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達卡

2023-10-09 14:50:11 1

　　面對著日本鬼子的圍追堵截，巴特爾眼看著騎兵連的弟兄們一個個倒下，他眼珠子都紅了，長槍的子彈早已打光，攜帶不便已經丟棄，二十響大匣槍中的子彈也所剩無幾。他只有揮動手中早已卷刃的騎兵刀，一次次衝出鬼子的包圍圈，沿著清政府通往邊境的古驛道，一路向邊境狂奔，身後只剩下了通迅員張勇。

　　做為東北抗聯的一名營長，巴特爾接受了抗聯首長的直接命令，要他帶領一個騎兵連，將東北做戰地圖和行動方案送給鄰國蘇聯紅軍，以便為準備援助中國抗日戰爭的蘇聯軍隊提供行動方便。可是，由於叛徒告密，行動暴露了。日本鬼子派了山本一郎大佐，帶領騎兵團，在地方日偽軍的配合下，對巴特爾所帶領的騎兵連進行了拉網式圍追堵截。經過一次次激戰，騎兵連傷亡慘重，在最後一次突圍中，部隊剩餘人員被衝散了，巴特爾只跟通迅員張勇一起殺出了重圍。面對嚴峻的形勢，巴特爾感到再按原定路線走已不可能，為了完成任務，他只有選擇走古驛站這條敵寇不設防的路線了。

　　然而，鬼子還是發現了巴特爾的行蹤。山本親率一個小隊約十幾個精幹的鬼子在後面緊追不捨。

　　巴特爾這位蒙古族的中年漢子，象他的名子一樣剛毅勇猛。他自小在山野間長大，放牧狩獵是他的特長。日本鬼子侵略東北時，殺光了他的家人，他是懷著滿腔仇恨參加抗日的，先在馬佔山的部隊當過騎兵抗日，後因不滿軍閥部隊的作風而投身楊靖宇將軍領導的抗日聯軍。經過戰火的錘鍊，他已成為一名出色的指揮員，這次臨危受命，是東北抗聯對他的信任，他深感責任重大。

　　巴特爾的通迅員張勇也是山裡一位獵戶的兒子，機靈勇猛、深得巴特爾喜愛。對巴特爾的意圖，張勇心領神會，他們一路策馬揚鞭，沿古驛道急馳而來。

　　漸漸的，馬的腳力慢了下來，經過多日徵戰，巴特爾和張勇的戰馬早已體力不支。後面，追趕他們的鬼子一人兩匹戰馬輪換騎，眼看將至。

　　在這危急時刻，巴特爾想到：即使把戰馬累死，也不可能躲開敵人的追蹤。於是，在一處山高林密的山坡前，巴特爾和張勇下馬，巴特爾撫摸了一下戰馬的頭，含淚說了聲：「後會有期，老戰友！」戰馬身上少了人的重壓，領會了主人的意圖，按照主人的指令，兩匹戰馬又向前奔去，引開了鬼子的追兵。

　　巴特爾知道：這兩匹馬已精疲力竭，不久會被鬼子追上，看到馬身上無人，一定會轉身追蹤而來，為此，他和張勇選擇了獵人上山打獵的小茅草道，馬匹無法通行，因而大大地延緩了鬼子的追趕速度。

　　當時的北方山林，野獸出沒，為了躲避危險，巴特爾決定夜晚不休息，連夜行走，這樣即可以躲避豺狼猛獸的襲擊，也可以同追蹤的鬼子拉大距離。

　　初冬的山野，雖不十分寒冷，但一層幾寸厚的雪，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既給鬼子提供了追蹤的足跡又由於山坡上滿是落葉雜草，雪落在上面、一腳下去直往鞋裡灌，掏出一條毛巾，用匕首劃成幾條，讓張勇和自己一樣把褲管扎牢。這一招還真管用，雪不往鞋裡灌了，兩人邊啃食剩下的乾糧邊加快了腳步。

　　不知翻過了幾座山，天漸漸亮了，一抹陽光，透過高大樹木的枝葉，灑下斑斑陽光。

　　在一座山坡前，巴特爾看到幾行動物的腳印，以獵人獨有的敏感性，巴特爾同張勇不約而同地想到：前面一定有獵人設的機關，運氣好也許能找到獵物。

　　他二人走了許久，逐漸從山坡下來，進入了一片山谷，只見前面不遠處，有東西在動，二人定睛一看，見是一隻狼正在啃食一隻狍子。巴特爾揮手示意，從腰中拔出戰刀，和張勇躡手躡腳地向狼靠過去。

　　雖然沒有一絲響動，但狼以其獨有的敏銳，還是聞到了人的氣味，猛地回過頭來，呲牙咧嘴向巴特爾撲過來，卻被重重的一拉，又摔倒了。

　　巴特爾一看，樂了，原來狍子被套套住了，狼趕來想吃狍子，不想卻被人下得另一個機關帶鋼索的鐵夾夾住了腿。狼腿雖然被夾住了，但出於動物的貪婪，他還是啃吃了狍子的後半身。

　　由於狼後腿被夾住了，再兇猛也失去了威力，巴特爾和張勇幾個回合便將狼殺死了。這條狼是條大公狼毛色暗黃、毛管錚亮、頗有狼王的風範。巴特爾想了想，笑著對張勇說：「這回咱可撿了個大便宜，不用著急趕路了，我請你吃烤肉，然後到遠處的大樹上睡一覺，晚上我請你看一出大戲。」

　　一席話，說得張勇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巴特爾也不說明，只是讓他把狍子剩下的二條前腿扒皮切下來，又讓他找乾柴生火烤肉。

　　張勇不解地問：「我們生火烤肉，不是擺明了要給敵人提供信號嗎？」巴特爾說：「我就是要請鬼子來吃狼肉。」

　　張勇雖是獵戶的兒子，但必竟年紀小，閱歷少，雖然不明白所以然，但營長說了他只好照辦。

　　火燃起來了，二隻大狍子腿被架在了火上，不一會，烤肉的香味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二人許久沒吃過烤肉了，特別是山野特產狍子肉。肉烤好了，二人真是痛痛快快地飽餐了一頓。有了營長的話，張勇放棄了顧慮，象回到了跟父親狩獵時代，忘記了鬼子的追蹤。

　　飽餐過後，巴特爾讓張勇把剩餘的狍子肉烤好帶在身上，又多採了些柴架在火上，並用溼樹枝壓住，火降低了燃燒速度，但濃煙頓起，老遠便可看見。

　　巴特爾領著張勇，倒退著往前面山坡上走，並用樹枝將足跡抹去，一路走上對面的山坡。巴特爾說：「下個任務，上樹睡覺。」

　　連日的奔波使二人都極度疲勞，一人選擇了一顆粗大的樟子松樹爬了上去。樟子松是北方的特產，四季針葉不落，傘狀的枝葉厚厚實實，象柔軟的床一樣舒服，同時又將人遮擋得嚴嚴實實，二人完全放鬆下來，毫無顧忌地睡去。

　　追蹤巴特爾他們的鬼子在追趕上二匹無人戰馬後，才知道上了當他們轉身回頭尋找蹤跡。由於巴特爾他們所走的路，戰馬根本無法通行，山本一郎只好下令二名鬼子看守戰馬，他本人為了完成天皇使命，只能帶領十餘名鬼子沿著足跡繼續追擊。山本一郎他們騎慣了戰馬，哪裡走過崎嶇的山路，走了半天，就再也走不動了。他們只好點燃篝火，加熱行軍罐頭食後昏昏睡去。

　　天亮後，山本一郎睡醒後催促下屬「哈呀哭」（日語，快快的意思）。鬼子們又開始一路追蹤下去，半天后，正當他們又累又餓，正準備休息時，忽然發現了前面那座山後升起的黑煙。看到黑煙，山本一郎高興極了，知道是他們追趕的人正在燒火做飯，鬼子們興奮起來，加快速度向煙火處撲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看著升起濃煙的地方很近，可實際走來卻用了很長時間。冬日天短，下午未到四點天已黑了，山本一郎他們終於悄悄地摸到了火堆前，由於巴特爾他們用溼樹枝壓住了火堆，致使此時火堆還未熄滅。鬼子們看到火堆旁已空無一人，本來又氣又惱，可看到一隻大肥狼放在火堆旁，又高興起來，紛紛拔出刺刀，扒皮割肉、加大火勢、烘烤起來。天已完全黑了，陣陣烤肉的香味，在森林中隨風散去。

　　火把鬼子們的身子映得通紅，他們爭先恐後烤食狼肉，對周圍的一切根本沒有留意。

　　殊不知，此時，周圍已聚集了幾十隻狼，一對對發著綠光的眼睛怒視著火堆旁的鬼子。

　　遠處，一隻狼的嚎叫聲驚動了鬼子，這狼嚎如哭如泣，發出悠長的衰鳴，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原來，這是只老母狼，跟隨狼王十幾年了，一直忠實地維護著狼王的地位。

　　生長在山區的獵人都知道，獵到狼後，要用袋子密封起來，悄悄運走，不能在山上烤食，也不能沿途滴下血痕，否則狼會利用敏銳的嗅覺找到你。

　　山本一郎他們沒有狩獵經驗，只顧了吃肉，根本沒有想到可能造成的後果。母狼嚎叫著瞬間而至，看到被鬼子割得七零八落的狼王，嚎叫得更加悽慘。母狼的嚎叫首先引起了遠近自己子女的共鳴，同時也帶動了其它狼齊聲嚎叫，無數的狼紛紛向山谷踴來。

　　忽然，母狼不再嚎叫了，它躍起一撲，一個鬼子的喉管立刻被咬斷了。「八格啞嚕，死了死了的。」山本一郎下達了命令，一時間，鬼子們槍聲四起，成片的狼倒下，衰嚎聲更激發了狼群的鬥志，群狼一擁而上，包括山本一郎在內的十餘名鬼子，被無數的狼撕成了碎片。巴特爾和張勇早就被狼嚎驚醒了，他們只看到許多狼從樹下匆匆穿過卻根本不敢下樹，張勇也明白了營長的用意，暗自在心中高興。

　　天亮了，山野又恢復了寂靜，巴特爾和張勇悄悄地潛回谷地，眼前的情景縱然再堅強的人也會悚然動容，只見幾十隻死狼橫倒豎臥在雪地上，其餘到處都是衣帽鞋子的碎片和無數人的零散白骨，沒有一具全屍。巴特爾和張勇不敢久留，隨手撿了幾把鬼子的槍彈，立即向邊境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