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鬼回門
2024-07-25 19:58:46
唐員外家是長鄉城大戶,就在這天夜裡,他家出了一件轟動的事——半夜鬧鬼!
撞到鬼的是一個老頭子,她在路過少爺的房間時,聽到屋裡有動靜。這屋子空了一年多了,一直鎖著,怎麼會有動靜呢?老頭子好奇地扒在門縫向裡看。借著昏暗的燭光,她看到一個女人在屋子裡半彎著腰,臉朝牆壁,沿著牆邊走著,姿勢很怪異。老頭子見了,腳下發軟把門碰得吱呀一響。屋裡的女人猛然間轉過頭來,月光下慘白的臉正對著老頭子,老頭子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這一下驚動了全家人,幾個僕人很快就來到門前,把老頭子救起來。她剛一清醒就大喊:「鬼啊,鬼啊!大少奶奶回來了!」僕人們都打了個冷戰,左右看看:「別胡說啊!大少奶奶怎麼可能回來啊!」唐員外也聽到了動靜,他本已經睡下了,聽到喧譁,穿上衣服來到院子裡,大家頓時都不出聲了。唐員外沉聲問:「怎麼了,這麼鬧?」老頭子戰戰兢兢地說:「老爺,大少奶奶回來了。」唐員外一愣,怒道:「胡說什麼,大少奶奶死了一年多了,你見鬼了嗎?」老頭子拼命點頭:「是真的啊,我真的看見少奶奶了,就在屋子裡啊!」唐員外想了想:「來人,打開房門!」
房門被打開後,大家一擁而入,卻發現除了幾件落滿塵土的家具外,空無一人。老頭子委屈地說:「我是真的看見了,大少奶奶就沿著牆在屋裡轉圈。」深更半夜的,老頭子又言之鑿鑿,眾人都覺得身上一陣寒意。這老頭子在唐家多年,誠實可靠,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屋子沒有別的門,片刻時間,人就不見了,難道真是鬼不成?不知誰說了一句:「大少奶奶死得不明不白,會不會是冤鬼回門啊?」唐員外臉一沉,呵斥道:「不許胡說,把門鎖上。明天白天管家去請法師來。」
第二天法師就被管家請來了,這法師據說在茅山學藝十年,遊方到此,本領被傳得神乎其神。儘管唐家不想張揚,但法師一路搖鈴念咒,還是引來了很多人。看到觀者眾多,法師十分滿意,他走進房間,溜達了一圈說:「你兒媳婦怨氣很重,這次回來要報復你們全家。需要大擺香案、大做法事,才能消怨去難。」唐員外正沒主意,忽然圍觀的人群裡有人說:「這位法師,可知這女子多大年紀,何時去世,又何來冤死一說?女子家境如何,可有親人尚在?」眾人看發問的人,形貌甚是陌生,四十左右年紀,骨骼清奇,面色紅潤。身邊一個隨從,二十左右,容貌清秀,手挑一白布簾,上寫著「驅邪解怨」。那法師被責問,怒目而視,但看清此人之後,忽然賠笑著說:「先生,我是混碗飯吃,恕罪恕罪。」說完擠出人群,頭也不回地跑了。
大家十分驚奇,這先生笑笑:「我們曾鬥過法,他自知不是對手。這起冤孽,不是他能化解得了的。如果主人家有意,我可以試試,如果不靈,分文不取。」唐員外覺得這是個有本事的人,趕緊上前施禮:「敢問先生高姓大名?」先生還禮道:「在下狄英。」唐員外吩咐管家備飯,先生擺擺手:「不忙,等我看了屋子再說。清風,在門外守著,不準任何人進來。」
大家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先生才走出來,疲憊不堪,似乎跟冤鬼較量過一番。唐員外趕緊命人開席。席上,先生說:「你這個兒媳婦是一年前忽然暴病而死的吧,不知當時是什麼情況,可否詳細告知。我好對症下藥。」唐員外嘆了口氣:「這事頗為蹊蹺,還曾驚動過官府。聽先生早上所言,已算出了一些?」先生點頭:「我掐算過,這女子娘家離此百裡左右。一年前暴病身亡,但更多細節,我就算不出來了。」
唐員外說:「先生神通。十年前我剛中舉,犬子尚年幼,百裡外的孫家莊有一富戶,家中公子孫廉與我同科中舉。因我倆都無心仕途,很是談得來。他家有一女孩,比犬子小一歲,因此我倆給兩個孩子定下娃娃親。十年之後,兩個孩子都到了婚嫁的年齡,就完婚了。剛把孫姑娘娶到家裡時,犬子愛她如掌上明珠,相敬如賓。不想半年後犬子忽然性情大變,流連煙花場所,與兒媳也經常吵鬧。兒媳倒是性情溫順,只是默默垂淚。我看不過去,就經常斥責於他。本以為只是小兩口間的瑣事,誰料一天晚上,竟出了一件蹊蹺的慘案。」
先生也不詢問,只是舉杯沉吟。唐員外繼續道:「一年前的一個夜晚,陰天沒有月亮,漆黑一片。犬子醉醺醺地回來,不久就從房間裡傳出了他的叫罵聲。我有心去管,又覺得天黑了還去兒子屋裡不好。等了一會兒兒子不罵了。半夜時我內人不放心,就讓她屋裡的老頭子去給兒媳送熬好的酸梅湯,順便看看小兩口和好沒有。誰料老頭子連喊帶叫地跑了回來。我們到媳婦房間裡一看,媳婦脖子上有兩道紅印,似乎是手掐的淤痕,已經氣絕身亡了,而兒子則不見去向。我當時就傻了,想來想去只能報官。
誰知我的親家因為在家聽說女兒女婿不和,特意前來探望。他一進我家門正好看到女兒的屍體,當時就暈過去了。救醒之後我們倆抱頭痛哭,真是冤孽啊。知縣到現場察看之後,推斷是我兒子在與兒媳爭執中失手殺人,清醒後畏罪潛逃了。我雖然恨這個不孝子,但畢竟難以割捨,就和知縣商量,我願意多賠銀錢,只求莫要下捕文,給犬子一條活路。知縣說只要孫家同意,他可以不下文書,但若我兒子潛逃回來,我必須綁子上堂,再審緣由。我就去央求親家。總算他平素也十分喜愛犬子,雖然痛失愛女,在我央求之下終於還是同意了。只是說自己女兒未犯七出之條,還是我唐家的人,要葬在我家祖墳內。我自然應允。我家墳地是按輩分排好的,各輩都有固定的位置,當下就請幾個人來下葬。親家離去後,再也未上過門,我也羞於再與他往來。知縣大人半個月前也告老回鄉了。犬子至今未歸,誰知又鬧起鬼來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