤影。徐光耀一頭扎進了創作的衝動中,他驚呼著:「啊,我的孩子,啊,我的救命恩人!在緊要關節,你真的來了呀!」是《小兵張嘎》將他拉出了苦水。
不過,為了慎重起見,《小兵張嘎》動筆的時候,徐光耀是用電影劇本的方式開始的。在解釋為什麼不先寫小說而是起筆就寫起了電影劇本時,他說:「寫小說必須細摳語言,一字不妥,心下生膩,多處不妥,讀者會半途把你甩了。」「而寫電影呢,語言粗糙些關係不大,導演能看懂就成。對話雖要精彩,卻又越少越好,這就省勁多了。」
徐光耀在抗戰時期的戰鬥生活為他提供了豐富的細節。在那些沉入創作世界的日子裡,徐光耀的記憶之門被打開了,他仿佛回到了戰場,連做夢都是槍炮轟鳴,殺聲震耳。
在這個劇本中,徐光耀描寫了白洋澱地區一個叫張嘎的十二三歲的男孩的抗戰成長經歷。嘎子聰明伶俐、活潑好動,他的家裡住著一位養傷的八路軍偵察連長老鍾叔,老鍾叔經常給嘎子講戰鬥英雄的故事。而這位連長後來被日本鬼子抓走,嘎子的奶奶為了掩護老鍾叔也被敵人殺死了。這激起了嘎子極大的憤怒,他懷著為奶奶報仇並營救老鍾叔的想法要求加入八路軍。經過不懈的努力,八路軍最終吸收嘎子參軍,他成為一名小偵察員。嘎子跟隨著偵察排長羅金保執行任務時,處處表現出了勇敢、機智。他在戰鬥中,在不斷的犯錯與改正錯誤中成長起來了,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
就是在電影劇本《小兵張嘎》已經寫出七八萬字的時候,徐光耀突然遇到了創作瓶頸寫不下去了。劇本中有個情節是嘎子被關了禁閉,如何讓他出來成了大問題。因為,按照當時的常規,想讓嘎子走出禁閉室,必須要做一番思想工作,要讓嘎子服氣,讓認識提高一步。可是,在劇本中嘎子這個人物是很難被說服的,誰說,他就跟誰辯論,這樣寫下去就成了一個辯論會,把電影劇本寫成辯論會是個大忌。徐光耀不得不停了下來。
想來想去,徐光耀覺得還是寫小說吧,電影劇本自己沒寫過,而小說他是熟悉的。而且,經過劇本創作的這個階段的恢復,他找到了創作的感覺,也找回了創作的自信,於是,他決定先把劇本放下,寫小說。
徐光耀的小說寫得非常順,一個月的時間居然寫成了,他給作品起了一個名字叫《小偵察員》,但是,總覺得這個名字不夠恰當,於是就改名為《小兵張嘎》。
小說的完成,鼓勵著徐光耀對劇本的創作衝動,他就在十多天的時間裡按照小說的路子,把《小兵張嘎》的劇本也寫成了。
後來,徐光耀在談到《小兵張嘎》的創作體會時提到了他在聯大的老師、著名作家肖殷對他的啟發:「文學的最終目的是寫人,寫人的性格。性格,由個性和共性兩者組成,而共性是通過個性表現出來的。」因此,他總結自己創作《小兵張嘎》的經驗時說:「現在寫『嘎子』,抓個性成了我方法上的頭等大事,即:凡符合『嘎子』個性的,就拼命強化、突出;凡與『嘎子』個性無關的,戲再好,也予割棄,即或『衝犯』了什麼,亦在所不惜。」
徐光耀創作的成功並沒有解決自己右派分子的問題,相反,隨即被遣送回老家,開始了長達22年的政治「戴帽」生活。
1958年把小說和電影劇本兩個作品抄寫完成之後,徐光耀即將其封存起來,直到兩年後的1960年《河北文學》的一個編輯約稿,他才將其拿出。1961年年底,《小兵張嘎》小說在《河北文學》第6期發表,1962年由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正式出版了單行本。小說在全國產生了重大影響,印刷量一再被刷新,成為當時中國文化界的一件大事。北京電影製片廠也於1963年將其拍攝成電影。
電影的拍攝與放映使得《小兵張嘎》的影響更加廣泛,作品甚至影響了一代少年的成長。隨後,小說被譯成多種語言在國外出版。電影《小兵張嘎》深受影視界內外的好評,影片公映後引起觀眾的強烈反響,小說和電影分別獲第二屆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作一等獎。
通過一個人物可以看到一個世界,通過一部作品可以看到一個時代。徐光耀創作《小兵張嘎》的經歷使我們看到了在特殊歷史時期一位忠誠的抗戰老兵的精神煉獄。而嘎子這個抗戰小兵的形象,讓我們重溫了那段先輩們構建起來的抗戰歲月,它不僅削弱了日本侵略者洶洶之勢,重要的是嘎子在靈魂的高地上為後人樹立起了一座精神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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