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真正死因(有關張愛玲的謠言滿天飛)
2023-05-08 06:23:09 3
張愛玲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不朽傳奇。
作為一個大官僚地主階級出身的小姐,她的一生比她的作品還要傳奇。她父母的婚姻、她姑姑的初戀、她與後母的不和、她遠走美國的結局……每一個故事的背後都有無數為人津津樂道的細節。
這些故事裡,不乏歷史真相,但有關她的謠言也一直流傳甚廣。她已去世二十多年,不知她若泉下有知,當作何感想。
本文從個人語錄、作品原型、婚戀經歷三個方面,揭開與張愛玲有關的謠言真相。
張愛玲
個人語錄1.你還不來,我怎敢老去。
2.人生太長,我們怕寂寞,人生太短,我們怕來不及。
3.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4.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
5.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時間無涯,剛好趕上。
6.我是一個戲子,在別人的劇本裡流著自己的淚。
7.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傷城。
以上每一句話都不是張愛玲說的。但凡讀過張愛玲作品的人,就知道這些話明顯不是她的風格。張愛玲的風格是冷峭的,不是矯情的。
假語錄泛濫也就罷了,真語錄也往往被人曲解。
隨手舉幾個例子。
「我愛你,關你什麼事,千怪萬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這句話出自張愛玲作品《沉香屑·第一爐香》的女主角葛薇龍之口。
葛薇龍是一個「清醒的墮落者」,她之所以從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學生淪為風月場上的交際花,根本原因不是她太愛男主角喬琪喬,而是她對紙醉金迷的生活上了癮。作為一個沉淪於物慾和情慾的女孩,葛薇龍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自欺欺人而已。
「通往女人心靈的通道是陰道。」這句話出自張愛玲作品《色戒》,堪稱是被誤解最嚴重的一句話,也是張愛玲被許多人斥責三觀不正的緣由。
我們來看原文。
又有這句諺語:「到男人心裡去的路通過胃。」是說男人好吃,碰上會做菜款待他們的女人,容易上鉤。於是就有人說:「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據說是民國初年精通英文的那位名學者說的,名字她叫不出,就曉得他替中國人多妻辯護的那句名言:「只有一隻茶壺幾隻茶杯,哪有一隻茶壺一隻茶杯的?」
很明顯,這是她小說中的人物在引用別人說的話,原話是「民國初年精通英文的那位名學者」——辜鴻銘說的。辜鴻銘精通多國語言,思想卻很頑固,認為男人可以多妻,因為「只有一隻茶壺幾隻茶杯,哪有一隻茶壺一隻茶杯的?」
辜鴻銘
如果憑藉小說人物引用的一句話就覺得張愛玲三觀不正,那麼她的另一部作品《半生緣》女主角顧曼楨被姐夫設計強暴後,認為自己不過是「被瘋狗咬了」,並沒有對不起男朋友沈世鈞,是否可以說明張愛玲三觀極正呢?
「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在的我。」這句話是張愛玲作品《傾城之戀》的男主角範柳原對女主角白流蘇說的,該小說從書名到內容都充滿了諷刺意味。
範柳原有錢,卻不願意結婚生子,想找個情婦玩玩;白流蘇離異,被兄嫂排擠到幾無立錐之地,想找個長期飯票揚眉吐氣。
兩個各懷鬼胎的男女就這樣湊在了一起。
一開始,範柳原無論如何都不想結婚,所以才有了上面那句話。說得通俗一點,範柳原就是為自己開脫——我不想對你負責,你別怪我,因為從前的經歷造就了如此渣男的我。
後來香港遭遇日軍轟炸,整座城市都傾覆了。戰爭讓人們急於抓住一些看起來可靠的東西,範柳原才決定娶白流蘇為妻。這個結局看起來美好,實則不然,因為這樣的婚姻也就能維持「十年八年」。
我們要知道一點,小說中的人物語言,並不代表作者本人的思想。《紅樓夢》中的賈寶玉最厭惡老婆子,但是全書中最有人性閃光點的偏偏是又窮又老的劉姥姥。
張愛玲的小說中很少有完美的人物(《半生緣》裡的顧曼楨可以算是相對完美的形象),多的是相互算計的俗世男女,張愛玲寫他們,不是為了讚揚他們,只是讓讀者知道有這樣的人罷了。
是非好壞,任讀者評判。
作品原型有一個廣為流傳的謠言,說張愛玲小說《色·戒》女主角王佳芝的原型是鄭蘋如,王佳芝在小說的結尾放走了漢奸易先生,因此張愛寫《色·戒》是「美化漢奸,污衊抗日烈士」。
對此,張愛玲的文學遺產執行人宋以朗曾親自闢謠。
宋以朗在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
有些小說的人物原型其實不是張愛玲認識的人,譬如《色·戒》,角色原型是我父親的同學,故事也是他告訴張愛玲的,張愛玲說她不懂間諜的事情,小說寫出來卻非常精彩。
宋以朗的父親宋淇和母親鄺文美是張愛玲多年的至交好友,他們無償幫助張愛玲數十年。張愛玲赴美後鬱郁不得志,十年時間裡東奔西走,生活困窘。若不是宋淇夫婦將她的作品推向臺灣文壇,使她獲得了穩定的版稅收入,很難想像張愛玲後半生該如何平穩度過。
出於對宋淇夫婦的信任和感激,張愛玲把自己的所有遺產都留給了他們。
宋淇夫婦
宋淇畢業於燕京大學,王佳芝的原型是燕京大學的女學生,這一點可以在宋淇與張愛玲的通信中得到確認。不料小說一出,「王佳芝原型是鄭蘋如」的說法在臺灣甚囂塵上,逼得宋淇和張愛玲一起打了一場筆戰。
至於說《色·戒》是否有美化漢奸的嫌疑,張愛玲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小說中易先生殺了王佳芝,卻說服了自己。
「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他覺得她的影子會永遠依傍他,安慰他。……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虎與張的關係,最終極的佔有。她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某個筆名「域外人」的讀者指出,「讀到這一段,簡直令人毛骨驚然。」
張愛玲對此表示:
「毛骨驚然」正是這一段所企圖達到的效果,多謝指出,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張愛玲沒有美化漢奸。她寫易先生的心理,就是為了突出他的無恥和自私。
婚戀經歷張愛玲與汪偽政府高官胡蘭成的過往舉世皆知。
因為有和漢奸在一起兩年多的經歷,時人對她側目而視,後人對她百般詬病。從張愛玲本人的經歷來看,她似乎沒有什麼政治立場,不在乎民族矛盾,也不在乎階級矛盾。至於男人的政治立場,對她來說就更不重要了。
所以她既可以在抗日戰爭尚未結束的情況下和漢奸籤訂終身,也可以在美國麥卡錫主義陰影未退的情況下嫁給狂熱的馬克思主義者。
關於胡蘭成,有兩個經典的謠言:其一,張愛玲付了他30萬元巨額分手費;其二,胡蘭成是張愛玲一生最愛的男人。
晚年胡蘭成
首先,張愛玲確實在分手時給了胡蘭成30萬元,但這既不是分手費,也不算巨額。
準確來說,張愛玲此舉是為了還胡蘭成給她的錢,以示兩不相欠。「還錢」是張愛玲與人劃清界限的表達方式,當年她賺了稿費後就馬上還了母親為她支付的學費,因為母親一直抱怨為她花了許多錢。而且這30萬元是1947年的法幣,購買力與今天的人民幣不可同日而語。
根據《上海解放前後物價資料彙編》,1947年上海主要商品批發價為:黃豆6439.5元每千克,玉米5317.6元每千克,上等白粳米8188.88元每千克,上等薄稻米8295.56元每千克。
這麼看來,30萬元也就夠胡蘭成買三十多公斤大米,或者四十多公斤黃豆。考慮到那時的農業生產力不高,大概相當於今天的幾百塊人民幣。
其次,張愛玲走出分手的陰影后,越來越厭惡胡蘭成。
胡蘭成出版自傳《今生今世》上卷後,特意給張愛玲寄了一本,明裡暗裡向她示好。
張愛玲冷冷地回復了一句話:
「不要再寫信來,《今生今世》下卷等出版了仍請你寄來。」
連胡蘭成當時的妻子佘愛珍都看出來了:
「她不想搭理你了,只是作品還是可以交流。」
1981年9月16日,在61歲生日前夕,張愛玲給宋淇寫信道:
「《大成》與平鑫濤兩封信都在我生日那天同時寄到,同時得到七千美元(版稅)和胡蘭成的死訊,難免覺得是生日禮物。」
把初戀的死訊稱為自己的生日禮物,可見晚年的張愛玲對胡蘭成厭惡到了什麼地步。
張愛玲一生中唯一的合法丈夫就是美國左翼作家賴雅,因為張愛玲與胡蘭成從未辦理過正式的結婚手續。
張愛玲與賴雅
1955年,張愛玲離港赴美,在落魄作家的救濟站——麥克道威爾文藝營裡結識了比她父親年齡還大的賴雅。
賴雅是德裔美國人,哈佛大學文學碩士,曾在麻省理工大學執教。賴雅對共產主義的信仰十分狂熱,決不許任何人在他面前說一句共產主義的壞話,捷克共產黨領袖是他的好友。
張愛玲未必完全認同賴雅的理念,但是她與賴雅是真心實意地愛著彼此的。
二人結婚時,賴雅已經65歲了,張愛玲才36歲。彼時賴雅又老又窮,唯一的經濟來源是每月52美元的低保,一切開銷依賴張愛玲。而且,賴雅生命的最後兩年癱瘓在床,大小便失禁,全身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全靠張愛玲照顧。
張愛玲不善家務。小時候家裡有保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用她弟弟張子靜的話說連「一張手絹也沒有折過」;上學後在學校吃食堂,衣服交給洗衣房的女工洗;和姑姑同住的時候由姑姑負責做飯,找清潔公司打掃衛生。
她的前半生幾乎沒有自己動手做家務的機會,偶爾做個飯都弄得煙燻火燎,卻堅持照顧年老體弱的丈夫十來年,她真的盡力了。
賴雅死後,張愛玲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愛玲•賴雅,餘生再也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歷,至死以賴雅夫人自居。
她用「守寡 改姓」這種中西合璧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對賴雅——才華橫溢又貧病交加的德裔美籍共產主義者——一生的眷戀。
有人說,張愛玲和賴雅在一起是倒貼,可是真摯的感情如何能用「倒貼」這樣的詞彙玷汙。
許多人指責賴雅在結婚前要求張愛玲打掉四個月大的已成型男胎,是極端自私的行為,認為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張愛玲深愛。
張愛玲在自傳體小說《小團圓》中做出了這樣的答覆。
「生個小盛也好。」起初汝狄說,也有點遲疑。
九莉笑道:「我不要,在最好的情形下也不要——又有錢,又有可靠的人帶。」
汝狄和盛九莉對應的是現實中的賴雅和張愛玲。
按照書中的說法,賴雅並不是一開始就要求張愛玲打胎的,反倒是張愛玲自己堅持不要孩子。
雖說以世俗的眼光來看,一生無兒無女是極大的遺憾,但是張愛玲從來沒有把婚姻和孩子聯繫在一起,做出先打胎後成婚的選擇不足為奇。
結語張愛玲生活在新舊交替的年代,她見證過傳統習俗的演變,也見證過革命風潮的衝擊。她本人則既不傳統,也不革命,雖然做過許多不合時宜的事,卻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悔意。
她對千變萬化的時局始終冷眼旁觀,被周總理認定為「非敵非己的中間派」。當文化部部長夏衍帶著周總理「能統(戰)儘量統(戰)」的指示來請張愛玲留下時,卻發現她已經用回香港大學復學的名義離開了大陸。
她的祖輩在清朝輝煌過,她的父母在民國揮霍過,她自己也在新中國生活過。
清朝、民國、新中國……各種時代背景的小說她都寫過。
若問她愛哪一個,她哪一個都不愛。
若問她恨哪一個,她哪一個都不恨。
張愛玲曾在短篇小說《桂花蒸•阿小悲秋》描摹過女傭阿小的日常。在結尾處,阿小看到樓下有一地菱角花生殼,柿子核與皮。
(阿小)漠然想道:天下就有這麼些人會作髒!好在不是在她的範圍內。
這句話似乎很像張愛玲看待人世間的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