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落陰書
2024-11-16 06:13:11
摺扇藏靈
「啪」,庭嬌在我面前打開摺扇,兩行墨字映入眼帘:一別長相隔,數落單思淚。
這寫的似乎是情書?不過這樣送情書的倒是新奇,連署名都不寫。
「是誰給你的?」我問她。
「不知道,它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你問過黃慶那傢伙沒有,聽說他最近在追求你?」我心裡是極其討厭黃慶這個人的:他是文學院出了名的風流人物,見一個愛一個,據我所知已經換過好幾任女朋友了。
「那傢伙看見這把扇子就像見了鬼一樣,擺手加搖頭,嚇得臉色慘白,然後就跑了。」庭嬌說道,「我也不瞞你,自從我拿到這把扇子,天天晚上都做噩夢:烏黑的長髮、尖利的指甲,和一張青白色的臉……」
難道這扇子是死人留下的?我把扇子翻來覆去地瞧,也瞧不出什麼端倪來,乾脆建議道:「這樣吧,既然你都來了,今晚就在我這兒睡,我這個單間就我一個人。出了什麼事兒,我擔著!」
庭嬌二話不說答應下來。我悄悄算了一卦,卦象竟應了我命中的剋星在此!想算兇吉時,卦象亂作一團,可見兇吉難料。我又悄悄幫她算了一卦兇吉,卻是個逢兇化吉的卦象,我才心裡稍安。
天漸漸黑下來,庭嬌睡我的床,我打地鋪。我睡前順手在桌上點了一支蠟燭。所謂人點燭、鬼吹燈。若真是扇子招鬼,鬼一來陰風就會把蠟燭吹熄,我也好有個準備。
燭光搖曳,我漸漸睡去,蒙嚨間竟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桌前坐著一個長發烏黑的女生,她拿著我的毛筆,把摺扇攤開在桌面上,輕輕揮筆書寫。我以為那是庭嬌,便過去拉她肩膀,她轉過頭來看我,卻是一張糜爛的臉。她嘴巴咧開,一條舌頭就捲住了我的脖子!
我驚叫一聲,一拳揮出。結果「砰」地一聲響,我被疼醒了,原來我一拳打到了地上。
我驚慌地坐了起來,寢室裡一片漆黑,哪裡有什么女生坐在桌前?我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卻聽庭嬌問道: 「怎麼了,你也睡不著?要不,你上床來陪陪我?」
我沒來由地心裡一慌,覺得兩耳發熱。我躊躇了好一會兒,還是爬了上床,背對她坐著,安慰了她幾句。她冰涼的小手握了上來,然後我右頸上便有兩片柔軟溼潤的觸感傳來,一陣酥麻由頸中直傳到心窩,又漫延到四肢。
我全身僵住,突然感到酥麻處奇痛無比,低頭一看,驚了個魂飛魄散:我的衣領已被鮮血浸溼,庭嬌竟然狠命咬了我一口!我急忙回手推開她的臉,縱身跳開。回頭望時,庭嬌滿嘴血汙,趴在床上盯著我,「吃吃」地笑。
我心知不妙,一看桌上那蠟燭,早就被吹熄了,難怪寢室裡一團黑!我忍住疼痛捏了個法決,用出平生所學的本事,念出「照現咒」: 「雷公降現,手持神光,下照地府,洞見不祥,鬼神煞露,不得隱藏,急急如北極大帝敕!」
一道豪光從我指決中照出,把庭嬌映了個通透:只見她的肩膀上露著半張青白的臉,烏黑的長髮遮住半隻瞳孔,偷偷瞄著我:庭嬌的手被它蒼白的手提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
庭嬌竟是被女鬼上身了!
我想找點兒什麼先包紮一下傷口,那鬼卻不給我機會,徑直撲了下來!我看得真切,一縮身躲開它下撲的一雙鬼爪,瞄準它腹部抬腳一踹,不料被它一手抓住,一起摔倒在地。我狼狽地爬了起來,一摸口袋卻驚出一身冷汗——我身上連半張符紙都沒帶!寢室裡倒是有符紙,但這惡鬼肯定不會讓我去拿。
俗話說畫符治鬼,沒符怎麼收鬼?那邊惡鬼早已爬起來了。它發現我沒有能傷她的法器,又合身撲了過來。我要躲閃時,偏偏流血過多導致頭腦發昏,竟然沒躲開,被它撲倒在地,一口白牙又朝我脖子咬來!
我死命託住她下巴,奮盡餘力翻了個身,把這個惡鬼騎在身下。我想要逃開,又怕沒它跑得快,反被它從背後偷襲,便俯下身去死死把它壓住。
一塊白色的吊飾從我脖子上露了出來——是我一直戴著的玉八卦!我急忙伸手掏出玉佩,惡鬼剛要抬頭來咬我,正好撞上我手中的玉佩。
結果它一聲慘叫,拼命掙扎著。我急忙凝聚道心,雙目圓瞪,嘴裡吐出咒語: 「敕敕洋洋,日出東方,吾賜靈玉,普掃不祥,吾身所至,邪不能前!」
玉八卦閃了一閃,一個黑影從庭嬌身上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我隱約看見了它的青臉紅唇,然後便一縱身向窗外跳去。
墨跡添書
我拿出傷藥紗布包了脖子上的傷口,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這應該是失血過多的症狀吧。我兩眼一黑,跌坐在凳子上,大口喘著氣。
我腦子裡想著這個女鬼的由來,眼睛卻看著那把摺扇。素白的摺扇打開平放在桌面上,好像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我定了定神,再點著蠟燭細看,結果看了個心驚肉跳、頭皮發麻!
那兩行字的首尾竟不知何時各多了兩個墨跡未千的字,首多了「陰陽」二字,尾添了「難千」兩字,連起來便成了:陰陽一別長相隔,數落單思淚難幹。
本來一封情意綿綿的情書,被它一改競成餘恨未了的陰書——肯定是夢裡那個鬼留下的字跡。
經它這麼一改,這十四個字就平白透出一股怨恨來,那個女鬼必定是含怨而死的。怨死的厲鬼最難對付,不殺人絕不千休!
庭嬌悠悠轉醒,一臉茫然。我連忙扶起她: 「沒事吧?剛才你被女鬼附身,咬我了我一口,不過現在女鬼已經被我打跑了。」
庭嬌的臉「刷」地一下嚇得煞白,說道: 「我好像又做了個噩夢,夢見一個鬼,原來我竟然被鬼附身了嗎,」
我怕她多想,連忙拿過扇子轉移話題: 「剛才那女鬼還趁我不注意,在這摺扇上加了四個字。從這扇子上的信息看來,這個女鬼生前為情含怨而死,恐怕麻煩不少。」
庭嬌捂著嘴看完了那兩行字,驚呼出聲: 「可為什麼它要來找我?我不認識它,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啊!」
我擰緊著眉頭,道: 「我也不知道她的意圖。但在黃慶身上應該能找到答案,他應該是知道內情的!我們先睡一覺,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哪知道庭嬌把頭搖得像潑浪鼓一樣,楚楚可憐地說:「現在我還怎麼敢睡覺,嚇都嚇死了。」
我以為她是在催促我,便沉默了一下,摸了摸頸中傷口,帶著一絲悲壯以及與那女鬼以死相搏的勇氣,就去翻符器箱子,說道:「也是,早晚都要解決,不如早點解決了讓你睡個安穩覺!我這就作法找出那女鬼的去向,直搗黃龍,收了這怨魂,也省得它到處害人。」
「可你的傷不要緊嗎?留了好多血……」
我皺了皺眉: 「要養好這傷補足氣血,至少要一個月,等不了那麼久了。」
我取出三支線香,默念咒語,點燃了當空拜了三拜。只見三條煙柱嫋嫋升起,在我的床上繞了一圈便往陽臺外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