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怪談之浮生
2024-07-15 15:11:45
我和五叔趕到西河村這個頗為氣派的小洋樓的院子裡的時候,這裡已經圍了一群人。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這群人中間有一對中年夫婦,與其他村民不同的是,這對夫婦衣著光鮮,在這群「泥腿子」中間顯得鶴立雞群。
我們是今晨六點鐘接到的電話,打電話的人叫劉慶根,也就是那對夫婦中的男子,他是西河村一帶最有錢的包工頭,他的發家是從修築攔河大壩開始的。劉慶根在電話中說:「老五,家裡出事兒了!」我和五叔就趕緊開著車過來了。
圍觀的人見有車進來,紛紛讓開一個大的口子,我和五叔趁機把車停在院子裡面。劉慶根的車就在牆根處不遠的兩棵樹之間停著,大概是為了防雨吧,這輛黑色的尼桑車被主任蒙上了一層彩條塑料布,顯得不倫不類。然而車前面的標誌還是很不配合地從彩條布的遮擋中露了出來。當我和五叔乘坐的奧迪車出現在院子的時候,劉慶根走到自己的車跟前,將彩條布拉住了,正好遮擋了車的標誌。大概他覺得有些沒面子吧!我想。
院子較大,擠滿了圍觀的人群,一張大床包括上面的床上用品都在院子中央。劉慶根的老婆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很長時間不能說話,看到我們來了,這才恢復了一些氣色。之後便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卻根本不得要領,我和五叔聽得雲裡霧裡的。
「你滾一邊去!來回話都說不了,球事兒都弄不成。」劉慶根生氣地罵了妻子一句,然後客氣地將我們讓進屋裡,讓兒子劉曉沏了茶,這才和我們坐下慢慢說起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五叔一邊聽著,一邊貪婪地盯著那茶杯,僅僅一分鐘,他立即將那茶杯端起來,狠狠地呷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入定一般慢慢地享受起來,絲毫不管那劉慶根在說什麼。劉慶根也知道五叔有這個毛病,也就開了個場,等著五叔過完癮,這才開始正式說起家裡這件離奇的事件:
這兩天家裡一直不太正常,先是每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能聽見院子裡面有腳步聲,那種拖著鞋蹭地走道的腳步聲,還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老太太的咳嗽聲。我壯著膽子出門去看,院子裡面什麼都沒有。我以出去,聲音就沒有了,可是我一回屋,那聲音又想起來,讓人怕的不行。再就是昨天晚上,我和老婆睡下沒多久,就覺得冷得不行,醒來一看,嚇了一大條!發現床不知道什麼時候移了位置,竟然在院子裡面!而且不是在地上,懸在兩米高的半空裡,好像周圍都是水一樣,這床就像漂在水裡一樣,晃晃悠悠,我和老婆在床上動也不敢動,這樣對付了大半晚上,雞叫了三遍,這才慢慢落下來。為了讓你看個清楚,我沒有挪動床,回家穿了衣服,就在門口等著你們。一落地這死婆姨就殺豬一樣叫起來,把大半村子的人都喊來了。
五叔不說話,繼續喝茶,等那茶喝了差不多一半了,這才緩緩道:「今天晚上先換個地方睡吧。我在你家這兒呆著。」那劉慶根這才微微釋懷,不似剛才那般緊張。又閒聊一陣,五叔突然問起劉慶根一件事情:「你家搬到這裡大概多久了?」劉慶根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發家也就是三四年的事情,原先在這個村子裡,劉慶根是出了名的破落戶,連這一帶的討飯的花子都繞著他家走。幾間破房子漏風漏雨,什麼牲口都養不住。養了頭豬瘦得賽狗,時常沒有硬料,整天的糠草還不能保證正常供應,那豬營養不良餓得兩米高的豬圈圍牆,一躍就能跳出來!豬滿身的紅絨,能清楚地看見骨架,沒幾天,這頭倒黴的豬就在劉慶根家餓死了。村裡人長時間將這件事情作為笑談。然而他家當時有一樣畜生卻養得極好,那就是老鼠!劉慶根的屋子破,到處是洞,這正好給老鼠有了生存的空間,一時間,滿地老鼠,上上下下,非常熱鬧。老鼠吃百家飯,卻怎麼也餓不死。劉慶根不僅窮,卻也懶,地裡的活兒不會做,也懶得出力氣,於是過得更窮了,即使在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後,一家人還穿著破了腚的褲子招搖過市,昭示著家裡的窘境。
當時的劉慶根是村裡的落後典型,二十年來一直是農村貧困人口的一面旗幟。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也,雖然不會種莊稼,但是劉慶根腦子好使,自從承包了這個攔洪壩工程之後,他就像吹了氣的豬尿泡——發了。村裡人開始有人眼紅,隨著劉慶根財富的不斷增加,那些眼紅的村人再也不敢拿原來的眼光看待他了。當然仍然有人對此頗有偏頗:「他的莊稼種得最差,咋就能發財呢?」聽到的人說:「盤子裝水,咋也不如碗,人家是盛大菜的。」
如今富起來的劉慶根開始在這據說風水最好的地界給自己修了別墅一樣的房子,還買了車,總算是出人頭地了。這也不過是三五年之內的事情。劉慶根回答五叔:「三年了!整整三年!」五叔皺起眉頭道:「那三年間,你沒有覺得家裡有什麼不對嗎?」那劉慶根想了想,笑道:「說有還真有一件事兒!我搬過來之後,這家裡竟然沒有鬧過一次老鼠,不管隔壁活著整個村裡老鼠有多少,這整個院子周圍都見不著一隻老鼠!那貓更別說了,根本就不敢踏進我家的範圍。所以說這人一有錢呀,連畜生都害怕三分。你想我當年,家裡那老鼠,整個成了一個集中營了。」五叔仍然皺著眉:「你不覺得還有什麼問題嗎?你家的樹上連只雀兒都沒有?」劉慶根大吃一驚,當時就呆在一邊,連話都不會說了,剛剛緩和了的氣氛又緊張起來。我也發現,這家裡別說沒有別的動物,就是我們坐在這裡,都感到隱隱的涼風吹起。這還是在室內。
劉慶根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搬過來之後總共養過六隻狗,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個月的,都死球了!老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五叔問:「這風水是誰給你看的?」劉慶根道:「是老年,年衛平。」年衛平也是我們這一帶頗有幾分道行的陰陽先生,平時驅鬼除魔還真有兩下子。這年衛平雖然沒有開了天眼,看不見鬼神,但是驅鬼除魔的手法也是真的。當年我們村有一個後生,出去玩鬧,到了半夜回家,路過村口亂葬崗子的時候急尿,對著一個新墳就是一通水柱,晚上回家之後,家裡的狗咬著他死活不讓進門。其母拉住狗這才讓兒子回了家,但是剛躺下就高燒不退,說胡話。讓這年衛平過來一瞧,二話沒說燒了符念了咒就好了。那狗也不叫了,後生也清醒了。而且這年衛平還有一樣特異功能,據說也是祖上傳下來的,在五叔面前還施展過。當時二人去了甘肅的一個村子,這地方五叔可以確認二人絕對沒有來過。因為是在火車下錯站的情況下才偶爾遇到的。到了一處墳地,年衛平跟五叔說:「老五,這一路也真無聊,這樣,我跟你玩個戲法。你去前面隨便找一個墳頭,抓一把草下來。我看一眼就知道這裡面死者的身份,多大年紀死的,什麼原因死的。」五叔半信半疑地去了,抓了草回來,這年衛平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用手量了一下最長的草和最短的草,斷言道:「死者女性,四十五歲死亡,死於肺病。」到附近村子找人一打聽,果然毫髮不爽,五叔這才服了。他甚至跟五叔說:「老五,你五叔開了天眼,能指使小鬼,甚至能使喚鬼差,那手藝確實了得,但是論起這看風水、驅魔、看死,他確實不如我。」五叔信服。
所以說,年衛平在風水上看差了那絕對不可能!但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