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的手指
2024-11-15 09:51:10
一個平常的夏天午後，我和妻子帶著剛上幼兒園的女兒小美搬到了新家。新家位於一個剛建成不久的小區，環境優雅，交通便利，重要的是這裡有一座全市有名的幼兒園，這樣小美上學也方便。當然，這一切的得來絕對不便宜。不過，我和妻子還是覺得這些都是值得的。
就這樣，我們一家三口高高興興的搬進新家，熱火朝天的收拾著東西。等到一天的太陽落下去，新家基本上已經安頓好之後，門鈴聲響起來了。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看起來很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
我一看，是一碗麵條。
「你好。」老太太笑呵呵的開口了。
原來老太太來自對面的501，今天知道我們一家剛搬到這裡，特地送過來一碗自己做的麵條，算是對我們表示歡迎。
「實在是感激不盡。」我雙手接過那碗麵條，忙想將老太太讓到屋裡來。
「你們不用客氣。忙了一天，還是早點休息吧。」老太太微微笑笑，挪動著腳步走回對面的501。
左邊502的門緊緊地關著。
「阿姨，請問，502的人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想有空去拜訪。」我說。
「那裡……」老太太皺了皺眉頭。「那裡沒有人的。」
「沒有人？」
「是的，真不巧，前一天剛搬走。」老太太笑笑，臉上的皺紋擰在一起。
我又應付了一陣，給了老太太一個笑臉，然後把門關上。
忙了一天，也確實有點餓了，於是一家人也就不客氣的把老太太拿過來的那碗麵條分著吃了。老太太的手藝不錯，麵條做的相當有味。麵條裡面幾塊大肉丁全被小美搶去吃了。
「我還要吃。」小美嚷著。妻子拍著小美的頭哄她。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我們一家三口日子過得平淡而甜蜜。隔壁的老太對我們也很友善，經常給我們送來熱氣騰騰的肉絲麵條吃。我和妻子平時工作也忙，老人的手藝也好，所以我們經常拿老人的麵條乾脆來當做晚餐，有時懶得做飯，還會想念老人做的麵條。老人看出了我們的心思，就更加頻繁地送麵條過來。我們有點不好意思，但老人說自己沒兒沒女，自己在家也沒什麼事情，做點麵條也算是打發時間。我們這才千恩萬謝的收下。
那天是一個平常的上班日。我和妻子早早起來，妻子帶著小美在洗手間洗漱，我則負責做早飯。平凡不過的忙碌的一天開始了。洗漱完，一家人坐在一塊吃早飯。
「爸爸，你看。」小美雙手在我面前晃晃。「媽媽給我塗了指甲油。」
我看著小美纖細的手指，指甲被塗成了發黑的紫色，和妻子的指甲一樣。孩子的手本來稚嫩，卻塗著這麼暗的顏色，顯得有些故弄玄虛。我笑了。
「小孩子塗這個幹什麼。」我說。
「同學都塗的。」小美嘟起嘴。我忍不住捏了捏她鼓出的臉蛋。
那天我和妻是一塊回家的，公司最近趕進度，把我累得夠嗆。而妻是高三的代課老師，接近高考，其壓力之大也是可以想像。總之那一天我們兩個真是身心俱疲，回到家就像一灘泥一樣躺倒在了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了。
敲門聲想起來了。
我搖搖晃晃的去開門，是對門的老太太。
當然，還有一大碗肉絲麵條。
「累壞了吧。趁熱吃。」老太太笑著說，臉上的皺紋擰在一起。
我真的是千恩萬謝的收下了——這時候想必我和妻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不用做飯還有飯吃。我們兩個提起精神，我到廚房拿來兩個人的碗筷，把那碗麵條分在兩個空碗裡。我和妻就這樣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別說，這個老太太做的麵條就是好吃，有種特別的味道。該不會是有什麼秘方吧……
「小美怎麼沒回來？」妻一個激靈。
對啊……
小美的幼兒園離這裡很近，通常都是自己回家，而且都是比我們兩個回來的早得多。但是今天不同。她還沒回來。我和妻筋疲力盡，竟然一開始沒發現。
小美不是那种放學以後到處跑的孩子，從她開始上學到現在就沒有過。我看到妻的表情開始變化了。
「別急，也許是幼兒園放學有點晚了。我給幼兒園打個電話問問吧。」我穩住妻子。但是，妻子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啊！」我聽到妻子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叫聲，回頭望去，她臉上的筋肉扭曲著，大叫一聲之後連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趕忙從地上扶起妻子抱到沙發上。但是妻子已經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我感到害怕了，跑到餐桌邊上抓起桌上的電話，按下120。
一陣不緊不慢的嘟嘟聲之後，電話接起。「您好，120急救。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不過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喂，喂！喂？」電話那邊傳來的呼喚越來越急促。我看著我看到的一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的目光定格在妻子的碗裡。那碗麵條的中央，飄著半截人的手指，指甲被塗成了發黑的紫色。
「趁熱吃吧。」老太太臉上的皺紋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