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必讀書鬼谷子(帶你了解鬼谷子的各種注本以及書中文章的真偽)
2023-05-03 14:23:06 1
上面說的是關於矽谷在何地以及關於鬼谷子的傳說等,下面說說《鬼谷子》這一本書。
《鬼谷子》是一本什麼書?有什麼注本呢?
其實,學術界不僅存在著對於鬼谷之地在何處的爭論,不僅對於鬼谷子是怎樣的人存有種種不同看法,而且,對於《鬼谷子》一書以及它的注本也存在著巨大的爭議。
《鬼谷子》古本
關於《鬼谷子》的爭議主要有三種不同意見:一種意見認為,《鬼谷子》是鬼谷子本人的著作,是鬼谷子所寫的文章的集錄;另一種意見認為《鬼谷子》是戰國時的蘇秦所作,代表著先秦縱橫家的觀點;還有一種意見認為,《鬼谷子》是一本偽書,是六朝時的文人們假託鬼谷子的名義編撰的。
關於第一種意見,最早編錄此書的《隋書·經籍志》明確肯定此書是周世隱士鬼谷子的著作:「《鬼谷子》三卷,皇甫謐注。鬼谷子,周世隱於鬼谷。」代表第二種觀點的是蕭梁時代注釋《鬼谷子》的樂壹的看法,他認為《鬼谷子》系蘇秦所作,樂壹注《鬼谷子》時說:「蘇秦欲神秘其道,故假名鬼谷。」後來,趙瑩、劉煦等於《舊唐書·經籍志》中,以及歐陽修、宋祁等於《新唐書·藝文志》中均記載:「子部縱橫家類:『《鬼谷子》二卷,蘇秦撰。』」代表第三種觀點的,有中唐的散文家柳宗元的看法,他認為:「漢時劉向、班固錄書,無《鬼谷子》,《鬼谷子》後出,而險盩峭薄。」還有清人姚際恆在《古今偽書考》中也有闡述:「《鬼谷子》,《漢志》無,《隋志》始有,列於縱橫家。《唐志》以為蘇秦之書,……然則其人本無考,況其書乎!是六朝所託無疑。」
顯然,第三種意見否定了《鬼谷子》是先秦的著作,認定《鬼谷子》是後世的偽作,其主要根據是在劉向的《別錄》和班固的《漢書·藝文志》中根本沒有將該書錄入。不過,這個理由是不充分的,正如上面所述的,《別錄》的作者劉向在《說苑·善說》大段地引用《鬼谷子》,這就不能說明該書是不存在的。而班固沒有能將該書錄入《漢書·藝文志》,這也不能證明該書不存在,或許是因為班固在編寫《藝文志》時認為《鬼谷子》有異端之嫌,不便錄入。同理,其他沒有將該書錄入的志書也不能證明該書不存在。比如,《戰國縱橫家書》不見於《漢志》記載,但卻在長沙馬王堆漢墓發現了。
鬼谷子(畫)
清代研究《鬼谷子》的學者們,如阮元、秦恩復、俞樾、周廣業等,都肯定《鬼谷子》是先秦時的著作。俞樾還專門寫了《鬼谷子真偽考》,令人信服地推斷《鬼谷子》流行於西漢之前。俞樾的根據是:其一,劉向曾引用該書的話;其二,《淮南子》中有四、五處見「忤合」的說法,而「忤合」是《鬼谷子》的重要概念;其三,司馬遷《太史公自序》中引用了「聖人不朽,時變是守」的說法;其四,西漢末楊雄的《法言》提到了鬼谷子及其學術;其五,《漢書》的《杜業傳贊》引用了《鬼谷子》中的用語。
俞樾還分析說,劉向可能曾著錄《鬼谷子》,而劉歆「於古書多竄改,務合己意」,不像其父劉向那麼誠實,《鬼谷子》在當時不見錄,可能在當時已誤為是蘇秦所作,而從《蘇子》中刪除,或是因為被視為異端而排抑不錄。最後,俞樾的結論是:「據吾考定,為蘇秦述其師學之作。其中有為鬼谷傳誦於弟子之言,書中凡古韻之文均是;有為蘇秦自撰之篇,如《揣》《摩》及《陰符》說解是也;有為蘇子纂集呂尚《周書》之言,如《符言》之錄自齊太公《陰符》是也。」(參看俞樾《鬼谷子真偽考》)
鬼谷子雕像
俞樾的貢獻在於,他仔細論證和肯定了《鬼谷子》是先秦的著作,並努力說明書中有鬼谷子和蘇秦的觀點,而且指出其中有些篇章乃是由其他書的文章編入的。不過,俞樾也有其不足之處,他將《鬼谷子》全書視為是先秦的著作,這就不能解釋《鬼谷子》外篇不像先秦著作的疑問。對此,現代學者陳蒲清認為,《鬼谷子》和《墨子》《孟子》所處的時代相近,主要是鬼谷子本人的著作,也可能有他的弟子們參與編寫,而在其弟子中,參與編寫最得力的可能是蘇秦,而且,書中也有蘇秦個別篇章摻入其中。但是,《鬼谷子》和《蘇子》並不是一本書,兩書是有區別的。(參看《鬼谷子詳解》,陳蒲清著,第158頁)所以,上述的第二種意見也是不能成立的,《鬼谷子》並非蘇秦所作。
其實,對《鬼谷子》一書應進一步做具體分析,《道藏》本《鬼谷子》分上、中、下三卷,上卷包括《捭闔》《反應》《內楗》《抵巇》等四篇;中卷包括《飛鉗》《忤合》《揣篇》《摩篇》《權篇》《謀篇》《決篇》《符言》等八篇,另有《轉丸》《胠亂》兩篇早已亡佚;下卷包括《本經陰符七篇》《持樞》《中經》等九篇。
《鬼谷子》
對《鬼谷子》作詳細解釋的現在學者陳蒲清提出一種觀點,認為可以將《鬼谷子》一書中的文章分成三類。第一類包括上卷的《捭闔》《反應》《內楗》《抵巇》和中卷的《飛鉗》《忤合》《揣篇》《摩篇》《權篇》《謀篇》《決篇》,共十一篇;第二類是《符言》篇;第三類是下卷的文章,包括《本經陰符七篇》《特樞》和《中經》。
鬼谷子(畫像)
陳蒲清先生對《鬼谷子》中的各篇文章的來源、類別和文章風格等作了仔細的分析,在他看來,《鬼谷子》中的文章分幾類,有先秦鬼谷子的原著,有先秦其他子學書引入的,也有唐等後代的人錄入的。陳蒲清先生觀點主要包括下面幾個方面:
首先,第一類的十一篇是先秦《鬼谷子》的原著。理由有以下幾條:
其一,司馬遷《史記》明確記載蘇秦、張儀曾師事於鬼谷先生的事;而且,《太史公自序》還引用了《鬼谷子》的話語「聖人不朽,時變是守」。鬼谷先生有著作傳世該是事實。比如,《淮南子》書中多次出現「忤合」一詞,而這個詞代表《鬼谷子》的主張。
其二,劉向引用鬼谷子的很長一段話語,這很可能是引自《鬼谷子》一書的。劉向的《別錄》沒有著錄,這可能是因為《鬼谷子》被斥為異端而受排抑的。
其三,《鬼谷子》書中的思想是戰國時代的思想。比如,《鬼谷子·抵巇》說:「世可以治,則抵而塞之;不可以治,則抵而得之。」這種觀點公開表明,如果國家已腐敗不堪,不可挽救,就可取而代之。這種大膽的觀點,只有春秋戰國才有可能出現,也才敢於公開宣明。因為春秋戰國尚未形成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而想有大作為的大臣取代無能的君王是經常發生的事。戰國時的一些著作,如《六韜》等就明確提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連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孟子都說:「如果君王發生過錯,貴戚大臣就可以勸阻,如果反覆勸阻而君主不聽,貴戚大臣就可以取而代之。」(參看《孟子·萬章下》)這種「可抵可得」的觀點是春秋戰國之交時期很活躍的思想。直到戰國後期至秦朝專制制度的確立,這種原始人本思想才被批判或制止。
其四,《鬼谷子》書中所反映的現實,基本上是戰國時代的現實。戰國時列國紛爭,爭權奪利,禮壞樂崩,而《鬼谷子·抵巇》篇曾描述:「天下分錯,上無明主,公侯無道德。」這一描述真實反映戰國時的現實。戰國策士遊說四方,尋找能採納自己主張的君主,而《鬼谷子·忤合》有這樣的描述:「古之善於向背者,乃協四海,包諸侯,忤合之地而化轉之,然後以之求合。」這與戰國時策士縱橫遊說的現實是契合的。到了秦漢,策士就不可能有四處遊說的空間。
其五,《鬼谷子》的文風和語言有戰國時的特點。對此,清代的大考據學家阮元已經從古音方面作了考證,阮元分析說:「中元讀《鬼谷子》,中多韻語。又其《抵巇》篇曰:『巇者,罅也。』讀巇如呼合,古聲訓字之義,非後人所能託。」(參看阮元《鬼谷子跋》)阮元的觀點是:《鬼谷子》中的聲訓符合上古音,是先秦的著作。其實,民國時的俞棪也有類似的觀點,他認為:「《鬼谷》文中錯簡,類多可以古韻校正。」(參看俞棪《鬼谷子新注》)可見,《鬼谷子》中的文章有很多的韻語,符合先秦的韻部,以古韻來讀顯得更通暢。此外,《鬼谷子》還具有先秦散文自然押韻的特點,像《老子》《莊子》等也經常出現自然押韻,上古時期,靠口耳相傳,押韻很重要,先秦諸子的著作大都如此。還有,《鬼谷子》用詞與句式也與戰國時代的作品接近,單詞的含義都是先秦的義項,其篇幅與《老子》相近,其局式與《墨子》很相似。這都表明,《鬼谷子》是戰國時期的作品。
其次,《鬼谷子》第一類《捭闔》等十一篇,主要是鬼谷子本人的著作。
上述分析過,最早錄入《鬼谷子》的《隋書·經籍志》明確肯定該書是周世隱士鬼谷子的著作。後來,唐朝武則天當政時期,太常博士尹知章注釋過《鬼谷子》,他也肯定該書是鬼谷子本人的著作。(參看王應麟《漢書·藝文志考證》)只是後來蕭梁時的樂壹注釋《鬼谷子》時提出了著作權屬於蘇秦的問題,而《舊唐書·經籍志》和《新唐書·藝文志》都沿用此說。
《鬼谷子》為蘇秦所著的說法在後來影響很大,但這種說法是難以成立的。這是因為:其一,劉向大段引用過《鬼谷子》的原文,而他並沒有說是蘇秦的文章,可見他認為該書是鬼谷子所作;其二,蕭梁時期,《鬼谷子》與《蘇子》並存,阮孝緒的《七錄》錄過蘇秦的書,而樂壹注釋了《鬼谷子》,而這兩個同時代的人,一個錄蘇秦的書,一個注《鬼谷子》,說明兩書該是並存的;其三,馬王堆所發現的《戰國縱橫家書》主要是蘇秦的著作,但卻與《鬼谷子》一書的內容完全不同。可見,樂壹所表達的「蘇秦欲神秘其說,故假名鬼谷」的看法,極可能只是樂壹個人的推斷,後來卻被傳得似乎有根有據,這乃是傳訛為真的現象。
再次,《符言》篇是從《管子》混入《鬼谷子》的。學術界大多認為《符言》不是《鬼谷子》的著作。《符言》講為君之道,跟前十一篇講縱橫之術不協調;《符言》的文章結構、語言風格和前面的各篇很不相同,前者並列九方面論述,否則卻是圍繞一個中心展開論述;《符言》的內容和先秦的其他著作,如《六韜》、《韓非子》等一些篇章大同小異,疑是從另外的書混進《鬼谷子》的。其實,最大的可能是,《符言》篇是從《管子》混入《鬼谷子》的。《符言》與《管子》的《九守》篇基本相同,風格與《管子》的全書風格基本一致,而與《鬼谷子》的其它篇章風格不同;《符言》與《九守》有共同的注者尹知章,這很有可能是《符言》混入《鬼谷子》的原因;《鬼谷子》內篇原來可能只有十三篇,如宋應麟引尹知章《鬼谷子序》就說「此書即授秦、儀者,《捭闔》之術十三篇,《本經》、《持樞》、《中經》三篇。」現存的內篇的十一篇,加上亡佚的《轉丸》、《胠亂》,剛好十三篇,可能本來《符言》就不在十三篇之列。後人可能是將
《管子》中的《九守》混入《鬼谷子》。
此外,《鬼谷子》外篇可能是唐人的著作。《道藏》本《鬼谷子》下卷《本經陰符七篇》《特樞》《中經》等九篇,本來就引起了《四庫全書總目》編撰者的懷疑,而早在唐時的柳宗元就提出過質疑,他在《辨鬼谷子》中提出:「尤者,晚乃益出七術,怪謬異甚,不可考證。」即是說,陰符七術等是後來出現的,不可考證。可能將下卷陰符等幾篇加進《鬼谷子》是從初唐到中唐時期的人,原來《鬼谷子》一書中並沒有,柳宗元才會說「晚乃益出」。李善的《昭明文選》所引用《鬼谷子》均來自內篇,沒有一處引自外篇的。從初唐到中唐,很多人興趣甚至信仰鬼谷子的縱橫術,就連大詩人李白都跟縱橫家趙蕤學過一年的縱橫術。詩人陳子昂曾說:「少學縱橫術,遊楚復有燕」。當時,很多人熱衷於縱橫術,很可能有人在編《鬼谷子》時加進了陰符術等。
而且,外篇的行文風格與內篇完全不同,前者論述時常是多項並列,而後者則圍繞中心論題層層展開。還有,最重要的是,內篇5次出現「民」,6次出現「治」,外篇卻沒有用到這兩個字,這極有很可能是避唐太宗和唐高宗之諱。內篇用「聖人」,沒出現「真人」,而外篇用「真人」,很可能是唐時信奉道教,所以講真人。所以,這些都表明,外篇極可能是唐時編入《鬼谷子》的。(參看《鬼谷子詳解》,陳蒲清著,第160—164頁)
據史書記載,對《鬼谷子》的著名注釋者主要有:西晉初年的皇甫謐、南朝蕭梁的樂壹、南朝齊梁時的陶弘景,以及唐朝武則天時期的尹知章。而《道藏》本的《鬼谷子注》是珍貴的注本,影響很大,該注本雖不刊注釋者姓名,但後代學者多數斷定是由陶弘景所注。最早持這一觀點的可能是唐朝初年著名的宰相長孫無忌,他在《鬼谷子序》中說:「《隋書·經籍志》『《鬼谷子》三卷,皇甫謐注。鬼谷子,楚人也,周世隱於鬼谷。』梁有陶弘景注三卷,又有樂壹注三卷。」這是至今所能見到的最早關於陶弘景注的說法。南宋官修的《中興書目》記載:「《鬼谷子》三卷,……一本始末皆東晉陶弘景注;一本《捭闔》、《反應》、《內楗(提手旁)》、《抵巇》四篇,不詳何人訓釋。中下二卷,與弘景所注同。」鄭樵《通志·藝文略》說:「《鬼谷子》三卷,皇甫謐注,……又三卷,樂壹注。又三卷,唐尹知章注。又三卷,梁陶弘景注。」
長孫無忌的說法影響很大,以後很多人沿用這一說法。對於長孫無忌的說法,陳蒲清先生提出了大膽的懷疑。他認為,這一說法與《隋書·經籍志》存在著矛盾,《隋書·經籍志》沒有提到陶弘景注。而長孫無忌是唐太宗李世民最信任的大臣,曾經任編撰《隋書》的監修,他的《鬼谷子序》為何會與《隋書·經籍志》的觀點不同呢?這很可能是後人收錄這篇序言時加上去的,是對《鬼谷子》版本的新解釋。
清代學者秦恩復極力主張道藏本是陶弘景所注,但他在乾隆五十四年刊本的序言中也承認:「注《鬼谷》者,舊有樂壹、皇甫謐、尹知章三家。……《中興書目》始列陶弘景注,晁、陳二家繼之。」 顯然,秦恩復也認為加在長孫無忌《鬼谷子序》中的「梁有陶弘景注三卷」的這段話,不是序言本身的文字。
陳蒲清繼續分析說,清代的孫星衍、秦恩復論證道藏本是陶弘景所注,主要有兩個理由:其一,南宋的《中興書目》《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明代的《讀書敏求記》等皆稱有陶弘景注。其二,道藏本《持樞》篇的注中有「元亮曰」的說法,而元亮是陶淵明之子,陶淵明是陶弘景的同姓長輩,故陶弘景去姓稱字,由此可推斷該書乃陶弘景之注本。
不過,道藏本所保留的注,絕不是陶弘景所注。陳蒲清舉出了一些論據:其一,《鬼谷子》的古老注本,歷代正史記載只有晉代的皇甫謐注本、梁代的樂壹注本、唐代的尹知章注本。《隋書》只列皇甫謐和樂壹兩人注,《舊唐書》只說蘇秦撰,樂壹注,尹知章注;《新唐書》的觀點與《舊唐書》基本相同;《宋史·藝文志》只說「《鬼谷子》三卷」,這些正史都沒有提到陶弘景注。
其二,《舊唐書·經籍志》和《新唐書·藝文志》皆著錄了陶弘景的其他著作,卻沒有提到陶弘景注本,相反,這兩書都提到了唐代尹知章為《鬼谷子》作的新注。陶弘景是華陽隱士,生前被稱為「山中宰相」,死後諡號「貞白先生」,他有多種著作,《梁書》《南史》都有他的本傳,列「隱逸」類,本傳介紹了他的活動和著作,但都沒有提到他為《鬼谷子》作注。
此外,《隋志》《唐志》《宋志》都在道家類介紹了陶弘景的各種著作,但就是沒有提到有《鬼谷子注》。這說明,陶根本就沒有這本著作。《中興書目》在南宋才出現,跟《隋志》《唐志》有矛盾,其所表達的觀點是不能成立的。這很可能是受上述加在長孫無忌序的那種說法的影響有關。
其三,道藏本收錄這篇註解,但卻不署註解者的姓名,這就很奇怪,陶弘景隱居修道,是道教的理論家,著有《登真隱訣》等道教著作,在道教中很有聲望,如果不否認著者是他,道藏一定會署他的大名的。
其四,《鬼谷子》比較晚收入的各篇,即外篇的文章,陶弘景是不可能注的。清學者已經指出過,柳宗元所譏諷的「晚乃益出七術,怪謬不可考校」,梁時不可能有,齊梁隱居的陶弘景是不可能對之釋注。唐人的偽作,陶不可能注。(《鬼谷子詳解》,陳蒲清著,第165—167頁)
問題在於,道藏本的真正注者到底是誰呢?
首先,不可能是皇甫謐。《舊唐書·經籍志》和《新唐書·藝文志》都沒有記錄過皇甫謐注;道藏本的注者姓名可能是五代時因戰亂而遺失了;《太平御覽》所引的注文,也和道藏本不同。
其次,也不可能是樂壹。樂壹所注與道藏本的注不同,比如,樂壹的一段注是:「物有自然,事有合離」,而同樣這一段,道藏的注是:「此言離合,若乃自然之道」,兩條註解,明顯不一樣。根據推斷,道藏本的實際注者,極可能是唐朝的尹知章,尹知章是太常博士、精通六經,並講授過《周易》《老子》《莊子》等,注釋過《孝經》《老子》《莊子》《韓子》《管子》等,注《鬼谷子》是極可能的事。
清乾隆時的舉人周廣業曾對尹知章注《鬼谷子》作過考證,他在《鬼谷子跋》裡說出了幾個理由:其一,據《困學紀聞》載,尹知章序《鬼谷子》有云:「蘇秦、張儀事之,受《捭闔》之術十三章,復受《轉丸》《胠亂》三章。」晁氏則但言序謂此書即授蘇秦、張儀者,雖詳略有所不同,但皆可證其為尹知章所序。其二,該序出於尹知章,怎麼會注不出於尹知章呢?細看其注文,皆有避唐諱,如:以「民」為「人」;以「世」為「代」;以「治」為「理」;以「縲紲」為「縲絏」等等。而其筆法又極像是尹知章的《管子注》,可是,該注本乃是尹注無疑。尹知章生於中宗、睿宗之世,卒於開元六年,故於「隆基」字不復避也。(參看周廣業《鬼谷子跋》)
周廣業關於避唐諱的論據是很有說服力的,道藏本的注者該是尹知章。周廣業還舉出劉勰作《文心雕龍》時曾明言「《轉丸》騁其巧辭,《飛鉗》伏其精術」。不可能不見到原文,而博覽群書的陶弘景是劉勰的同時代人,如何可能說《轉丸》已經亡佚。看來,最有可能的是,《轉丸》是隋末大亂中散失,所以尹知章沒有看到。
再說,尹知章注過《管子·九守》,而《鬼谷子·符言》和《九守》極為相似,有可能是尹知章既注《管子》又注《鬼谷子》,而後代編者把兩個注混在一起。賀知章系絳州翼城人,是唐朝有名的經學家,《舊唐書·儒學下》和《新唐書·儒學中》均有他的傳記,尹知章喜好註解古書,道藏本《鬼谷子注》極有可能就是他注的,對於周廣業的考證當代人是;應該相信的。《鬼谷子》道藏本流傳下來並傳得很廣,這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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