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火狐玲瓏心

2023-10-16 03:57:14 1

  寒冬臘月,大雪飄飄。直到出了烏城,踏上前往飛雲嶺的山路,昌裕皮貨行的少當家江戎才向跟在身旁的秦文志道明了此行的目的:尋找並逮住那隻修煉得頗具神通的火狐狸!
秦文志出身商行世家,父親秦守仁做的同樣是皮貨生意,商號全順記。聽江戎這麼一說,秦文志顯然一驚:「不能去。萬一讓江伯父、魏伯父和我爹知道這事兒,我們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好吧,你要怕挨罰,那就請回。」江戎揶揄道,「全順記還能撐多久,也只能看造化嘍。」
秦文志口中提及的魏伯父,是合興貨棧的老掌柜魏祿。想當年,昌裕的老掌柜,也便是江戎的父親江重義,與全順記的秦守仁,合興的魏祿歃血立誓,結為兄弟,隨後聯手擠垮了烏城內外的數十家皮貨行。但在兩年前深冬的一天,當三人走垛走到飛雲嶺時,狂風驟起,暴雪突降,短短半個時辰便沒過了馬腿。
擱置荒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眼瞅著再等下去,十有八九會被凍死,垛爺全然不顧江湖規矩,扯上幾張上好獸皮充抵佣金,率先趕著頭馬尋活路去了。緊接著,眾夥計也做了鳥獸散,風雪狂舞的荒山野嶺之中,只剩下了江重義、秦守仁、魏祿三人和一地皮毛。
此次走垛,三家可都下了血本。半路血本無歸不說,更要命的是,沒了垛爺引路,三人又迷了山。跌跌撞撞轉到天黑,竟又轉回了原地!
天寒地凍,加上飢腸轆轆,三個老掌柜萬念俱灰。就在凍得神志不清時,江重義恍惚瞥見了一團火從山坳裡飄然飛出。仔細一看,那不是火,而是一隻通體赤色、尖嘴圓耳的火狐狸!
秦守仁和魏祿也看到了,那火狐身形輕靈,由遠及近,只是在垛架上打個滾,火焰便呼啦啦燃燒起來,頃刻驅散了寒冷和黑暗。
數日後,三個老掌柜僥倖活著回到了烏城,途中,還碰上了垛爺和兩個夥計的屍首。感念於火狐的救命之恩,三人將其供上龕座,日日奉香謁拜。只不過,貨行生意元氣大傷,從此委頓不振。
這段堪稱神奇的遭遇,三個老掌柜都曾講過,並囑咐小輩們牢記這份恩情。如今,江戎卻要去抓火狐,這分明是忘恩負義。
「哼,少給我講大道理。」江戎冷哼一聲,亮開了巴掌,「有人出價5萬大洋,要買活著的火狐狸。我叫上你,且得手後平分,是拿你當朋友看,合力重振昌裕和全順記的雄風。」
「可我爹說,那火狐已得了道行—」
「怕什麼?有這寶物,我們一定能降住它。」江戎打斷秦文志,洋洋自得地拍了拍背包。包裡裝著一張碩大的軟絲漁網。那可是請高人施了符咒的法器,即便千年精怪也會逃無可逃!
秦文志和江戎行了兩日,飛雲嶺已近在咫尺。秦文志問江戎,這次為何不帶魏家人?要知道,他們的父輩自從結盟後便親如一家,素來同甘共苦。江戎撇撇嘴,說魏祿那老傢伙身後無子,又體虛多病,等他一死,烏城的皮貨行當就只有江、秦兩家。與其三足鼎立,不如平分秋色!
有道理。秦文志又問:「到底是誰要買火狐狸?做什麼用?還有,他為何不自己去捉?」


「是個外地人。他母親雜症怪病纏身,失心瘋,心口痛,肺癆,時常昏厥,時日無多,大夫就給開了味藥:狐狸心,最好是山中修煉上百年的火狐。一顆玲瓏心,至少能續30年壽命。」
江戎含糊作答,倒也差不多是實話。只不過,對方答應給出的報酬不是5萬,而是10萬。多日前,一個單看衣著就知是出自富賈豪門的文弱男子找到他,自稱姓雷,來自奉天府,為救母命,願出5萬重金急求一顆火狐玲瓏心。之所以找他,原因很簡單:飛雲嶺綿延上百裡,也僅有他父親江重義等三人知曉火狐的出沒之地。當然,如果江戎不忍下手,只需帶帶路,也會奉上100個大洋。100和5萬,傻子都能分得清輕重。江戎稍作尋思,加了碼:10萬!沒承想,那雷姓男子的確財大氣粗,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直接送上了2萬定金。
這時,暮色漸臨,風雪也越刮越猛,越下越大。走著走著,秦文志無意間回頭,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快、快看,那是什麼?」
正前方,大概半裡遠處,一簇火苗明明滅滅,搖曳不定,正向兩人所在的方向飄來,是火狐!江戎忙彎腰刨出一道長約兩丈的雪溝,接著取出漁網,埋入雪下,隨後催促秦文志抓緊一端,佯裝落難者躺了下去:「等它到了近前,聽我命令,一起動手蒙住它。」
江戎心下早就盤算過,兩年前,火狐能救他們父親,說明它修的是善念,眼下也定然會來救他和秦文志。只要它傻乎乎近前,兩人就一躍而起,逮它個沒商量。可秦文志仍慌得不行,顫聲問道:「那狐狸精道行不淺,該不會算出咱們是來捉它的吧?」
「閉嘴,別出聲。」江戎呵斥道,「它能耐再大,也不過是只畜生。」
當那團火飄到跟前的剎那,秦文志終究忍不住大叫起來。只見那火狐,狐面人身,模樣猙獰,甫一照面,便掄圓手中火把,對準江戎的腦門狠狠砸下!
「快起來,罩它!」江戎也嚇得夠嗆,驚聲招呼秦文志起網。可讓他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漁網剛張開,就被火把燒得七零八落。
該死,那畫符的所謂世外高人原來是個江湖騙子,漁網屁用不頂!瞄到火狐再次揮起了火把,江戎指著秦文志,哀號道:「大仙饒命啊。這都是他的主意,是他要捉你的!」
見江戎惡人先告狀,秦文志張口正要罵,卻聽「咣咣」兩聲悶響,一下落在了江戎的胸口,一下砸上了他的腦門。


重擊之下,秦文志眼前一黑,忽悠悠昏死過去,江戎也受傷不輕,癱倒在地趴了窩。但見那火狐跨步上前,在抬腳踏上他心口的同時也摘下了面具:「江少當家的,就憑你這點兒本事,也配和我鬥?」
誰能相信,藏在狐面面具之下的那張臉居然是僱他捕狐的雷姓男子!呆傻半晌,江戎總算醒過了神:「你為何要兜圈子,騙我害我?」「那你又為何要騙他害他?」雷姓男子嘲諷回道。
在來飛雲嶺的路上,江戎早就盤算好了,等合力捕獲火狐後,他就會抽冷子弄死秦文志,讓他長眠雪下!到時候,昌裕便能在烏城一家獨大。這同樣也是雷姓男子的如意算盤—江家秦家,不都後繼有人嗎,那我就讓你們的人沒嘍!
「你是?」
「我是魏老掌柜的遠房侄子。再過幾天,是老爺子的六十大壽,我將過繼給他做兒子。而絕了你們兩家的後,就是我送給他的大禮。哈哈,用不了多久,不光合興是我的,整個烏城也將是我的!」
雷姓男子愈發得意,邊哈哈大笑邊拽出把利刃迎頭紮下,意欲結果了江戎的性命。江戎拼死攥住刀刃,鮮血汩汩流下。這時,秦文志悠悠轉醒,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文志,救我!」江戎大喊。
秦文志揉揉撕裂般疼痛的腦袋,撿起火把立在了雷姓男子身後:「你那麼惡毒,早就該死。喂,快弄死他!」
明擺著,秦文志試圖坐收漁人之利,只待雷姓男子得逞,秦文志就將出手。雷姓男子不傻,當即猜透了他的心思,冷不丁一個後踹,不偏不斜擊中了秦文志的下腹。江戎也趁勢一滾,躲開了利刃。接下來,三人全瘋了似的廝殺成一團。
而此時,在昌裕皮貨行,江重義江老掌柜邀來了合興的魏老掌柜和全順記的秦老掌柜,緊捶了幾下腿後,開了口:「唉,我這老寒腿,疼得揪心啊!兩位老弟,人都說,人可欺,天不可欺,人可瞞,天不可瞞。這兩年,我這心裡實在愧疚得很,還夜夜做噩夢!」
「江老大,你什麼意思?別忘了,我們可是起過毒誓,誰敢亂來,必將斷子絕孫!」秦守仁咬牙道。
兩年前的一幕幕,至今仍夜夜入夢—三人被困飛雲嶺,全凍暈過去。昏昏沉沉中,秦守仁醒了,影影綽綽看到一個紅衣人在燒他們的皮子。那是錢啊!也許是腦子被凍僵了,也許是本能使然,秦守仁強撐著掏出尖刀,翻個身扎了過去。江重義也醒了,見秦守仁正與那人撕扯,還動了刀,連想都沒想就抄起一隻垛架打了過去。很快,那紅衣人便倒了下去。
等徹底清醒,借著火光,兩人終於看清,對方是個女子,身穿紅襖,模樣清秀。江重義猜測,她是個過路山民,點了垛架皮子,是為了給他們取暖。他們卻恩將仇報,害了人家的命。這時,魏祿醒了。秦守仁心一橫,將尖刀往他手心裡一塞,硬拖著又扎向了女子。
咱們是結拜兄弟,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有禍就得一起扛著,誰也別想蹦!
藏屍深山,在回烏城的路上,三人商量了一陣,又統一口徑,編出了個火狐大義救命的故事。
「對,反正我是打算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去的。」魏祿一陣咳嗽道,「今兒個我來,還有件事要和兩位說。等月末我過60大壽那天,我要知會大家,呵呵,我收繼子了,合興也後繼有人嘍。」
此刻,在飛雲嶺的雪野中,江戎、秦文志和雷姓男子相互廝打,全受了重傷,又被大雪覆蓋變成了雪人。只是,他們誰也沒能等到火狐救命……

同类文章

救賊

明洪武年間,天方縣新任縣令叫王存寶,30多歲,眼小面黃。他上任沒多久,就制服了賊夫妻劉勝、張菊香,還剿滅了為害多年的山匪。   說起劉勝、張菊香,可謂賊名響亮,近兩年,他倆明裡賣豆腐,順手摸金子,得手後兔子似的跑回家。那金子只要進了他家門,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來了,就像化了一樣。   這天

七竅塞

  亂世藏金,盛世藏玉。時逢康乾盛世,「廣軒閣」少東家邵倉當然懂得這個老理兒。這天清晨,邵倉帶上家丁牛二,又到偏遠鄉村尋寶去了。   山路難走,日頭又毒,沒走上兩個時辰,主僕二人已累得滿身臭汗。就在嗓子眼兒噌噌躥火的當兒,牛二突然撒丫子開跑:「少東家,快看,村口有水井!」   抬眼望去,不

血色軍號聲

 我二爺華青施18歲時,是國民黨第9軍的司號兵,軍長是杜聿明中將。   當時,每個連都有一個號兵。軍號有「嗒當嘀利」四個音符,經過排列組合,編出不同號譜。平時,官兵聽號聲起床、出操、開飯、熄燈;打起仗來,集合、散開、衝鋒、撤退,號令如山,連戰馬聽見隱蔽號都應聲臥地。   那年,第9軍被編入

熊膽

 這天,迦路瓦山下的藏族村落裡來了一個漢人,他在村頭一株大樹上貼了一張告示,用藏語寫著:「誠徵勇士捕獵活熊,每頭1000元。」   告示迅速吸引了全村老少。雖然迦路瓦山上有大量黑熊,但它們性情暴戾,體形龐大,捕獵起來非常困難。現在這個漢人竟要求捕活熊,就更加危險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

倒錯的穿

劉凱買了一張由寧波去上海的船票,開船時間是晚上七點。劉凱沒排隊就提前上了船。呵呵,因為輪船碼頭的值班經理是他的老同學。   大約半小時後,其他乘客才陸續上了船。   劉凱住二等艙,房內有三張床鋪。他的兩位室友,一個是矮矮胖胖的上海老太,另一個是長相帥氣的山東小夥。   為了消磨時間,劉凱決

隔行隔山

 京城有個瓷器店,店老闆叫宋士河,憑著他獨特的經營之道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這一年,愛熱鬧的乾隆皇帝在皇宮裡開闢出商業一條街,這條街上酒肆茶樓應有盡有,和一般的商業街毫無二致,唯一不同的便是所有的店鋪經營者都是宮裡的太監宮女,顧客自然是乾隆和宮裡大小嬪妃與皇宮貴胄。   皇宮商業街經營

神秘的竊賊

 這天,綠蔭城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富豪馬練的報案,說他全家外出旅遊回來,發現家中被盜,凡是沒有放到保險柜裡的貴重物品都被偷走了。   刑警大隊長梁鴻帶領警察趕到現場察看,發現馬家的防盜門、防護欄、報警系統等絲毫無損,家中也沒有留下任何偷盜者的指紋。   馬練沮喪地說:「我放在抽屜裡的幾萬塊錢

清妃陵飄出古裝人

 沉睡地下200多年的逸妃陵在河北某地被發現,但挖掘的時候卻怪事連發。先是工棚裡半夜鬧鬼,後是挖掘的工人失蹤,最後又全部離奇死亡,致使挖掘工作無法進行,只能暫時停了下來。   省公安廳成立了「逸妃陵專案組」,刑偵處處長劉剛親自出馬,帶領周揚和郭力趕往案發現場。   在離妃子陵一公裡的地方,

燒包袱

 馬上就到鬼節了,按老北京民間的習俗,七月十五這天,家家戶戶都要燒包袱。其實就是把燒紙、銀錠什麼的裝進紙糊的包袱裡,上面寫上三代祖上的名字,然後由晚輩進行焚化。包袱年年燒,可今年燒包袱卻鬧出了大風波,因為天香閣的妓女英蓮也要燒包袱。   英蓮是天香閣的頭牌,不僅模樣可人,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

惡匪剋星

 早年,癩頭山下有個田家村,村裡除了老李頭一家,其他都是田姓。   村外的大路邊有片瓜田,這天,老李頭起了個大早,扛著钁頭剛到瓜田,就見一胖一瘦兩個過路的漢子正在瓜田裡摘瓜。他們摘一個,用拳頭砸開,啃兩口就丟在一旁,半爿地都被糟蹋了。   老李頭不樂意了:「我說你們兩個後生,走路口渴了,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