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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白菜

2023-10-15 23:02:19 1

    臺北故宮有三件鎮宮之寶:毛公鼎、東坡肉和翠玉白菜。
    這翠玉白菜是清朝時期雕刻的一件翡翠陳設器,原本置於北京紫禁城的永和宮,是光緒帝愛新覺羅載湉之妃——瑾妃的嫁妝。1933年2月,翠玉白菜隨北京故宮文物南遷,最後到了臺灣。
    相傳瑾妃的父親是時任禮部左侍郎的長敘,他怕嫁入宮中的女兒被嫌寒酸,便想方設法為女兒置辦一件能撐得住臉面的嫁妝。恰巧此時,有位緬甸商人進獻給他兩塊上好的翡翠籽料,於是他拿著兩塊翡翠籽料找到已經告老還鄉的宮廷玉匠徐致珮,花重金請他雕一對翡翠擺設件來作為女兒的嫁妝。
    接下這活兒後,徐玉匠便關門閉戶,翻來覆去地看這兩塊翡翠料,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徐玉匠才動手開始雕琢。
    過了一年,瑾妃入宮的時間漸近,禮部左侍郎長敘讓管家帶上豐厚的酬金趕赴山東徐家溝取回雕好的玉器。管家拿到徐玉匠親手交給他的錦盒,日夜兼程趕回京城,把錦盒交給了左侍郎。左侍郎打開錦盒,一顆鮮嫩欲滴的翠玉白菜展現在眼前,白菜巧妙地運用了翡翠天然的白、綠、黃三種顏色,俏色巧雕,刻飾出綠色的菜葉與白色的葉柄,而菜葉上還塑有兩隻黃色的昆蟲,惟妙惟肖,巧奪天工。左侍郎欣喜萬分,愛不釋手。等到去拿另一件時,把錦盒翻了個底朝天卻啥也沒有。左侍郎驚呆了,當初自己親口交代徐玉匠是雕刻一對。左侍郎想,就自己多年所了解到的徐玉匠的人品,他斷然不會昧下自己這塊翡翠籽料,一定是管家在路上動了歪心思做了手腳。於是他命家丁把管家關進地牢,等忙完女兒的婚事再行發落。管家嚇得半死,在地牢裡關了不到一天,便趁人不備撕破衣服自縊身亡。
    就這樣,瑾妃把這顆翠玉白菜作為嫁妝帶進宮裡。凡見過這翠玉白菜的無不稱其絕妙,嘆為觀止。
    又過了一年,左侍郎突然想起翠玉白菜的事,於是帶上家丁隨從趕往山東徐家溝,想從徐玉匠口中一探究竟。到了徐家溝才知道,徐玉匠已在半年前去世,墳頭都已長滿荒草。
    就這樣,另一顆翠玉白菜的去向,成了一個永遠沒法解開的謎。
    故事是盧局長到臺灣旅遊參觀臺北故宮博物院時聽導遊講的。旅遊歸來,幾個鐵哥們為他接風洗塵,酒席上,盧局長把這故事講給朋友們聽,大夥聽完哈哈一樂,沒人把它當回事。宴終人散,有個人卻留下沒走,盧局長一看,是天安集團人稱「安總」的徐安。
    安總關上房門,附在盧局長耳邊輕聲問:「哥,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特想知道另一顆翠玉白菜的下落?」盧局長未置可否地一笑。
    「巧了,我老家就在徐家溝,徐玉匠就是我的祖上,我打小就聽大人說過徐玉匠在宮裡當差的故事。哥要是真心想找到翠玉白菜的下落,憑哥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就是赴湯蹈火,花再多的錢,也在所不惜。」
    盧局長心裡清楚安總這人,是出了名的大炮,說起話來滿嘴跑火車。再說,從導遊口中說出的故事沒幾個是真的。盧局長莞爾一笑,根本沒把安總的話往心裡去。
    沒想到,兩個月後的一個深夜,安總手捧著一個精緻的木匣子登門了。木匣打開,盧局長被驚得目瞪口呆,一顆精美絕倫的翠玉白菜躺在金絲絨布中,大小、顏色、光澤跟在臺北故宮博物院見到的那顆幾乎一模一樣。
    「這……這是從哪兒得到的?」盧局長大惑不解。
    「盧哥,這東西雖說是絕無僅有,但我是合法得到的。」安總神秘地一笑,「還是你盧哥的故事起了作用,我按照故事的線索,順藤摸瓜,終於在福建閩西客家村寨找到了徐玉匠的第六代嫡孫——一個鬚髮全白的老頭。跟老頭軟磨硬泡了十天,他才肯拿出寶物讓我看了一眼,又跟老頭磨了十天,條件逐級加碼,才最終將寶物拿到手。」
    實際上,盧局長對玉石之類的東西毫無興趣。真正喜歡翠玉白菜的是跟盧局長一起到臺灣考察的一位副廳長。這位副廳長以為官清廉而著稱,唯一的愛好是收藏石頭,在圈裡被稱為「石痴」。盧局長一直想方設法弄到一塊好的玉石,藉此來攀上副廳長這根高枝。
    得到翠玉白菜後,盧局長第一時間電話報告了副廳長。副廳長此時正遠赴歐洲考察,十天半月回不了國。為安全起見,盧局長把翠玉白菜放在家中大衣櫃裡面暗藏的保險柜裡。保險柜重五百斤,用拇指粗的膨脹螺栓固定在水泥地板上,有密碼、鑰匙和指紋識別三重保護,只有盧局長本人和夫人鄭老師兩人能打開。
    沉浸在美夢之中的盧局長怎麼也沒想到,天不遂人願,出門開了兩天會,回來發現家裡被小偷光顧了,仔細一查看,禁不住冷汗直冒:翠玉白菜不見了!
    盧局長雖說在外很風光,但家庭生活並不幸福。夫人已跟他分居半年,最近鬧著要離婚。住的雖然是獨門獨院的別墅,但家裡經常沒人。安總曾幾次提出要盧局長找個保姆,但局長家保姆實在不好找,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更重要的是要嘴嚴,不明底細的還真不敢用。
    正想著這事,手機響了,盧局長一看,是安總,對方說為他物色了一個不錯的保姆,是安總的一個遠房親戚,馬上帶過來見盧局長。
    安總是松梓市最大的房地產企業天安集團的老總,松梓市近五年新建的高樓,半數以上是天安集團的傑作。盧局長任局長這五年裡,也正是天安集團事業發展的鼎盛時期,因此,盧局長與安總的交情也與日俱增。
    安總帶來的保姆三十多歲,渾身上下透著精明能幹,穿著雖很普通,但整潔得體,長相雖不算漂亮,但眉眼清秀,笑容甜美。
    安總招呼保姆道:「秀兒,盧局很少在家吃飯,廚房裡只怕鍋都生鏽了。你先把廚房收拾收拾,再出去買點菜。我跟盧哥也好久沒一起聚聚了,今天咱哥倆要喝兩杯,同時也考察一下你的手藝。」
    秀兒出門買菜了,盧局長和安總談起家裡失竊的事。安總一聽,差點跳了起來:「盧哥,你咋這麼不小心,你知道我為這東西付出了多大代價!」安總雖然生氣,但看到盧局長垂頭喪氣的樣子,反倒安慰起他來,「哥,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了,東西丟了就丟了,人平安就好。不就是錢的事嗎?能用錢解決的都不算事!」他邊說邊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石頭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這裡面有點錢,哥你拿著,找機會出去散散心,算是小弟我為哥壓驚。」
    盧局長很感動,他告訴安總一個好消息:新建的市委辦公樓旁邊的六十畝地,市政府已完成規劃立項,市長也籤了字,近期省裡的批文就會下來,他定會幫安總辦妥。
    秀兒幹起活來真是麻利:才一個多鐘頭,四葷四素的菜就端上了桌,一看顏色,一聞氣味,就讓人食慾大增,盧局長非常滿意。
    安總端起酒杯敬盧局長:「哥,秀兒你就放心地當自己人用,啥事都可以交給她去打理,有任何差池都由小弟我兜著,哥你還怕啥呀?」酒杯悅耳的碰撞聲裡,盧局長和安總都笑了,但盧局長笑容背後卻隱藏著一絲苦澀。
    這天早上,盧局長正準備出門,見一個人拎著兩個蛇皮袋站在門口,一看是仇三桂。此人以前經常在安總的安排下往盧局長家送土特產和新鮮蔬菜。現在家裡有了保姆,安總又安排往他家送了。
    「局長,您要出門呀?也不耽誤您事,我幫您把東西放屋裡頭就走。」仇三桂是個人精,知道盧局長沒有留他的意思。
    東西放好,仇三桂突然問:「局長,咋啦,半年沒讓我送東西了,是不是攤上什麼事了?瞧您這臉色,肯定有什麼心事。」
    盧局長支支吾吾地應道:「嗯……也沒啥大事,最近家裡沒人,遭賊了,丟了點東西。」盧局長本來是隨口一說,想把仇三桂支走,但鬼使神差說漏了嘴。仇三桂一拍大腿:「局長,太巧了,我認識一高人,就是靈鷲寺新來的玄慈法師,能掐會算,那真叫一個神。跟您說件兩天前發生在我家門口的真事……」


    「再說吧。」盧局長不想繼續往下談,夾著公文包上班去了。
    滿腹心事的盧局長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彈出一條本地新聞:《玄慈法師顯身手,三枚銅錢破大案》,文章詳細記錄了發生在本市的一起離奇事件:
    兩天前,靈鷲寺山下仇三桂家門口來了一個衣衫破舊的女啞巴,三十歲左右,見人就拉著哇哇大哭。鄉親們都不懂她的意思,只好打電話報了警,不一會兒,派出所鄒警官帶著兩名警察趕到。啞巴一見警察,好像見到了救星,拉著不肯撒手,幾位警察束手無策。
    「警察同志,本人是靈鷲寺新來的住持,法號玄慈,從祖輩那兒學得些佔卜之術,能不能讓我來試試?」人群中走出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男人。
    「讓法師試試吧。」圍觀的人開始起鬨。
    法師朝大夥一拱手,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精緻青銅小碗和三枚銅錢,微閉雙眼,雙手合十,慢條斯理地念叨:「假爾泰龜有常,假爾泰筮有常……」片刻,打開小碗,開口道,「卦中氣象犯小耗,謀望求財枉徒勞,婚姻合夥有人破,交易出行犯嘮叨。由此推斷:為人仔細,掙錢費力,有心學好,小鬼偷去。」他又掐指算了算說,「此女子的家千裡之遙,西南方三百米內有一件她的隨身物品。」
    這簡直就是在戲耍一個堂堂的人民警察,鄒警官心裡不悅。但他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安排人分頭往西南方去找。不大一會兒,有人在路邊的草叢裡發現了一個雙肩背旅行包,打開一看,裡面有幾件女人的換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還有個裝錢的小手包,裡面分文不剩,只有一張身份證。鄒警官拿起一看,頭像正是女啞巴的,再看下面的地址,四川省,果然如法師所說的在「千裡之遙」。
    幾位警察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女啞巴系外出務工人員,路經此地,遭遇搶劫,身無分文,不得已向當地居民和警方求助。最後,派出所為女啞巴買了火車票,把她送上了開往四川的火車。
    看完新聞,盧局長突然想起了什麼,「靈鷲寺」、「玄慈法師」,這人難道跟仇三桂說的是同一個人?
    那篇《玄慈法師顯身手,三枚銅錢破大案》的新聞,在短短幾天裡,點擊量就過百萬。一夜之間,靈鷲寺火了,一批批訪客慕名前來,仇三桂在寺裡打雜,忙得不亦樂乎,法師卻逍遙自在,早出夜歸,神龍見首不見尾。
    這天晚上,酒足飯飽的玄慈法師回到寺裡,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覺,這時仇三桂領了個人進來。只見這人穿著黑風衣,戴著墨鏡,一臉愁容。法師正想下逐客令,可看見仇三桂朝自己使眼色。
    「有什麼要緊事?」法師耐著性子問。
    「這是我一位親戚,前些天他家裡丟了些東西,特地來請法師你幫忙看看是何人所為,東西又到哪兒去了。」仇三桂說。
    法師眼珠子一轉,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也明白了他要找的東西。
    「東西丟了趕緊報案讓公安去查,幹嗎來找我?」法師故意問。
    「丟的不是普通的東西,是一塊石頭。」墨鏡男回答道。
    仇三桂聽得雲裡霧裡,剛才不是說丟的東西十分貴重嗎,怎麼又變成了一塊破石頭?
    「你想讓我佔一卦看看東西的下落對吧?說吧,用什麼起卦?」法師問。墨鏡男想了想:「就用我家門牌號吧。」
    一卦佔出,法師不禁念道:「濃雲遮日不光明,勸君切莫遠出行,婚姻求財皆不吉,須防口舌到門庭。由此推斷,佔病不安,訟事見官,功名不成,事不遂心。看來先生不光是丟了貴重的東西,還遇上了麻煩。」
    「請大師幫我找個破解之法。」墨鏡男說完,默默地掏出兩千塊錢丟在桌子上,揚長而去。
    法師望著夜幕中墨鏡男遠去的背影,心裡暗暗地笑了……
    家裡有個女人,盧局長在家呆的時間也多起來,圈裡的朋友也經常到家來喝酒聊天。秀兒勤快,燒得一手好菜,嘴巴也甜,有事沒事總「盧哥、盧哥」地叫,盧局長好不開心。
    見秀兒與盧局長如此親密,朋友們也不把她當外人,說話做事也不迴避她,有時朋友們送點東西來沒遇到盧局長,就直接交給秀兒,每每盧局長的手機打不通,電話就直接打到秀兒這兒。秀兒儼然成了盧局長的生活秘書。
    這天盧局長下班回家,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秀兒在廚房裡忙活,餐桌上擺放著盧局長愛吃的爆炒仔雞、虎皮青椒、涼拌酸筍等幾道菜,還有一瓶盧局長愛喝的紅酒。
    這時大門處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盧局長一看,不由得心頭一驚,走進門的居然是老婆鄭老師。從鄭老師臉上的神情看,似乎有些不妙。不錯,鄭老師此次回家,是因為昨晚接到了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陌生人在電話裡告訴她,盧局長已經把另一個女人領回家了。
    「小日子過得不錯呀。」鄭老師揶揄道。盧局長沒說話,眼睛依然盯著電視。正好秀兒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鄭老師瞟了一眼:「喲,都領家裡來了,金屋藏嬌呀,看來我來的真不是時候。」
    「姐,你誤會了,我是……」秀兒急忙解釋。
    「誰是你姐?這是我家,我才是真正的女主人,這兒沒你說話的份,滾!」鄭老師雖是知書識禮之人,但發起火來一樣不管不顧。
    秀兒見狀,忙知趣地走了出去。屋裡變得緊張起來,兩人就這麼幹坐著,誰也不理誰,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鄭老師終於忍不住了:「我今天來可不是光為看你過得怎麼樣,明擺著的人都領家裡來了,小日子都過上了,人家也急著想轉正了是不?你就給句痛快話,咱倆的事咋辦?」
    盧局長卻轉移了話題:「前兩天你是不是從家裡拿走了我的東西?這東西對我很重要,趕緊還給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拿了你的東西?姓盧的,你別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你幹的那些齷齪事哪件我不知道?不想後半輩子在大牢裡度過,你就好自為之吧。」
    盧局長心裡「咯噔」了一下,莫非……等鄭老師走了,秀兒返身回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離開了盧局長家,再也沒回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尋求破解之法,盧局長約了法師親自登門求教。法師一卦佔出,開始解卦:「太歲入運事多愁,婚姻財帛莫強求,交易出門走見吉,走失行人不露頭。由此推斷:官訟不吉,口舌有災,目下忍耐,過月無妨。方位在艮,陰人所為,物出千丈以內。」「請大師明示!」盧局長聽著有些迷糊。
    「天機不可洩露,自己去悟吧,我只能告訴你,東西非等閒之物,易招來殺身之禍,忍耐一月,一切逢兇化吉。」法師說。盧局長對八卦也略知一二,知道艮指的是東北方,千丈的距離也就是三千多米,陰人指的就是女人。妻子所在的學校就在東北方,離家就三公裡的路程,果真是她……
    盧局長暗想,省廳班子改組在即,「石痴」副廳長曾暗示過自己是進班子的最合適人選。副廳長歐洲考察歸來,打電話讓自己近期去一趟省廳,說是有要事相商。翠玉白菜不找到,自己拿什麼去見人家?
    按照法師的指點,盧局長認定拿走翠玉白菜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把翠玉白菜從妻子那兒要回來。想來想去,他終於想到了一個人——仇三桂。
    雖說法師讓盧局長忍耐一月,但眼下情況緊急,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立即去找到仇三桂,給了他一張翠玉白菜的圖片,讓他當晚到鄭老師居住的公寓去找,東西找到後,立即交給盧局長,並當場付給他兩萬塊的報酬。
    仇三桂起先還猶豫不決,一說到錢,立馬就應承下來。但撬門入室的事畢竟還是頭一回幹,他只得去向玄慈法師問計。玄慈法師說:「人家是讓你到他老婆住的屋子裡去找自家的東西,又不是盜竊,我來個調虎離山,讓鄭老師離開學校,你手腳麻利點,找到東西就走……」
    於是,仇三桂到了學校門口,法師給鄭老師打了個電話:「你家裡現在可熱鬧了,你老公帶女人回家過夜,被人家丈夫堵在你家裡了,快回家看看吧。」鄭老師果然掛掉電話就往家裡趕。可到家門口一看,黑燈瞎火的,不見半個人影,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就在這時,校保衛處打來電話:「鄭老師,你住的公寓裡進賊了,小偷已經落網,你快過來一下吧。」
    仇三桂做夢都沒想到,打電話報警抓他的人正是玄慈法師。
    盧局長把找翠玉白菜的事安排妥當後,就靜靜地呆在家裡,坐等仇三桂將東西送上門。突然,他的手機響了,打電話的是玄慈法師:「盧局,安總在我這兒,說是想見見你,方便過來嗎?」
    最近,天安集團經營出了問題,安總突然攜款跑路了,盧局長當然也在找他,他把國土局小金庫裡上千萬的帳外資金都放在天安集團,要是這錢要不回來,自己的烏紗帽肯定保不住了。盧局長立馬開車前往靈鷲寺。
    盧局長進屋,沒看到安總,倒是看到秀兒也在屋裡,他感到很詫異。「你倆是……」盧局長疑惑地看了看玄慈法師,又看了看秀兒。
    「忘了跟您介紹了,秀兒是我媳婦。」玄慈法師笑嘻嘻地回答。
    盧局長心裡一驚,猜想兩人的關係並不那麼簡單。的確如此,秀兒實際上是玄慈法師的情人。
    秀兒端上早已準備好的酒菜,玄慈法師把盧局長摁坐在酒桌旁:「今兒為了陪您喝酒,我把手機都關了,免得有人打擾,影響喝酒的興致。安總隨後就到,咱們邊喝邊等,來,盧局長,先幹為敬,咱倆走一個。」盧局長有些心神不定,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手機。他在等仇三桂的電話。
    突然,秀兒拿過盧局長的手機:「盧局長,手機我替您關了,免得您分心,您就專心喝酒吧。」
    「你這是……」盧局長想起身奪回手機,可身子有些不聽使喚,他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
    「你這個騙子!你們到底想幹什麼?」盧局長問。
    「別緊張盧局長,我們只要錢,要的也不多,50萬就夠了。我是個講信用的人,拿到錢我們立馬走人。你要是不配合的話,我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法師說完,撩起上衣,露出了腰間的匕首。
    盧局長從沒見過這陣勢,嚇得渾身直哆嗦。秀兒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繩子和膠帶,捆住盧局長的手腳,又拿了塊抹布塞進盧局長嘴裡,由法師駕車,直奔盧局長家而去。打開保險柜,秀兒兩眼放光,她把證件、存摺、銀行卡,還有銅佛像丟一邊,把鑽戒、手鐲、吊墜等捧在手裡,激動不已。
    保險柜裡沒有錢。法師掏出匕首在盧局長面前晃了晃。盧局長嘴巴不能說話,一臉驚恐,眼睛不住地往大衣櫃的頂格看。法師找來一個高凳子,打開衣櫃頂格的門,露出一個黑色的厚膠袋。膠袋打開,法師和秀兒都傻眼了,全是成捆的現鈔,粗略估計應該不少於50萬。兩人相視,會心地一笑。
    突然,有人敲門。法師撩開窗簾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名全副武裝的警察站在門口,身後的警車還閃著警燈。法師跟秀兒耳語了幾句,兩人合夥把捆住了手腳的盧局長抬進臥室並關上門,然後若無其事地去打開大門。真是冤家路窄,為首的竟然就是鄒警官,他一眼就認出了玄慈法師,也認出了秀兒就是上回隨身行李被搶的那個「四川籍啞巴」。
    「是你倆!盧局長人呢?」鄒警官邊說邊往裡走。法師和秀兒想悄悄溜走,可兩名警察嚴嚴實實地堵在門口。警察找到被捆住手腳的盧局長和厚膠袋裝著的一大包現金。
    原來,仇三桂作案被抓後,把盧局長供了出來。警察連夜趕到盧局長家緝捕同案嫌疑人,沒想到一樁盜竊案牽帶出了一起綁架勒索案和一起職務腐敗案。
    通過訊問,玄慈法師交代了自己的底細:原來,他本名叫徐正雲,早年是影視城的演員,憑在影視城學到的演技,招搖撞騙,混吃混喝。在那裡,他認識了秀兒,兩人相識並同居,之後一起浪跡天涯。徐正雲的老家跟天安集團安總在一個村子,兩人是堂兄弟。後來聽說自己的堂兄弟徐安搞房地產發了財,就投奔兄弟而來。
    徐安知道徐正雲混跡江湖,只會些雞鳴狗盜之事,思來想去,只好讓徐正雲暫時住進了靈鷲寺。
    徐安送給盧局長翠玉白菜,落了個天大的人情,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可那玩意兒是個仿冒的假貨,內行人一看就會露餡,所以他讓徐正雲設法去偷回來。
    盜走翠玉白菜這事,徐正雲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安總也沒虧待他,給了他一筆可觀的報酬。
    哪知徐正雲是個不安分的人,進靈鷲寺沒幾天,他就把自己包裝成了一位能掐會算的法師,並且幫助公安部門破了案,一下子成了松梓市婦孺皆知的名人,靈鷲寺也因此聲名鵲起,變得熱鬧起來。
    佛門禁地,男女合住一起不成體統。為了給秀兒找個安身之處,在徐安的介紹下,秀兒進盧局長家當了保姆。但很快徐正雲發現秀兒跟盧局長的關係變得曖昧,便用秀兒給他打聽到的電話號碼把電話打給鄭老師,讓鄭老師回家,逼著秀兒從盧局長家退出。
    當仇三桂把盧局長引見給徐正雲的時候,徐正雲明白他的身份,也明白他要找的東西,為了吃上這塊肥肉,他眼珠子一轉,一個瘋狂又貪婪的計劃形成了。
    盧局長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騙子手裡,還聽說省廳那位「石痴」副廳長因貪腐倒臺了,看守所裡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局長的威風,成天悶坐在牆邊嘆氣。又過了幾天,看守人員發現他整天低頭嘀咕,仔細一聽,又語無倫次,前後內容完全不搭。看守所沒法,通知他妻子鄭老師辦理了取保候審。
    雖說丈夫先前的行為傷了鄭老師的心,但念及二十多年夫妻的情分,她還是交了保釋金,把丈夫領回了家。回到家裡的盧局長神情呆滯,不跟任何人交流,成天自顧自地嘀咕,鄭老師靠近仔細去聽,盧局長反反覆覆念叨的就幾句話,「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廉者樂石」,「副處級、正處級、副廳級」,「徐致珮、左侍郎、翠玉白菜」。這些亂七八糟不著邊際的話鄭老師不太明白,但有個名字她聽得真真切切——徐致珮。
    「你怎麼知道我太姥爺的名字?我好像從來沒跟你提過他!」鄭老師好奇地問。盧局長突然停止念叨,睜大眼睛看著鄭老師,疑惑地問:「徐致珮是你太姥爺?」
    「是呀,姥姥在世的時候經常跟我們講太姥爺的事,他是清宮造辦處的玉匠,在宮裡當差30年,但沒攢下什麼錢。姥姥是他唯一的女兒,出嫁時也沒什麼嫁妝,直到他告老還鄉後才給了姥姥一尊銅鎦金的佛像。後來姥姥又把這佛像作為陪嫁給了我媽媽,我出嫁的時候媽媽又把它傳給了我,這佛像現在雖然破舊得不成樣子,但已經傳了四代人,在我看來也是傳家的寶貝,所以一直珍藏在我家保險柜裡……」還沒等鄭老師說完,盧局長騰地衝到臥室,飛快地打開保險柜,拿出佛像,又飛快地從工具箱裡找出鐵錘。
    「你瘋了,這是我家傳的寶貝,趕快住手。」鄭老師迅速跑過去想奪下盧局長手裡的鐵錘。可還是慢了半拍,只聽得「咣」的一聲,手起錘落,銅佛像應聲成了兩半,與此同時,一顆鮮嫩欲滴的翠玉白菜從佛像肚子裡滾落了出來。
    盧局長撲過去,把翠玉白菜死死地攥在手裡,渾身抽搐,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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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有個瓷器店,店老闆叫宋士河,憑著他獨特的經營之道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這一年,愛熱鬧的乾隆皇帝在皇宮裡開闢出商業一條街,這條街上酒肆茶樓應有盡有,和一般的商業街毫無二致,唯一不同的便是所有的店鋪經營者都是宮裡的太監宮女,顧客自然是乾隆和宮裡大小嬪妃與皇宮貴胄。   皇宮商業街經營

神秘的竊賊

 這天,綠蔭城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富豪馬練的報案,說他全家外出旅遊回來,發現家中被盜,凡是沒有放到保險柜裡的貴重物品都被偷走了。   刑警大隊長梁鴻帶領警察趕到現場察看,發現馬家的防盜門、防護欄、報警系統等絲毫無損,家中也沒有留下任何偷盜者的指紋。   馬練沮喪地說:「我放在抽屜裡的幾萬塊錢

清妃陵飄出古裝人

 沉睡地下200多年的逸妃陵在河北某地被發現,但挖掘的時候卻怪事連發。先是工棚裡半夜鬧鬼,後是挖掘的工人失蹤,最後又全部離奇死亡,致使挖掘工作無法進行,只能暫時停了下來。   省公安廳成立了「逸妃陵專案組」,刑偵處處長劉剛親自出馬,帶領周揚和郭力趕往案發現場。   在離妃子陵一公裡的地方,

燒包袱

 馬上就到鬼節了,按老北京民間的習俗,七月十五這天,家家戶戶都要燒包袱。其實就是把燒紙、銀錠什麼的裝進紙糊的包袱裡,上面寫上三代祖上的名字,然後由晚輩進行焚化。包袱年年燒,可今年燒包袱卻鬧出了大風波,因為天香閣的妓女英蓮也要燒包袱。   英蓮是天香閣的頭牌,不僅模樣可人,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

惡匪剋星

 早年,癩頭山下有個田家村,村裡除了老李頭一家,其他都是田姓。   村外的大路邊有片瓜田,這天,老李頭起了個大早,扛著钁頭剛到瓜田,就見一胖一瘦兩個過路的漢子正在瓜田裡摘瓜。他們摘一個,用拳頭砸開,啃兩口就丟在一旁,半爿地都被糟蹋了。   老李頭不樂意了:「我說你們兩個後生,走路口渴了,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