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紅顏遺恨

2023-10-10 12:49:10

      一

  北風漫捲,秋雨連綿。深秋的雨水打在人臉上更增添了幾分寒冷。冰冷多雨的天氣使市地毯廠職工的情緒也變得更加陰沉鬱悶。

  這些年,地毯紡織業不景氣,往年一到這時,工人早就在為冬季取暖發愁了。今年,經過廠領導和供暖公司辛苦地討價還價,供暖公司答應給他們的三幢職工宿舍樓實施供暖。這樣,困擾他們許多年的冬季取暖問題,終於有望解決,大家總算可以卸掉扛煤球、生爐子之苦了。因此,他們都比過去更心急,更盼望著天氣早晴,好儘早開工建設。

  這天,雲縫隙中終於露出一抹陽光,多日的陰冷一掃而光。天終于晴了。廠領導決定,供暖工程馬上開工。他們想力爭在冷凍到來之前做好一切供暖準備工作。

  為保證進度,工程採取了多點同時施工的方法建設。從三幢宿舍樓根一直到牆外的暖氣管道溝,分成四點開挖。負責到後院牆邊開挖的幾位工人,按照規劃好的線路,在一棵大樹下邊只挖了一钁頭,就感覺到此處土質比較鬆軟,要比別處好挖得多,他們都互相點著頭慶幸自己被分到一處省力的地方。他們卯足了勁,想加快工程進度,儘快結束工作。

  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每人只挖了幾下,土下面卻有一截紅色的衣服露了出來。幾位工人望著這深埋在土下的紅色衣服,猛然一愣,互相瞪視一眼,慌忙動手,幾把钁頭齊挖下去,漸漸地一具女人的屍體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們頓時嚇得面如土色,慌慌張張地衝著院子裡其他人大聲喊叫起來,說這邊挖出了一個女人的屍體。大家紛紛向這邊跑過來,他們往溝內一看,頓時就都呆住了。

  泥溝內的女屍被土掩埋已久,已面目全非,但從那絲絲縷縷的紅色花邊衣裙上,還是能讓人認出她是誰來。大伙兒還沒有從這突然出現的熟悉的女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匆匆趕來的保衛科長丁大勇瞪著屍體,第一個驚叫起來,說:「天哪!這……這不是李琳嗎?」

  他這一喊,在場的人全都醒過神來。對呀!這不就是牽動眾人心,曾經四處尋找過的那個失蹤兩個多月的李琳嗎?

  地毯廠的工人都知道,二十多天前的一個晚上,他們廠的年輕女職工李琳突然神秘地失蹤了。當時令所有的人大惑不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地毯廠曾經專門組織人員多方尋找,但一直沒有下落,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原來她早就死了!可她是怎麼死的?又怎麼會被埋在這裡?

  二

  市局刑偵隊吳隊長帶著隊員劉天東和丁麗,很快趕到市地毯廠家屬區。他們當即對現場進行勘查。

  早在報案之前,從事治安工作多年的保衛科長丁大勇,就對現場進行了很好地保護。他要求在場的人不要破壞現場時的印跡,儘量保持原狀,以便公安人員調查破案。

  李琳的父母年過花甲,退休在家,聽說自己失蹤二十多天的女兒原來是被人殺害,埋在家屬區的院中,現在已經被挖出來了,兩位老人立即跌跌撞撞地跑了來。一見女兒渾身沾滿泥土的屍體,他們就不顧一切地往上撲,號啕大哭著便要去抱她。保衛科長丁大勇急忙和幾位職工勸慰說,千萬別弄壞了現場,影響公安局的同志偵破案件。兩位老人為了早日抓住兇手,替女兒報仇,只好在一邊眼巴巴地瞅著女兒的屍體,哭得天昏地暗。

  經過對李琳屍體的勘驗,發現她的咽喉部位有一道不是十分明顯的淤血痕跡,除此之外,她身體上再沒有其他傷痕。這說明她是頸部遭到壓迫,窒息而亡。她的死亡也只有一種結論,是被謀殺的。兇手殺害了她以後,將她埋在這裡。如果不是這次安裝暖氣,她的失蹤之謎將永遠無法解開。

  吳隊長他們驗完屍後,只留了幾名有關人員在場。吳隊長開始向李琳的父母詢問一些情況。李琳的父親回憶著,顫抖地說,在二十多天以前,有天晚上,她突然不見了,後來就一直也沒有找到她。

  「她失蹤以後,你們報過案嗎?」吳隊長問。

  「報了。警察幫著找過多次,都沒有找著。我們廠的保衛科長丁大勇同志還帶著人四處幫我們尋找,可都沒有她的消息。好端端地一下子就沒有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一直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誰能想到她……她早被人害死了……」李琳的父親說著又哭了起來。

  在旁邊協助他們的丁大勇表情憂鬱、沉重,對吳隊長點點頭,表示這位老人所說的都是事實。

  吳隊長又問:「你女兒結婚了嗎?」

  「結了,可後來又離了。李琳是個苦命的孩子。」李琳的父親嘆口氣說,「她結婚以後,她男人不爭氣,不好好過日子,還有很多壞毛病,他們經常吵架。她那個男人太不是東西,李琳又是要強之人,多次勸說沒有結果後,他們就離了婚。」

  吳隊長臉上露出一種沉重的表情,沉默一下,說:「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大概有多久?」

  「五年。」

  「他們有孩子嗎?」丁麗在一邊問道。

  「有。那孩子現在都已經六歲了。離婚時,孩子判給了他爸爸。」李琳的父親說。

  丁大勇見李琳的父母悲傷過度,吳隊長問一句,他們才說一句,就幫助解釋說,李琳以前的丈夫名叫鍾新明,也在他們廠上班,是名技術工人。此人雖然技術過硬,但生活中表現一般,不思上進,尤其還有賭博的陋習,跟他在一起,確實委屈了李琳。這一點,廠裡很多人都替李琳叫屈。他們離婚以後,鍾新明又結了婚。

  「你女兒離婚後,大概過了多久失蹤的?」停了一下,吳隊長問。

  「有一年多吧。」

  「你們還記得她失蹤時的具體情況嗎?」

  李琳的父親說:「那天晚上,她下班回家吃過晚飯以後,說有事要到廠裡去,就出門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失蹤的前幾天,你們發現她有什麼異常嗎?」

  李琳的父親想了想,搖搖頭,又轉身去看身邊的老伴。老伴說:「那幾天,她一直心事重重,很不開心,我問過她幾次,可她不肯對我說。這孩子,自從和她男人離婚以後,不像以前,心裡有什麼話,也不肯對我說了。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我可憐的孩子呀!」

  吳隊長聽完後點了點頭,他安慰兩位老人說:「請你們不要太悲傷,人死不能復生,你們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放心吧,我們一定抓住殺人兇手,為她報仇。」

  三

  為了找到破案線索,吳隊長他們對屍體又做了進一步勘驗,發現她身上除了被挖出時所造成的新傷以外,其他部位一切完好。但在她的下體內發現了殘存的已經變化的精液殘跡。這一點說明,她在死亡前曾經與人有過性關係。由此可以推斷,她是遭受強暴後致死的。歹徒強暴了她之後,又兇殘地殺害了她。

  保衛科長丁大勇對再次驗屍的結果非常吃驚,也很氣憤。他沉重地說,李琳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工,她還那麼年輕,出了這種事,太氣人了!廠裡有工人慘遭如此不幸,是他工作的失職。為了能早日破案,丁大勇告訴吳隊長,若有什麼需要他的請儘管吩咐,他一定盡力協助,無論如何,一定要將犯罪分子儘快抓獲歸案。

  吳隊長知道丁大勇身為廠裡的保衛科長,職工遭到不幸,肩頭擔有壓力,很理解地說:「若有需要,我們一定相告,我們也希望能儘快破案。」

  但是,面對這種結果,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入手。由於發現不及時,破案所需的線索和證據已經很難尋找了。

  吳隊長注意到李琳父親講的情況,說她失蹤的那天晚上,回家吃過晚飯以後,又去了廠裡,就再沒有回來,從此就失蹤了。由此看來,她到廠裡以後,都幹了些什麼,又跟哪些人接觸了,掌握這些情況是偵破此案的關鍵。因此,他決定從這裡查起。他們在保衛科長丁大勇的帶領下,向廠區走去。

  李琳是廠裡的保管員,與幾位同事共同保管庫房。家屬區與廠區相距不遠,只一牆之隔,中間有大門相通。廠裡的庫房在後院,他們到了那裡,丁大勇要保管組的組長詳細說說李琳失蹤那天晚上的情況。

    保管組長是位年近五十的姓王的老大媽,為人心地善良。一聽說他們來了解李琳的情況,她還沒有說話,眼圈先紅了。她說李琳是一個要德有德、要貌有貌的好女孩子,想不到她這樣的人會遭遇到這種不幸。但是,她是怎麼失蹤的,又是怎麼遇害的,她一點也不知道,因為那天晚上,她下班回了家,沒有再到廠裡來,第二天也沒見她來上班。

    吳隊長說:「可她父親說,那天晚上她下班回家,吃過晚飯以後,又來了廠裡,這是怎麼回事?」

  王大媽一聽,堅決地搖頭說:「不可能,李琳回家後絕對沒有再到廠裡來,至少沒有到庫房這邊來過。」吳隊長問她怎麼能肯定?王大媽解釋說:「那幾天廠裡的活兒比較緊,晚上出入過幾趟庫房,當班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位保管員。庫房管理制度比較嚴格,每一個班都有詳細交接手續,並有記錄。」王大媽帶著他們查閱了當時的交接班記錄。吳隊長一看,記錄上果然寫得非常清楚,那晚值班的沒有李琳。

  丁麗想了想,提示王大媽說:「是不是這樣,那晚她雖然沒有當班,但她的確來過,只是你們由於忙沒有注意到。」

  「不可能!」王大媽說,「如果她來了的話,準會有人看見的。再說,她來這裡不和誰接觸,那她來幹什麼呀?」

  「也許她直接到自己的房間了,沒有和你們打招呼。」丁麗又說。

  吳隊長也問:「她在這兒有自己的房間嗎?」

  「沒有。庫房只有一個值班室,負責值班的人員,一般都呆在值班室。她要來了,準有人能看見。」

  王大媽又去找來那天晚上值班的保管員,要她講講那晚的情況。那位保管員記得很清楚,明確說李琳那晚上根本沒有到庫房來,第二天早上,她也沒有來上班。她們不知道怎麼回事,還去她的住處找過她,可她的屋門緊鎖著。她們還問過她的父母,也沒有她的消息。

  這情況,使吳隊長他們三人感到疑惑不解。那麼李琳那晚到底去了哪裡呢?會不會是她去了廠裡別的地方?他們又在丁大勇的帶領下,分頭去廠裡的各個部門了解,然而,得到的答案一樣,沒人見到李琳來過廠裡。

  經過近一天的奔忙,他們對李琳失蹤那晚的調查,沒有取得任何結果。

  劉天東說:「既然她沒有去廠裡,那她離家時,為什麼要對父母說她要到廠裡呢?」

  吳隊長沉思一會兒,說:「這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李琳那天晚上肯定有什麼事,向自己的父母故意隱瞞了真相,另一種是她的父母向我們隱瞞了實際情況。」

  「她父母向我們隱瞞了實際情況?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丁麗想像不出他們不肯說出真情的理由。

  「也許是有什麼隱情不便於對我們說出來。」吳隊長說。

  看看天已不早,他們準備回局裡去,第二天再繼續展開調查。丁大勇正要送他們上車,保管組長王大媽忽然悄悄地走了過來,她猶豫著說:「有一個情況,不知道該不該說?」

  吳隊長一聽忙說:「說吧,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出來,只要對破案有幫助,你只管說。就是對破案沒有幫助,你有話要講,我們也願意聽。」

  王大媽遲疑了一下,說:「我覺得李琳她……她是被她原來那個男人害死的。」

  吳隊長和劉天東及丁麗一齊對視一下,全都頗感意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吳隊長催促道:「說下去。」

  「這……這說來有些荒唐。」王大媽不好意思地說,「這其實是我的一個夢,我曾做過一個夢。」

  「一個夢?」丁麗狐疑地說。

  「對。」王大媽說,「所以,今天你們來庫房調查時,我沒好意思說出來。你們走了以後,我越想越覺著應該說給你們知道,這就又來找你們了。」

  吳隊長說:「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請說下去。」

  王大媽說:「李琳失蹤以後,我們大家全都很著急,不知道這孩子怎麼了。當時根本不知道她是遇害了,我們都猜想說她是不是不想在這裡幹了,去了別的什麼地方,因為廠裡的效益不怎麼好。但是,她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卻沒人知道。後來,別人慢慢都不提這事了,可我跟她一起工作久了,這孩子性格活潑,脾氣也好,我們在一起待出了感情。有一天夜裡,我忽然做了一個夢,夢見李琳披頭散髮,神色悽慘,慘白的臉上流著淚水,向我哭著說她是被人害死的,是被她原先的男人鍾新明害死的,我還想問她些情況,卻突然被驚醒了。醒來以後,我被自己這個夢嚇壞了,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是我太關心李琳,還是她真的來託夢給我,要我給她伸冤。後來,我越想越覺得李琳很可能就是她那個男人殺死的,我覺得她男人有很大的嫌疑。」

  吳隊長聽完,手託下巴沉思著。

  見吳隊長不說話,王大媽看一下身邊的丁大勇說:「這個夢,我以前也跟丁科長說過,丁科長他們也暗中調查過,可沒查出什麼來。」

  丁大勇點著頭說:「王大媽說了這個夢以後,我們保衛科開始不相信,因為這畢竟只是一個夢嘛,哪能當作她男人殺她的證據?但後來,因為一直找不到李琳,保衛科就曾暗中調查鍾新明,可是沒有什麼發現,我們也沒有理由說是他殺了人。現在,找到了李琳的屍體,那看來很有可能就是被他殺害的。」

  吳隊長看一下王大媽,說:「李琳和鍾新明關係不和,兩人已經分了手,他為什麼還要去殺害她?」

  王大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唉,李琳雖然跟他離婚了,可你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兒。」

  從王大媽口中得知,李琳和鍾新明最初是經別人介紹相識的。因為同在一個廠,他們相識之後便經常在一起。李琳是廠裡有名的廠花,人長得漂亮,高挑個兒,皮膚白皙,而且活潑熱情。廠裡追求她的小夥子,有一大堆,但李琳卻最終同意跟鍾新明談朋友。鍾新明雖然長得有些瘦,皮膚也有些黑,但人挺精神。重要的是他很有本領,是技術員,工作上也很出色。李琳是出於喜歡他的才能才和他相處的。李琳曾經說過,她就喜歡積極向上、有進取心的男人。

  他們相處了一年,就結婚了。結婚以後,鍾新明的陋習便全都暴露出來。他每天只混天度日,什麼事也不管,經常不著家門,整天賭博,他的工資全都叫他揮霍了。這樣,他們就經常吵架,李琳也由一個快樂的孩子變得不愛說笑了。好在那時他們有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這給李琳帶來了不少歡樂。但好景不長,有一次,不知因為什麼事,他們鬧得很厲害,最後,就離婚了。孩子跟了鍾新明,只留下李琳孤孤單單一個人。李琳是個要強的姑娘,離婚後一個人獨居生活,父母幾次要她搬回娘家住,但她不肯,堅持要一個人獨住。

  她和鍾新明離婚一年後,也許是鍾新明又想起了李琳過去的種種好處,也許是他一個人帶著孩子寂寞難熬,鍾新明又開始回來討好李琳了。他厚著臉皮請求李琳原諒他過去的事,求她與他重歸於好。但傷透了心的李琳怎麼會肯?有了一次的教訓,她再不會重蹈覆轍了。李琳堅決不答應,不死心的鐘新明就多次來糾纏她,他還曾威逼過她,說如果她不答應和他復婚,他就不讓她有好日子過。現在,李琳被害,肯定是鍾新明懷恨在心,怪李琳不和他復婚而殺害了她。

  四

  北風颳了一夜,早晨起來,天徹底變晴了,卻變得更加寒冷。

  廠門口興隆小賣部裡,凍得渾身發抖的辛燕,抓了件紅色上衣披了,正準備出門去解手,走到門邊猛一抬頭,止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她看見三個身著警服的人正向小賣部走來。

  吳隊長走到門口,問辛燕:「你是小賣部的老闆嗎?」

  「是、是的。」辛燕結巴一下說。

  「鍾新明是你丈夫嗎?」吳隊長問。

  「是,他就是我男人。」辛燕緊張地說。

  「請讓他出來一下,我們有話要問他。」劉天東說。

  「他……他不在這兒,他……他怎麼了?」辛燕的臉突然變得灰白。

  「他在哪裡?」吳隊長問。

  「他在……在家,他在家躺著,他不舒服……他感冒了。」辛燕結結巴巴地說。

  辛燕這一突然的變化,吳隊長都看在眼裡。劉天東和丁麗也同時注意到了她的緊張不安。

  「你能帶我們去見見他嗎?」丁麗看著她說。

  「他怎麼了?你們告訴我他到底出什麼事了?」辛燕連聲問道。

  「我們想找他了解一些情況,有關李琳的情況。」吳隊長說。

  「了解李琳的情況?為什麼找他了解?李琳可不是他害死的。他可沒做這種事,你們找他幹什麼?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呀!」辛燕瞪著他們,急切地叫起來,那披在身上的衣服也忘了穿好。

    「我們誰也沒說是他害死了李琳。他以前是受害人的丈夫,現在李琳死了,有關他們的一些情況,我們有必要掌握,希望你能理解。」吳隊長看看小賣部,「你現在能不能帶我們去找他?」

  辛燕撅著嘴想反對,但看到他們臉上嚴肅的神情,終於沒敢說什麼,極不情願地鎖上門,領著他們朝自己的家走去。

  走進家屬樓,辛燕打開房門,大聲喊道:「新明,起來吧,有人看你來了。」

  「誰呀?進來吧。」鍾新明在臥室含糊地說。

  「你還是出來吧,看看是誰來了!」辛燕不耐煩地說。

  鍾新明從裡邊出來了,一邊走一邊扣著扣子,還打著哈欠。他一看到站在屋裡的是幾名身著警服的警察時,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慌亂,猛地怔在那裡,半天才極力裝出鎮靜的樣子說:「是你們?你們……找我做什麼?我可什麼也沒幹呀!」

  吳隊長發現鍾新明確實像王大媽所說的那樣,黑黑的,瘦瘦的,可能是因為睡眠不好,此刻臉色有些灰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看樣子仿佛真的病得不輕。

  鍾新明的父母也在屋裡,看見警察兩位老人顯得緊張惶恐。吳隊長不想讓鍾新明的父母過多擔心,於是說:「我們到外邊去談談。」

  鍾新明呆愣一下,沒有反對,跟著他們向外邊走去。

  「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嗎?」到了外邊,吳隊長問。

  「不知道。不過,我想你們可能是為李琳的事吧。」鍾新明猶豫一下,不安地說,「她過去和我是夫妻,現在她死了,你們自然要找我了。」不等吳隊長說話,鍾新明點上一支煙,猛吸幾口,說,「不過,她不是我害死的,我沒有害李琳。雖然我們曾經是夫妻,但我沒有殺害她,我什麼也沒有幹,不信你們儘管去調查。」

  「這個我們自然會調查的。」吳隊長說,他拋開李琳被害的話題,又說道,「聽說李琳可是一個大美人呀!非常漂亮,心地也很善良,你為什麼要和她離婚呢?」

  「李琳很漂亮,沒錯。但她不願和我過了,只好離婚。」鍾新明沮喪地說,「當然,我有責任。我有許多毛病,她不滿意我,我們只能離婚。」

  「我聽說,你們離婚大約一年後,你又多次去找她,懇求她和你復婚。你還威脅說如果她不和你復婚的話,你就不讓她好過,是這樣嗎?」吳隊長直視著鍾新明。

  鍾新明突然如遭電擊,渾身一顫,呆呆地怔在那裡。過了許久,他本能地點點頭,低聲說:「沒錯,我是找過她。離婚以後,我一個人過了一段日子,後來突然感到一個人的日子真不好過,我就想起了我們在一起時的種種好處,我便去找她,懇求她能回心轉意,原諒我。我還領著孩子去找過她,希望能喚起她的舊情,使我們重歸於好。」他呆了呆,又說,「我是說過那種話,不過,那都是說著玩的,我……我可沒有對她做過什麼……」

  「她不肯和你復婚,你心裡恨她嗎?」丁麗插言道。

  鍾新明怔了一下,慌亂地說:「起初,是有些恨,但我也有責任,不能全怪她。她嫌我懶,另外,我還有一個愛賭的毛病,經常輸錢,所以她不肯和我復婚。」

  「李琳失蹤的時候,你和辛燕結婚了嗎?」吳隊長問。

  「還沒有。」鍾新明說。

  「你有沒有發現李琳和什麼人來往密切呢?」劉天東忍不住問。

  「沒有。她不肯與我復婚,我也就死了心,不再去找她了。對她的事,我一點也不知道。」鍾新明含糊地說。

  「那麼,你覺著誰最有理由殺害她?」劉天東盯著他說。

  「這……這我可不知道。」鍾新明突然又一陣慌亂,結巴著說,「這、這要靠你們警察調查,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誰、誰敢輕易下結論?不過,她絕不是我殺害的,我沒有殺害她。我向你們發誓,我鍾新明絕不是殺人放火的人!」

  吳隊長說:「我們沒人說是你殺害了她。你現在可以走了。不過,你記著,如果有需要,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五

  儘管鍾新明和妻子辛燕口口聲聲說他沒有殺害李琳,但他倆的樣子實在令人懷疑。為什麼一提到李琳之死,他們就變得十分驚恐,而且,連連矢口否認與殺害李琳有關呢?

  吳隊長覺得鍾新明沒有說實話,至少他們中有一個一定隱瞞了什麼。劉天東和丁麗也有同樣的感覺。從他倆的表情變化看,他們一定知道一些與李琳有關的事,或者他們完全清楚李琳是怎麼被害死的。

  吳隊長決定跟他們打一場心理戰,試試他們的反應。他派劉天東暗中監視鍾新明,並且,要故意露出馬腳,叫鍾新明發現,給他施加壓力,讓他產生恐慌,自己暴露出破綻來。丁麗和劉天東也同意這樣做。

  安排好之後,吳隊長又想,李琳遇害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要想找尋證據和遇害地點是非常困難的,現在只有弄清她在被害之前都去過哪裡?跟什麼人有過接觸,才能為偵破此案打下基礎。

  李琳的父母曾說李琳出事的那天晚上說要去加班,她去了廠裡,但廠裡證實李琳根本沒有來過。那麼,她到底去了哪裡?是李琳的父母說錯了,還是另有隱情,他們沒有說出真相來?吳隊長覺得很有必要再去向李琳的父母了解一下情況。

  吳隊長和丁麗再次來到李琳父母家。李琳的父母還沉浸在女兒被害的悲傷之中,一見到他們,就抓住他們的手要他們為女兒報仇。

  吳隊長耐心地安慰了他們幾句,向他們說明來意,要他倆再仔細想想,李琳失蹤那天晚上,她究竟去了哪裡?她是說要去廠裡,還是別的什麼地方?兩位老人努力回想著,互相質問了半天,最後,都一致搖頭說李琳在離家以前,說她要出去一下,其實,他們並不知道她要到哪裡去,只是憑著推測想她可能是去了廠裡。

  吳隊長和丁麗聽後,湧上一股深深的失望。他們並不知道女兒的真正去向,事情也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那李琳到底去了哪裡呢?

  吳隊長琢磨了一下問,李琳平日常回家嗎?老人說她並不常回來,有時他們去叫她回家吃飯,她也不回來。但那晚上回來了,她說她不想做飯,他們一起吃的飯,這一點他們記得很清楚,吃過飯她就走了。第二天早上,廠裡打電話來詢問她怎麼不來上班?可李琳並沒有回家來,她從那天晚上就失蹤了。

  吳隊長問:「她失蹤之後,你們去她住處尋找過嗎?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情況?」

  「去了。她一不見,我們就先去了她的屋子。」李琳的父親說,「當時大家不知道她去哪裡了,我們見屋裡一切都好,什麼也沒有動過,就沒有多想,根本沒想到她是遇害了。」

  「那屋子自她失蹤之後,一直沒動過嗎?」吳隊長又抱著一線希望說,「我們能去看一下嗎?」

  「動了。一直沒見她回來,大家為了能找到她,屋裡能動的一切都翻動過了。」李琳的父親說,「大家都想找出一點線索來,結果什麼也沒有找到。」

  吳隊長再次失望了。假定她是在那裡失蹤的,即使有線索,也早被人破壞掉了。

  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劉天東,看他的跟蹤監視是否有收穫。憑著多年的破案經驗,吳隊長感覺到鍾新明一定有問題。他們耐心地等著,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來。為了加大壓力,吳隊長還讓丁麗頻頻在鍾新明的妻子辛燕周圍露面。

  結果,鍾新明很快就沉不住氣,有了動靜。第三天,他突然從劉天東的視野裡消失不見了。劉天東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吳隊長。

  吳隊長聽後,笑著說:「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

  丁麗說:「難道他也失蹤了?」

  吳隊長說:「他不是失蹤,是逃跑了。」

  吳隊長和丁麗立即趕到辛燕的小賣部。辛燕一見到他們,比上一次更加緊張不安,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了。

  吳隊長一見,就厲聲問她鍾新明到哪裡去了?辛燕一聽臉色煞白,慌忙搖頭,說她不知道,她什麼也不知道。這兩天她一直在小賣部,他的情況她一點都不清楚,可能是廠裡安排他去出差了,具體他沒跟她說。

  他們又去廠裡了解,廠裡根本沒有安排鍾新明去出差,對他的去向也不知道。看來鍾新明真是畏罪潛逃了。

保衛科長丁大勇聽說鍾新明不見了,感到非常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然後,他痛恨地對吳隊長說:「他選擇在這時逃跑,完全說明李琳就是他害死的。當初我們也調查過他,可那陣子,不知道李琳已經遇害,加上又沒有證據,也沒對他怎麼樣。現在,李琳的屍體找到了,你們去對他一調查,他就感到害怕了,知道再呆下去一定會被抓住的,他就只能逃了。唉!早知這樣,我們應該對他早點採取一些措施,預防他逃跑。這都是我這個保衛科長工作的失誤。」

  吳隊長聽了說:「鍾新明是不是逃跑,還有待進一步證實。如果他真是畏罪潛逃,他是跑不掉的,你不要有任何的思想負擔。」

  六

  鍾新明在離家之前,肯定會和父母說過些什麼,他們一定知道他的去向。吳隊長帶著兩位助手又來到鍾新明家。這一次,鍾新明的父母一見他們,態度大變,要不裝聾作啞,什麼也不知道,要不以冷臉相對,對他們根本不歡迎。任他們怎麼問,兩位老人就是不吭聲。這更加深了他們的懷疑。

  吳隊長對兩位老人的態度並不生氣,他完全理解作為父母的心情,耐著性子向他們詢問。沒想到鍾新明的兒子鍾亮正好放學回家,見他們在問爸爸的下落,不禁脫口而出,說:「你找我爸爸呀?他出遠門了……」

  鍾新明的父親一聽頓時嚇得跳起來,慌慌張張地去攔孫子,瞪著眼說:「亮子,你瞎說什麼?你爸爸哪裡出遠門了?一點也不懂事!」

  吳隊長一見,向丁麗使了一個眼色。丁麗會意,起身走到亮子身邊,笑眯眯地說:「亮子,來,爺爺奶奶有事要說,阿姨帶你到外邊去玩,好不好?阿姨還會給你講故事。走,咱們到外邊去玩吧。」

  亮子的爺爺奶奶一見,想要攔住亮子,但他們看到吳隊長那嚴肅的臉色,又不敢阻攔,只好眼巴巴地看著丁麗將鍾亮帶出去。但他們卻是什麼也不肯說,任由吳隊長和劉天東磨破嘴皮,一點消息也不透露。但是,孩子的心靈是純真的,他不會撒謊。很快,鍾亮便向丁麗說出了他爸爸那天晚上走時的一切。

  那晚,天黑以後,鍾新明慌慌張張地跑進父母住的屋裡,一進去就給父母跪下了,他顫抖著說李琳是他殺害的,是他殺死了她,把她埋了。現在,警察找來了,已經開始懷疑是他幹的,他不能再在家裡呆下去了。他要趕快跑,不然,會被警察抓住的。

  丁麗立即將得到的情況報告了吳隊長,從鍾亮口中已經得知,李琳就是鍾新明殺害的,他現在很有可能躲藏在鍾亮的姑姑家。

  鍾亮的姑姑家距鍾新明家不遠,他們當即直奔那裡去抓捕鍾新明。鍾新明果然躲在鍾亮的姑姑家裡,沒費絲毫力氣,非常容易地就抓到他了。

  鍾新明一見著吳隊長,立刻就蔫了,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帶他回去以後,吳隊長立刻對他進行了審問。

  「知道為什麼帶你回來嗎?」吳隊長說。

  「不知道。」鍾新明搖搖頭,無力地說。

  「你到現在還想抵賴?你說說,為什麼要逃跑?」

  「我……我沒有逃跑……我是……」鍾新明臉色灰白,張口結舌。

  「算了吧!」丁麗厲聲說道,「別再演戲了!你幹的一切,我們都知道了。李琳是你害死的嗎?你害怕被抓起來,才逃跑的,對嗎?」

  「你們……你們都知道了?」鍾新明驚恐地問,臉上的冷汗早下來了。

  「要是沒有理由,我們會來找你嗎?」吳隊長看著他,似乎輕描淡寫地說:「說吧,李琳是怎麼死的?」

  鍾新明兩手抱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嗚咽著說:「其實,我跟李琳離婚以後,沒過多久我就後悔了。我覺得我不應該和她離婚。人常說失去了以後才知道珍貴,這話一點也沒錯。李琳性格好,又會料理家務,特別是她又是那麼一個大美人兒,身材那麼好,皮膚那麼白,又很性感……」

  丁麗聽到這裡,皺了下眉,想要阻止他,但她發現吳隊長用眼神示意她別打斷他,她就沒有出聲。

  鍾新明向吳隊長要了支煙,點上吸了幾口,接著說:「我覺得我不能離開她,便產生了和她復婚的念頭,就又去接近她。起初,我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就膽大起來了,經常去找她。為了讓她回心轉意,我還帶上我們的孩子一起去找她,想用孩子喚起她的感情。但是……她還是不同意和我復婚。我不肯死心,一直不停地去找她,也曾威脅過她,但只是說說而已。她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又想去找她,求她同意和我復婚。我看到她在她父母家吃過晚飯以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我就跟去了。那時,天還不怎麼黑,我敲開了她的房門,看她樣子是要出去,我問她要到哪裡去?她看到是我,臉立刻就沉下來了,說她去哪兒不用我管。我也不生氣,就坐下來和她軟纏硬磨,求她原諒,但她還是不肯,又開始罵我,叫我出去,說她還有事,要走了。

  「她那種態度,我終於上火了,就走到她身邊,對她說你今晚若不答應同我復婚,那我也不活了,咱們一起去死算了。李琳說就是死她也不答應。我說真的嗎?我說著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說你不答應,我們就一起死。她兩眼瞪著我不說話,我的手上就用了勁,她不說話,我也就不鬆手。後來,她想掰開我的手,我又問她到底答不答應?她臉色漲得紫紅,還說不答應。我掐她脖子的手就又用了幾分力。我想她憋不住了,一定會答應的,我們就這樣僵持著。沒想到她突然身子一軟,倒在了我身上,我嚇了一跳,忙扶住她用手一試她的鼻子,天哪!她竟然沒氣了,我把她掐死了。我當時一下就嚇得癱坐在地上,不知怎麼辦好了。我一直坐了很久,我幻想著她突然能夠醒過來。但是,沒有,她一直沒有醒來。看著她一動不動的樣子,我真的害怕了,不敢再在屋裡呆下去,就拉滅燈跑了。」

  「李琳的屍體你沒有管嗎?」吳隊長問。

  「我當時怕得要死,什麼都忘了,只想著能趕快跑到外面去。」鍾新明驚恐地說,「到了外邊,我發現天已黑了,路上早沒有人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怕,我渾身不住地發抖,我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去,就一個人到路邊蹲了一會兒。我越想越害怕,又凍得不行,看不遠處有一個小賣部,我就進去買了一瓶酒,然後找了個地方蹲下來,抽一口煙,喝一口酒,想我今後該怎麼辦,但我想不出辦法。後來酒也喝完了,煙也抽完了,就想去看看李琳。到了院子裡,我見一個人也沒有,我突然想,我掐死她沒有一個人看見,不如悄悄挖一個坑,將她的屍體埋了,誰也不會知道。我去找了一把钁頭,挖了一個坑,將她的屍體放進去,用土埋好。我又到她的房裡,小心地清除了屋裡的痕跡,才鎖上門出來。第二天,廠裡發現李琳不見了,曾派人四處尋找,都沒有找到。開始我怕得要死,害怕有誰發現埋著李琳的地方,幸好一直沒有人發現,我也就鬆了一口氣,但我一直緊張得很,總擔心有一天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終於,這個秘密還是讓大家發現了。這以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承認,是我殺害了李琳。我有罪,你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鍾新明在自己的口供上簽了字,被帶走了。

  七

  看著他走出去,劉天東鬆了一口氣,說:「想不到這個案子竟然這麼容易,沒費什麼勁,就讓我們給偵破了。這恐怕是咱們搞過的案子中最容易的一個了。」

  吳隊長卻皺著眉說:「鍾新明的口供有問題。天東,你去拿屍檢報告來。」

  「有什麼問題?」劉天東不解地問道,「鍾新明不都承認了嗎?」

  丁麗瞪他一眼,說:「讓你去你就去,囉嗦什麼?」

  劉天東不再說話,轉身出去了。一會兒,他將驗屍報告拿進來遞給吳隊長,吳隊長沒有吭聲,接過來盯著仔細地看起來。劉天東和丁麗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吳隊長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問題。他們倆不敢去打擾他,靜靜地坐在原地,一聲不響。

  許久,吳隊長抬起頭來,瞪著他倆說:「你們來看這裡。」

  劉天東和丁麗忙過來順著吳隊長手指看去,只見上面寫的是「頸部受勒,窒息而死」。

劉天東說:「隊長,這沒錯呀!她是頸部受勒,窒息而死的,鍾新明的口供也是這樣呀!」

  「隊長,你發現什麼問題啦?」丁麗問。

  「死者的致死原因,我覺著有問題。」吳隊長說,「當時驗屍以後,我有些遲疑不定,鍾新明一說,我反而懷疑起來了。走,再去看看李琳的屍體。」

  劉天東和丁麗見吳隊長神色嚴肅,也不敢多問,忙跟著吳隊長匆匆驅車往外走。李琳的屍體暫時存放在殯儀館。他們到了那裡,對李琳的屍體進行了重新勘驗。

  這一次,吳隊長對李琳身體上的其他部位,尤其是脖子部位,進行了仔仔細細地勘驗。李琳脖頸部位的淤血痕跡不是很明顯,只有一道深色的血印。吳隊長盯著看了半天,將自己的兩隻手放到她的脖子上,向下壓去。他分別從幾個角度試了幾次,怎麼也不能和那道血色印痕相吻合。如果她是被用手掐死的,那脖子部位受壓迫最重的應該是兩隻大拇指所在的咽喉部位,那裡一定會留下深深的拇指印。但現在,她脖子部位卻沒有手指印,而是像被什麼繩索緊勒後留下的。

  「她不是被掐死的。」吳隊長說,「鍾新明說了謊。」

  「他既然已經承認人是他害死的,又為什麼要隱瞞真相呢?」丁麗不解地說。

  「誰知道呢?我看這中間肯定有什麼問題,我們得從頭開始。」吳隊長看他們一下說。

  「你難道忘了嗎?」吳隊長看一下丁麗說,「鍾新明不是說過他偷竊廠裡地毯的那件事嗎?那一次丁大勇放了鍾新明,單獨和李琳去處理那事,現在看來,丁大勇一定是利用那件事威逼李琳就範的。李琳為了不讓那件有損她和父母的事件公開,在她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不得不含恨忍辱做了丁大勇手中的玩物,任他在她身上滿足欲望。這也可能是李琳的父母所說的李琳性格大變,變得整日消極、沉默少言的主要原因。」

  「對,完全是這樣!」劉天東一聽,立即點著頭說,「他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威逼併佔有了李琳。李琳想離開他,卻又沒有辦法,李琳一直生活在痛苦異常、生不如死的噩夢般的生活中。」

  「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太可惡了!」丁麗憤怒地咬著唇罵道。

  吳隊長說:「由此看來,可以肯定李琳就是被他殺害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殺害李琳呢?」丁麗不解地問,「他既然已經一直威逼玩弄著李琳,幹嘛突然要殺了她呢?」

  「這一定是他們之間發生了某種矛盾,這個矛盾又直接威脅到丁大勇的切身利益,丁大勇不得不殺她滅口。」吳隊長說。

  「可我們怎麼才能證實,就是丁大勇殺害了李琳呢?」劉天東說,「現在要找證據恐怕有困難了。」

  吳隊長沉思了一會兒說:「李琳不是一個過分軟弱的女子,如果她真是丁大勇殺害的,那麼在丁大勇行兇時,她是決不會不反抗的。而女人最本能的反抗就是用手去抓對方。因此,在她身上一定有丁大勇的痕跡存在。我們再去檢查李琳的屍體,一定能從她身上取得證據。」

  對吳隊長的分析,丁麗和劉天東極力贊同。他們再次來到殯儀館,對李琳的屍體進行了全面而仔細地勘驗,連一點細微之處也不放過,細到一根頭髮,也要仔細區分。

最後,經過吳隊長對李琳的手指細心查驗,終於在她的指甲內發現了一小塊血跡。這個發現使他們歡欣鼓舞,忙將它提取了下來,送去化驗。結果證實,這不是李琳的血跡。經過與保留在廠裡有關資料上丁大勇的血型相對比,完全相同。吳隊長的分析得到了證實。這塊血跡肯定是丁大勇在殺害李琳時,李琳拼命反抗抓破了他身上的某個部位,而留下的。

  望著這份珍貴的證據,吳隊長和丁麗及劉天東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吳隊長對他倆說,「丁大勇佔有了年輕美麗的李琳以後,為了達到能長期霸佔的目的,在他發現了李琳和程介平交往以後,由於職業的習慣,便對他們進行了跟蹤。當掌握了程介平的情況後,他便通過電話對程介平進行威脅,逼使他離開李琳。程介平曾在電話中聽到過狼狗的叫聲,說明他至少還在地毯廠保衛科使用過一次以上的電話來威脅程介平。

  「在發現了鍾新明想和李琳復婚以後,他同樣對這兩人緊盯不放。那天晚上,他注意到鍾新明去了李琳的房間,出於嫉妒,他很想知道他們倆人在做什麼。結果,他看到鍾新明離開了李琳的房間,慌慌張張地跑到了外邊。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悄悄進了李琳的房間。很有可能這會兒李琳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了,因為被鍾新明掐昏,她早就怒火中燒,又看到她厭惡的丁大勇,更是沒有好言,這便極大地刺激了心靈早已扭曲變態的丁大勇,他就用強迫手段又一次佔有了李琳。李琳抑制不住兩次遭到攻擊的憤恨,揚言不會再繼續忍受下去,一定要將他的醜惡嘴臉和卑鄙行為向大家說出去,要去告他,要讓他去坐牢。丁大勇害怕她會真的告發自己,從而使他身敗名裂,慌亂之中便用鑰匙鏈勒死了李琳。李琳在遭到死亡的威脅時,奮起反抗,廝打中抓破了丁大勇的某個部位,從而使她的指甲縫中殘留下了丁大勇的血跡。

  「見李琳死亡以後,丁大勇感到了害怕,他丟下李琳的屍體溜出了房間。時隔不久,嚇昏了頭的鐘新明,挖好了坑,慌忙跑進來,扛起李琳的屍體就向外走,心驚膽戰地掩埋了那個並不是自己殺死的屍體。而整個過程,丁大勇一直躲在一邊暗中看到了。這個陰差陽錯的謀殺案,到這裡也就完全結束了。這也就是鍾新明所供與驗屍不相符的原因,也是真正的兇手差一點漏網的原因。」

  吳隊長的推理和分析,至此全部結束。丁麗和劉天東覺得整個案件就是如此。

  丁麗長長地嘆了口氣,苦澀地說:「李琳總算可以瞑目了!」

  當他們趕到地毯廠,將案件的前後過程以及證據說給保衛科長丁大勇時,丁大勇臉色灰白,衝吳隊長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算你狠!」便不再說一句話。

  吳隊長說:「這不是狠與不狠的問題,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同类文章

壯烈的大地

這天上午,丁順拿著一個空麻袋到集鎮上買年貨。剛走到一家酒館門口,忽聽背後有人招呼:「丁順兄弟,我請你喝酒,賞不賞臉?」丁順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那人說:「我叫卜同富,是個商人,也是你師傅生前的好友。」丁順一聽是師傅的好友,連忙回禮。卜同富熱情地邀請丁順入內。   叫來酒菜後,他們先互敬幾杯

瘋狂的涮椒

西川縣縣令牛大人看罷楊巡撫楊曄發來的文牒,兩條眉毛不由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立馬坐著青呢大轎,一溜煙來到了餘吉火鍋店。   店老闆佘吉雖已年近花甲,可面色紅潤、走路生風,一點也不顯老。   餘吉剛把牛縣令迎進店裡,牛縣令一把攥住他,急問:「餘吉,你還會做涮椒火鍋嗎?」   餘吉一聽愣了:涮椒

劫來的壓寨主公

清明時節,山花爛漫,參天古木都吐出了新葉。有三人沿溪而上,前面走著的那個華服少爺,不時興致勃勃地聞一聞野花,或是從腳下撿起一點什麼來問旁邊的管家,管家年紀大了,一邊喘氣一邊回答,另一個年輕的人卻捺不住了:「劉少爺,早知道回鄉掃個墓要走這麼遠,我就不跟你來了!」管家給了他一記悶慄:「秦二,少

買走你的餘生

劉雲是一個在網上出賣餘生的女人。   一年前,和男友王浩分手後,劉雲在淘寶開了家名叫「浮生緣」的網店。劉雲在網店裡貼上自己各種靚麗寫真照,並聲稱作為一個醉生夢死之人,自己將把剩餘人生的時間全部交給客戶安排。   「浮生緣」的規則是,顧客可以花錢購買劉雲任何時段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劉雲會按

被溺死的金絲鳥

 一   8月正是颱風多發季節,江邊的防汛堤旁都有專人值班,以防大潮衝垮堤岸。這天半夜時分,一位輪渡碼頭的值班人員起來解手,瞥見江面上有個淡紅色的物體漂來,他起先以為只是塊發泡塑料,可等物體靠近,才看清是具屍體!他頓時嚇得毛骨悚然,「啊」的一聲驚叫,轉身就跑。他回到屋裡半晌才從失魂落魄中回

努爾哈赤之死

 一   明天啟六年年初,經過精心策劃和準備,如日中天的努爾哈赤親率13萬滿洲八旗兵,號稱20萬,向明朝遼東防線發起全面進攻,意圖一舉蕩平明朝在山海關外的所有軍事力量,然後問鼎北京城下。在滿洲八旗兵的凌厲攻勢下,各路明軍兵敗如山倒,望風而逃。滿洲前鋒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不承想卻在通往山

糗事一籮筐

只認鎖頭的小偷    託馬森是一個高級慣偷,很會撬鎖。無論多複雜的鎖到了他手裡,都不費吹灰之力。有一天深夜,他撬開了一家公司財務室的鎖,並且找到了保險柜的鑰匙。他興奮地打開了保險柜,正準備大撈一把。突然發現這個保險柜裡居然只有不到一百塊錢。要知道,他破譯這密碼鎖就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呢。無奈,

狼羊孩

 一個陰謀    由於灰太狼長期抓不到羊,就把目標瞄準了身材苗條的美羊羊。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詭計:假裝喜歡美羊羊,騙取美羊羊的信任,和美羊羊結婚,再對美羊羊下毒手。    灰太狼讓紅太狼把自己打扮成了一隻帥氣的羊,並給美羊羊買她最喜歡吃的義大利黑麥草蛋糕、墨西哥玉米草沙拉、檸檬味的飲料、

藍凌獲救記

大眼女孩樂美兒意外得到一個漂亮的洋娃娃,正高興地把它抱進懷裡時,洋娃娃突然說話了:「能幫我找找以前的主人嗎?我很想念她,她消失了……。」善良的樂美兒被洋娃娃的真情所感動。她帶著洋娃娃,踏上了去往「魔法偵探——洛基」偵探社的徵程。   偵探洛基非常有名,大家都說他是個神探!就在昨天,洛基還偵

智救潘多拉

 美麗姑娘    放學後,莫西在學校附近的山丘上撿到了一個奇怪的盒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面雕琢著精美的花紋。莫西喜歡得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捨得放下。夜間,他突然被一團光照醒了,懷裡的小盒子緩緩地打開,散發出奪目的光,越來越亮,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等光散去之後,從盒子裡出來了一個美麗