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南部有些不是人的東西
2023-03-27 21:16:19
去年,在我帶病工作、而且快把自己操死的情況下,我給自己放了人生中第一個假。我帶著一份滿是傻勁的樂觀以及一臺改造過的老舊Yamaha Zuma上路,一路橫跨美國西部,展開了一場讓我重新定義世界的冒險。我愛西雅圖。我愛那些瀰漫著嬉皮風格的街區,以及充滿著嘉年華氛圍的派克市場。
橋下巨魔更是我的最愛。你怎能不喜歡這城市──一個看到一座橋的時候會說: 「知道這缺什麼嗎?水泥巨魔!」的城市!離開西雅圖,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場糟糕的惡夢:騎著最高時速只有40公裡的摩託車,困在各種便道上。就算已經有不少加油站員工幫我,但我還是迷路了不下十次。當我終於找到我的紮營地時,我已經比計劃的晚上許多。
從城市往南幾公裡,再往東一點的地方有個免費的營地。你可以聞得出來,最常來這裡紮營的都是一些騎馬的傢伙,還有男孩們。實事上,那些氣味是我在離紮營的還有幾公裡的時候尋找它的唯一指標。要到那邊必須先離開大道,經過一條石子路之後拐進幾條曲折不平的小徑。沿途上所有的指示牌不是已經折彎,就是已經破損或退色。最後,要到那邊只能靠我的鼻子。我在逐漸黯淡的暮光中搭起我的童子軍帳篷。那裡只有我一頂帳篷,整個地方只有我一個人。
簡單吃了幾顆從上個營地摘來的蘋果當晚餐,我在提燈下對著我的攝影機高談闊論,如常的做著旅遊日誌。一切都弄完後便上床睡覺。我不太確定我睡了多久。我知道我有看過手錶,但我記不起來那到底是什麼時候。某種東西打擾了我得來不易的休息,但我腦部太昏沉,根本無法辨識那是什麼。我迷迷糊糊地坐著,太警惕以至於睡不著、但又太想睡以至於無法清醒。某種東西擦過我的帳篷。那一瞬間,我從來沒這麼清醒過。
在那次旅行之前我已經有過不少露營的經驗,已經很熟悉那些常見的夜行性動物的聲音,像是浣熊或土狼。它們從未打擾過我,只會在我四周東聞聞西聞聞,之後便悄然離去。我從腳步聲判斷出朝我而來的動物是用兩隻腳走路。這是第一次。我的腦海中瞬間跳出了最壞的結論:熊。在這個世界上有不少信息教你怎麼對付一隻熊。其中很多會相互矛盾,而且很多對付方法取決於熊的種類。對我來說,坐在黑暗中、心臟狂跳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讓我判別我遇到的到底是哪個品種。
到底該大叫還是裝死?離我三十碼的地方有一座堅固的水泥廁所,或許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避難地點。我盡我所能地保持安靜,穿上靴子,準備一口氣衝出去。帳篷拉鏈產生了難以置信的噪音。我一公分、一公分地慢慢拉,痛苦又緩慢的移動著。我一到外面就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看看熊(如果是熊的話)是不是擋在我跟廁所中間。在整個星河的照耀之下,我可以把營地看的一清二楚,甚至看到遠方的林木線。外頭什麼都沒有。但我可以感覺到有什么正在看我。那感覺就像是有隻昆蟲正在我的脖子後面爬來爬去。理智無法告訴我在黑暗中是什么正在盯著我看,但當你獨自一人站在那裡的時候,你實在很難忽略那份感覺。
我依舊維持著高度戒備狀態,躡手躡腳的移動著,試圖不要讓腳底下的碎石發出太大聲響。水泥廁所依舊是我最好的選擇。門被石頭撐開了一條縫,但門內有一道沉重的插銷。我將會整晚被馬和人的大便味環繞,但跟被吃掉或是被襲擊比起來,那依舊划算太多了。當我的手觸及門把時,我聽見身後的砂石地傳來一陣令人發麻的腳步聲。我瞬間踢開石頭,一個閃身進入廁所裡,用力的關上金屬大門,不再在乎我發出了多少噪音。在門另外一邊的東西,無論那是什麼,有手指。當我掙扎的要把門鎖上時,有東西正不停地把門往外拉。最後是我贏了,但只是險勝。門上有一個鐵製的通風口。我能聽見一陣陣粗重的喘息聲從上面透進來,跟我的互相疊合。
我是個白痴,我把我的手機放在帳篷裡了。我沒辦法得知時間。當初讓我衝進廁所的愚蠢衝動又回來了。我得要知道門外狀況才行。」哈囉?」一片安靜。我想他們或許沒聽到,但接著: 「哈囉?」我幾乎快拉在褲子上。我就在它的正對面。那聽起來像是女人,而且跟我的聲音好像,她說話的方式讓我覺得好像有人在我的腸子踹了一腳。我什至不能告訴你為什麼她讓我這麼不舒服。那種感覺就像是,當你在上樓梯的時候,你本來以為還有一階、卻直接踩空的那瞬間。」抱歉,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我說」我是一個人。」每一個音節聽起來都是那麼的不和諧。」很抱歉我嚇壞了,我真的不知道有其他人在這裡。」 「抱歉,我在這裡。」
你們應該會認為,現在我知道那是另外一個紮營者了,我應該會把門打開。但我沒有。某種深層的直覺正在阻止我把鎖打開。」你把我嚇爛了。是不是樹林裡還有更多的帳篷還是什麼東西之類的?」 「我就是什麼東西。還有更多。」她的話語讓我想吐。再一次,我不能告訴你們為什麼,但那些話就是讓我產生這種感覺。從她奇怪的語法來看,我猜英文並不是她的母語。」你得走了喔?我的意思是,去找廁所。因為我會在這裡面待一陣子。」我沒說謊。就算門外是我媽我也不會開門。」你得走。」隨著每次多說一句,她的英文好像就進步了一點。這很奇怪。
「聽著,如果我嚇到你的話我很抱歉,但是你先在黑暗中跑來跑去的。你可以去別的地方嗎?我明早就會離開了,我答應你。我只想要好好睡一覺。」
「你得被驅逐。我答應你我會在黑暗中跑來跑去。早上的時候你就不會在這裡了。」
恐懼讓我緊緊閉上了嘴吧。我講得越多她就說得越多,而我已經不想要再聽到她的聲音了。我敢確定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會讓我很像個偏執狂之類的,但我覺得我好像在」餵」她那些字,而且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感覺好像她非常渴望那些字。在帳篷裡告訴我要安靜的那份直覺,那在瞬間同樣讓我緊緊閉上嘴吧。我要嘛正在面對一個神經病,要嘛就是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她的話語中有一種威脅的意味、或者是她說話的方式,讓我確信她會把她講的東西付諸實行。就算我的手已經抽筋了我還是緊緊抓著門栓不放。
接著第一道曙光透進了我的避難所。直到太陽大到足以讓我流汗,我才憑藉著累積起來的-勇氣?愚蠢?-再次開了口: 「哈囉?你還在外面嗎?哈囉?有人嗎?」外頭完全沒有聲音。這是我期待的最佳狀況。我打開了門。我的帳篷看起來完好無缺,至少在一段距離外看上去是那樣。那種被凝視的感覺已經煙消雲散。我著裝完畢後以最快的速度拆好了帳篷(還打破了我自己的紀錄)。我已經啟動了我的摩託車,但當我把安全帽戴上時,我看見了腳印。
那顆被我踢飛的擋門石就在我機車不遠處。很自然的,我走了過去。我得搞清楚。在石頭的光滑灰色表面上,印著一個單一腳印,沾著新鮮的泥土。看起來不是人,比較像是羊或馬的蹄。那是那麼新鮮、那麼清晰,至少在我昨晚睡前上廁所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東西。而廁所門前的軟泥地則有更多相同的東西,有些甚至是採在我的靴子腳印上面。
如果你們想要去找那個東西-那個不管是什麼的鬼東西-請自便。但只是要小心你說出來的話。因為當在看我的影片回顧時,我終於發現是什麼讓我覺得如此不對勁。那聲音根本就是我自己的聲音。. . . . . .
原作者更新:我找到營地的名字了!沼澤井馬營-比我想像中離城市還遠。它甚至已經快到南波特蘭了。抱歉,我的記憶不太好!如果我弄懂怎麼把影片從我這臺老攝影機弄到Youtube上,我會接著把影片網址更新上來。
原作者更新二:
請注意,我是個很戲劇化的人。我會想要待在某個完全沒人的地方,接著又會立刻開始抱怨起來。然後很抱歉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惹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