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驢得水到底講了什麼（驢得水是部怎樣的電影）

2023-08-22 13:46:06

看《驢得水》，我去的是晚間檔，這時候正是影院排片的黃金時段，可一直到7點半電影開映，有150個座位的影廳裡只有寥寥的七個人。

《驢得水》是一個另類。這部電影起了一個讓人費解的名字，從字面上你根本不知道它要向你表達什麼，只模糊的知道它是一部喜劇，因為它的主題海報很討喜。可既然是喜劇，為什麼海報上又要寫上一行醒目文字：「講個笑話，你可別哭」呢？還有很多人是衝著「開心麻花」的招牌去的，畢竟在此之前「開心麻花」團隊策劃的另一部喜劇電影《夏洛克煩惱》一路搏得大名，屬還算耐看的片子。因此觀眾有理由猜測，《驢得水》和《夏洛》一樣，是部討巧的喜劇片，畢竟大家所知道的「開心麻花」也只擅長這一路呢。

可是我們完全錯了。

帶著上述種種看法進影院的觀眾，開場前或許會買好爆米花、汽水，等著在戲謔、歡樂的氛圍裡度過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可是看著看著，慢慢覺得不太對勁。從整體氣氛上把握，電影基本上可以分為上下兩場，上半場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偏離大眾預想的軌道。故事發生的時間在1942年，背景設定在華北的一處未受戰火影響的偏僻、蕭索、貧瘠的農村，四個來自城市，為躲避戰亂的老師來到這處烏託邦，試圖進行一場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鄉村教育實驗，為這塊識字率幾乎為零的區域普及文化，聽起來很「高大上」對吧。可一封來自教育部的電報，徹底打亂了這四個人原本閒適散漫的狀態。教育部長第二天就要來視察工作，而且著重強調要調查呂得水老師的情況，這下四個人徹底慌了手腳。原來這四個人為了彌補開支，便向上多謊報了一個叫呂得水的老師吃空餉，用這筆工資的一部分買了一頭驢來拉水，呂得水老師的姓名牌就掛在驢脖子上。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現在徹底沒了轍。天已經暗了，到哪兒去找個人來冒充呢？找來找去，最終發現了一個銅匠——一名因為前些天學校銅鈴壞了，找來修理的一個本地文盲。可是這個銅匠目不識丁，怎麼辦呢？於是四個人又連夜給他培訓、打扮，在這其中為了讓他放棄自己迂腐的觀念，唯一的女教師還貢獻出了自己的肉身。最終幾個人成功騙過了濫竽充數的教育部長，還意外得到了一筆撫恤，一切都皆大歡喜。可誰成想不久後資助這個實驗的美國人來了……，之後，這個故事就徹底變成了一出啼笑皆非的鬧劇，悲劇。

喜劇只是驢得水的表皮，是藥片外包裹的那一層薄薄的糖衣，悲劇才是它的內核，而且是那種恐懼絕望的冰冷麻木，所以，請趕在上半場儘快把你手裡的零食吃完。

電影下半場基本是一場比賽，項目是考驗人性下墜的快慢。銅匠首先發難，要求開除那位睡他的女老師，他認為只有徹底毀掉她的尊嚴，才能抹平自己受到的傷害；然後外表最具書生氣的那一位表態，痛斥女教師的無恥下賤；然後是校長的假模假式和官員的道貌岸然。看似最剛烈勇敢的周鐵男，在官員的槍口下立刻崩潰，墮落得比前幾個更徹底。最終呂得水被殺掉——它原本也就是一頭驢麼。這一切的鬧劇最後終止於銅匠那個粗野蠻橫的妻子，在美國人見證下，在銅匠和校長女兒孫佳的婚禮上，這個潑婦破口大罵，把一切戳破。最後，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只是唯一的女教師張一曼開槍自殺……

到這裡電影也差不多就結束了，觀眾也早已喜感全無，渾身寒意，似一擊重拳打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

《驢得水》屬於不討人喜歡的電影，影片過於展現人心醜惡，將真實人性中的卑劣切開一個面血淋淋地展示給你看。這種惡很平常，只是我們不齒於把它顯露出來，生活中我們也不會因為此而寢食難安。影片中那句：「......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他們有槍啊！我現在忍辱負重，先打入到他們內部，等有一天我......」 在現實中，你肯定不止聽到過一次吧？你質疑，他們會說：「這有什麼，不還有越王勾踐的例子擺在哪兒麼。」普通觀眾不大會喜歡它，因為它太不一樣，在國產電影基本是青春唯美、仙俠玄幻、美國大片一類的爆米花遍布的情況下，這一部背景單一，臺詞繁密，演員呈現各方面更似話劇的電影確屬另類。普通知識分子也不會喜歡它，因為它把知識分子奚落了個遍——在惡劣的環境下，他們的滿口道德理想在與自身利益衝突後，滑坡的比誰都快。知識在這裡不是渡人的舟，而是吃人的嘴。小女孩教給銅匠知識文化，反而使他從一個本分質樸的農民墮落成一個無恥的人渣。《驢得水》唯一對的是準知識分子的胃口，在這裡，有他們想要的批判性和思想深度。《驢得水》不是一道合大眾口味的菜，它註定屬於少數派。

還有一種關於影片的爭論，是在它的呈現手法上。《驢得水》更像一部話劇而非電影，電影場景更近似於舞臺布景，還有那濃濃的帶有話劇味的臺詞和表演。確實，這場脫胎於同名話劇並嫁接到電影屏幕上的演繹，與我們已然熟悉的電影有很大不同，但電影終究只是藝術的一種呈現形式，沒有人規定電影就應該是「怎樣怎樣」，也沒有人規定喜劇電影就不可以講一個悲劇故事。

全片最像我們常見電影視角的是在影片快結束時「孫佳因失望而離開父親，在動身前往延安的路上，因馬車顛簸，那口箱子裡的彩球漫山遍野滾下山去」的片段。之前周鐵男告訴她那是他託朋友從國外帶過來的，送給孫佳討她的歡心。現在，那份單純的傾心也已經在雜棚裡的那次爭吵後頹滅，只剩下周一個人站在牆頭望著遠方，牆上印著幾個大字：禮 義 廉 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