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街命案
2023-03-22 23:36:21
這個故事我已經講過三次,一次跟警察,一次跟陪審團還有一次是跟我的心理醫生。而這次將是我最後一次說這故事,從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起,我們一直都住在斯德哥爾摩街423號,所以我幾乎不曾聽過那個聲音停止,自我有記憶以來我一直都知道牆的另一邊有一個房間。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以為他是我的朋友,我會敲牆壁然後他也會用敲打回應我,雖然他回應的速度很慢。接著我會格格地笑他則會發出呻吟,但當我年紀愈來愈大之後,那些噪音開始讓我感到害怕,我慢半拍的發現他並不友善。
那些刮牆壁的聲音、呻吟聲和零星的敲打聲開始讓我感到恐懼,我跟我父母講這件事,我很怕有天晚上他會跑進我的房間殺了我。我媽翻了白眼跟我說那只是牆壁裡的老鼠發出的聲音,她從來沒認真聽我說話,我爸跟我媽想的一樣覺得那只是動物,但因為我很害怕所以他給了我一個擁抱,告訴我他會保護我。
那個聲音大部分都在晚上出現,每次我一聽見就開始放聲大叫,接著幾秒後我爸就會衝進門問我發生什麼事,我會指著牆的方向,然後他會笑著用他的拳頭敲敲牆壁說「裡面的,再吵試試看!「那聲音就會停止。接著我會露出笑容,爸爸會給我一個擁抱,他一直都是我的守護者,我真的好想念他。
之後我成為一名青少年,我常常邀請我朋友來家裡過夜,我們稱自己為斯德哥爾摩街幽靈終結者,然後花好幾小時布置場景嘗試驅除那個靈體(根據我們的研究,它是個惡魔)。我們覺得那刮牆聲一定是惡魔在我牆上作畫、刻著他邪惡的印記,後來我們使用了通靈板,但我媽發現後就把它丟了。
一天夜裡,為了向我朋友們證明我並沒有虛張聲勢我等著那聲音再次出現,然後學我爸擊向牆壁「裡面的給我安靜─你已經死了,讓還活著的人睡覺!「有一小段時間我朋友感到很驚奇。但我實在不該挑釁他的,牆的另一邊傳出了一聲響亮的、憤怒的敲打聲,我們全都尖叫著躲進衣櫥裡,大聲地喊著向我爸求救。當他跑過來後,我朋友們求他載他們回家,他們走後屋裡只剩下我一人,我感覺的到他,我幾乎可以看見他耐心地在牆後來回踱步,我和他之間只隔著5寸的木頭和壁紙。
我實在太害怕了所以我跑上床躲進我的棉被裡,刮牆聲又開始了,那時候我才明白,它正試著鑿穿牆壁進到我的房間裡,我再次尖叫出聲,然後牆上的敲打聲再次出現,直到我爸車子的車頭燈照亮我的房間後那聲音才停止。我繼續尖叫著,一直到我爸像個英雄般衝進我房裡往牆上一擊「裡面的,再吵試試看!「然後他抱住我讓我盡情地哭。
他跟我說我可以去睡沙發,有時候我覺得他認為這一切都是我的想像,那些低語聲、呻吟聲、敲打聲和刮牆壁的聲音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但他從未表現出來,從未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瘋子,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爸爸,但我希望我有,因為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在我16歲的一天晚上,一聲陰森的刺耳尖叫把我吵醒,那個聲音是如此尖銳響亮令人不安,使我也害怕地叫了出來,那叫聲忽然中斷,過了一會兒後我爸跑了過來。
「你聽到了!「我全身發軟地哭喊。
「你怎麼可能沒聽到? 我知道你聽到了。「
「噢,甜心「我爸在我床尾坐下,他的頭髮蓬亂,他的臉上有著深深的疲憊,半夜醒來的眼睛帶著血絲。
「我當然有聽到,但我很確定那只是只貓頭鷹,最近在我們社區裡有看到過幾隻阿。「
「不是的,爸爸,你聽聽牆壁「他點點頭,然後我們坐下仔細聽著。
我們等著那些聲音出現,那些撞擊聲、刮牆聲、低語聲、呻吟聲或敲打聲,任何聲音都好,我要向他證明那不是動物造成的,我想要保護我爸爸,我要讓他知道有個靈體在那裡,而且它每天都想盡辦法要出來,但那天晚上牆壁裡再也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那晚之後我再也沒有聽見牆裡的噪音,好幾個月都沒有。
那道牆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像是裡面的東西再也不存在,也許它已經離開,也許它失敗了,或者是被送回地獄去了,我放鬆了一陣子,但我心底深處一直都知道─它還會再回來,當那聲音再次出現時,起初我並沒有注意到,當你連續16年幾乎每一晚都聽見同樣的聲音時,你的大腦容易自動把它歸類為背景噪音。
一開始我沒有認出它來,我沒有聯想到這件事情,我想因為如此,也註定了我們之後悲慘的命運,那些噪音幾乎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以至於我忘了它們長時間的存在是多麼的不尋常。當我真正意識到那些聲音又出現時,我必須羞愧地承認我感到鬆了一口氣,我太習慣它們了,當那些聲音消失時,我幾乎反而感到寂寞。
我歡迎那些噪音的出現,這有點像是當你在空蕩的房子裡睡覺時,同時也開著電視裡的購物頻道,因為寂靜無聲太令人感到不安,那些聲音出現的模式和過去一模一樣,起初是呻吟,接下來是大力敲擊牆壁的聲音,然後轉為輕敲,最後變成刮牆聲。
刮牆壁的聲音不停出現,已經成為我每天熟悉的例行事務,不管它是什麼東西,它正鑿穿我牆內的木頭試著跑出來,關於我的這個想法,我爸笑了笑告訴我,我的牆另一邊是2寸厚的金屬。所以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穿過我的牆壁,無論是老鼠、浣熊、野貓或者甚至是鬼魂也沒有辦法。他知道,因為這房子是他自己蓋的此外,他也跟我保證他會永遠在我身邊保護我。但是他沒有。
有一段時間我睡的比較好,一年後我會從家裡搬出去,我知道在這12個月裡自己能與它共存,畢竟我已經和它共同生活了16年!我變得怠慢、毫不關心。我對於現在的情況感到滿足,我忽視那些噪音。我甚至又開始回敲牆壁,我用邏輯把這整件事當成一個笑話來看。不管它是什麼,它都無法穿過牆壁,如果它有能力,那麼早在幾年前它就會成功了。而且我感覺到它想要出來,它極度渴望地想要出來,但既然它還在裡面,很顯然地,它被困住了。而我是對的。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是至今我所擁有最鮮明的回憶,當我在朋友家的時候,我媽打給我叫我立刻回家,她的這個舉動很奇怪,因為她幾乎不太會去注意我的行蹤,而且她從來沒有打電話找過我。我開了5英裡的車回到我的社區,但要進到裡面卻很困難,當我緩慢地開過那些媒體車、警車、FBI的車和特種部隊的卡車時我開始感到恐慌。到我家前的最後3個街區我必須用步行的方式。
當我發現我那條街正是一切騷動的中心時,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滑下因為我知道。我一看見我的房子我就明白─我爸爸死了,它終於跑了出來,而且它殺了我爸爸。我開始用我最快的速度奔跑,忽視所有對我大喊著停止的人員。我躲到車輛當中,把好幾十個人往後推,我衝過封鎖犯罪現場的膠帶,直直地奔向我的房子─就是那裡。從起居室橫跨到我房間旁走廊上的壁櫥。
它的門開著,而壁櫥內部後方那裡─有著另一扇門,不管是為了什麼樣的原因,沒有一個人阻止我,我蹣跚地走進壁櫥,穿過它,進入那個我一直都知道它存在的房間但它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媒體稱我爸為斯德哥爾摩剝皮者,而依我在那房裡看見的景象,那是個合適的稱呼。那裡有很多刀子,真的是各式各樣的刀子。還有沿著一面牆堆疊的金屬器具,數量至少有一百個以上,那些器具我大部分都不認得,但有少數幾個我曾在歷史書籍上見過。
那裡有4副鐐銬,牆壁上布滿鏈子和成卷的膠帶,在房間的中心有張平坦的桌子,一張很明顯被血水浸泡的桌子,有個高腳凳就放在桌子的前頭,但最糟糕的部分是那面牆,我的牆,上面的每一寸都被刻痕覆蓋,然而那些刻痕並不像我所想的邪惡。那些刻痕是文字:
Jacob,我愛你。 Diana Hobb
告訴我父親我原諒他了。 Brian Woodlin
Tara,我很抱歉。 Michael Mcnulty
告訴我女兒她們是我的一切。 Angela Casterly
根據證據文件的內容,那裡有超過60個像這樣的信息,我逼我自己讀過每一個句子,它們每天晚上在我腦中揮之不去,過去我花了10年折磨他們,現在它們將折磨我直到永遠,雖然我現在人住在醫院,我仍然會聽到刮牆聲,每一次我閉上眼,我就聽到刮牆壁的聲音。
這一年來我不曾睡著過,我的醫生跟我說我快要死了。我把時間都花在看我父親審判的新聞報導。昨天他被判了死刑。我每個晚上都瞪著牆壁,那些藥沒有用,雖然他們每天試了又試,但我永遠都無法入睡,永遠無法,我總是聽見刮牆壁的聲音,而以後也會一直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