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2023-10-09 12:43:54 1
於光興是寧遠市一私營煤礦的老闆,這一天晚間,他開著車帶著手下一個叫李貴的後生,來到位於西大街的一座樓房裡,看望情婦焦桂英。
於老闆包養二奶的事,李貴早有耳聞,但於老闆今天帶他來,還是讓李貴有點莫名其妙。這年頭,有錢的大款包個二奶三奶的不足為奇,只是於老闆今天帶著他這個男人來會情婦,有點不合情理,於老闆也許是有什麼打算吧?
焦桂英見到於老闆,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把個臉拉了老長,坐在床頭上扭過身去,硬是給了於老闆張冷皮股,她還在為前些日子的一件事生著氣呢。原來在幾天前,焦桂英趁著於老闆想要上床的機會,提出要給她父母一百萬用來養老,為她這個不孝之女表示一點孝心,按理說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一百萬對於光興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她提的不是時候,不該在於光興的興頭上提這碼事,更不該還說,不答應就不讓於光興近身。多年來,於光興不僅掙足了票子,更長足了脾氣和傲氣,他火了,一生氣下得床來,沒說一句話就走了。今天既然於老闆又來了,一定是給自己賠禮道歉來的,於是焦桂英又假裝生起氣撒起嬌來。
沒錯,於老闆正是為此而來的,他陪著笑臉小聲地說:「好我的桂英哩,你就消消氣,再等幾天,我保證把一百萬給你打到你的帳上,不然我是小狗。」
李貴聽於老闆如此一說,差點樂得笑出聲來,他從來沒見過於老闆如此低聲下氣地與人說話,不過他還是強忍著,沒敢笑出來,此刻他明白了,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不愉快或者是誤會,於老闆是要自己來幫腔的,於是他一旁趕緊替於老闆打起圓場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們於老闆說話向來一是一,二是二,從不食言。」
焦桂英這才馬上變成一副笑臉轉過身來,嬌滴滴地說:「這可是你說的,有李貴作證,量你也不敢耍賴。」
「哪敢呀,這是十萬元,你先用著,今晚我還有個重要客戶,就不陪你了,啊,晚安!」於老闆說著把一張卡給了焦桂英,告訴了密碼,又對李貴說:「咱們走吧,已經九點了,不然客人就要等急了。」
李貴答應著陪著於老闆離開了樓房,直奔礦上而去。
回到礦上,李貴又陪著於老闆,與客人就煤炭銷售價格整整談了好幾個小時,最後總算達成協議,這時已是夜間十二點了,於老闆和李貴都沒回家,留客人住在了礦上。
而就在這天晚上十點多,一個黑影用上衣捂著頭,悄悄地接近到焦桂英居住的樓房前,毫不費事就進到房間裡,他輕輕地接近到焦桂英的臥室門口,仔細聽了聽,裡邊發出了睡覺的鼾聲,於是他輕輕地推了推門,門沒關,他迅捷地走到床邊,看準了位置,戴著手套的兩手猛然掐向了焦桂英的頸部,熟睡中的焦桂英只掙扎了三兩下,就糊裡糊塗地走上了不歸路。完事後,來人發現床頭還有一張銀行卡,這是一筆意外的收穫,他隨手就裝進了自己的衣袋裡,來人又仔細看了一番現場,確定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後便迅速離開了,消失到夜幕中去了。
第二天,吃過早餐,於老闆像是想起了什麼,於是對李貴說:「我昨晚忘記問她了,她說有件東西要交給我,你再跑一趟,看是什麼東西,你去問焦桂英給我帶過來。」說著把樓房的鑰匙交給了李貴。
李貴答應一聲,開著車立刻就走了。
沒過多長時間,只見李貴神色慌張地回來了,一見到於老闆,就說:「老闆,大事不好了,焦桂英她,她死了。」
「你說什麼?焦桂英死了?」於老闆一把抓住李貴的胳膊,驚詫地問道。
「是,是死了。」李貴兩眼驚恐地看著於老闆回答道。
事不宜遲,於老闆帶著李貴馬上趕到了那座樓房裡。到了房內一看,焦桂英死在了床上,看樣子估計是被人扼壓頸部而死的。他們沒敢亂動,於老闆打電話報了警。
幾分鐘過後,來了三個警察,經過查看現場,室內物品一件沒少,只有那張銀行卡不見了,現場沒留下任何痕跡,門窗完好無損,死者是被扼壓頸部窒息而死亡,屬於他殺。死者沒有過太多的掙扎,說明是在睡眠時被人扼死的,死亡時間在昨夜十一點左右。警察又詳細地問了於老闆和李貴一些有關問題,就回局裡匯報案情去了。
命案必破,這是原則。警方立即召開案情分析會,研究案情。經過研究分析,大家一致認為,死者是在睡覺時死於他殺,但殺人的罪犯是如何進到房間裡的呢?根據於老闆所說,只有他和死者有房間的鑰匙,他從來沒把鑰匙給過任何人,而於老闆本人在這個時間內又一直在與客戶談生意,這一點有李貴非常肯定的見證,於老闆的嫌疑可以完全排除。這就怪了,罪犯如果沒鑰匙,哪他是如何進去的,罪犯如此了解室內情況,時間上又掌握得那麼準確,那他倒底是誰呢?再有,他的殺人動機又是什麼?只是圖財害命,還是有別的目的?這一系列的疑問,沒有一個可以找到答案,案情太令人費解了。從作案手法上看,現場沒留下任何證據,罪犯應該是一個有反偵察能力的作案老手,而且應當是了解內情的人作案。為了不遺漏任何一點線索,警方再度進入現場,結果還是一無所獲,案件的偵破有如大海撈針一樣毫無頭緒。
連日來,案件偵破沒取得一點進展,死者父母又找上門來問於老闆要人,沒得辦法,於老闆拿出五十萬先把死者父母穩定下來,並一再安慰死者的父母,人死不能復生,不管此案破了破不了,他還要給他們再加一百萬,以保證他們的晚年不受貧困。為此,於老闆幾次找警方,希望警方能儘快破案,不然,他不好交代死者的家人。
一個月過去了,案件的偵破有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而就在這時,於老闆於光興的老家,遠在石城縣的於家莊發生了一起入室盜竊案,受害人被盜現金五十萬和一張十萬元的銀行卡。
於家莊有個叫於守然的人,四十多歲,此人膽大妄為,因盜竊罪被判過十年徒刑,刑滿後一直無正當職業,手頭自然拮据得很,自今還是獨身一人。可最近又是蓋房子,又是買車,他的異常行為引起當地警方的高度懷疑,鑑於他又有犯罪前科,於是決定把他列為重點嫌疑對象進行調查,對他進行查問,當問到他是如何有了這多錢的時候,於守然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源,當問他錢是不是盜竊失主的五十萬時,他又非常肯定地說不是。警方見問不出結果,而且也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盜竊案就是他所為,只得先把他放回家去,暗地裡對他實施了布控措施。
二個星期過去了,負責監控的警員報告,沒發現於守然有任何異常行動,就在這時,一個銀行工作人員向警方報告了一個情況,說有個人十天前拿一張銀行卡要取錢時,當電腦提示要他輸入密碼時,他猶豫了一下,就說他忘記密碼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當時這個銀行工作人員就告訴他,可以拿有效身份證件辦理掛失,這樣就可以重新啟用了,可至今一直沒來辦理,她覺得這個人當時神色慌張,左顧右盼的,有點怪怪的,於是就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警方,因警方事先通知過銀行,如發現可疑人可疑事必須向警方報告。
這一情況引起了警方的警覺,警方立即調取了銀行的監控錄像,取錢人正是於守然。石城警方再次找到於守然,要他說明銀行卡的來源。這一來於守然慌了,能說得清嗎?他只得謊說是自己撿到的。警方帶他到銀行當場驗證時,發現這張銀行卡裡存有十萬元,於是通知失盜的那家主人前來認領。可是當那家主人來了一看,說這卡不是他的。哪這張卡又是誰的,它又出自哪裡呢?為了搞清楚這個問題,警方要求銀行弄清它的來龍去脈。銀行方面很快查清楚了,這張銀行卡出自寧遠市。
石城警方馬上與寧遠市警方取得聯繫,要求寧遠市警方協助調查此事。
寧遠市警方立即到銀行查明了,這張卡的卡號正是於老闆給了焦桂英的那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一來,就變成了寧遠市警方,要求石城縣警方予以協助了。很快於守然就被押回了寧遠市來。
在審詢中,於守然才清楚了,因急於用錢,自己不知道密碼而冒然去取錢,以致事情敗露。於是他不得不詳細交代了殺害焦桂英的全部過程。
他是受人所僱犯的罪過,他與僱主很熟悉,僱主從老遠把他秘密找來,給了他房間的鑰匙,告訴了他焦桂英及房內的基本情況,計劃好行事方案,並預付了僱金五十萬,叫他聽到信息再行動,完事後立馬走人。
於守然的交代使警方大感意外,原來他們一開始的判斷就被引入了歧途,走入了死胡同,原來這是一起僱兇殺人案。
立即抓捕僱主歸案,刻不容緩。可當警方找上門的時候,僱主已經得到風聲早已逃之夭夭了。通輯令通過網絡發向各地,不日,在一個小鎮一家私營旅店裡,曾經橫行一時的,靠私挖亂採國有資源而發家的於老闆,終於乖乖地戴著冰冷的手銬,被押解回了寧遠市。
坐在被審位置上的於光興,他文化不高,以往憑著膽頭子大,前些年,鑽了國家政策的空子,遠離家鄉,辦起煤礦,很快就成了大款。從此他的人生哲學裡就多了一個信條——只要有錢,就沒有擺不平的事。可他沒想到用金錢鋪開的路是不牢靠的,當他得知石城方面的消息後,再一次拿錢找舊日的那些個關係戶,想要擺平此事的時候,被拒絕了,國家對私營煤礦正在進行整合重組,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為他引火燒身,他第一次遇到了拿錢也擺不平的事,於是他選擇了出逃。此時,在鐵的事實面前,他的自信脾氣和傲氣一點也沒有了,不得不交代了僱兇殺害焦桂英的起因和過程,交代了一切。
就在那天焦桂英提出要求之前,於光興已另有了新歡,正想著徹底擺脫她呢。他想過,為堵住她父母的口,錢可以給她的父母,但她的人不能留著,留著她終究是個禍害,是個無底洞,她肯定還會找自己的麻煩。自這天以後,他做了周密計劃,決定除掉這個禍根,一了百了。至於焦桂英父母的事,他也想好了,只要順利地實施了計劃,警方是破不了此案的,到時候痛痛快快給上他們一筆錢,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於是這起命案就在他的精心策劃下發生了。命案發生的前後,他趁著正好有客戶的機會,又做了精心的表演,他有意帶著李貴去見焦桂英,一步也沒讓李貴離開自己,李貴就成了他無罪的見證人。第二天,又假說有事,讓李貴去找焦桂英辦事,發現事實,而他自己再來個主動報警,這一來,他自己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叫誰看,焦桂英之死都與他毫無關係。
於光興交代完這一切,說了句:「都是銀行卡這個禍根害了我,禍根哪!我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不止於光興沒想到,就連警方也不可能想到,千裡之外石城縣的一起盜竊案,節外生枝,陰差陽錯,竟使得寧遠市這起離奇的命案,終於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銀行卡沒有錯,也不是禍根,真正的禍根是他於光興平日裡尋花問柳,膽大妄為種下的,那麼,這禍根結出的苦果,也只能由他自己來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